短篇合集by琥珀虫子-第7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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网络经典爱情宝典里痞子蔡教导有方，出来见网友是要防备被什么人连骨头带肉一起咽进去的。　
他说他和那个头像很象，对于这点，不知道为什么自己很相信，可能在下意识中，出来见这样一个外貌普通的人————心理上的压力不会太大吧。　

时间分分秒秒的流逝，他握着啤酒杯的手也越收越紧，每一次的门开门响都让他的精神紧绷，可进来的，每一次都还不是那个人，没有一个戴着眼镜，三十左右，一脸温厚的人出现。酒连续被灌进干涸的喉咙，一瓶很快空掉了，他起身又点了一瓶，再回去坐好时，门，也正好又一次的开了。　

进来的人穿着件很长的风衣，要是一个男人够高，身材的比例够好，不能太瘦当然也不能太胖的时候，穿很长的风衣是很有样子的，假如这个男人再拥有了成熟的年纪和超然的风度，那么在深秋，天气初寒，落叶缤纷的时候，一袭长风衣的他将成为一个亮点，一个不那么扎眼，可入了眼之后很难再拔的出来的亮点。　

他怔住了，不仅仅是因为进来的男人实在——出色，还因为他的衣服颜色是——蓝色，足够深的蓝色，那恰好是他心目中，最适合深秋的色彩。　
是他了，第六感跳出来告诉自己，慌张的，又从角落里偷窥了那正坐下，微笑着说自己要等人的男人一眼后，他急着低下头，再灌进一大口啤酒。　
人家没有说谎，他确实是三十左右，戴了眼镜，可是，那隐藏在镜片后的眼睛，却可以出卖主人辛苦打造出来的“温厚”形相。那眼睛，是属于猎人的，精锐而深沉。有着正适合他那年龄的内敛和智慧。　

要出去见他吗？怎么张嘴呢？　
“嗨，我早到了。”　
“嗨，是你吧，秋天的颜色？”　
“嗨，能猜到我是谁吗？”　
“嗨…………”　

男人低下头看了看表，无论如何自己应该出现了，他当然还可以继续躲起来，看他失望的走开，然后回到学校，继续他正常的大学生活，继续过一个正常人的平常日子，这没有什么不好，只是有一个声音不停不停的在他的胸中呐喊：　
“走过去，做一个人，你总要勇敢一回的！走出去，微笑着说声‘嗨’！走出去吧，许自己一个不同的未来！”　

如同一位武林豪杰，他斟满自己的杯子，抓起来一饮而尽，重重的把空了的被子放回桌上，仗着三分真真假假的酒意，努力的摆出一个微笑在脸上后，他脚步微微踉跄的走过去，走到男人的桌子对面：　
“嗨，我……”　
“你终于从角落里出来了？我还等着接着跟你拼耐心呢。”男人的声音也不错，自然温淳。　
“我……你……？”　
“我当然看到了你。正担心你会从反方向逃走呢。”　
“你怎么…………”　
“快坐下啊，别人还以为你这跟我讨债呢。这么一脸严肃的。”　

于是他坐下，尽量装着毫不在乎，希望可以掩饰他的局促不安。　

“喝点什么？还是吃点什么？”　
“啤酒。”直觉的没客气之后，是脸红：“呃……我是说……”　

“小姐，先来四瓶燕京，一盘鱿鱼丝跟一盘炒百合，哦，再加一个夫妻肺片吧，热的一会我们再点。”男人微笑着，兀自下了决定。　

“我觉得你应该是喜欢这仨菜。”男人掏出一包三五，抖出一支，又笑说：“来一口儿？”　
他无言点头，接过烟，男人用打火机点了火，先凑到他的嘴前点燃了细长的香烟。可以那样近距离的感受到男人手指的温度，他突然感到————紧张。　

“呵呵，怎么见了面这么你倒这么消停啊？现如今这‘阳光少年’的定义换了啊。”先开口的是笑意盈盈的男人。　

“………………你明知道，别装了。”　
“哦？我应该知道什么？”　
“我的性格，跟你说的一样，我很闷，也很不爱理人，事实上，也没什么人愿意理我。”破罐破摔的感觉有时候，好的出奇。　

