彩色人生 by 亦凝-第3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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万物寂静，半晌一声“阿嚏”，郑真晃晃悠悠的站了出来，还没有从方才的所见中回魂。
他记不清是怎么回到家的，总之整晚，他脑子里都是千帆和情人亲密拥吻的镜头……
有种预感——看来，他是没法继续骗自己下去了。
***
周末正好是冬至夜，千帆和杭晨微老家向来有“冬至大过年”的说法，冬至是当作一个挺正式的节日来庆祝。全家团聚，祭拜下祖宗，还有就是，一年只喝这一回的桂花冬酿酒。这种时候，杭晨微都是回千帆家，拜祖宗磕头的时候，两家人也是一起磕了。
磕完三个响头刚起身，父亲塞了一支香到千帆手中，说了句：“也帮他上支香吧。毕竟，是我们家半个儿子。”
一瞬间，无语凝噎。
你听见了吗？爸妈，已经认了你了。你，听见了吗……？
“那个叫郑真的小朋友呢？是不是被你欺负得太惨，所以不敢来了？”杭晨微吃饭吃到一半，手中筷子直指天花板，托着腮帮子自言自语。
“你说什么啊！”千帆强烈的不满。他承认，的确欺负了郑真一点，但绝没到“太惨”的地步，“你看我像是这种人吗？”
杭晨微愣愣的看了他一会，眨了下眼回曰：“所以说长相和实质是两码事。”
“……你太伤我的心了。”居然斗嘴输给杭晨微，这才是最打击他的。
“然后呢？”
“什么然后？”
“郑真小朋友啊，他不是一个星期没来了嘛，有没有打过电话来，或者是托人传口讯之类的？”
“没……”等下！郑真那笨蛋不是跟杭晨微说自己是来补课的吗？对了！“那个啊，他现在比较忙，所以不来补课了！”
“唉，这话是要骗谁呢？连书都没带一本，还补课！我是不拆穿他，居然连你都来诓我。”
“……”千帆顿时无语，失败啊失败……
杭晨微突然恍然大悟的一击掌，“哦哦，我想起来了，他们高中快要期末考了，难怪没时间来缠你了了。” 抿唇一笑，说：“这个小孩很有意思，下次碰到他，要和他好好聊聊天呢。”
千帆僵硬的扯了扯嘴角，不再理他，埋头吃菜。
自从那晚郑真被赶出门后，就再没出现过。一开始以为他是挨了教训不敢来，过了几天以为他差不多该出现了吧，怕被撞见，千帆连人都不敢往家里带。哪晓得这小子一直没人影。
这件事，让千帆很气恼。倒不是说气恼郑真那么轻易的说走就走，而是厌恶那个居然真的去等待的自己。
哼，原来就是他自己凑上来的，凭什么反而是我在等他？——就是这种心境下，千帆胸口那点无名火是越烧越旺。
最最最过分的是——天天热饭热菜有人管了后，再回去吃泡面是何等折磨！
“好了好了，两人别只顾着聊天，快点吃菜，一会就要凉了。”千帆妈妈打断他们的交流，手脚飞快的上菜、布菜，给两个小子碗里堆出座小山才罢休。“来，这个盘子里就剩一点了，谁要吃？我好收了盘子，端砂锅上来。”
“妈！你让我们慢慢吃不行吗？”千帆忍无可忍的抗议，就见杭晨微只会傻呵呵的照单全收，回去又该喊胃疼了。
“你这小孩！哼，小微多吃点，你是越来越瘦了，阿姨每次看见你就心疼得不行。来，这个，鱼肚子上没刺。”说着唰唰两筷子，一盘清蒸鲈鱼两块鱼肚肉都到了杭晨微碗中。
千帆又看不过眼了，“喂！他又不是小孩，连鱼刺都不会吐。你就真见不得我们安安心心的吃吗？”
“要你插嘴！”瞪了一眼自家的坏嘴巴小子，在看向杭晨微的时候，千家的掌权者又换上了怜惜爱护的表情。
