爱爱小说网 > 名著电子书 > 马可瓦多 >

第6章

马可瓦多-第6章

小说: 马可瓦多 字数: 每页3500字

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未阅读完?加入书签已便下次继续阅读!



鸬囊鄣哪藓绲拼蛉ィ铡⑦铡⑦铡

“哒、哒、哒……爸爸,你看见了吗?我只一梭子就把它给打灭了。”塔尼莱高兴地说。然而,窗外的霓虹灯又重新亮起来,他那幻想中战斗的胜利破灭了,他的眼睛里充满了睡意。

“但愿把它打灭了!”父亲情不自禁地说,“这样的话,我指给你们看狮子星座、双子星座……”

“狮子星座!”米凯利诺顿时兴高采烈。“等一下!”他想到了一个主意。然后,他拿来弹弓,掏出经常装在口袋里的石子,安在弹弓上,用尽浑身力气向GNAC射去。

只听一阵石子像下冰雹似的落在对面楼顶的瓦上和屋檐的铁皮上,一扇被击中的窗户的碎玻璃和弹回来的石子落下来,打在路灯的灯罩上,发出叮当作响的声音。路上一个声音高叫着:“下石头子了!喂,楼上是怎么搞的,混蛋!”石子飞过去的时候,亮闪闪的霓虹灯熄灭了,这正好是二十秒钟的最后一秒钟。阁楼里的一家人在默默地数着:一、二、三……十、十一,数到十九的时候,大家粗粗地吸了一口气,又接着数了二十,数了二十一,二十二。然而,GNAC没有亮,他们都担心是不是自己数得太快了。不,并不快,GNAC再也没亮起来,在广告牌的框架上左盘右旋的字母变得模糊不清,黑乎乎一团,宛如缠绕在棚架上的葡萄蔓藤。“啊!啊!”大家都惊讶地叫起来,布满星斗的天穹在他们头顶上完全显露
出来了。

马科瓦尔多很想揍米凯利诺一巴掌,但胳膊刚抬起来,又停住了。他忽然感觉到,自己站在高高的阁楼里,仿佛飘飘然升到了奇妙的宇宙空间。夜的黑暗将阁楼罩在里面,像一个晦暗的屏障把高处和楼下另一个世界分隔开来。楼下,象形字体似的红色、黄色、绿色的霓虹灯仍在闪烁着光亮;交叉路口的信号灯交替地眨巴着疲倦的红色和绿色的眼睛,空空荡荡的有轨电车沿着明亮的轨道急匆匆地跑着;模糊不清的汽车推着两道圆锥形的光柱向前移动;现在,从楼下这个世界只能映到阁楼上散乱的犹如烟雾的磷光。抬头环视,再也不会感觉到强烈灯光的刺激了。开阔的空间映入眼帘:天穹像一个无限大的球体囊括一切,无边无际。微小发亮的星星镶满天穹。只有金星闪烁着爆发性的集聚的光亮,从云罅中钻出来,镶嵌在天和地交接的地方。

一弯新月挂在空中,只探出半个脸来,地球遮掩了太阳的光辉,只有太阳的斜光照射在月亮的四周,然而月亮依然显露出一个不透明球体的自然容貌,依然反射出生动的光辉。这种情景,只有在初夏之夜才能看到。马科瓦尔多深情地凝视着月亮:阴影和光亮把月亮分成黑白分明的两个部分,明亮的月牙宛如一个狭长的静谧的海岸。他心里油然泛起一丝留恋和向往的感情,多么希望在幽静的夜晚来到这奇迹般的阳光明媚的海岸啊。

马科瓦尔多一家人久久倚在阁楼窗户上眺望。孩子们对自己的举止所带来的无法估量的后果感到惊讶。这时,伊索丽娜触景生情,心醉神迷。费奥达利吉凝视着明亮的小天窗和那月色少女的微笑。母亲催促着他们:

“孩子们,离开这儿吧!夜已深了,你们还站在这儿干什么?这样的话,你们会生病的。”

米凯利诺一边举弹弓,一边说:

“你们看着,我来把月亮也打灭!”然而,他已经被母亲抱住,送到了床上。

这天晚上和第二天晚上,阁楼对面楼顶上的霓虹灯只剩下SPAAK-CO几个字母在发亮,但在马科瓦尔多的阁楼里可以看见美妙的天空。费奥达利吉和月色少女互送着飞吻,也许默默的交流已经帮助他们成功地定好了约会。

