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宫女配 作者:陈灯(晋江vip2013.10.17正文完结)-第18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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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年早春甚暖,京城已是有桃花淡淡的开了几枝,金殿传胪这一日东长安门外早早就围满了人,直待发榜。
待到进士、王公百官皆随榜而出,文武状元率诸进士等随出观榜。只见两名年轻男子,率在文武进士之先,一名风骨秀异,神态闲雅,正是归仁伯府次子朱允炆,一名身材魁梧雄伟,神彩毅然,乃是诚意伯嫡长子刘廌。围观众人跪听圣旨后,金榜高挂,消息如长了翅膀般的通过各家仆人以及报子们飞向各处。
自高祖始,武举一甲三人也可和会试头甲三人一同游街夸官,这日文武状元、榜眼、探花六人炫耀恩荣,披红挂彩,上街夸官,真所谓春风得意、风光十足,两边状元均是潇洒年轻少年不提,今年的探花又是格外风骨神清,秀逸非凡,宫花簪在帽上,更显得唇红齿白,貌如好女,正是那东丘郡候府的小侯爷花铉。满城轰动前来看文武三甲游街,几乎全是年轻儿郎,又有人传抄考场答卷,果然是篇篇锦绣、字字珠玑,新奇藻丽、含蓄雍容均有之,人们直惊呼少年天子少年臣,正是两相宜。
自此春闱一捷,“建章四杰”出了文武两名状元,一名探花,一名贵妃,名扬海内,建章军院当年入学报名考试者陡然提升,而大街小巷的茶馆说书者,也改说建章四侠义结金兰惩恶扬善的故事。
作者有话要说:
☆、32钗头凤分
春色渐浓,这日日光暖融,淑景明媚,御花园里张灯结彩,雅乐阵阵,正是恩荣宴开。
赏赐文武会试三甲的恩荣宴,照例设在御花园里,就在御水池边。 新近天子门生赐宴,皇帝主持宴请新科进士,并在宴会上当众赐给进士们锦袍、诗书和冠花,使恩荣宴的规格在士人心目中飚升到仅次于唱名的地位,赐花可不是一般人能够享受的恩荣,新科进士得到皇上亲赐金花,乃是无上荣光。
长桌高椅,已设在宽阔场地,朝廷历来倡导节俭,桌上菜肴酒水都较为简单,然而赐宴者国之最尊贵的帝皇,陪宴者翰林大学士等朝中清贵,赴宴者又是国内文武佼佼者,这已经让赴宴的新科进士们激动万分,窈窕宫娥们穿梭于宴席里上菜斟酒,教坊歌姬奏着新奇曲目,春风送暖,花香熏人,直让新科进士们陶然若醉。
酒过三巡,昭平帝自是请各新科进士各赋一诗,一番赏析后,赐给新科进士每人一朵金花,勉励一番,便摆驾回宫。
进士们跪送圣驾之后便觥筹交错,互相敬酒,各叙同年之谊,又各自在御花园内结伴游春赏花,联句做诗,投壶射覆。
乐声人声,在初春的御花园传得老远。
储秀宫与御花园只有一墙之隔,这日刘明舒见春光晴好,正在储秀宫院子与自幼一起长大的丫鬟金霄、凤楼踢毽子,却远远传来乐声,声调清锵,不禁奇怪,询问后方知是御花园恩荣宴,皇后娘娘有令,除当值宫女外,宫妃均不可入内。
刘明舒带着金霄、凤楼走到后院丽景轩附近小楼上,往下望去,却是能看到御花园内花红柳绿,诸进士饮宴之所。
她站在小楼上凝立半晌,终于看到了她想看到的人。一身状元红袍,帽上斜簪一朵红色芍药的朱允炆,正临水而立,风神如玉。犹如心灵感应,他抬头望向远处,却看到了水的那一边,宫墙上的小楼里,立着一名红衣女子,身畔有两名宫女随侍。
二人遥遥相对,朱允炆只觉得身边花浓柳淡、纷纷扰扰,均淡入背景,他只看到小楼上那一点鲜红,他知道是她,他也知道她认出了他。