千帆和自家老头对视一眼，一同无奈的摇头。
隔天悠闲的在家晃悠了一天，吃过了晚饭才赶火车回去。结果这天正好寒流到境，两人一下车就冻得东倒西歪。千帆自然还要发扬下风度，硬是脱了件羊毛马甲逼杭晨微穿上了。上了计程车总算暖和了些，但是下车后，还要走一段路才到自家门口，就这五分钟的路程，冷得他以为明天报纸会登出——“某人冻死在家门口十步远处”的头条。
就着昏黄的灯光，僵冷的手指费劲的掏出钥匙，戳了几下，就是对不准钥匙孔。
寒冷让他对外界的感知度降低了，所以直到整个人落入怀抱，在手把手的帮助下打开了门时，千帆才后知后觉的跳转过身。
“你、你你——怎、怎么会……在这？”倒不是他结巴，而是舌头冻得不利索了。
“先进去再说。”郑真勾起抹笑容，把千帆转个身，推进了屋。
开了空调对着猛吹了会，就像一块冰在解冻，千帆终于舒展开了四肢。接过郑真递来的热可可，千帆道过谢，一边捂着手，一边慢慢啜饮起来。
“生日快乐！”
“啊？”千帆愣愣的抬头，“你……怎么知道……”然后注意到他进门后摆在食品柜上的那个蛋糕盒。
“你的身份证乱扔在桌上。”有些无奈的笑笑，“本来我想给你一个惊喜。”
伶牙俐齿的千帆，一时说不出话来。
“你一直在外面等？”
“嗯，我想你今天应该回来了吧，想想就等下去了。结果等了，就一直等下去了”
“哼哼……先说清楚，这是你自找的。”千帆不由自主的撇清先。
郑真苦笑着点点头，“是我自找的，一开始就是我赖上你。”
什么都不说就消失了一个多星期，现在突然又出现，千帆问他：“你这些天怎么一直没来……”一看见郑真立刻浮现的开心表情，立刻改口辩解：“我是随便问问，不是希望你来的意思！”
“我知道啦！”闷闷的笑了下，他安静的端详起千帆，眼神像慢慢烤红的电热丝，温度一点一点向上攀升。在千帆被看得跳起来前，郑真悠悠的开口：“有一些事情——我需要一个人好好的想一下。”
“哦——想什么？”千帆给他看得有点发凉。
郑真又闭口不言，直勾勾的看过来。
千帆忍耐不住的：“喂——”
“我喜欢你，你早就知道了吧？所以才一直不想让我在你身边。”
“你……你说……喜欢……”即便千帆心底有点预感，也没料到会面对如此直接的告白。
郑真认真的点点头，“恨不得立刻拥抱你的那种感觉。”
这晚上，千帆第二次说不出话了。
郑真暗暗一咬牙，站起身，绕过两人之间的玻璃矮桌来到千帆面前，半蹲了下身，扣住他的双肩。
“你不躲。”他对着眼也没眨的千帆说。
然后，仰头亲吻上，眼前朝思暮想的人。
第三章
——“哎呀呀，真是人生何处不相逢！千帆同学，今天开始我就是你的欧阳老师了。”
——“谁……谁要你当老师啊！”
衣物包裹下明明看起来瘦削的身材，裸露在空气中时，才发现那柔韧不夸张的肌肉和起伏的线条。细窄的腰线连接着优美结实的臀形，整个人正向前弓，双腿跨坐于郑真身体两侧，以至于让他一抬眼就看尽了所有风光。
仿佛感觉到他视线，原本向后仰头露出漂亮颈线的千帆，缓缓低头，居高临下的睁开了眼：“看什么？”
“看你。”
“呵……我有什么好看的。”
“太好看了，好看得我合不上眼。”郑真真心的赞叹。
只觉得原本抓按着自己肩头的那双手，暗暗加了力。他的手自然的抚上了千帆的腰，揉压着让那停顿下来的活动继续。
“啊——”再度仰起了头，因为膨胀全身的激情而轻颤，“慢点……”
开始喘着粗气的郑真，有那么点迫在眉睫的哄道：“慢不了了，再慢你相公就要出人命了！”