第三天上午,两个穿着工作服的电工出现在对面楼上霓虹灯的框架中间,检查灯管和电线。马科瓦尔多将头伸到窗外,看着这情景,忧郁地说:

“今天晚上又是GNAC的夜晚。”那种神情很像一个善于预言天气的老人。

有人在敲阁楼的门。房门打开了,走进一个戴眼镜的先生。他对马科瓦尔多说:

“请原谅,能从你们的窗户看看吗?多谢,多谢!”戴眼镜的先生又自我介绍,“我是戈迪弗雷多博士,霓虹灯广告公司的专员。”

“真糟糕,霓虹灯被我们打破了。他们肯定要我们赔偿损失!”马科瓦尔多暗暗想,眼睛盯着几个孩子,好像要一下子把他们吞下去,却完全忘记了自己的天文学对孩子们的魅力。

“他只要从窗口一望就会明白,石子是从这里飞过去的。”他想到这里,抢先站在窗前,哀求说:

“您看,是孩子们,他们随便拿石子打麻雀玩,不知道石子怎么打到那儿,把 SPAAK公司的霓虹灯广告给打坏了。我已经狠狠地揍了他们一顿。唉,先生,如果我已经狠狠地揍了他们的话……您尽管放心,保证以后再不出现这种事。”

戈迪弗雷多博士聚精会神地听着,认真地说:

“说真的,我为COGNAC TOMAWAK公司工作,不是为SPAAK公司做事,我是来观察一下能不能在这座楼顶上安一个广告灯。不过,请您继续讲下去,您讲的,我很感兴趣,请您讲下去,能不能在这座楼顶上安一个广告灯。不过,请您继续讲下去,您讲的,我很感兴趣,请您讲下去。”

就这样,半个钟头以后,马科瓦尔多与SPAAK公司的竞争对手—— COGNAC TOMAWAK公司达成一项协议:只要SPAAK公司的广告灯一亮,孩子们就用弹弓把GNAC打掉。

“SPAAK已经是溢到缸外的一滴水,很快就会干涸。”戈迪弗雷多博士说。

他没有说错:的的确确由于沉重的广告费用,SPAAK公司已经债台高筑,濒于倒闭的边缘。而且,在SPAAK公司自己看来,该公司华丽的霓虹灯广告接连不断地损坏也是不祥之兆。广告灯有时是COGAC,有时是CONAC,有时又成了CONC,这给SPAAK公司的债权人造成混乱的感觉,思想上敲起了警钟。后来,连广告公司也拒绝修复连续不断损坏的霓虹灯了,如果SPAAK公司不付清旧帐的话。最后,SPAAK公司破产了。

在马科瓦尔多阁楼的上空,一轮满月撒下金色的光辉。

月底的一天,几个电工出现在阁楼对面的楼顶上,那天晚上,比原先高一倍宽一倍的火红字体COGNAC TOMAWAK闪烁着刺眼的光辉。从此以后,金色的月亮惨淡无光,亮晶晶的星星失去了踪影,无限辽阔的天穹和无比美好的夜景消失了,只有COGNAC TOMAWAK,COGNAC TOMAWAK,COGNAC TOMAWAK,每两秒钟亮一次,一次亮两秒钟。

马科瓦多尔一家人中受打击最大的是弗奥达利吉,他再也看不见那月色少女含着甜蜜微笑的脸蛋;那扇天窗消失在巨大的没有一点儿空隙的W字母的背后。


弄错了的车站

对于那些居住条件糟糕得令人厌恶的人来说,寒冷的夜晚最理想的去处自然是电影院。马科瓦尔多迷上了彩色电影,因为巨大的银幕足以展示最宽广的画面,辽阔的草原,连绵的山峦,非洲的丛林,鲜花遍野的岛屿。他每一部影片都要连看两遍,直到电影院关门他才不得不离开,但他的脑海里依然萦绕着那些自然景观,他似乎依然在呼吸着那些鲜花绿草的芬芳。

在这个细雨濛濛的夜晚打道回府,在车站等待30路电车,突然苏醒的意识:他的人生风景,仅仅是电车、红绿灯、半地下室、煤气炉、晾晒的衣服、仓库、包装间——这一切,顿时使他方才感受到的电影的辉煌,化作了一团失去光泽的、灰暗的愁云惨雾。

