基督山伯爵(三)〔法〕大仲马-第4章
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未阅读完?加入书签已便下次继续阅读!
夏多。 勒诺说,“从外表看,它实在有点死气沉沉,百叶窗总是都关着,门总锁着,庭园里长满了野草。 真的,假如这座房子的主人不是检察官的岳父的话,人家也许会以为这里曾发生过某件可怕的罪案哩。”
到现在为止,维尔福对放在他前面的那三四杯珍奇美酒一滴也没尝过,这时,他端起了一杯,然后一饮而尽。 基督山暂时让房间里沉默了一会儿,然后说道:“这真奇怪,我初次踏进这座房子的时候,也曾有过那种感觉,它看起来是那样阴森森的,要不是我的管家已替我买了下来,我是决不会要它的。 也许那家伙接受了中间人的贿赂。”
“也许吧,”维尔福挣扎着说道,并竭力想挤出一点微笑来。“但请相信我,那件事跟我可毫无关系,这座房子也可以说是瓦朗蒂娜嫁妆的一部分的,圣。 梅朗先生很想把它卖掉,因为再过一两年如果还没人住的话,它就会塌的。”这次可轮到莫雷尔的脸色白了。“尤其是有这样一所大房间,”基督山又说道,“它表面上很平凡,挂着红缎子的窗帷,可是,不知为什么,我总感觉得那个房间很有趣。”
34
基督山伯爵(三)529
“怎么会呢?”德布雷说道,“怎么有趣?”
“我们能把出于本能的感觉解释清楚吗?”基督山说,“我们在有些地方好象能呼吸到抑郁的气息,难道不是这样吗?
可为什么?我们又讲不清楚。 只有某种连续不断的回忆或某个念头把你带回到了另一个时代,另一些地方,而那多半或许和我们当时当地的情景并无关系。 那个房间里,总有某种什么强有力的东西使我联想到甘奇侯爵夫人或德丝狄摩娜的房间。既然我们已经吃完了,还是由我来领着你们去看一看吧,看过以后我们就到花园里去喝咖啡,吃完了饭之后应该去走走看看的。“
基督山以一种询问的目光望着他的客人们。 维尔福夫人站起身来,基督山也站了起来,其余的人也站起身。 维尔福和腾格拉尔夫人则象脚下生了根似的在他们的座椅上犹豫了一会儿,互相以冷淡呆滞的眼光询问着对方。腾格拉尔夫人似乎在说:“你听到了吗?”
“我们必须去。”维尔福好象在说,然后伸手让她挽着。其他的人都已经在好奇心驱动下分散到了各处。 为他们觉得这次参观不会仅限于这一个房间的,他们一定也可以参观其他的地方,借此机会看一看基督山是如何把他的房子变为一座宫殿的。 每个人都从那几扇打开着的门出去了。 基督山等着那留下来的两位,当他们也从他身边走出去的时候,他便微笑着让自己排在了这个行列的最后。 维尔福和腾格拉尔夫人当然不懂得伯爵那个微笑的含义,假如他们明白的话,一定会觉得这比去参观那个他们就要走进去的房间更可怕。 他们穿过一个又一个房间,大多数房间的布置透着东方情调,椅
35
629基督山伯爵(三)
垫和靠背长椅代替了床,各色各样的烟管代替了家具。 客厅里琳琅满目地挂着古代大画师们最宝贵的杰作;女宾休息室里挂满了中国的刺绣品,色彩玄妙,花样奇特,质地极为名贵。 最后,他们走进了那个奇怪的房间里。 这个房间乍看起并没有什么特别值得注意的地方,只不过别的房间都已重新装饰过,而这里的一切却依然如以前一样,而且日光虽已消逝,房间里却还没有点灯。 这已足够使人感到一种阴森可怖的气氛了。维尔福夫人喊起来,“真可怕!”
腾格拉尔夫人勉强说了句什么,但没人听清她。 大家观察的结果,一致认为这个房间确实是一个不祥之地。“难道不是吗?”基督山问道。“请看那张笨重的大床,那顶阴气沉沉、血色的帐子!还有那两张因受潮褪了色的粉笔人物画像,他们那苍白的嘴和那凝视着一切的眼睛难道不是象在说‘我们看到了’吗?”
