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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7章

背后-第37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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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唐胖子赶紧点头道:“行!那还能有不行?我跟着左市长您做点善事,也跟着积点阴德!”他爽快利索地伸手从衣服里掏出一沓百元钞票,随手一捻,抖成扇形晃了晃,“谁给我把这两位老人家抬到我车上——对,就是那边儿的奔驰,我给100块!”
  老两口吓得拼命摇头赶紧嚷嚷:“不用不用不用了……”
  哪容得赵三保夫妻推辞,几个保安一拥而上,把两人抬了起来,当真搬到唐胖子的奔驰车上去了,唐胖子对左君年又深深地哈了一下腰:“左市长,全白绵,您是个真人哪!”
  左君年挥手让他快去:“好好给那老两口看好病,我替他们记你的情。”
  唐胖子颠颠地跑去了。
  围观的行人和保安也议论着散去,左君年从后门走回大院,才发现大楼在浓浓的暮色里已经灯火通明。
  9楼的办公室灯都还亮着,看样子齐大元也没下班。
  他站在楼下,伫立了一会,忽然意兴阑珊,即将游历欧洲的兴奋愉悦荡然无存。
  这还不是更糟糕的。一到家,他就看到了左昀留在桌上的字条。
  爸妈:
  无论如何,我没办法理解为什么你们会这么冷酷。
  我去朋友家了。我想单独住。想通了我会回来。
  女:昀
  看得出来刘幼捷也很生气。但为了安慰他的情绪,却轻巧地说:“女大不中留啊,这丫头从上班以后越来越偏激了。”又说,“等你回来的时候,她气也该消了,到时候我带她一起去机场接你。”
  左君年满怀心思地登上了去往欧洲的飞机。
  欧洲的风景人文,远甚美国。一路从巴黎到柏林再到伦敦,名为考察,实为旅游,沿途节目不可谓不丰富,他却始终闷闷不乐。一直到瑞典,他还没找到送给女儿和妻子的合适礼物——好东西其实满大街都是,只是价格实在咬手,那些小装饰品也没多大意义。衣服呢,要么他看不上,看得上的折算人民币都好几千。有一会儿,他都怀念起在美国时逛过的救世军商店了,那些又廉价又漂亮的衣服,统统1美元,掏个100块,可以把小昀一辈子要穿的牛仔裤都买够了。后来,在斯德哥尔摩机场附近的商店里看到一条羊绒长裙时,他才下了决心。
  一个会说中文的人给他介绍,这条裙子是瑞典王妃亚历山·德拉结婚礼服的翻版,不仅美丽,还有纪念意义——这位王妃是数百年来第一位嫁给欧洲王室的华裔女子。
  王妃结婚时的礼服是绿色的。除了绿色,这套翻版服饰各色都有。
  他想了想,选了白色,把左昀的身高、体形描述了一番,买下了衣服。
  他本来还想给刘幼捷买件大衣,钱却不够了,就那件羊绒裙还是跟省委同来的一个翻译借了50欧元才够付账。
  左君年开口借钱时,那小伙子很是吃了一惊的样子,不过还是很利落地掏给他了。
  15天的欧洲游在丹麦结束。
  在丹麦等飞机的那天,已经是傍晚了,他却心血来潮,想要去看安徒生的铜像,其他人没有响应,翻译马上说:“我陪你去吧。”
  左君年不好意思地说:“我自己去就可以了,这城市这么小,我丢不了。”
  翻译却开玩笑说:“哪能呢,我怕你万一丢了,我的50欧元找谁去要呀。”到底还是两人一起去了。
  左君年在读书时就知道这位大师奇丑无比,如今亲眼看过才发现,比传说更甚。他在广场上漫天的鸽鸣中迷糊了一会儿,却还是没想明白,这样一个毕生沧桑的人,是如何能同时让纯净的洞悉、苍凉和喜悦并存于胸的——或许这就是天才吧。
  不管怎么样,旅游结束了,很快可以看到妻子和女儿,也许程怡的病情已经有了极大好转——他这个代市长说不定一下飞机就代到头了。想到这一点,他暗自好笑起来。
  一觉睡醒,飞机正在降落,窗外阳光灿烂。
  在异国匆匆地走了这一圈,脚下的这块土地有一种说不出的亲切。
  他就随身提着一只旅行包和一只纸袋,不用等行李,便走在最前面。那个年轻的翻译也简装轻身,同他一起抢先走进了通道。
  “从这边走吧。”翻译指了指贵宾通道,“我们这个代表团是有特权的。”
  左君年回头看了看队友们,翻译道:“领队会带他们走的,我们先走好了。”
  左君年点点头,打开手机给刘幼捷拨电话,那个翻译看了他一眼,似乎想说什么,左君年电话却已经通了:“幼捷,我在机场了,我们从贵宾通道出去……你到那里等我……小昀呢?我给她买了一件特别美丽的裙子,所有的小女孩都会喜欢的!”