一墙之隔,一楼一水,他们之间仿佛间隔了千山万水,片刻,朱允炆摸出随身携带的玉笛,在水边就着微寒的春风吹了起来,呜呜咽咽,往返回复,缠绵悱恻,正是一曲钗头凤。
刘明舒听着那曲子,低低地念起:
红酥手,黄縢酒。满城春色宫墙柳。东风恶,欢情薄。一怀愁绪,几年离索。错、错、错。
春如旧,人空瘦。泪痕红浥鲛绡透。桃花落,闲池阁。山盟虽在,锦书难托。莫、莫、莫。
男儿至高如意,莫过于象简乌纱、洞房花烛。魏国公府与归仁伯府早就已经议婚行聘请期诸事议定,恩荣宴后,朱徐两家终于择了吉日完婚。
三月十五日一大早,徐家的十里红妆便从魏国公府在京城的别院里源源不断的送往归仁伯府,一路欢声鼎沸,朱允炆身着大红锦袍,头戴桂冠,高头大马,前去迎亲,身旁还有数个俊朗而美姿仪的男子陪同迎亲,只让道旁观看的人赞叹一番,状元郎脱白挂绿,大登科后小登科,当真佳人才子,好一段佳话。
储秀宫中,昭平帝正与刘明舒在对弈,却看到往日下棋十分凌厉的刘明舒今日却是漫不经心、神不守舍,布局十分散漫,不免道:“阿纤今日下棋怎么却是心不在焉?”
刘明舒将手里的黑子一粒粒地扔到玉盒里,淡淡地道:“没什么,只是想起今日是朱大哥大婚的日子,以前曾和大哥他们笑谈过,一定要灌醉他让他不得洞房的,如今时移势易,这喜酒是吃不成了,也不知道那新娘子长得怎么样。”
昭平帝想到正是自己一道圣旨害得阿纤不能在外自由开心,心下不觉一虚,笑道:“原来是状元公大婚,朕竟不知,定的依稀记得是魏国公府上的二表妹吧,这样,朕让方天喜送一份贺礼去吧,你也选一份礼物一同送去如何?”
刘明舒眉毛挑了挑,本来想拒绝,想了想,又道:“他一个小小的翰林修撰,皇上婚礼上赐物太招眼了,却是让他以后树大招风的难做,不如叫方公公晚点待宾客都散了,私下里悄悄送去如何?”说完,一双玉手已是捏住昭平帝袖子,轻轻摇摆,一双美目流目送盼。
昭平帝不曾见过刘明舒如此女儿态,身子已是酥软半边,如何不应,便吩咐了身边侍立的方天喜照此办理。
方天喜自上次受罚,足足将养了好几个月才能出来当值,还亏他在宫里向来谨慎谦虚,并不以势压人,到底留下一条小命,将养好了才出来,却又接到这么个差使,他心里不禁暗自腹诽:宾客散去,那便是新娘新郎的洞房花烛夜了,这礼是给人贺喜去还是给人添堵去啊,归仁伯都罢了,得罪便得罪了,这徐家却是太后外家,这差使可不好做。贵妃娘娘啊~~您这是存心给人膈应去的吧。
高堂对拜,洞房行礼,身穿广袖对襟翟衣,头戴珠凤冠的新娘子被朱允炆用秤杆跳开盖头的时候,众人还是瞬间静了一下,没想到魏国公藏在深闺里默默无名的女儿,居然是这样的美貌,倒不是五官有多么动人之处,实是肌肤十分洁白如玉,面上只薄薄施了一层粉,点了胭脂,灯光下照过去露在外边的脖颈、双手,都雪白无暇,隐隐有莹润之光,整个人倒如玉人一般通透无暇,和站着的君子如玉的朱允炆一起,真真是一对玉人儿,洞房诸人齐声喝彩,一时之间夸赞声无数,就连朱允炆自己也愣了一下,之前在外从无听到过魏国公幼女的评论,祖母曾去看过回来也只和他说十分贞静婉顺,却没想到是这样一个冰雪堆成的人儿,心下不禁起了一丝怜惜。
宾客渐渐散去,已是人定时分,归仁伯府安静了下来,朱允炆缓缓步入洞房,发现原来的脂粉味已是散去,屋内空气清新,徐氏已是换掉了礼服,穿了一身轻便的浅紫折枝花纹罗裙,可以看出已是沐浴过,黛眉粉颊,如玉的肌肤上带着淡淡粉光,徐氏看到朱允炆进来,垂了头,面上却带着笑容,似是十分喜悦他的到来。朱允炆不禁也颇觉愉悦,记起其名字正是若В唤肫鹂鬃铀倒模涝斋_В挥傻拿嫔弦泊诵θ荨
