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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5章

郭继卫赌下一颗子弹-第65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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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二天上午,警备区领导、两个军级单位主官和市主要领导到机场为副主席送行,季司令陪同副主席到机场。大家一一敬礼握手告别,列队目送副主席登机。
  波音—737专机缓缓滑出,走出不远,又停下了。片刻以后,舱门打开,舷梯又靠上去,首长秘书招呼傅潮声过去。傅潮声跑步过去,秘书交给他一个信封,说副主席让你回到家再打开看。他忙把信封揣好,向舷窗里的副主席招招手,退到季司令、康书记等右侧,看着专机腾空而起。
  在机场和季司令康书记等告别后,傅潮声乘车返回,这时他打开信封,见这张条子上副主席亲笔写的是:
  
  能攻心则反侧自消从古知兵非好战;
  不审势即宽严皆误后来治蜀要深思。
  
  这一联出自诸葛孔明之武侯祠。

 
第十四章(3) 
作者:郭继卫 
  环球航空公司的挑战者商务机从碧蓝的海面上飞来,对准临海的巴厘岛恩古拉国际机场跑道,平稳地降落。
  飞机停下后,服务员打开舱门。江之湄走出舱门时,临近赤道强烈的阳光使她眯着双眼,印度洋的海风立刻吹得她的长发飞舞起来。
  她慢步走下舷梯。停在一边的一辆黑色320奔驰轿车突然车门打开了,傅潮声从车里走出来。
  江之湄一下子惊呆了,她万万没有想到傅潮声会在这里出现!傅潮声更是意外,起初他没认出改变容颜的江之湄,林岫峰没告诉过他易容的事,他还抬眼向机舱内寻找。
  但是一瞬间,他收回了目光,他认出了江之湄的双眼。
  两人默默地站着,细细审视着对方。在灿烂的阳光下,对方的每一根睫毛、每一道唇纹、每一次瞳孔细微的抖动,都看得一清二楚。
  服务员送来江之湄的提包,司机接过放到车上。傅潮声和服务员、机师打过招呼,打开车门,扶江之湄上车坐好,自己从另一侧上了车。
  “你怎么来了?”江之湄终于说出一句话。
  “岫峰和我商量,认为送你到这里休息休息比较好。所以,我提前赶来接你。”
  “林总和另两个美国老板在雅加达下的飞机,他们去参加一个国际军事医学学术会,然后飞机把我送过来。他只是说这里一切都安排好了,会有人到机场接我的。”
  “我以为他都告诉你了,我也是来开那个学术会的。你知道吗,各国的理事们同意下届大会就在我们中国举行,我还被选为下届主席了。这不是双喜临门了?”傅潮声说。
  “怎么已经开了?那林岫峰不是来晚了?”
  “会议开了一半,我们大会发言已经进行了,就请假先走的。林岫峰派他的助手先到会上,他们的目的是寻找商机,主要工作是在会后进行,今天布置一个展销会。他告诉你了吗?帕特逊也来了!”
  江之湄摇摇头。
  “帕特逊已保释在家,美国方面为了挽回面子,特准他出国到会。他的到来成了会上的一个新闻。他一到就找我,问我和你有联系没有,他已得知是你给了他命运的转折,说对你的感激之情是永远无法表达完的,不过我没告诉他你的情况。昨晚我和俄罗斯的亚历科夫请他吃饭,谢尔金没来,已经退休了。帕特逊的事,真是美国政府的一大丑闻,据他说这段公案很快就会了结了。这件事让他对世界、对科学、对朋友有了一个全新的认识……”
  傅潮声注意到江之湄懒懒的,一直不愿说话,好像对他说的也不感兴趣,“累了吧?还是不舒服?”
