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于1980-第13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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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说不是,不过我喜欢踢足球。她说,怪不得呢,是你过去被摔打惯了,骨头比一般人结实,所以骨头还好,就是一根肋骨可能稍有损伤,不过也不要紧。我问她是谁送我进医院的,她说,听说是一个男的送来的,但他没有留下姓名,他已经预交了很多医疗费。
第一章 丽达与天鹅丽达与天鹅(20)
我想,这个人除了张潮之外,不会有别人。他也许是要用这样的方法让我对欧阳彻底死心。
她问我为什么会弄成这样。我说,我当时喝了些酒,与别人打斗弄成这样的。她问我需不需要代我向家人和朋友打电话,我说不需要,我如果告诉他们,他们一定会责怪我的,索性等我出去
后再告诉他们事情的经过,或者永远都不告诉他们。她问我是不是为女朋友弄成这样。我笑了笑。
她对我很好。我要方便的时候,她就去叫在医院实习的男学生来帮我。她还喂我吃东西。她长得并不漂亮,但她有一颗金子般的心。我从她身上带的证件上看出,她叫金子辉。她的名字和她的心一样。
我的手机也不见了,没办法给我的同学通知。不过,我也不想告诉他们。一旦告诉他们,他们就会看到我的这个残样子。
我在医院里整整躺了七天,才把身上的那些玩意儿全部取掉。医生说我的肋骨也完全好了,现在就只剩下好好修养了。我也可以出院了。
那个神秘的人给我预交的费用真多,我出院的时候,还结余了几千元。我拿着它去向一直照顾我的护士金子辉告别,她叮咛我一定要吃那些药,而不应该吃什么东西。她一直把我送出医院。那一瞬间,我突然觉得我应该重重地感谢她,就看着她的眼睛说:
“能不能请你吃顿饭?”
她笑了,说还没到吃饭的时候。我说,没关系,我等你下班。她高兴地走了。我在门口的花店前坐着等她出来。我想起上次给欧阳买花就是在这家花店买的。真是不敢相信,来看住院的人,最后自己又住进去了。她再次出来的时候,已是精心地打扮过的,看上去漂亮了很多。我给她要了一杯柠檬汁,让她喝完再走。她坐下来用吸管文雅地吸着。我说:
“我一直想送给你一束花,可是我看了半天,只觉得这儿只有两种花好看,一种是玫瑰,一种是康乃馨。你喜欢单色的花还是插花?插花还可以插上满天星和百合。”
她仔细地想了想,一直微笑着说:
“那你就给我插花吧!不然的话,你女朋友会吃醋的。”
“唉,现在再没有女朋友了。她不会再见我了。”我叹息道。
“你为她伤成这样,她还不见你?如果是我,就是死也愿意。”她说话的样子像是在下决心。
“那你的男朋友对你好吗?”我问她。
“我还没有男朋友呢。”她笑道。
我叫老板给她插了一束花,里面的玫瑰格外显眼。她幸福地抱着它。老板问我要不要卡片。我想起上次给欧阳写的那张卡片,心里很伤感。我要了张,在上面只写了一行:
真正的美是由内向外的,就像你的名字一样。谢谢!
我们来到了附近的一家酒店,在里面要了个包间。她看了看那个包间说:
“啊呀!真巧,我给你说,前几天一个病人也请我们到这儿来吃过饭,就是这个包间。”
“也是个男的?”我笑着问她。
“不是的。是一个很漂亮的姑娘,出了车祸,差点没命了,最后竟然完好无损。”她笑着说,“她可真是漂亮,我长这么大还是第一次见那么漂亮的女的。”
我一听,差点喊出声来,赶忙问她:
“她叫什么名字?”
“名字很有意思啊,她说她叫花木兰。”她笑道。
我一听,如坠雾里。她为什么又取名叫花木兰呢?
“她是不是就是从413转来的那个女的?医生一直怀疑她颈椎可能有问题,会导致她全身瘫痪?眉心这儿有颗痣?”我又问她。
“是啊,你认识她?”她问我。
“那我怎么以前没见过你?在她住院的前两天,我真的没见过你。”我说。
“我就是她转过来的时候才接班的。以前是我们这儿的实习学生在实习,她们走了,我才来的。她们在的时候,我们暂时可以轮休,所以你不会见我了。”她说,“那个女的跟你是什么关系?”
