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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4章

2007[1].6-第34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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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修文嘿嘿笑了说,大你莫信金宝,他是哄你开心呢。你可莫给麻二爹说,他跟你急哩。 
  金宝收了笑说,那给你说个正事吧。有根、有才、爱国媳妇的肚子又鼓起来了,她们可都两胎了,你看咋办?修文说,我知道,这事你我都操不了心。金宝说,老村长不是让你管事吗?修文说这事老村长他管了吗?人家听你的?再说有根他们几家都是女娃,农村的人家没有男娃成吗? 
  天厚老汉听了,连声说这事莫乱言喘,惹人哩,缺德哩,结仇气哩。 
  金宝听了说,那行,哪天乡上来检查,就叫她们几个躲起来就是了。 
  天厚老汉便拍着金宝肩膀说,侄子,这就对了,积德行善。 
  修文说,这样咋能行呢? 
  天厚老汉说,那你说咋办? 
  修文说,再想想吧,我为这事都愁死了。 
  日子一晃,就到了六月下旬了。那天夜里,落了一夜的小雨。天快亮时,有福大爹他们果真逮住了一个偷羊的贼娃子。 
  修文得到消息赶到有福大爹家时,见贼娃子是个四十来岁的汉子,脸色黝黑,两手粗糙,上身穿着一件黄军装,下身一条蓝裤子,眼神里满是惊恐和羞愧。 
  有福大爹说,这个人在村里偷了两只羯羊,出村时给逮住了。 
  偷羊贼扑通就跪下了,满屋地磕头说,就饶了我这一回吧。我也是实在没法子了,孩子在医院里等着开刀,不交钱人家就不给做。 
  偷羊贼掏出了一张纸。 
  修文接过来看了,果真是医院的手术交费通知。 
  有福大爹半真半假地说,你要偷就去偷那当官的,偷那有钱的,咋来祸害这穷山沟呢?这不是讨饭的遇到舔碗的吗? 
  修文把那张纸还给汉子说,要交手术费也不是做贼的理由呀,再说一百条理由能抵上一个良心么?山里人靠天吃饭,几只羊就是一家子的经济来源。油盐酱醋,头疼脑热,哪样钱不从羊身上出呢? 
  汉子羞愧地连连作揖说,我错了我错了,求你们饶了我,今后就是穷死也不做这伤天害理的事情。 
  修文就问几个老汉说,咋办呢?他也是没办法,我看就莫坏他的名声了。 
  老汉们也都动了恻隐之心,说你是主事的,你说咋办就咋办吧。 
  修文就对汉子摆摆手说,你快去想法子找钱,给孩子做手术吧。 
  汉子听了,嘴张了几张,没弄出个声音,泪花子却淌了下来,又扑通跪倒咚咚地磕了几个头,掩面而去了。 
  过了几天,有消息传开,说村子里像当年那样成立了联防队,贼娃子去一个逮一个,可厉害了。 
  这天上午,乡里的文书来到村里,说联防队的事乡长高兴,奖了五百块钱,全乡要推广。还让村里选个高地方,乡里要给村子架一个电视接收天线。 
  修文把五百块钱都给了有福大爹他们,老汉们高兴得呵呵直笑。有福大爹自豪地说,小青年那阵子,我真在联防队干过,站岗放哨扭秧歌,又热闹又风光。 
  麻二爹说,你那阵想相好的时候就唱小曲。你的小曲唱得好听,今儿唱来听听。有福大爹咧嘴笑说,真要唱?老汉们说真要唱。那给我来支烟。就有人给有福大爹敬上了一支烟。有福大爹接了,却不吃了,夹在耳朵上,抹了下嘴说,那就唱吧? 
   