  江之湄摇摇头。
  “司机,能不能把车开快点儿?”他用英语说。
  “OK,OK。”司机加快了车速。
  他们来到离机场不远的库塔(Kuta)海滨皇家宾馆,这是荷兰人开的老牌宾馆。
  江之湄拉着傅潮声快步走向房间,“这是你的房间?”她进门一看,问道。
  “你的房间,我的在隔壁。”
  “去你那里!”她急躁地说。
  进了傅潮声的房间,江之湄脱下外套,直奔放在书桌上的笔记本电脑,“能给我找支烟吗?”她说。
  傅潮声不明白她这是要干什么,就到楼下买烟,“不要美国烟。”傅潮声听见她在房间里喊。到楼下一问,才知道宾馆不提倡吸烟,没卖的,他连忙到大门外的街道上买了两盒烟,匆匆回到宾馆。
  那时,江之湄正在飞快地点击着键盘。她双眼紧盯着液晶显示器,口中振振有词,时而略作思索,时而奔放流畅。傅潮声走到她身旁,见她打的均是些不联贯的单词,有的一行一两个词,有的一行六七个词,有的只有几个字母,已经打出了好几十行。
  “Ciga,”江之湄含混地说了声,意指Cigarettes(香烟)。
  傅潮声开始没听清楚,也不好打扰她。后来一想,她两手不停地飞舞,没法抽烟,就赶快在她身边坐下,自己把烟吸燃,送到她唇间,看她吸上一口,过上一会儿,再送过去。
  这样几支烟吸完,神奇的景象发生了。
  江之湄打完了单个的字词,开始从头一行一行地扩充词汇,那些互无关联的单词被添加成完整的句子,甚至成为段落。此时看出,这些是不同种类基因武器的研制目标、方法和技术手段!她是将大量的内容压缩成个别字符,编成有一定规律的记忆模块,再根据模块复原出原意。从中傅潮声惊异地发现,这里展示出何等庞大的工程、何等残酷的野心,那种对人类和生命的天才般的破坏力甚至想象都想象不出有多么可怕!而这当中,有许多理论和技术都是披着探寻人体奥秘的崇高外衣,从世界各国的精英合作研究学者的智能和劳动中廉价掠夺的。
  这类武器一旦研制成功和投入使用,就再也不是像枪弹火药、核武器、生化武器那样摧残人类的肉体了,它将直接判改人性、重塑心灵、操纵人种生存、左右民族命运,独揽人类与自然的演进选择权力。
  震惊之余,看着江之湄清瘦的面庞和完全投入的神情,傅潮声很难控制住心潮的翻卷激荡,敬意和爱怜像窗外的海潮一层层拍击着他。
  几个小时过去了,江之湄终于完成了她全部的回忆。她如释重负地敲出了最后几个字:“生物技术统治秘笈之基因刀影。”
  “这是什么?这就是那么一个区区犯罪团伙的野心么?”傅潮声将信将疑地问,刚才心里已疑窦丛生,只是不便打扰江之湄。
  “是这个团伙的。你可别小看这个团伙,它实际上是生长在美国军事医学领域中的一个毒瘤。那些耗费巨资的研究前沿为它盗掠,滋养着它,而它又不择手段地把阴谋出卖给社会,社会成为一个变相的实验场。
  “刚看到这一计划我也不相信,但是我凭已经掌握的信息逻辑推理可以肯定,这个犯罪团伙的庞大行动计划,是依照了一个科学严密的蓝本:基因武器技术研究与发展绝密计划——‘基因瞄准镜’。或者被圈内人称作‘基因刀谱’的东西。在犯罪分子的电脑里我见到了帕特逊的计划提纲,当然,那东西既然可能是官方的,我没有复制,只是当作证据交了出去。那个计划比这个更可怕,和它比起来,这个只是一个衍生物,一个便于操作的市场版本。”疲倦已极的她从傅潮声手中拿过点燃的香烟,转身颓靠到阳台的沙滩椅上,两眼直直地望着如火烧灼的天空。
  傅潮声的分析推测,从很大程度上被证实了!