“她是什么时候出院的?”我来不及回答她的问题。
“你住院的第三天吧。你还没告诉我她跟你什么关系呢。”她嗔道。
也就是说,我们在一层楼上住了两天多时间,可我怎么从来没见过她和她的那些人呢?也难怪,我住的也是一间贵宾室,里面只有我一个人住,病房门的玻璃上也贴了不透明的纸。我又走不动,从头至尾都是金子辉一个护士和几个实习的男生跟我接触,没有人给我说起其它病房的事。
“那个女的知道我住这儿吗?”我问她。
“我们给她说起过。”她说。
“她当时的反应是什么?”我问。
“她没说什么,只是笑了笑。因为有其他人,我们又说起别的事了。你肯定认识她,是不是喜欢她?”她笑着问我。
“她就是我以前的女朋友。我为打听她的下落才被她哥哥打成这样。她走的时候,也没给你说什么吗?有关我的事。”我问她。
她很惊愕地看了我半天,才说:“没说什么。我看她好像……”
“好像什么?说下去啊。”我说。
“好像并不关心你。其实是她把话插开的,我们几个护士,还有那几个照顾过她的实习生倒对你的事挺感兴趣的,是她把话插开的。”她说。
我叹了口气说:“我们再没希望了。”
她不再说话了,手里一直抱着茶杯,时不时地看一眼我。我问她,欧阳真的好了吗?她说真的好了,现在只需要好好休息就行了。我问她,欧阳有没有给她留下联系地址。她笑着说,你怎么这么傻,她既然知道你在这里住,又不想让你找到她,又怎么可能留下联系方式呢。
我们告别的时候,我发现她多少有些伤感。我说,以后我会来看她的。她笑着说:“好啊!”
我打车走了很远时,发现她还在那里看着我。
第一章 丽达与天鹅丽达与天鹅(21)
我不敢回家,先回了学校。大卫一见我,就惊奇地问我这些天到哪里去了,我们家的人和系里包括我们班的同学都到处找我,已经在三天前报了案。这是我早已料到的。我首先给我妈打了手机。她一听就哭了,问我在哪里。我说在学校。她说,你哪儿也别去,我这就去学校。我说你们别来了,我好好的,周末我就回家去。她不行,她还是来了。她已经给我爸打电话说了。我知道我爸不会来看我的。这一次的经历使我知道一个男人的本色是什么。
我妈一眼就看出我头上的新疤,问我是不是让那个张潮给打了。原来他们什么都知道了,就是不知道我到百乐门以后的事。我笑了笑说,没事。她给我爸立即打电话,让他给我们系主任打电话给我请假,说我伤得很厉害,需要在家好好修养。我说不需要,她哪里肯。我知道自己暂时也上不了课。金子辉给我叮咛过,回家后要好好地休息上半个月才能去上学。
我回家了。我不知道这件事将如何收场。但是,我爸这一次竟然能忍住,出奇地安静。他还一个劲地对我说:
“算了,一切都过去了。以后再也别想过去的事了,就当它没发生一样。大难不死,必有后福。这也是好事。你从来没有受过什么大的挫折,这下能活着回来,也算是经历了大是大非,能懂得很多事了。是好事。你也别想着以后要寻仇了,没意思。”
他仿佛是什么都知道一样。我不信。我妈不行,她老是要问我细节。我就是不想说,我对她说,你放心,等我想说的时候我自然会给你说的。
我在家静心修养了半个月,伤口基本上都长好了,就是在腰间和腿上留下了几处伤疤。看来它们要永远地存在了。在这半个月里,我无事可做,倒是整整齐齐地看了一遍《老子》和《庄子》,觉得真是受用无穷。庄子的闲散和傲慢太合我意了。我也渐渐地快乐起来。我知道,我爸在我睡着的时候肯定会来看我。如果他知道,我读的是这两本书,肯定会高兴的。
我打电话给我那位高中时的同学,请他们在我家附近的一家餐馆里大吃了一顿,算是报答他们,但我再也不想当什么歌手了。他们也把吉它给我拿来了。
没有任何纷争,但一切令我父母烦恼的事情都由老天爷帮他们解决了。