“还挺消沉，你们这岁数的孩子最容易犯这个了，不觉得自己是世界上最不被理解的那一个几回心里难受，非得找找尼采的感觉。”　
“你也是？”　
“曾经吧，为了让别人高看我，后来发现这条路走到头是黑路啊，那老小子他自杀了，咱可犯不着也来这手，弟弟，对不？”　

扯了丝笑容出来当做回答，他低下头，猛灌一口凉凉的啤酒进去，一股子冷气直冲脑门，让他一瞬间头皮发木，也就在这一个瞬间，他听到自己，特平和特冷静特有大将风度的问了一句：　
“哎，你叫我出来，就是为了上床吧？怎么样，去你那还是上我那？”　

那对藏起来的眼睛分明的闪过一丝噱意和一丝其他的什么东西，还很配合的呛了一下：　
“咳………咳咳……弟弟，你这就误解我了…………”　
“少来这套，都是男人，干脆点！”酒壮人胆，这话还真不假。　

男人明显的困惑了一会，又展颜道：　
“那就…………去我那如何？安静些，离的也近。”　

成交了？原来这就是传说中著名的网上一夜情，浑身被酒精和罪恶的新鲜感刺激到亢奋的他，带着莫名的笑意和不稳的脚步，在男人的引导下，来到了他的家。　

男人住的地方在哪里，是怎么布置的，他事后完全没有什么印象了，再睁开眼时，窗外阳光灿烂，晴空万里，他躺在陌生的大床上，眼前————　

是同样说不上熟悉的陌生男人。　

突来的心慌让他不自觉的撩开被子，自己穿着一看就有点大的衣服，他的脸色白了白，试着动了动身体，好象——也没什么不对劲的地方，呃，不太疼，该有反应的地方也很平静，那么昨天？？　

男人低厚的笑声传入耳膜：　
“想什么呢？弟弟？你昨天一到这儿就人事不知了，我可是什么也没来得及干。”　

红了脸，被看出来了，他讪讪的一乐，抬头看了看微笑的男人。　
早晨的阳光是灿烂而温和的，照在男人有了一点细细皱纹的嘴角，看着——很蛊惑人的视线。他费力的收回目光。　

“早饭想吃什么？”　
“啊？哦！不，不了，我上午有课，这就走了。”几乎用逃的，他想冲出这间屋子，这屋子里，有太多男人的味道，让他————心慌意乱。　

男人倒也没太拦他，只是在他将要走出去前说了一句：　
“反先生，我们以后一样可以出来见个面吧？”　

他的脚步停住，没有回头，胡乱答应了下来，径直小跑着离开了陌生的房间。　


下　

“干吗呢？一大早上起来不刷牙不洗脸自己坐床上那儿傻笑？”　

晴朗却寒冷的早上，一个高大的男人推开自家卧室的门，对着拥着被子侧对着他的一个人说：　
“快点快点，瞎琢磨什么呢？”　
“我在回忆咱俩的初夜。”　

床上的人微笑着转过头来，那是一个略微比高大的男人矮了一头也年轻了一些的男人，留着清爽的短发，黑亮亮的，映着他此刻灿烂的笑容。　

“王旭，你小子…………”高个的男人一脸难以置信的瞧着他，凑近过去，胡噜着他的头发问：“一大早就欲求不满呀？怎么着？我昨天晚上没喂饱你是不？”　
“去你的，”叫王旭的人用胳膊肘顶了他一下：“谁想那个了，再说那有什么可想的啊，某人还说一定不会疼一定很舒服，结果呢？！”　

“某人”惭愧状的垂下头，王旭斜了他一眼，继续说：　
“今天也不怎么了，做梦居然完完整整的把你和我第一次见面什么样儿梦了一遍，你说有意思吧？记得那时我还念大学呢，还……”　
“还特别豪爽的问我‘你那儿还是我那儿？’，其实什么你那儿啊，你那儿就一个八个臭小子挤着住的大破宿舍，你要把我领回去还了得？”　
“你不损我活不下去？”　
“…………我没有你才活不下去。”　