“少占我便宜！谁是我相公！呜……”又是一阵刺激，千帆的神志也渐渐不清明，只能随着激情的狂流起伏挣扎。
被这小了十岁的男孩，看到自己情难自禁的模样，千帆多少有些不甘心。就是这么一丁点抵抗的心思，也在下一瞬完全消融了。
郑真看着渐渐陷入情欲潮动的千帆，此刻觉得死了也甘愿。搂抱着他，疯狂了起来，一边凶恶的低吼道：“和我在一起！我不管你有过多少男人，反正我就是要你！”
睁开眼的时候，是因为额头上微凉的感觉。千帆好一会才反应过来，是有人在探他额头温度。
脑子略微清醒了点，他立刻想起了昨晚那场疯狂的情事。拍开郑真的手，他张口却发现喉咙嘶哑说不连贯话。郑真在一边察言观色，立刻递上水来。
不客气的由他扶着坐起来，千帆喝了两口润润喉，开口问：“几点了？”
“九点五十。”
斜了他一眼，千帆继续问：“你不去上课？”
摇摇头，“放你一个人我不定心。你睡那么死，喊了两声都没反应，我急得……怎么走得开。”
“哼！”千帆恶狠狠的瞪了过去：“也不想想是谁干的好事！”
说到这茬，郑真立刻嬉皮笑脸了起来：“嘿嘿，当然是我们俩的好事！人家我也不容易嘛，当然激动了点。再说我怎么知道你体力这么不好……哎哟！饶命饶命！”
郑真拼死抓住了千帆的手腕，阻止他继续施暴，瞟见滑落的被褥下千帆那身暧昧的痕迹，昨晚刚吃饱的某条色狼再度心猿意马了起来。
这个混蛋……千帆狠狠的拉起被子，冷着脸下逐客令：“出去！我头疼，要再躺一会。”
“哦……”郑真哼哼唧唧摩蹭了半晌，见千帆真的冷下了脸，才满怀遗憾的退出了房间。
听到门外远去的脚步声，方才还一脸冷肃端凝的千帆，仿佛全身的骨头被抽掉了般，软绵绵的倒在了棉被上。
呜……老天爷呐，这都什么事啊！
千帆无声的哀号，真是昏了头，居然和一个小毛孩滚上了床，实在是……上床也就罢了，昨晚居然还丢脸的做到昏过去。呜，果然是老了……
他咬着被角，含泪恨恨的砸着床。这下自毁长城，叫他以后还怎么拿前辈的脸去面对那小子？
念及郑真一脸贼爽的表情，千帆的心情就愈发低靡。
在床上滚了两圈，终于重建好心理，千帆迈出了卧室。
“啊，你起来啦？”郑真听到下楼的脚步声，扔开遥控器，晃进了厨房。一会就摆满了热腾腾的一桌。仔细一数：八宝粥、豆浆、油条、烧饼、还有包子。
“干嘛弄这么多东西？而且都快吃午饭了。”
摇摇手指，郑真努力的纠正道：“无论何时，早饭是一定要吃的，不然一整天都会没精神。我不知道你爱吃什么，所以每样都准备了。”
千帆差点破口大骂“你这个笨蛋”，忍了忍，说：“随便弄点就行了，这么多，吃不完就是浪费。”
“浪费就浪费好了，最关键是你吃得高兴。”
终于忍不住一记头皮拍了上去：“你搞错没有！菜钱可是我在付，这浪费可是算在老子头上！我叫你省，就给我省着点！”
“哦……知道了。”可怜郑真的大个子，只得委委屈屈的缩起身应了一声。
拉开座位坐了上去，刚要端起八宝粥，千帆抬了抬屁股，继而向臀下看去——原来的仿红木靠背椅上，不知何时多出了一个座垫。
斜眼看过去，只见郑真一脸期待又不敢表现的神情，眼巴巴的样子就像一只做了好事等待主人表扬的小狗。
哼哼，故意什么也不说，千帆挺直了背脊，开始吃着早饭。瞟到郑真失望的表情，终于感觉找回了一些优越感，心情不由好上了几分。
吃完了一顿满意的早饭，放下碗，千帆和郑真面对面坐着。
上来就是当头一瓢冷水：“别以为我们睡过一次，你就自以为是我的谁。这只是偶然的意外罢了。”
“哦……”算了，意外就意外吧，知道千帆死鸭子嘴硬的个性，郑真不去反驳。反正，就算是偶然，他也会将之化为必然。
