郭继卫赌下一颗子弹-第33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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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管怎样,这阵“反恐”劲风终于吹起来了。“‘反恐’会议”可以很快举行,演习规格得到提高,上级态度明确而坚定,都是令人振奋的好消息。从这里,军事医学的“反恐”建设可以顺利启动,学校“反恐”训练可以大力加强,对傅潮声来说,也是对他“反恐”意见的肯定。
傅潮声既有动力又有压力,已布置学校有关单位在前期筹备的基础上,迅速进行倒计时准备与演练。
任副参谋长来校的第二重任务,是了解“江之湄事件”有关情况,检查落实军委、总部首长指示情况。
按照何懔的意思,学校在“江之湄事件”上的表态应该快一些,深一些,不妨多做些自我批评。因为对这件事的考虑,最终并不取决于学校怎么说,而在于找到江之湄的下落,和她的所作所为究竟有没有、有多大的影响。在她未出现以前,说什么都是白说,既然是白说,就应该早说,说在前面。
而傅潮声认为,报告的事不要忙,这事有很大的不可预测性和国际背景的深层复杂性,什么情况还没搞准,报告怎么定调子?查找的问题又怎么会准?改进的措施又怎么能实现?后来何懔让秘书催过一次,而且江之湄那边仍迟迟没有消息,傅潮声只得让机关就目前所掌握的情况,拿出了调查报告,分析了问题和原因。其中,最主要的问题是没有认识到“外事无小事”的重要性。没有认识到对留学涉外人员加强管理的重要性,致使“江之湄事件”发生后,既没有掌握我方人员的具体工作情况和思想动态,也不能判定这一事件对我方的影响程度,更无法了解有关人员的去向和处境,给外交工作造成被动。“作为校长、与美方合作的研究所前任领导和江之湄的博士生导师,傅潮声愿承担主要领导责任并自请给予严肃的处分”等等。
何懔看过后,只在承担责任处傅潮声的名字前面,加上了“何懔作为校党委书记”一行字。傅潮声见了报告后,又拿到政委办公室。
“这又何必?”他说。
“就这么着了,以党委名义报。”何懔抬手在首页上签名,并写下“速报”字样,安排专人送到部里。
任副参谋长在车中告诉傅潮声,领导们对学校的这份报告,基本上是满意的。军队外事渠道正在加紧查找江之湄的下落,领导们非常关心她的去向与安危。现在看来,江之湄的失踪,不能不考虑有没有国际政治背景和外交背景。对学校来说,除积极联络本人、联系在外同事提供线索外,必须严格按照上级指示精神办事,切不可有别的较大的举动,对外表态也要慎重,绝不能使局面变得更为复杂。同时还要坚持“两手抓”的原则,学校建设不能松劲,应加强对新情况新问题的调查研究力度,注意把准方向,统一思想。
在听任副参谋长闲谈的时候,傅潮声考虑到谈些重要话题的方便,按响了车上的CD机,车内便响起了琵琶古曲《十面埋伏》。
两人一时无话。有那么一会儿,傅潮声的思绪为嘈嘈切切的弦声所吸引。
欣赏《平楚》这类琵琶曲,不宜像白乐天《琵琶行》描写的那样,边看边听,兼杂些个人的悲欢身事。而必须纯然忘我,神游音乐意境,判别琵琶特有的推、拉、吟、揉、煞弦绞弦技法,徐察曲中的金声、鼓声、剑声、弩声、人马辟易声、楚歌声、别姬声、追骑声、自刎声,以至于蹂践争夺死项王声,才能像蒸上一次音乐桑拿,借古人渲泻出臆中情心中事。