维尔福的脸色煞白,腾格拉尔夫人则倒在壁炉旁的长凳上。维尔福夫人微笑着说道:“您可真够大胆的了!
也许那件事就发生在这张凳子上呢!“
腾格拉尔夫人听到这句话忽然一下子站了起来。基督山说:“哦,事情还不仅仅这样呢。”
“还有什么?”德布雷问到,他也已注意到了腾格拉尔夫人那不安的神态。“啊!还有什么?”腾格拉尔也问道,“因为到目前为止,我还不能说已看到了什么特别的。 您说呢,卡瓦尔康蒂先生?”
36
基督山伯爵(三)729
他说道:“我们在比萨时,有乌哥里诺塔,在弗拉拉时,有达沙囚房,在里米尼时,有弗兰茜丝卡和保罗的房间。”
“是啊,可你们却没有这种小楼梯吧,”基督山一边说一边推开了一扇掩在帷幕后面的门。“请过来看看吧,然后再把你们的感想说出来。”
夏多。 勒诺带笑说:“多难看的一座螺旋形楼梯。”
“我不知道究竟是不是因为喝了奇奥斯酒才会产生这种悲怆的气氛,但这屋子里的一切在我看来都象是阴森森的。”
德布雷说道。自从听到瓦朗蒂娜的嫁妆以后,莫雷尔就始终满面愁容地没再说过一句话。基督山说道:“我曾经做过想象,是否以前曾有过一个奥赛罗似的人物,在一个狂风暴雨的黑夜里,一步步地走下这座楼梯,手里抱着一具尸体,想在黑夜里把它埋掉,这样,即便瞒不过上帝的眼睛,至少也能瞒过人的耳目,不知你们是否有同感?”
腾格拉尔夫人一下子半晕在维尔福的臂弯里,维尔福本人也不得不靠在墙壁上,来支撑着他自己。“啊,夫人!”德布雷惊叫道,“您怎么啦?您脸色多么苍白呀!”
“怎么样?
这很简单,“维尔福夫人说道,”基督山先生在给我们讲恐怖故事,他肯定是想吓死我们。“
维尔福说道:“是啊,真是,伯爵,您把太太们都吓坏了。”
德布雷用耳语问腾格拉尔夫人:“您怎么了?”
“没什么,”她勉强回答说。“我想出去透透气!
没别的。“
37
829基督山伯爵(三)
德布雷一边说着,一边就向暗梯那边走去:“我陪您到花园里去好吗?”
“不,不!”她急忙说道,“我情愿呆在这儿。”
基督山问:“您真的吓坏了吗,夫人?”
“噢,不,阁下,”腾格拉尔夫人说道,“只不过您绘声绘色的,把您想象中的情景叙述得太象真实的了。”
“啊,是的!”基督山微笑着说,“这些都只不过是我想象中的事情。 我们为什么不能想象这是一个贞节的良家妇女的房间,这张挂红帐子的床,是送子娘娘拜访过的床,而那座神秘的楼梯,是为了避免打扰她们母子的睡眠,供医生或护士上下使用的,或者是让那做父亲的来抱睡着了的孩子用的?”
听到这一幅带喜色的画面,腾格拉尔夫人非但没有静下来,反而呻吟了一声,然后就昏了。“腾格拉尔夫人肯定是病了,”维尔福说道,“还是送她回她的马车里去吧。”
基督山说道:“噢!我忘记带我的嗅瓶啦!”
“我这儿有。”维尔福夫人说,她拿出一只瓶子来递给了基督山,里面满满地装着伯爵给爱德华用过的那种红药水。基督山从她的手里把药瓶接了过来说道:“啊!”
“是的,”她说道,“我遵从您的忠告早已经试过了。”
“成功了吗?”
“我想是这样的。”
腾格拉尔夫人已被扶到了隔壁的房间里。 基督山把那种红色药水滴了极少的一滴到她的嘴唇上,她便恢复她的知觉
38
基督山伯爵(三)929
了。“啊!”她大声叫道,“多可怕的一个梦啊!”