不料忽听到庭院门口有声音,他眉头一皱,却是看到自己的书童古墨带着方天喜走进来,不禁一愣。
方天喜面上带着尴尬的笑容道:“圣上得知状元公今日大婚,念着旧日把臂同游的情谊,特叫奴婢给状元公送上贺礼一份,另外贵妃娘娘也有随礼一份,望状元公与夫人永结连理,琴瑟和鸣,早生贵子。”
朱允炆和徐若ЯΠ菪缓笏妥叻轿南玻蚩裎镆豢矗且惶孜姆克谋Γ褂幸桓鐾探鹪屏坪凶樱蚩豢矗词橇焦擅骰位蔚慕鹄鬯糠镱沃糜诤焐穸猩希贤芬欢越鸱镎钩崃⒂谙樵浦希馇蹲藕臁⒗侗κ锬可裕圩∠裕灿鹌荨V煸蕿筛ё耪舛灶瓮贩铮词窍肫鹉侨展锏木枰黄常唤樟恕
徐若槠鹉欠窖庠谏屯妫茄庋丈笠煊诔Q猓旎葡嗉洌使湃缬瘢烊舡'敲了敲,声音清越若金石,赞叹道:“居然是红丝砚。”又转过头,看到朱允炆持着一支凤钗在发呆,嫣然一笑道:“这凤钗想是贵妃赠的了。”
朱允炆轻轻放下,道:“嗯。”又看了看她,解释道:“贵妃娘娘和我从前同在建章军院就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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朱允炆心中不由的一跳,转头望向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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朱允炆神不守舍的道:“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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朱允炆面色微变,望向徐若В纯吹剿凰且菜频难劬σ舱蛩沟炊敛惶颖埽智崆岬氐溃骸捌涫堤仆裨偌拗恚芗薷谑艺允砍蹋咽羌霉樗蓿热舴盼袒劢U肚樗浚辉倬啦纠词强梢砸槐鹆娇恚魃断驳摹!
莫名的,朱允炆想起那一夜刘明舒的双眼,被泪水浸润着,月下哀婉凄绝,她绝望地说:“带我走。”
他啪的一声将首饰盒盖上,什么也没说,拿起首饰盒转身出了洞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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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13484436、喵了个咪、马季芳扔的地雷,鞠躬。
☆、33状元上疏
三月,新任翰林院修撰,状元公朱允炆上疏昭平帝,建议加意武备,整饬戎事,其奏疏洋洋洒洒数万字,言道当今之事,其可虑者莫重于边防,西北强梗,边备未彻,外御不严,敌人进奔,便可至趋关辅,急难之际,宗社可忧,恳请预图赡兵之策,且痛斥天下学士以持兵为耻,不能骑射行阵之弊端,边疆武备因循怠玩,姑务偷安,士习骄惰,法令难行,乞皇上为宗庙万世计,常抱边疆之忧,申严军政,严饬边臣,设法训练,选择边吏,团练乡兵,并请皇上于每岁冬农隙之时,圣驾亲临校阅,以试将官能否、军士勇怯,从容审图,自可防御外患。一时奏疏得罪了士林及边将等诸人,群臣沸议,朝野哗然,便是建章军院出身的,也分成了两派对峙争执不下。
昭平帝看了以后,只批了国用不足,边费重大,内帑空乏为由,整饬武备一事由兵部酌情议之。