且傅潮声只有在飞驰的轿车里才听这曲子,在速度状态中细品,更别有风味。
此时,傅潮声便向任副参谋长推荐他的高速路上听武套民乐的经验,倒引起了任副参谋长的极大兴趣。
任副参谋长是一位颇具城府又比较干练的机关领导,句句话合调扣板,又每每有弦外之音。这一次他带的并不是一般的工作组,训练的、外事的、干部的、卫生的,各路诸侯汇聚,除了他所分管的工作范围外,必然兼有诸如调研办学方向、听取群众意见、摸清上下矛盾等多种目的。而上级派出这样一个规格较低、任务重大的工作组,除因为近来总部要求改进作风、求简务实之外,正如他上车时所说,必然有深层次考虑。
傅潮声已听何懔说了教授中对办学方向的不同意见和告状的事,也多少知道总部机关中对学校的看法不尽一致。事实上他所担心的最大压力正是来自上层,像他这样从政资历不深的业务领导,更害怕与上打交道,既不能知己知彼,又不好直来直去,能有任副参谋长这样一位熟悉的投缘的领导带队来,足以让他感到欣慰。所以他安排的隆重迎接,除了礼数上的考虑,更多的是内心的高兴。
任副参谋长把头偏向傅潮声耳畔,嘀咕道:“我的立场很明确,攘外必先安内,切不能自己闹腾自己。听说了吗?军委在考虑院校体制编制调整改革的事,其中一个方案就是将这一战区内几所军队院校,以你这里两个院校为主体,集中优势合成一所大学,有消息说可能会按副大区待遇。何人来执这一牛耳?你们这些校长院长们是人选,部里也不会没人动心吧?”他坐回身,提高声音,“所有问题,如果放到更高、更深远的角度去揣摩,那一切都简单了。这是毛主席他老人家说的吧。”
“原话是这样说的:所谓片面性,就是不知道全面地看问题,或者叫作只看见局部,不看见全体,只看见树木,不看见森林。这样,是不能找出解决矛盾的方法的,是不能完成革命任务的,是不能做好所任工作的,是不能正确地发展党内思想斗争的。出处是《矛盾论》。”傅潮声张口道出。
这种随意的精确,让任副参谋长暗暗颔首。
车队回到校区的时候,正碰上消防车滴汤带水地驶出,警勤连的战士们提着桶和盆子,排着队走过。
“怎么回事?!”傅潮声脸立即青了,摁下车窗钮,问一个奔跑的战士:“哪里着火了?”
“二号库房,顶都烧穿了。”
傅潮声简直如冰汤贯顶,脑子懵了一下子。还想问问人有没有事,可车已远远超过了小战士。
岂有此理?!自己这是碰上雪崩了还是步入沼泽了?是在爬雪山过草地还是在谋划“三大战役”?是夜行撞鬼倒了血霉还是判断失准指挥失度?
他恨不能立刻飞到事故现场。看了看一旁的任副参谋长,注意到任副参谋长也在注意他,就控制住了情绪:“二号库房就是高能DE波实验场。”他缓缓说,“人去、更哪堪楼空。若是真有这样巧合的事,那就是命运安排的一次实况汇报与呼吁,军事医学的发展建设已到了困难重重、背水一战的关头。看来无论如何,非得尽快把军事医学城建起来不可了。”
静静地、长时间地注视月亮,特别是以浩瀚星空为背景的一轮明月的时候,就会发现月亮和细胞非常相似。它是茫茫星河中不可或缺的一员,就像细胞是组织、器官中的一分子一样。它有浑圆的外形、神秘的图纹,如果看到那种带有光晕的月亮,内红外紫、色彩奇丽,就会吃惊地发现它与一粒成熟的卵细胞多么神似,从而勾出对宇宙演进和人类繁衍的莫名的崇拜和感慨。它表面一个接一个的环形坑和扫描电镜下的细胞膜,如出一辙。它那一块块、一堆堆、一片片的岩石构成,正如细胞中簇簇基因团一样,凝固着无尽的信息和遐想。假如你是个巨人,漫步于月球的沟壑之间,从它的深处取出一枚色彩斑斓的石头,就有可能轰然引发一连串的天崩地裂,改换山川。