  帕特逊那里的确有一个重要的、见不得人的计划,而且这一计划比他想象的大得多,复杂得多,先进得多。这就是帕特逊所无意中透露,那种类似“曼哈顿”计划的改变战争方式和理念的方案。只是由于一种罪行被另一种罪行所揭露,要不然大家还都被蒙在鼓里。
  傅潮声猛然间回想起帕特逊来江山军医大学演讲的内容和劲头儿,满篇友谊、合作、称道、鼓励,以及恰到好处的警告、蕴意深远的手势和礼物,他曾不无遗憾地抱怨校内许多人未能深刻理解,而实际上自己又何尝琢磨透了?正如帕特逊他自己最后点题的那样,他所送出的就是那份危险的礼物——和平和赞美!这些贴着告诫标笺的礼物,就如同注明“有害健康”的香烟一样,更使人心理上产生错误的认同,自以为认清了危险性,实际上还是被淹没在蒙骗之中了!
  “这就是帕特逊一伙的存在价值。”江之湄有些伤感地说,“说到帕特逊,他有值得欣赏的一面,乐于助人、很少偏见、思维奔逸、聪明绝顶,他是一个大科学家。但不是一个具有博大胸怀的、负责任的科学家,他太实际也太懦弱。从某种意义上来说,他像一个苍蝇在世界乱飞,嗅出哪里又有什么新鲜的想法和优秀的人物,然后他又变成蚊子,去吸噬别人的血,
来滋养他那些见不得人的疯狂念头。他一方面要经常给他的猎物们注射点科学抗原,以刺激出学术水平的活性,一方面又在施舍、扶持、哀告,求得精神上、道德上的救赎。他的工作是伟大的,但他被邪恶利用了。”
  “但不管怎么说,作为帮助过我们的人,救出他来是正确的。”傅潮声说。
  “救出他来是基于另一个更为可怕的原因,就是这一份计划落入那些科学罪犯手中。这份模仿的计划,我正是从克劳尔——一个科技黑社会小头目那里得到的,当然起初是无意中发现的,因为我总是感到克劳尔的想法中有一种计划性极强的、更广泛更严谨的、远远超出他的能力的框架。后来我渐渐从他那里探明了那个被模仿的核心计划的一些主要内容。
  “然而最终见到这份恐怖分子完整的文件,还要感谢一个黑客高手在我的提示下去具体实施。他为什么会帮我?去把一份核心机密的东西送交一位中国学者?当时我们从未见过面,至少是我没见到他的面。而且尽管他不懂生物技术,但他肯定能判断出这些庞大计划意味着什么。我从这里体会到了一种可怕的责任。这是一个普通美国公民,在人的良知和社会角色限制的挤压下,做出的一个寄托、一次赌博、一种祈盼。现在克劳尔一伙还只不过借这计划上面个别的技术手段做些小动作,譬如今天在东部某地制造些不致命的高传染度病患,明天在西部造成动物流行性感染,使得他们的生物预防制品流水一样地销售出去。但一旦他们脑子发热,要大干一场了呢?解铃还须系铃人,帕特逊必须尽快出来阻止他们的行动,找出防范办法,就算收不了场,也应该由他承担良心的谴责。”
  “这次是罪犯把帕特逊耍了一回。他的‘明星’效应,应该会把这一计划在美国科学界曝光,那些正义的科学家们会加以阻止的,甚至官方也可能不得不站出来说几句装模作样的话,这也会使科技犯罪引起社会重视。”傅潮声帮助江之湄分析道,“可怜的老帕有了这一连串的遭遇,再想重续基因武器研究的旧梦,恐怕从心理到社会各方面阻力,都将是非常巨大的了。”他不无遗憾地说。
  江之湄根本就没听他的,在他讲话时,江之湄继续诉说着,更像是自言自语,“这个计划像魔鬼走进我的心灵,我的生活状态为之彻底改变了。我为它而苦,为它而乐,为它冥思苦想,为它铤而走险,我是在供养着一个凶险而脆弱的宠物,又必须将它带到你这儿来。每天每夜我都在不停地记忆着它们,奋力排除一切可能会干扰我记忆的思想和情感。多少天来我在为它们活着。现在把它交出来了,我轻松了。我要忘掉这一切,谁也不能再提那个噩梦!”