“不是第一次吧？”
“呃？……那个、我……跟男的第一次。”明白过来他指什么，郑真涨红了脸。
“呵，小子还挺有一套的么。”千帆抬抬眉，追问：“女朋友交过几个了？”
“三个……不过都分手了。”
看着小朋友急于撇清的样子，千帆恶质的闷笑不已，“没事没事，你就算现在同时交了三十个女朋友也没关系啦，对于男人来说，只会更有面子而已。”
“我说没有就是没有！”终于恼羞成怒，郑真孥了孥嘴，气鼓鼓的不吱声。
知道穷寇莫追的道理，千帆不再开他的玩笑。过了半晌，郑真自动开了口：“我以前对一个弟兄有过好感，但我故意跑去交了女友。然后，也就不了了之，我没说过，他也从来不知道。就因为那时候，我什么都不明白。”突然眼中的迷茫一扫而空，他抬起头，目光清明的望着千帆：“可是我现在明白了，从来没这么明白过。你别把我的心情当作是一时好玩，告诉你，我这辈子没这样认真过。”
千帆再一次，从他眼中看到了那种光芒——执着、耀眼、火热。昨晚，他就是被这光芒诱惑了。而现在，他的心仿佛被这灼热的光源自四面八方围困住。
***
马琳的心情，这两天好得万里无云。其实，自三年前丈夫经商成功开始，她的生活就很顺遂。唯一的例外，就是儿子郑真的事。
就像是家庭伦理片演的那样，她和丈夫两人一直忙于奋斗事业，忽视了亲子沟通。她总以为时间还多，等到家庭经济情况好点的时候，就能好好补偿这么多年来对儿子的冷落。结果等到那一天来临时，却发现儿子已经不希罕他们给的任何东西了。
她想起了以前的一件小事，然后就再也忘不掉。那时郑真还在念小学，当时新开了一个游乐园，于是他理所当然的回家向父母提出了去游玩的要求。她记得自己失约了很多、很多次……直到有一天她兴冲冲的告诉郑真，这个周末可以带他去的时候，儿子用冷静漠然的口气告诉她，学校秋游已经组织去过了。当时她也没放在心上，直到现在才想起，从那之后，郑真就没有再向他们要求过什么。
总是有那么些小事，犹如握在掌心的流沙，不经意间就悄悄自指缝间不知所踪。
很可笑的，原来一直忽视给予的东西，现在拼了命也想塞给郑真。每次班主任来告状，她都忍耐着将碎成片片的心收拾起来，努力为儿子谋划个好一点的将来。哪怕她的一片心血，被糟蹋得比烂泥都不如，还是痴心不改的继续着。
终于有一天，班主任打电话来说，郑真最近很安分，不跟那帮人混，学习也上心思，这小孩看来像是开窍了。听到这消息时，她当场眼泪就掉了下来。哪怕只是一丝微弱的希望，在乍听的瞬间，依然忍不住的喜极而泣。也许，自己的错误有了转圜了余地。
期末考郑真考的一般，不过相对于他原来在班上倒着数的水平，已经是极大的进步。一放寒假，原想找他好好谈谈心，哪知道郑真还是天天往外跑，在家的话不是复习功课，就是上网查资料。
然后马琳注意到了郑真的变化，他成天拨弄手机，有时会呆愣愣瞪着手机看半天，然后自己笑了起来。说实话，刚开始她真被他这样子吓到过，后来观察发现没什么不对劲，才算放下了心来。
有天晚上，她和郑宏昌说起了儿子的事情，讨论了会，郑宏昌突然冒出一句：“你说真真是不是谈恋爱了啊？”
仿如醍醐灌顶，一下子所有的问题都解释通了。
想到因为某个优秀的女孩，自己的儿子幡然醒悟、奋发图强，对于早恋的担心被摆到了最后的位置。马琳出自真心的感谢着那个挽救了郑真的女孩子。她甚至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