实则奏疏里头有言道以宋为鉴,而今日朝中热议,也颇有些人拿了靖康耻来说话,他心情十分不舒服,自他登基以来,历来只看到大臣们夸他有恭俭之德,聪明睿智,勤政爱民,忽然有人危言耸听,言道其军政诸多不是,又直指他重文轻武,恐将来有亡国之忧,他心下如何不恼,又隐隐想到了高祖之语,大为不满,只想着明君不当杀大臣言事者,只是强忍着未发作。
回到后宫,径去了储秀宫,最近刘明舒一直对他不冷不热,时不时还借题发挥,闹点小脾气,昭平帝也只当成夫妻情趣,耐心去哄转她。今日心情发闷,到了储秀宫,却看到刘明舒坐在妆台前对着镜子在发呆,手里拿着支凤钗,似是没想好要插哪里,便走过去笑道:“这凤钗想是戴腻了?朕前日叫人送来几样新花样,你可选好了让尚衣局打去。”
刘明舒被他吓了一跳,将手里的凤钗懒洋洋地往妆台上一扔,道:“我自小就不爱这些花呀粉呀的,从前在建章军院念书,都做男儿打扮的,后来大了爹爹不许,才换了红妆,为着骑射方便,都是金环束发便可,哪里用这些累赘的钗啊钿啊。”
昭平帝见她提起建章军院,不免又想起今日朝上的话题,脸上也一暗,只坐到一旁没说话。
刘明舒看他不似往常上来撮哄,便边卸了发上的钗环边冷笑道:“这是哪里受了气来我这里摆脸子了,可别走错了地儿,趁早儿去别的地方,自有那贤良淑德的美人儿来哄你开心。”
昭平帝苦笑道:“还不是你那好大哥朱允炆,今日上了奏疏只道要整饬武备,偏偏言语偏激,得罪了朝上一大片,直吵得朕头疼。”
刘明舒撇了撇嘴道:“高祖先皇都颇重武事,多次巡视边疆,到军院阅军,重军防武备,虏寇不敢犯秋毫,独您就中了那些腐儒的毒,搞什么儒者之道,仁慈治国,行什么宽通平易之政,轻视边功、不训兵备、薄待军士,您啊也别信他们,他们那帝王与士大夫共治天下那一套,不就把宋都给亡了,宋徽宗那做个大儒、风流书生,那是可以流芳千古了,可是皇帝可不能那样儿,王者之道,强兵富民,可没说见那个圣人说过皇帝须学问通明的……”
昭平帝微服私访与朱允炆刘明舒等宫外同游时候,对他们这套应当重武重军的理论已是耳熟能详,又听到刘明舒这不阴不阳的语气调侃,偏偏又戳中他内心最隐秘的软肋,一时只觉得心烦意乱,不想再听下去,又不擅长争辩,便起身来一言不发离去了。
刘明舒听到声音,转过头去只看到他的背影以及匆匆跟上皇帝的方天喜,一旁侍立的金霄满面惶然,她只觉得莫名其妙,瞬间又觉得气恼愤懑,入宫多时,昭平帝对她总是温柔小意,何曾这样直接给她脸色看过,窘迫愤怒直让她面上红白交加,忍不住将妆台上的八宝镜摔了个粉碎,道:“既走了,下次别进我储秀宫!”
昭平帝出了储秀宫,心中烦闷,想到为着刘明舒吃醋,已是数日不曾去看过皇长子了,今日反正也把她得罪得不轻,只怕来日要下更大功夫哄转,且不理她,索性一并去看了皇长子。便往苏德妃所居的钟粹宫走去。
皇长子陈涵刚满半岁,正在铺着大红软毡的地上爬行,手行膝跟,十分灵活,苏德妃在一旁笑吟吟地看着,听到皇上来,眼前一亮,上前迎驾施礼。昭平帝看到皇长子长得白嫩可爱,爬起来十分快,见到他也好奇的打量,不禁心情愉快地上前抱起他来,结果皇长子眼圈一红,迅速地哇哇大哭起来,并且急切地挣扎,向苏德妃伸出双手。
苏德妃面上十分尴尬,只道:“涵哥儿,这是父皇呀。”皇长子见得不到回应,眼泪落得更是汹涌,直哭得上气不接下气,又将手伸向乳母,乳母站在一旁战战兢兢如何敢接,昭平帝也十分窘迫,知道是自己太久没来的缘故,便将涵哥儿交给乳母,涵哥儿入了乳母怀,便收了眼泪,却仍抽抽噎噎的紧紧搂着乳母的脖子,一副受了莫大委屈的样子。
苏德妃只得解释道:“涵哥儿有点认生。”昭平帝面上讪讪道:“不怪他,是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