这就好像傅潮声想象的那把“基因之剑”,挑开一个小小基因的束缚,从而顷刻展现一个全新的天地。“安得倚天抽宝剑,把汝裁为三截?一截遗欧,一截赠美,一截还东国。太平世界,环球同此凉热。”
傅潮声的所有科研工作都围绕这一想象展开的。一束特定的高功率波——学名为DE波,就有可能是一把倚天长剑。
而此时,当他站在四散着破砖烂瓦的浑水中,昂头透过房顶的窟窿凝视月宫的时候,从心底泛起一阵阵苍凉。
当年军委委员、总部部长来校视察,听了研究所主任傅潮声汇报研究课题时,当即指示有关部门给予经费支持,并很快落实了600万课题费。当然,那次他汇报的完全是防护性研究,并未透漏“基因之剑”。那笔钱本来可以盖一个规范的实验室,傅潮声觉得还是应该把好钢用在刀刃上,把大头投入到仪器设备中。而且有必要立足长远,有所储备,所以才通过改装旧库房,凑合了这样一个实验场。
而今,它已经荡然无存了,也难于向部长交待了。而且,一把火烧得真是时候,仿佛生怕家丑传不出去似的,又仿佛生怕头疼事还不够多似的。
傅潮声在黑洞洞的库房里走了两圈,脚步声和踢开砖瓦木片的声音,以及溅起的水声,嗡嗡回响。月色倒映在水中,又随着他的脚步而破碎。
月亮和细胞仅仅是在一个瞬间的时间断面上结构相似,它们的本质并不相同。
月亮经得起时间长河的考验,实际上它就可以作为时间的代表。它恒定、远久,亘古不变,它恪尽职守地拱卫着地球。影响着地球,启发人类认识历法、了解宇宙、腾升幻想,人的智慧有相当一部分是月亮给予的。
细胞有别样的生存方式,它不能永久,但足够精细,将复杂浩繁的生命信息设计得几近神奇。一有机会就繁殖、播撒、传递,靠空间上的勤劳和数量上的生生不息追求永恒。
人在它们之间却处于不尴不尬的境地,智能总是超出结构的可能,而理想又每每不堪被际遇所承载;精神必经个体从无到有的积累,而成熟又意味着中断和终结的逼来。
人是遗憾的作品,命运成了两难乃至无解的方程式。
几只蝙蝠“吱吱”叫着飞来飞去,仿佛在寻找失去的家园。晚风吹过,屋顶偶有破片坠落,傅潮声全然不顾。
“‘福无双至,祸不单行,’这是俗语。”他喃喃自语。
福与祸对个人还是小事。尤其让傅潮声不安的,是这把火在错误的时间、错误的地点,给了工作组一个错误而深刻的印象。傅潮声运筹军事医学的改革已有两年了,虽说不能确切估计到招致反对的强度有多大,但终究是有心理准备的。观念的转变必然是个漫长的过程,傅潮声有信心,也有办法推进这一转变。但是江之湄的失踪给他造成了巨大困难,困境尚未走出,又偏偏再一次是他的学生,在他的实验室出了大问题。
本来这次的工作组给人以耳目一新的感觉,作风实、效率高、有水平,短短两天时间,商定了“‘反恐’会议”议程、内容和保障工作,初步拟定了“反恐”演习方案。这个方案在总部具体指导下,搞得非常顺利,攻、防两大方面,可以说防如处子、攻如脱兔,张弛有度。从“反恐”观念上带来了大量新东西;在制度与训练方面提出了很多新要求,技术与手段上也给学校进一步完善这项工作,拓开了很大的灵活的发挥空间。校内有关专家认为如果计划落实得好,这将是一个国际水准和思路创新的双重展示,有可能产生不鸣则已,一鸣惊人的效果。
工作组还了解了“江之湄事件”上级批示的贯彻情况,并对涉外保密措施给予了较好的评价,同时广泛开展了座谈与谈话。专家教授对十年发展规划和军事医学城的意见,相信不会比目前掌握的范围更广、强度更高。工作组重点谈话的军事医学专家普遍支持和赞扬了傅潮声的设想,常委中林副校长提意见归提意见,对发生火灾一事非常诚恳地主动承担责任,班子的团结没什么说的,外在矛盾的尖锐程度已经有所缓解。