  人说莲蓬蓬是苦心的哩 
  谁知哥的心实着哩 
  昨夜里一等你等到天大黑 
  才知道你从来就没出你家的门哩 
   
  人说那红花花是雨打落的哩 
  谁知哥的心实着哩 
  今天哥想看也不能去看你了 
  昨夜里等你我冻病了哩 
   
  人说你是个负心人哩 
  谁知你的心真变了哩 
  那晚我想爱你你咬了我 
  一直到今夜里哥还疼着哩…… 
   
  有福大爹的门牙只剩了一个,关不住风,每唱一句就吸溜一声。老汉们笑得前俯后仰,说莫看有福奔七十的人了,还骚情得很哩。 
  修文和老汉们一样咧着嘴,却笑不出来。有福大爹无福,自小父母双亡,带着小他几岁的弟弟有贵过日子。记得自己摔伤的第二年,有福大爹也得了重病,乡亲们要送他去医院,他说我都小五十的人,这辈子就交代了。可有贵路还长,我的这几个钱,是留给他讨个媳妇的,不能扔在医院里。也是老天怜悯,那病还果真被他抗了过去,后来果真给有贵娶了媳妇,生了一双儿女,他自己却打了一辈子光棍。由此,修文又想到老父亲对自己的牵肠挂肚,心里就更加难过了。 
  修文出了屋子,奔了有福大爹屋后的东山,想在上面选个地方架电视接收器。山是黄土山,村子通往外面那条丈把宽的土路,就紧靠在山根下。山的那一面,有一条好几丈深的大沟。对这条沟,十几年来修文总是不愿想它,更不愿看它,它是修文的伤心之地,那年修文就是失脚跌进这条沟里,伤了腿的。修文常想将这一幕忘却,但这个记忆已长在修文的残腿上了,这辈子忘不掉了。 
  修文在半山坡的洼池里,看到冒出了一片指头大小的蘑菇。修文感到新奇,用手扒了几个地方,土下竟然是许多朽木桩子。修文心里一动,想这么大一片朽木,要是有雨水,怕会长出好几百斤蘑菇吧。这可是真正的山货,金贵着哩。要是村里人不来乱糟蹋,在这里筹划筹划,今后怕是可以为村里增加不少收入。修文又想到山里特有的地皮菜,又想到报纸上说的山里无污染的土鸡和土鸡蛋,心里就有了很美好的想法。 
  修文到了山顶时,日头也蹿到头顶了。村子安稳地卧在阳光下,那形状跟一只羊羔似的,静静的,睡得正香。展眼四望,村子的四周那些大大小小的树,像是大地上的一个个逗号,醒目地散落在字里行间。 
  当目光触及到那条深沟时,修文又想到玉米,想到村里人把他救上沟沿时,玉米那悲伤的神情。那一刻,修文的心也破碎得拿捏不到一起了。 
  修文看好了架设电视接收器的位置,就半爬半走地挪下山来。 
  刚进村里,就见大美嫂和二桂嫂吵嘴。二桂嫂说大美嫂拣了她家的三个鸡蛋。 
  修文知道大美嫂爱贪小便宜,就对大美嫂说,吵啥?要是拣了人家的蛋,就还给人家,能值几个钱嘛。 
  大美嫂急了说,放你的驴屁,我是爱蛋的人?快滚一边去。说着就搡了修文一把。修文没防备,腿脚又不便,一下就栽倒在地上,额头破了铜钱大的一块皮。 
  二桂嫂见了,忙把修文拉起说,傻兄弟哎,秃子护头,烂驴护背,你这不是找打么。大美嫂更不依了,说我叫你屁嘴作贱人,扑过去就和二桂嫂撕扯在一起。修文知道自己言语不当,劝也不顶事了,就对在场的人说,快劝开,快劝开。都几辈子的邻居了,为几个鸡蛋闹得让人笑话。 