  “……她没有来?”他神情黯淡了一下,随即也就释然了,“等到家我再和她好好谈谈就是了。”
  说话间,他跟着翻译走进了一间休息室,门上的玻璃灯映着“贵宾休息室”的鲜红字样。
  他一进门,沙发上坐着的几个人立即站起向他走过来,而那翻译也后退一步,随手把门关上了。
  “左君年?”
  为首的那人迅速地从公文包里取出一只棕色封面的派司——这简直像电视里的某个固定场景。它通常意味着——意味着——思想行进到这里打结了。左君年困惑地看着这群人把自己围在了中间,脑子里却乱糟糟地闪过许多不相干的画面。
  “我们是省纪委一处的。这是证件。这是对你实行双规的书面通知,请在这里签字。”那人流利地说,像在背书。
  有好几秒时间,左君年都没有任何反应。
  “什么?”他怔住了,看了看站在自己背后的翻译,“到底怎么回事?”
  年轻的翻译脸上那职业似的谦和微笑已经消逝。来人平静而冷漠地看着这个沦为阶下囚的市长,作为纪检干部,类似的场景实在看得太多了。每一个贪官在落马之前的瞬间都在做着黄粱美梦,好梦被惊破的那一刻,差不多都立即摆出一副可怜巴巴、无辜至极的样子。
  “到底怎么回事,你自己应该最清楚。”通知和笔都塞到他手里,并且从他手里取走了手机,“也许你没有问题,没有问题就更好,请你配合调查,早点把问题谈清楚了就能早点回家。”
  对方有条不紊的说话声终于让他的理性回到了脑海里。
  虽然心乱如麻,他还是控制住了自己,甚至咧嘴微笑了一下,把通知摊开放在最近的一张小桌上,桌面太硬太滑,笔尖在纸上打了一个跌,把一个“年”字,写成了骨折。
  门口忽然传来喧嚷声,刘幼捷恼火的声音异常尖锐:“我是来接人的!”
  左君年苦笑了一下,回头对那翻译道:“就算双规,也应该通知家属吧?我至少可以把从欧洲带给女儿的礼物交给我妻子带回去……顺便让我妻子把50欧元还给你。”
  翻译和为首那人走到墙角边窃窃私语了一番,又走回来把大衣从纸袋里取出来,放在沙发上,正正反反,边边角角都仔细检查了一遍,才放了回去,对门口把门的人道:“让她进来。”
  刘幼捷怒气冲冲地闯进门来,只在电光火石之间,看了屋子里这些人一眼,她的职业本能就使她明白发生了什么。她红润端正的脸刹那间褪尽血色,定定地看着丈夫。左君年只笑了笑,几乎无法察觉地点了点头。
  出乎所有人意料,在这么重大的打击之下,这个女人比她丈夫还要冷静,接过别人递过来的纸袋,看着被带出去的左君年依依回头,她眼里水波不兴,声音沉静:“君年,相信组织,相信法律,相信自己。”

抄家

    看着左君年人影走得不见,贵宾室顿时冷清下来,好似戏曲散场,刘幼捷却像沉浸在戏里无法自拔的观众,痴然伫
立。两个地勤走进来打扫卫生,拖把拖到刘幼捷的皮鞋边上,她才抬起了眼睛。
    她梦游似地走过了大厅,走到停在门外的3721号车前。虽然她也有自己的配车,却很少使用,这次来接左君年,就
是坐左君年的车。见刘幼捷独自一人回来,秦自敏惊讶地问:“怎么没接到左书记?”