阳光斜斜的照进屋子里，照在大床上，一对互相勾着脖子吻的正难解难分的两个人身上，照着他们陶醉的眼，和他们交缠的手。　

“唔…………好了，好了刘建峰……”稍微拉开彼此的距离，王旭仰着头看着高大男人成熟英俊的面孔：“再不停下今天就别出门了，他会怪我们的。”　
“他不会的，”刘建峰搂住王旭的腰，两个人的目光一齐对准了窗前的一个被布盖着的相框：“他只会为我高兴，他肯定会高兴这么多年了，我身边又有了一个你陪着伴着。”　
“真的？”　
“当然。”　

刘建峰走过去揭开那层布：　
“你看他不是正对着咱们笑呢？”　

王旭痴了一般的看着那张泛着黄的照片，上面是一个阳光灿烂样的大男孩，笑得无忧无虑。刘建峰没有看照片，他在看王旭，看着那个脸上总带着一点忧郁的男孩——不，现在已经是个男人了。　

“是的，他在笑，你说过，他最喜欢咧开了嘴笑一天翻地覆的。”　
“是啊，也不知道他哪来的这么多高兴事儿。”　

王旭听了，低头不语了一会，然后抬起头来冲着刘建峰轻轻的笑了：　
“我想我知道，那是因为要是能和你在一起，怎么着都高兴。”　

刘建峰自己可以感觉得到，有一瞬间里，他屏住了呼吸，仿佛怕惊醒一个美好却脆弱的梦境，忽然他也笑开了：　
“是吗？我有这么大功效？瞧你夸的我，嘴都和不上了。”　
“没关系，待会我给你找钳子夹上就好了。”王旭抓过一件衣服套上，跳下床往门外走，突然想起什么似的对还在发楞的刘建峰说：　
“哎，建峰，今天是不是他走了的第十年了？”　

“啊？啊！对，真的，都十年了…………”　
“那我今天不去了。”　
“什么？！”　
“今年，你自己去，十年了，有什么话想跟他说的都好好说说吧，”王旭的眼睛里又蒙上了一层刘建峰很熟悉的忧伤：　
“一年三百六十五天，我总得让出一天来让你跟他说说话吧？”　

刘建峰沉了沉，乐了：　
“就知道你不会一点醋都不吃的。”　
“是啊，所以今天就不打扰你们老情人见面去了。”　

说着王旭抬脚就走，刘建峰几步追了过去，捉住他的肩膀，脸对脸的瞧着他，认认真真的说：　
“王旭，我是挺想自己去一次的，我谢谢你这么懂我，可我也得让你明白，现在，跟我一起过的人，是你，而且你也应该知道，咱们过得高兴不高兴，开心不开心，以前的事儿我忘不了…………”　
“这我早就知道了。”　
“别打岔，让我说完了，以前的事儿我都记着，可我现在更记着的，是你，是你和我之间的事儿，你明白吗？”　
王旭直直的看上他的双眼，给了面前满面焦急的人一个大大的笑脸：　
“明白，我还能不明白你吗？”　

刘建峰还想说什么的样子，被王旭催着，也只能收拾好东西出了门。　
打了个车，告诉司机去公墓后，刘建峰闭上眼睛，眼前立刻就浮现出一张年轻的，神采飞扬的，总是笑得阳光灿烂的脸。　
十年了吗………………　
时间这东西，过的真是够快，转眼间————不，不对，在遇上他之前，在自己一时心血来潮上了网偶然的就遇上了他之前，失去了快乐理由的日子过的是无比缓慢的。　
另一张同样年轻的，却总是带着说不出的忧伤的，也不太经常笑的脸窜入脑海，印象里最深刻的是他看着我的眼神，那样子不懂得掩饰的深情，那样子无论他怎么努力隐藏也总是要泄漏出来的深情，那样子一点一点融化了自己的深情啊。　
有一股湿热的液体烫着刘建峰的心。　