维尔福捏了捏她的手,让她明白这并非是梦。 有人去找腾格拉尔先生了,因他对于这种诗意的想象很不感兴趣,所以早已到花园里和卡瓦尔康蒂少校谈论从里窝那到佛罗伦萨的铁路修建计划去了。 基督山似乎很有些失望。 他挽起腾格拉尔夫人的手臂,带她到了花园里,发觉腾格拉尔正在和那两个姓卡瓦尔康蒂的一起喝咖啡。“夫人,”他问道,“我真的吓坏了您吗?”
她回答道:“噢,没有,阁下,但您知道,由于我们每个人的情绪变化不同,所以事物对我们所产生的感觉也就不同了。”
维尔福勉强笑了一声。“您知道,有时候,”他说,“只有一个念头或一个想象就足够了。”
基督山说道:“信不信由你们,但我真的信这间屋子里曾发生过一件罪案的。”
“小心哪!”维尔福夫人说道,“检察官可在这儿呢。”
基督山答道,“既然如此,我就乘机在他面前提出我的起诉好了。”
维尔福问道:“您的起诉!”
“是的,而且还有证据。”
“噢,这真太有趣了,”德布雷说,“假如真的发生过罪案,我们可以来调查一下。”
“的确是发生过的,”基督山说道。“这边来,诸位,来,维尔福先生,因为要起诉就得在有关当局的面前才能有效。”
于是他挽住维尔福的手臂,同时仍挽着腾格拉尔夫人,拖着
39
039基督山伯爵(三)
检察官向那棵处在荫影最深处的梧桐树走去。 其他人都跟在后面。“喏,”基督山说,“这里,就在这个地方(他用脚顿了顿)
,我由于想给这些老树增添一点新鲜活力,就叫人把这儿原有的泥土挖起来,加些新土进去。 呃,他在挖土的发现了一只木箱子,说得确切些,是一只包了铁皮的木箱子,里面有一具初生不久的婴儿的尸体。“
基督山直觉到腾格拉尔夫人的手臂在发麻,而维尔福的则在发抖。“一个初生不久的婴儿!”雷布雷说道,“见鬼!
我看这事倒真的变得严重起来啦!“
“唉,”夏多。 勒诺说,“我刚才没说错吧。 房屋也象人一样的,有灵魂,有面孔,而人们的外表就是其内心的表现。这座房子之所以这么阴森恐怖,就是因为它看了让人难过,而它之所以看了令人难过,就是因为它里面包藏着一件罪案。”
维尔福挣扎起最后一点力气问道:“谁说这就是一件罪案?”
“什么!
把一个孩子活埋在花园里难道还不算犯罪吗?“
基督山大声问道。“请问,您会把这样一种行为叫什么呢?”
“谁说是活埋的呢?”
“假如是死的,干什么要埋在这儿呢?
这个花园从来没当坟地用过呀。“
“杀害婴儿在法国是什么罪?”卡瓦尔康蒂少校无意地问道。腾格拉尔说道:“杀头。”
“啊,真的!”卡瓦尔康蒂说。
40
基督山伯爵(三)139
基督山问道:“我想是的。 我说得对吗,维尔福先生?”
“是的,伯爵。”维尔福回答,但他此时的声音简直不是人声了。基督山看到那两个人对于他所精心准备的这个场面都已再也忍受不住了,他也就不再穷追下去了,于是便说:“来吧,诸位,去喝点咖啡吧,我们好象应该把它给忘啦。”所以他又带着来宾们回到了草地上的桌子旁边。腾格拉尔夫人说道:“伯爵,真是难为情,可您那些吓人的故事说得我难受极了,所以我必须请求您允许我坐下来。”
于是她倒入了一张椅子里。基督山鞠了一躬,走到了维尔福夫人面前。“我想腾格拉尔夫人也许又需要用一下您那只瓶子了。”他说。在维尔福夫人还没走到她朋友的身边之前,检察官乘机对腾格拉尔夫人耳语了一句:“我必须和您谈一谈。”
“何时?”
“就明天。”
“在哪里?”