那天晚上,马科瓦尔多看的影片是描写发生在印度森林里的故事:从沼泽的灌木丛升起迷茫的烟雾,蛇群顺着藤蔓爬行,盘踞在莽林掩盖的古老寺庙的雕像上。

走出电影院,马科瓦尔多睁眼朝街上望去,随即又闭上眼睛,而后又睁开。他什么也看不见,绝对是什么也看不见,真是伸手不见五指。他在电影院里的时候,一场大雾降临城市上空,这场雾浓密、厚重,吞噬了世间万物,消融了一切声音;大雾把空间压扁了,使它丧失了距离和范围,它把亮光驱人黑暗,使之变成了失去形态的、捉摸不定的点点光斑。 马科瓦尔多不由自主地朝30路电车站走去,一头撞上了一块告牌。此刻,他反倒觉得自己很幸运,因为浓雾把周围的世界一笔勾销了,他得以把银幕上的种种景象保留在自己的视觉里。寒冷也有所缓和,云雾仿佛一条毛毯,几乎把城市包得严严实实。马科瓦尔多裹紧他的大衣,他觉得自己得到了外界感觉的神助,他如今仿佛在真空中滑翔,并且能够用印度、甘地、丛林和加尔各答的形象来给这真空粉饰润色。

电车驶过来了,发出缓慢的铃声,活像一个幽灵。周围的东西全是模模糊糊地存在着,马科瓦尔多坐在电车的最里边,背朝其他乘客,盯视窗外,偶尔有一些朦胧的光点和比黑暗还要黑的影子,穿过虚无的夜色。这一切,对于那个晚上的马科瓦尔多来说,真是美妙之极的机会,他可以借此睁着眼睛做梦,不管走到哪里,他都可以在眼前这广阔无边的大银幕上永不停歇地放映电影。

他这么想入非非,竟没有注意电车驶过的车站。他突然问自己,眼下到了什么地方;他扭过身来,只见车厢里已几乎空空的。他透过窗玻璃仔细察看,琢磨窗外隐隐闪过的光点,终于断定,下一站他该下车了。他赶忙跑到车门口,匆匆下了车。

他打量周围,试图找到一个认路的标记。他的眼睛能够搜集到的少许的光和影,却无法构成他熟悉的地点。他下错了车站,他不知道,他现在身在何处。

如果碰上一个行人就好了,可以请他指点路径。不过,在这样偏僻的地方,又遇到这样的鬼天气和时候,简直连一个人影也没有。末了,马科瓦尔多终于看见了一个影子,便等待他走过来。不过,他越走越远了,也许他穿过了马路,或者他只是在马路中间行走,也可能他并不是什么行人,而只是一个骑车人,骑着一辆没有车灯的自行车。

马科瓦尔多高声喊道:

“劳驾!劳驾!请停一停!您能告诉我,潘克拉齐奥·潘克拉齐埃蒂大街在哪里?”

那影子继续朝远处移动,在几乎失去踪影的时候,回答道:

“朝那……”

可是马科瓦尔多没有听明白,他指的是什么方向。

“朝右还是朝左?”马科瓦尔多嚷道,可他也不知道,他是否是冲着虚无嚷嚷。

回答,或者说回答的尾声,传了过来:

“……方向!”

其实,由于彼此看不清楚对方的位置,所以即便那人影指出向左还是向右,也等于白说。

马科瓦尔多现在朝马路对面的人行道走去,那里不太远处闪现出一丝灯光,可实际的距离却很远,需要经过一个广场,广场中间是长满青草的安全岛,还有指示车辆转弯的箭头,这是惟一能辨认出来的标记。已是夜深时分,不过还应当有一两家咖啡店、酒店在营业。熠熠闪烁的招牌刚显出“酒吧”的字样,便倏然熄灭了。黑夜像一道金属帘门,瞬息间遮住了原先光闪闪的玻璃窗。他这时才明白,酒吧关门了,而且离他很远。

马科瓦尔多需要寻找另外的灯光来辨别方位。他朝前走去,但他不晓得,他走的路是否正确,他也不晓得,他去追寻的灯光,可就是方才闪现的灯光,或者它会出现在别的什么地点,或者干脆捉摸不定。他在一重漆黑的、又略呈乳白色的雾尘中行走,这雾尘是如此的细密,以致他觉得雾尘透过大衣,钻进了身子,他像掉进了一个筛子,像海绵吸水似的浑身浸透了雾尘。