  大伙儿便一拥而上,把两个人推回各自的家里去了。 
  修文没回家,怕父亲瞧见额头的伤。他吐了几口唾沫沾到手上,擦了脸上的血迹,觉得心里堵得慌,就漫无目地地在村里转悠起来。村子冷清得让人心慌,外出打工的人也实在太多了,好几户人家门上都挂着锁。在马大爹家那三间快要倒塌的草屋前,修文默默地站了好一会儿。马大爹无儿无女,过世后草屋就撂下了,任风雨侵剥,看这架势,再有一场风雨怕就立不住了。马大爹会讲古,讲杨家将、讲三国、还讲伤了修文的那条沟也伤过岳家军,这是条祸害文曲星武曲星的毒龙沟呢。如今,会讲古的人,自己先做了古。村子也没有昔日的嘈杂和热闹,仿佛集体失语了。 
  不经意间,修文又转到了玉米家的门口,院里静得没了生气,小黑眯着眼,眼角旁堆着两砣眼屎,默默地蹲在门旁,俨然像一位心事重重的乡村哲人。修文抬了几次脚,想跨进院去,却又几次收住了脚,他也不愿让玉米看到头上的伤。修文就离了玉米的门口,从二娃家屋后的小路朝村子中间走去。二娃家的堂屋顶上换了新草,还用青瓦苫了两排。屋后的沙枣树上,立了一根杆子,拴着一块红布条。修文知道,屋顶是前几天大玉用二娃寄来的钱新修的,拴着红布条的杆子是大玉宝贝儿子来喜招鸽子的。看来,大玉的日子是好过了。修文的心里有了几分宽慰。 
  过了二娃家不远,就到了高台,高台其实是一个半亩地大的土墩,早年是村里开会的地方。土墩上立着一棵老槐树,长得高大巍峨。老槐树有年头了,修文儿时刻在树身上的名字,已如水中的涟漪,扩散成淡淡的斑痕了。记得当年学大寨时,它身上曾经挂过一口大铜钟,敲起来咣咣咣的,十几里外都能听到,可激动人心哩。修文原本腿脚不便,走路吃力,一上午爬高下低的,还让大美嫂搡了一跤,到了老槐树底下时觉得浑身乏力,两条腿棉花似的使不出劲来,就顺势坐到树根下,靠着树干缓缓劲。坐在树根下的修文,不由羡慕起老槐那些枝枝蔓蔓来,它们虽然长在半空,时常遭到侵袭,但它们有着扎根在大地的躯干来支撑。它们虽然那么密匝匝的一大片,让人数也数不清,却都有着属于自己的位置,互不干扰却又相互照应,全不像人为了一点鸡毛蒜皮的事,就乌眼鸡似的斗。修文就忽然觉得自己也应去打工,去寻找属于自己生存的位置。虽说行动不方便,补鞋总行吧?也挣钱哩。可咋就没出去呢?是恋着那个人,等着那个人啊。十几年了,自己是怎么熬过来的?玉米又是怎么熬过来的呢?眼下,这一天快熬到头了,可自己和玉米的青春也都熬没了。再说,难道一个人的盼头必须以另一个人生命的离去为代价么? 
  修文感到从未有过的痛苦和迷惘。 
  起风了,老槐树发出阵阵呜咽,像一个痛不欲生的人。 
  修文的眼里涌出一串串泪水来。 
  村长,好我的村长,又出事咧。 
  村里,响起金宝急风扯火的喊叫声。 
  修文一怔,急忙抹了泪水,哑哑地应了一嗓子:又咋了嘛? 
  修文边跑边想,应把那口大钟找来挂在老槐树上,它曾是村子的魂哩。 
  风大了,修文在风中奔跑着,颠簸着…… 
  原刊责编了一容 
   