亲爱的，我是有很多话要对你说。　
说说你走后的这十年来，我的了无生趣和我的重新复活。　

因为不是休息日，车子很快开到了目的地，一如既往的在门口买了束白菊花，刘建峰加快了脚步来到公墓里靠西边的一座墓碑前，先是站了一会，然后他席地坐了下来，先把花摆在墓碑前面，再打开带来的包，从里面掏出一瓶酒，对着青白色的石碑说着：　
“今天给你带来的是极品的四特，尝尝对味不对味？”　

酒洒下后四周都是浓冽的香味，带着辛辣和绵久。　

“十年了…………”悠悠的，刘建峰开始了诉说。　

你走了都这么长时间了啊，小猴子，我都老喽。你是不是奇怪怎么今天他没跟来？其实往年他也只是跟来，上完香他就躲一边去，因为他啊，一直都吃你的醋呢。　
今天想和你好好聊聊，和你说说他，你一定早就好奇我和他是怎么回事了吧？　

我是在你走了之后第六年遇上他的，一开始还是在网上认识的，那天我也不怎么了，就想追着他，捉弄捉弄他，想想这就是缘分吧？一开始的时候你不也是老跟我过不去？　

他被我勾搭着出来见面了，第一次见他我只是吃惊，我吃惊怎么他和我想的一模一样，不是说长相什么的，而是那股子劲儿，内向，沉默，又敏感，害羞。他真的和你是两个极端的人，可不知道为什么，第一次见面他就让我觉得和他在一起的时候心里很踏实，很平和。这也跟咱俩在一起的时候不一样吧？　
人这玩意奇怪啊。　

后来我又约他出来见面，吃饭，泡吧，兜风，谈心，总之我重操了认识你之前吊人的那一套，他嫩的什么都不懂，两三次下来就进了我的套，看得出来他的眼睛里，是一天比一天喜欢我了。　
开始我很有成就感，没想到自从你走后我敖过那段生不如死的日子，还是宝刀未老，那么一个自尊的都有点自卑的大孩子，一开始跟只刺猬一样的人，还不是也被我搞定了？而且还没费多大劲。后来慢慢的，我有点后悔，有点害怕，我后悔不该招惹他，害怕将来怎么甩了他。　

为什么呢？　
这问题我想了好久，后来我想明白了，是他眼里含着藏着的东西让我动心了。你看过他，你注意过没有？他看着我的时候，心里头对我是怎么样的根本都在那对眼睛里窝着呢。看了那眼神我就明白这小孩对我来真的了，而且他是头一回，感情特别的强烈，也就是他人内向，要搁你这暴栗子似的个性还不早就吵吵的满世界都知道了？　
他没有，他还一直以为自己瞒得我不知道呢，有一回我约了他，可那天我临时有事没去，也忘了打电话告诉他，他就在我家楼底下等我，等了我几乎整整一个晚上，那可是数九寒天的时候，等我醉醺醺的回了家看见他，他一句埋怨的话也没有，只对我淡的不能再淡的笑了一下，说瞧见我没事他就放心了，那再见吧不打扰我休息了。　

我当时心里一阵热啊，自从你走了之后，这好像是头一个人，会这样完整的关怀我，想着我记着我，一片真心纯意的为我好。我拉住他，他挣扎着想走，我趁着酒意问他是不是喜欢上我了，他不说话，我突然觉得着急，特别特别的着急，当时就一门心思的想从他嘴里听见“喜欢”这两个字，不然难受的浑身都烧得慌，他可能是看出来了，也可能是就想说了，反正他是说了，对我说了那几个字，不是四个的，是更狠的，就仨字的那句。　

高兴啊，第一反应就是心里头真高兴了一顿，后来的事儿就不跟你说了，无非就是干那档子事。第二天我醒了，看到身边睡着的他，突然一阵心虚，虚的我坐也不是站也不是的，后来他睁开眼看我的一刹那，我避开了他带着笑的视线，他那点难得一见的笑就冻在眼睛里了。　

“你别在意我昨天晚上说的话，我那是跟你逗着玩呢。”　

这是那天早上他跟我说的第一句话，他轻易的就看穿了我，可他在这么说的同时，那双眼睛自己好像已经哭了千百次了，虽然一滴眼泪也没有，可是我能感觉出来，他那么伤心的微笑着看我，对我说话，还开玩笑，这让我的心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