他追寻到的灯光,原来是透过一家酒店烟雾迷蒙的玻璃门射 出来的。酒店里座无虚席,酒吧柜前也站着人,也许是照明不佳, 也许是大雾渗透了进来,这里的人影也显得模糊不清,就像电影里 看到的古代或僻远地区的酒店。

“我要去……也许你们知道……潘克拉齐埃蒂大街……”他向顾客们打听。

酒店里一片喧闹,酒醉的顾客们大声狂笑,认定他也喝醉了。他腼腆地提出的问题,他得到的回答,也同样是模模糊糊、含混不清的。为了暖暖身子,他起初向侍者要了,或者说那些站在酒吧柜台前的顾客吩咐他要了四分之一公升葡萄酒,随后,又是半公斤,几位顾客拍拍他的肩膀,又请他喝了几杯。总而言之,当他从酒店走出来的时候,他比原先更糊涂,更不清楚怎样走回家去了,大雾也比任何时候都更浓地淹没了茫茫大地和一切色彩。

拖着被酒暖热的身子,他走了足足一刻钟。走着走着,他不时觉得需要往左或往右走几步,以便掌握人行道的宽度,需要用手去摸摸店家的墙,如果他还确实沿着人行道行走,确实还有店家的墙的话。走着走着,他脑子里的迷雾好像稀淡了,而街上的迷雾则更稠浓了。他记得,酒店里的人指点他说,再往前走一段路,约摸一百米,然后再向人打听。不过,他现在不晓得,从酒店出来以后,他究竟走了多远,也许,他仍然是围着那安全岛转悠。

这里似乎是无人居住的地区,周围的砖墙很像工厂的围墙,拐角处竖着一块指示地名的路牌,可悬吊在马路中央的路灯无法把光线投射到路牌上。马科瓦尔多很想看清牌上的路名,便爬上了有着“禁止停车”标志牌的杆子。他从杆子的顶端探出身子,把鼻子贴近路牌,可地名的字迹已经褪色,他随身没有带火柴,否则只要擦亮一根火柴就可照见。路牌上方的那堵墙显得平坦、宽阔,马科瓦尔多从“禁止停车”标志牌的杆子上纵身一跃,登上了墙面。他站在墙的边缘,隐约看见一块发白的大告示牌。他沿着墙面的边缘向前走了几步,走到告示牌跟前,只见路灯照耀下,告示牌的白底上赫然显出几个黑字:“严禁行人通行”,可他竟没有从这块告示牌获得任何启示。

墙的边缘相当宽阔,可以放心大胆地在上面行走。说实话,走在墙上比走人行道还要好,因为路灯在黑暗中投下一条光带,正好照亮他的脚步。走了一段,墙消失了。马科瓦尔多迎面碰上了根柱子,他拐了个九十度的弯,又继续朝前走去。一路上,马科瓦尔多不断遇到拐角、凹角、岔口、柱子,他的行走路线呈现出不规则的图形。他不止一次地认为,那墙已经到了尽头,不料马上发现,它又朝另一方向延伸。弯弯曲曲地走了一程又一程,他已经晕头转向,不晓得该从哪里跳下去,重新回到马路上。跳下去……而如果墙和马路高低悬殊,那怎么办呢?他在一根柱子前蹲下来,试图察看一番墙下的情况,但没有任何光线能照见下面黑漆漆的一片。也许墙和马路的高低只有两米,可现在简直像是万丈深渊。他只得硬着头皮继续往前走。

出路很快显现了。那是跟墙面相连的一片发白的平地,他踏上平地,走了几步,心想这也许是一座建筑的水泥屋顶,一直伸向黑暗深处。他马上后悔踏上了这块平地,如今他失去了任何借以辨别道路的标记,他离开路灯愈来愈远,他每走一步都可能走向屋顶的边缘,或者再往前,跌入虚无。

那虚无确实是无底洞。往下看,只见远处点点灯光闪烁,如果那是路灯,那么地面一定还在更深的低处。马科瓦尔多好像悬吊在一种难以想像的进退两难的空间。突然,上方显出了绿色和红色的灯光,排列成星座似的不规则形状。他抬起头察看这些灯光,不知不觉一脚踩空,径直朝虚无坠落下去。

“我完蛋了!”这一可怕的念头在他的脑子里闪过。说时迟,那时快,他却一屁股跌坐在

返回目录 上一页 下一页 回到顶部 1 1

你可能喜欢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