    刘幼捷拉开车门,坐了进去,轻声道:“不等他了,我们走吧。”
    老秦从镜子里瞟了一眼,见她脸色灰得像陈年的石灰墙,心知不好,更不敢多问,拧转钥匙,发动了车子。
    一倒在后座靠背上,愤怒、伤心、迷惑扭成了一股绳子,绞在心脏上,坚硬粗糙,而且越绞越紧,疼得胃都痉挛了,
她禁不住抬手压住胃部,就势环下腰,缩成一团,大口地呼吸着。有那么一会儿,她很想放声大哭。但多年的职业生涯
早已经让她的自我控制修习成了本能,压力越大,神经被激发出来的斗志就越强韧,那小小的软弱被压制成极细小的一
点,驱逐到心灵的最边上,偏就是这不得放肆的一点,就针尖似的扎得整个心都痛苦不已。
    程怡伤势还很重,说话都困难,显然不能向他倾诉这件事。惟一还能说说的人就剩卢晨光了。
    她一手压住腹部,一手摸出了手机,拨通了卢晨光的电话。
    “喂,我是刘幼捷。”
    电话那头卢晨光的声音失落而且压抑:“哦,你好,我正在开常委会,回头我和你联系。”
    一听那沉重的口气她就明白了,在机场正式双规左君年的同时,白绵市也在开会传达省纪委的决定。
    世界在一瞬间坍塌了。除了赤裸的双手,没有任何东西用来遮蔽自己的天空。
    有生以来第一次,刘幼捷算是明白了什么叫“孤苦无依。”四十多年的生命里,她一度还觉得自己经历的风风雨雨
起起落落够多了呢,从这一刻起,才明白以前那些坎坷其实都不算什么。她又看了一遍手机上储存的电话号码,电话簿
里有七十多个人的电话,每一个人她都觉得需要打一个电话,但稍稍一想,每一个人都没有打电话的意义了。看到“小
昀”的名字时,她顿了一下,却毫不犹豫地翻过去了。
    更糟的还在后头。到了白绵,她刚走进自己家的楼道,就看到三个穿检察院制服的人站在家门口,还有两个没穿制
服的。见她回来,对方冷冰冰地递过来一张文件。
    “这是市检察院发出的搜查令,我们要协助纪委搜查一下你们家。”
    刘幼捷看了看搜查令,第一反应是想笑。说不出为什么,就是想笑。她想起中学时读过的《红楼梦》,想必那些达
官贵人、官宦世家被抄家灭门时,就是这么个景况吧。
    于是她平静地说:“请先出示一下证件。”好像这只是一场有自己参与的普通公务似的。
    看过证件,她打开门,从鞋柜里拿出拖鞋,一双双地放到门口:“请进来吧,不过麻烦换一下鞋子,地板很难擦的。”
    领头的纪检干部有点诧异地看了看这个镇静自若的女人。他抄过的家不算多,也不算少,但这么冷静的主妇还是头
一次见到。
    左君年家面积适中,按规定他的住房标准是160 平,四室两厅,对一般老百姓而言这套公寓该算中上阶层了,但在
他们见识过的副厅级干部中,这里的陈设也好,装潢也好,都平淡无奇,甚至可以说得上简单朴素。
    刘幼捷和左君年倒不是没钱装修房子,而是左君年十分讨厌恶俗的房间装潢——一年到头出差住宾馆住得都要做噩
梦了,回到家还一睁眼就是标准间,那还是人过的日子吗?刘幼捷出身军旅,一切以简约为美,两人对装修的意见完全
吻合,刷了墙漆,箍了一圈吊顶,买了两套普通家具,惟一比较奢侈的东西是左君年从美国留学回来时,买的免税42寸
纯平彩电。
    刘幼捷在客厅的一张单人沙发上坐了下来,静静地看着自己的家被翻个底儿朝天。抽屉、床头柜、席梦思、甚至枕
头都被翻开抖落,所有的隐私都被抖落开来检查,甚至左昀的房间也被搜了个遍,一个干部从左昀的抽屉里找出厚厚的
一摞笔记本,翻了几页,倒来劲了,津津有味地坐下看了起来。
    刘幼捷冷冷地看了他好一会儿,才看了看表,徐徐道:“5分钟,花这么长时间还没甄别出来那只是我女儿的中学
日记吗?”