但是这一把火,将前一时期许多努力烧得全部变了样,正效应越好,负作用越大。这不仅使傅潮声的整体设想与实践弄得满盘皆乱,几尽付诸东流,而且将矛盾的焦点直接指向他。以前的问题多是工作方法和工作见解上的,这次倒好,人们已经从水平、能力上对他产生怀疑,对他从根本上不放心了。这已经从任副参谋长与常委交换意见时听得出来。
在会上,任副参谋长以工作组组长和一位部门副职的双重身份,婉转而清晰地对傅潮声提出了告诫和要求。
还遇到麻烦的是“基因之剑”的问题。原来是秘而不宣的研究,这把火相当于打出了广告,偏偏又不能向大家细说。傅潮声向工作组胡乱搪塞了几句,他们显然是不满意的。
相信这些不悦都将会对他们回去向部长汇报时,起到或多或少的影响。
傅潮声大步走出库房。
事故也许是偶然的,但是暴露出来的问题也着实可怕。他又想,如果梁锷他们看得远一点,想得复杂一点,多一些大局观,听他的招呼暂缓实验;或者哪怕做实验前考虑得周全一点,至少按正规步骤安排大家都到场;如果营房部门常常检修老旧房屋的安全、找找隐患;如果能够多配备消防器材——出事前两周还在会上要求过,那何至于到如此不可收拾?
傅潮声猛然抬脚,用力向一只烧得几乎看不出本色的不锈钢饭盒踢去。那饭盒飞了出去,一串铿锵有力的撞击声在黑暗之中远而久地回响着。
多年以来,军队把安全稳定当作一件大事,号称“保底工程”——这一名词大概来自某种扑克牌玩法中;可看作是一种黑色幽默了。
工作成绩好比尺子,安全事故好比剪子,不论在尺子上辛辛苦苦爬出怎样的长度,一碰到剪子,立马就断线了、打折扣了。连日发生的这些事,有惊动军委的,有告上总部的,这把火不说远了,整个系统传遍是大有可能的,能够载入部长年底党委扩大会报告中,阐述大好形势之后的“但是”一节,恐怕是没问题了。任副参谋长提到的院校合并的事是个重要信息,有这些个砝码来压秤,恐怕自己可以用“道路十分曲折,前途极不光明”来形容了。
个人荣辱在这大功未竟之时,与事业结成密不可分的关系。从整体谋划看,关键是严重干扰了军事医学城的建设。傅潮声曾向工作组解释,自己长期在院校工作,深知学校发展的关键是学科和人才的建设,学校生存的关键是扣紧国家的军事战略方针。军事医学的转型早启动比晚启动好,而且军事医学城正是出于这些考虑而选择的主攻方向。几年来,全校已经积聚了比较厚实的家底,仅附属医院医疗收入每年可达十亿元,而已完成的八百套用于改善学校教职员工居住条件的经济适用房建设,又腾出了江湾老住房区大片的空地,市里和国内多家大公司也希望为医学城建设投资,可以说这项工程万事俱备,机不可失!
可是光解释还不够,必须咬紧牙关,排除一切干扰。而且必须把握机会,让工作组改变印象,多一些共识。
傅潮声又想起应该去病房看看梁锷、游峡克他们两个,要不是他们,千万元的东西就付之一炬了。还要去招待所看看任副参谋长,陪他们吃了晚饭,安排出去看夜景,想必回来了。合并的事必须听他参座再说说,这事关学校的前途命运。他还暗示江之湄的事似有人借题发挥,而讲到“‘反恐’会议”的事时,还说过一句“力排众议”,可见上级之间也有不同观点。
这些大机关的人讲话总是云苫雾罩,不管怎样,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