  傅潮声有些木讷,仿佛忽然独自走进一片陌生的昏暗潮湿的原始森林,前不见去径,后不见来路;或在围棋对弈中眼看天成奇招,起出《玄玄棋经》中的野猿过水势,却在眨眼间物换星移,全不见胸中的路数了。自以为看准的友好的帕特逊,自以为精通的生物技术,自以为熟悉的华盛顿风情,在江之湄的叙述过程中,均发生了沧桑巨变,而且认识世界的能力已在退潮似的衰减着。
  现在是认清帕特逊之流的危险性和危害性的时候了。当今的美国显然已经出现了一帮科学疯子,他们以国家利益的名义,以科学的手段,以个人的野心在放肆地玩火,这不仅会将美国导入歧途,也对人类构成了威胁。
  研究过现代军事历史就会知道,自从上个世纪末前苏联经济崩溃以来,美国就已稳居头号军事强国宝座,就算全部美军及军工产业休假个两三年,仍然不必担心它的世界霸主地位,按理说完全可以减缓全球化军事战略步伐,把握时机抓好国内经济复苏。一个经济强大的美国比军事强大更实惠,也更容易统领世界。然而政客、军头及过度膨胀的军火商出于各自利益的需要,仍纠集在一起拼命地对内挑逗穷兵黩武情绪,对外四处煽动不稳定局势,导演着足够强度的世界军事紧张和不间断的军备竞赛,打军事牌延宕他国经济发展。而帕特逊之流的科学界同行,就像一群疯狂而疲惫的赶夜路者,他们的见解和感受没那么简单也没那么容易理解。或许美国的政治体制借科学的巨翅奋飞,已强大和固执到连它自身内部都觉得可怕的地步,他们一方面在黑暗中拼命奔跑,另一方面绝望地召唤着象征结束的黎明;一方面挥舞马鞭抽打自己的屁股,另一方面抛出绳索寄希望于外界牵拉住难以承受的狂奔。他们在破坏中拯救,又在拯救中构成新的破坏,在规避科学的惩罚,又在启动新的惩罚。
  这就好比是“鼠啮”效应:老鼠为了生存,必须不停地嗑食硬物以磨去总在生长的牙齿,而这种嗑食破坏环境、暴露行踪、消耗体力,最终往往带来灭顶之灾。
  解决的方案也许就只有清醒地揭露和必要的技术制衡。
  傅潮声一时找不出什么语言或行动来面对江之湄。他站在她身旁,侧低着头,微驼着背,眼光既离不开她、又看不真切她,磨难和危险能带来风韵吗?智力拼杀能使人姣美吗?或者说恐怖的震惊之后会刺激对美的大胆发现?那个冒失、任性,除了不会悄然蒙上他的双眼之外,与自己的女儿没什么两样的女孩子,就在斜阳照耀下成长变化着,相貌变了,身材也长高了,肌肤更为白皙细腻,体态因清瘦反而凸现出丰盈。她无拘无束地斜躺着,沉浸在完全松弛状态中,懒散中蕴含着逼人的活力。
  她已经和记忆中的那个江之湄完全脱胎换骨,成为一个浑身散发着成熟美、雍容美的莎士比亚笔下,在森林中追逐自由生活的维纳斯。
  “我去打电话叫些吃的来,你还没吃东西吧,吃完好好休息一下,倒倒时差。”傅潮声轻声对她说。
  “不,我要好好犒劳一下我自己。走,到海滩游泳去。”

 
第十四章(4) 
作者:郭继卫 
  斜阳中的沙滩是欢快活泼的,又是返璞归真的,不少开放的西方女孩子干脆敞露出她们的胴体,浑然忘我地在天水间晒浴嬉戏。傅潮声和江之湄换了泳衣,租了冲浪板,像孩童一样扑向海潮。
  他们向前游了好远,超过了这一片海滩中所有的人。涨潮的海浪一茬接一茬地从头打下,海涌剧烈地起伏,时而将他们高高举起,时而又将他们轻轻放下。
  水中已略显凉意了。傅潮声让江之湄趴在滑水板上,推着她游向岸边。
  傅潮声各要了两份茄汁烤大马林鱼和水果色拉,应江之湄的要求点了一瓶法国红酒,在沙滩上支起小桌,吃起了海滩晚餐。从早晨到现在没吃东西,傅潮声看见江之湄的胃口非常好,记忆中她特别喜欢吃鱼,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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