“到我的办室里来,那是最安全的地方。”
“我肯定去。”这时,维尔福夫人走过来了。“谢谢,亲爱的,”腾格拉尔夫人说,并极力想装出一个笑容。“都已过去了,我现在觉得好多了。”
41
239基督山伯爵(三)
第六十四章 乞 丐
夜渐渐地深了。 维尔福夫人提出她要回巴黎去了,这一点正是腾格拉尔夫人所不敢提出的,尽管她感到留在这儿很不安。维尔福先生听到他的妻子提出这个要求,就首先告辞。他请腾格拉尔夫人乘他的马车和他一起回去,以便他妻子可以一路上照顾他。 而腾格拉尔先生,正在兴致勃勃地和卡瓦尔康蒂先生谈话,并未注意到刚才经过的种种情形。当基督山去向维尔福夫人要嗅瓶的时候,就注意到了维尔福凑近了腾格拉尔夫人,并已猜到了他向她说了些什么,尽管讲那些话时声音很低,甚至低到连腾格拉尔夫人本人都很难听清楚。 他并没反对他们的安排,就让莫雷尔、夏多。 勒诺和德布雷骑马回去,而让两位太太坐维尔福先生的马车走。腾格拉尔愈来愈喜欢卡瓦尔康蒂少校,他邀请他和自己同坐一辆车回去。安德烈。 卡瓦尔康蒂看到他的双轮车已等在了门口。 他的马夫,从各方面看来都非常象英国漫画上的人物,此时他正踮起脚用力拉住一匹铁灰色的高头大马。 安德烈在席间一直很少讲话。 他是个聪明的小伙子,心怕自己在这么多大人物面前会说出一些荒唐可笑的话来,所以只是睁大着他那一
42
基督山伯爵(三)339
双也多少带有些恐惧的眼睛看着检察官。 后来腾格拉尔缠住了他,那位银行家看到这位少校是那样的盛气凌人,而他的儿子却是这样的彬彬有礼,再想到伯爵对他们的态度,就认定他遇到的是一位带儿子到巴黎来增加阅历的大富翁。 他心里带着说不出的喜悦注视着少校小手指上戴着的那只大钻戒;至于少校,他原本就是一个凡事小心谨慎的人,很怕他的钞票遭遇到什么不测,所以立刻把它变成了值钱东西。 晚餐以后,腾格拉尔拿谈生意作借口,顺便问到了他们父子的生活情况况。 父子俩事先已经知道他们的四万八千法郎和每年的五万法郎都要从腾格拉尔手里得到,所以他们对这位银行家的感激表示的唯恐不充分,即使叫他们去和他的仆人握手,他们也会十分乐意的。 有一件事哪怕腾格拉尔对卡瓦尔康蒂更增添了敬意——或者说是崇拜。 后者因为信守贺拉斯那句“处万变而不惊”的格言,所以除了说出最大的蓝鳗是哪个湖里的产物以证明他的渊博学识之外,便不再多说一句话,默默地吃完了他自己的那份菜。 腾格拉尔由此认为这桌宴席虽然奢侈,但对于卡瓦尔康蒂来说却如同家常便饭。 他猜他在卢卡的时候,多半也常吃从瑞士运来的鳟鱼和从英国运来的龙虾,就象伯爵在吃由富莎乐湖来的蓝鳗和伏尔加河来的小蝶鲛一样;所以他极热情地接受了卡瓦尔康蒂的话:“阁下,明天,我当登门拜访,和您谈一下有关业务方面的事。”
“阁下,而我,”腾格拉尔说,“将不胜愉快地恭候您。”说到这里,他就请卡瓦尔康蒂坐他的马车回太子旅馆去,如果他认为不和他的儿子一同回去没什么不方便的话。 卡瓦尔康蒂说,对这一点,他的儿子已相当独立,他有自己的马车,来
43
439基督山伯爵(三)
的时候就不是一同来的,各自回去也没什么。 于是少校就坐到了腾格拉尔的身旁,后者则对于少校的处理经济的事务感兴趣了,他允许他的儿子每年可以花五万法郎。单就这一点,他就可能有五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