    那干部也不生气,还笑了笑:“呵呵。你女儿文笔不错呀。”
    刘幼捷道:“我们家老左的文笔也很好,他的东西都在书房里呢,请随便翻吧。”
    存折和金银首饰都被从床头柜里找了出来,几件金饰式样陈旧,色泽灰暗,还是刘幼捷结婚时的陪嫁和父母的遗物,
一个硕大的银锁,是左昀满月祖父送的礼物,最值钱的是左君年去香港出差时捎带给妻子的白金项链,底下坠着一颗不
足5 分的小钻,香港的首饰免税,比大陆这边便宜近一半,只花了一万多元,她戴了几天,舍不得了,又收拾起来,准
备给左昀以后做嫁妆。
    看到存折,几个正在翻弄东西的人都走了过来,探头去看。
    刘幼捷面无表情地看着他们。
    他们家一共四个存折,左君年的工资卡,她自己的工资卡,一张专门付水电电话费的卡,还有一张外汇存折。
    看到其他三张存折时搜查者的脸上都有些失望,外汇的存折倒稍为调动了一些兴趣。
    “你们家外汇不少呀?”其中一个问。
    刘幼捷淡淡道:“我们家的钱都在老左去年出国时换了外汇。”
    “换这么多外汇做什么?”那人立即追问。
    “想供女儿出国。”刘幼捷道:“可惜她不争气。”说到不争气三字,她平静的口气里才有了一点点黯然。
    存折上是两万美元,本来是两万四千美元,这次左君年出去,取出来四千,存折上只剩两万。
    门外传来钥匙转动的声音。刘幼捷当即沙发上跳了起来,扑到门边,一把绰住门,把左昀挡在门外。
    “小昀,”不等女儿开口说话,她威严而克制地吩咐:“你先下楼去玩一会儿,妈妈这里有事。”
    “妈!”左昀吃惊又伤心地叫道:“楼下围了好多人,都在说我们家被抄了……我刚在单位,也听人说爸爸被抓起
来了,到底是怎么了?”她探进头来,立即看到七零八落的客厅和自己的那一大摞日记。
    “他们在搜什么呀!”她叫了起来:“我们家有什么可以搜的?”
    楼梯的拐角处立即探出几个看热闹的脑袋,刘幼捷赶紧把女儿拉进家来。
    搜查从下午5 点开始,直到晚上7 点才结束。那张外汇存折和那条白金项链以及一些会议上发的18K 金纪念品,还
有一些名烟名酒甚至几盒人参之类的补品都被列在带走的清单里。
    刘幼捷仔细地把清单看了一遍:白金钻石项链1 条,外汇存折1 张(美元两万),存折1 张(人民币5 万),金
(镀)纪念塔1 座,金戒指5 只,金项链2 条,玉佩1 只,玉手镯2 副,玉佛像1 只,金箔画3 张,金(砂金)生肖马
1 只,中华香烟6 条,五粮液12瓶,人参3 盒。
    “乍一看,还真挺像个有油水的贪官呐。”刘幼捷一边在登记单子上签字,一边自嘲地说。
    左昀瞪着那堆金银器皿里的玉戒指和玉手镯:“玉佩是我的同学送给我的!手镯是我旅游时买的,30块钱一副,你
们也要没收?”
    过了几秒,才有人回答她:“这不是没收,而是在案情明朗之前对一些财物的封存,如果查明了这些都是合法财产
的话,会全部发还的。”
    左昀看了一会儿那只玉佩。那还是贺小英高二暑假去西安,买了三只玉佩,玉佩上刻的东西和其他普通玉件不同,
是一朵三瓣莲花。他看得中意,便一气买了三只,和赵根林、左昀一人一只,他们三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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