  【作者简介】王佩飞,男,江苏泗洪人。已发表小说、散文、报告文学二百余万字,小说曾获宁夏文艺奖、首届微型小说奖,多篇作品入选多种精选作品集,有作品被译介到国外。现居银川,在灵武市作家协会任职,中国作家协会会员。 
   




男孩的爸爸
李学江 


  我和二刚把工具放进包里,去执行一项任务。我们开着那辆破车,从新城区的办公大楼出发,开过宽敞的中心街道,拐过花园别墅,穿过阳光小区,在清水花都的一家小卖部买了两瓶矿泉水,渐渐走进了旧城区。在新城区和旧城区的交界处,根深蒂固几座高高的塔吊车在空中左右转动着,上面的红色小旗在蓝天上迎风飘扬。天太热,拥挤的旧城区让我们喘不过气来。 
  下了一座桥,我们来到了旧城区的边儿上,这里已经没有了楼房,车在桥上的时候,我们看见一片平房,碎碎的,就像山村里被大洪水冲过的街,东一块西一块乱乱的石头。二刚说,这块地方二十年也开发不着,又说,这一片住宅小区的中间有一棵大树,大概一千多年了。我说,一千多年前,这里全是树。 
  我们进了小区,小区的路坑坑洼洼的,车颠簸得厉害。我说,这破地方,打死我也不在这里住。二刚说,我说头儿,别站着说话不腰疼,你让他们上哪去住?城里有那么多的高楼,可哪一处是他们的呢? 
  车走到那棵大树下,二刚说,停车吧,开不进去了。哇,好大一棵树!在城里工作十多年了,我还不知道这里有一棵大树,甚至我都忘记了城里也有树。这是一棵榆树,像一个老人,满脸的沧桑,树干比新城区的那座直径三米的雕塑还要粗吧。这棵大树,它见证了这座城市崛起的过程,现在它却被遗忘在城市的边缘。 
  我在树下站了半天,二刚说,头儿,你不是来看树的吧? 
  我跟着二刚走进一个胡同。胡同口有一个垃圾堆,散发着浓重的臭味,几只鸡在上面刨着,我捂了一下鼻子。胡同较窄,只能走两个人。我和二刚并排走着,胳膊就碰到了胳膊。又往里走了一段,二刚停下来说,据我的观察,就是这家。 
  这是一排城里人在自己的老房子前面盖起的小平房,先租给乡下人。等这个地方搞开发,再凭这一排房子向政府要钱,当然盖得越多要得也就越多,于是房子盖得拥挤不堪,连转身都费劲了。因为政府给钱不看房子的高矮只看平米数,这里的房子就盖得比平常的矮许多。 
  门锁着。我看了看二刚,二刚看了看我,意思是说,怎么办? 
  我决定就在这儿等犯罪嫌疑人。站在这密密麻麻的建筑中间,有些透不过气来。我出于职业习惯,躬身趴在窗子上,往里边看,窗子上挂着窗帘,看上去有些旧,像好久都没有洗了。在窗子的边儿上,闪出一条较宽的缝儿,显然是因为窗帘太小的缘故。我先是看到了一张双人床,床上摆着一个破玩具汽车,地是水泥的,除了这样的房子,很少再有水泥地了。 
  你们找谁?我身后响起了一个稚嫩的声音,那声音吓了我一跳。回过头我看见一个十岁左右的小男孩,抱着一个大书包。他的眼睛很大,长在圆圆的脸上有些夸张,眼珠却很黑。看上去十分清澈。黑眼珠转动了几下,他疑问又提防地看着我们,说,你们干什么? 
  二刚说,我们找你爸爸。 
  男孩说,你们知道我爸爸叫什么吗? 
  二刚说,当然知道呀,可我不告诉你。 
  男孩撇了一下嘴,说,那你就是不知道。 
  二刚说,你爸爸姓朱,你也姓朱。 
  男孩说,废活! 
  二刚说,我还知道你叫朱小奇。 
  男孩这才点了点头,说,我爸爸出去工作了,得下了班才回来呢,要不,你们进屋里等他吧。不过,我爸爸工作特别忙,说不好什么时候能回来。 
  男孩说着开了门,先进去了。 
  我和二刚躬身进了朱小奇的家。 
  男孩说,你们坐吧。 
  我看凳子很旧,而且下面用来连接两个腿的塑料条断了,我小心地坐下,但不敢坐实了,有一种悬空的感觉。男孩说,没事的叔叔,你坐吧,我爸爸比你还高大呢,都坐不坏。 
  我想这不可能。听二刚说,男孩的爸爸不过一米七出头。 
  坐下来,我环视四周,除了床以外,还有一个衣柜,一台小电视机,中间有一个饭桌,别的就什么都没有了。 
  男孩把书包放在了饭桌上,往外掏书本。现在,那张饭桌就是男孩的书桌了。 
  我看了二刚一眼,心想,还是让孩子专心地写作业吧。我们谁也不说话了。孩子好像觉得这样冷落了客人,又不知道如何是好。他对我们说,我得写作业了。我说,你写吧,好好写。孩子写了一会儿字说,这样吧,你们先看我的作文,不过这可不是我显摆。 
  我接过孩子递过来的作文本,上面一个大大的红字——优。 
  作文的题目是:我的爸爸。 
  我看了第一句话:我的爸爸是盖楼房的。 
  瞥见孩子正专心地写作业。我接着往下看:城里的好多高楼大厦,都是我爸爸他们盖的。我想象着,我爸爸站在高高的大楼上的样子,一定很高大。 
  爸爸是在我六岁的时候带我和妈妈来到城里的,爸爸说,要让我在城里的学校上学,城里的学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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