讲到这儿,我不得不说,这段现实似乎更加符合所有人物的性格与后来的种种现实。比如,依我的性格,我肯定会孤军奋战,不可能请那些乌合之众去给我帮倒忙。比如,依张潮的性格,他肯定要警告我,不可能让我亳发无损地离开百乐门。比如,欧阳的确是骗了我,她不姓欧阳,而且她的病也确实好了。比如,我的父母似乎更像后面故事中的那样,尤其是我的父亲,他是一个作家,一个熟知人物内心的高人,他不会与我刀兵相见,他会运用他的智慧。比如,我的腰间和腿上到处都是伤疤,它证明了后面故事的真确性。比如,我的确认识一个叫金子辉的护士,我还知道她一直暗恋着我。比如,我的父母在偶然提起我那段往事时,他们总是说我吃了很大的亏,差点要了命,肯定也是指我说的是真的。比如,从那以后,我留下了严重的头痛病,记忆严重混乱,它说明我在那时受过重伤。比如,从我后来去上学的时间看,两者的时间是一致的。还有,只有我受到了如此沉重的打击,只有我死里逃生,我才会觉得自己对得起欧阳了,才会良心有安,也才会在后来能够毅然离开欧阳。更重要的是,我的同学和很多朋友都曾听过我后面的故事,他们又把它们讲给很多人听,然后有很多人都曾问过我里面的细节是不是真的,我回答当然是真的了。等等。
但是,很多疑点证明它很可能是虚构的。最清楚的是,我从小就跟人爱打架,也爱踢足球,所以身上有无数的伤疤,谁知道这些伤疤是不是在百乐门留下的。记忆中,我常常和父母吵架,总是在无休止地探讨我的上学与退学的事和以后要干什么的事。至于那个叫金子辉的女孩子,的确是我在医院里认识的,但我记得当时我是因为踢足球踢伤了才住进医院的,我骗她说我是为女孩子打架所致。我们后来还来往过,但她始终不愿意和我真正地谈恋爱,她说她长得丑,比不上欧阳,我肯定会抛弃她的。奇怪的是,她的确认识欧阳,说欧阳的确就住在那一家医院。还有,我妈后来一直问我那次的经历,我只是对她说,反正打了一架,差点没命了,所以他们就觉得我为欧阳差点送了命。还有,在长久的岁月里,我发现,人性是复杂的,有时候是没有多少轨迹可寻的,你觉得事情应该是这样,而它偏偏是那样,令你难以置信,从这一点来说,前一种描述似乎更符合日常事物,里面充满了种种端倪与玄机。
说真的,我更喜欢后面那种描述,它使我激情澎湃,热泪盈眶。但前面的描述似乎更符合我后来的心境。我后来渐渐地变得很平和,不喜欢大起大落。我对日常生活的观察也使我觉得和平、宁静、庸常才是生活的至理。这种生命观可能使我篡改了现实,更接近我内心的真实。
唉,究竟什么是内心的真实?什么又是现实的真实?内心的真实与现实的真实哪个更重要呢?我们是不是又可以确认现实的真实是可信的,而忽视和污蔑内心的真实呢?或者我们是不是应该将它们都相信,相信它们都是曾经发生过的事,才算公平和中正?
总之,在我内心深处,始终是有两种生命和历史的。一种是理性的,是与无常世界混为一体的,另一种是感性的,是与我们人类的内心世界相一致的。我认为它们同等重要。关于这一点,我是有硬理由的。人类的神话在原初时,也许跟我叙述的前一种现实一样,但在讲述了千百年,在历经百代之后,它就变成了后一种叙述,人们渐渐地忘记了前一种叙述,甚至根本不承认它的存在,至少现在没有了前一种叙述。现在,后一种叙述成了我们的情感、精神和性格,也暗合了人类始终如一的知性与感性,成为我们的梦。要还原它已经不可能。如果真要还原,可能会有千万种,而它也绝非现实,它还是一种虚构。那么,究竟谁是虚构谁又是现实似乎无关紧要了。甚至从我们的内心深处讲,我们不情愿有人还原它。但是,在一些大智慧者那里,肯定是有两种历史的。一种是神话本身,另一种则是他靠对世界的发现而确认的历史,这历史可能与世界的轨迹无限接近。
算了,故事讲到这个份上,大概也没有多少情趣了。我们还是暂时放松一下,喝一口茶,抽一支烟,或者方便一下。下面的故事也许你会喜欢。
第二章 老鹰之歌老鹰之歌(1)
问题是,欧阳后来怎么样了?她为什么叫欧阳澜而不叫张澜?为什么又会取名叫花木兰?还有,究竟哪一种叙述更符合事情的本真状态呢?
人们也许会认为我是在耍一些先锋派小说的花样,你们肯定是大错特错了。不错,我曾经喜欢过几个先锋派作家,但后来我厌倦他们了。他们并不会讲故事。他们也大讲特讲现实与虚构,但
跟我讲的不一样。我是真实的体验。在我的世界里,始终有两种现实,一种是我看到的,与大众相一致的现实,另一种则是我的怀疑、幻想、情感和我多年积聚的智慧所凝成的现实,这里面有爱,有恨。我试图说的就是这两种现实。这就是我们这代人的生活。它并非我虚构,而是真实的存在。我们不会再像我们的父辈那样对报纸上和宣传车里的东西充满了极端的态度,我们积累了他们的种种经验,会亲自去看一看再说。我们对现实总是会不满,但我们绝不会相信这是某个人的错误,我们确信这是人性所致。我们对集体主义观念充满了厌恶,但我们又总是被孤独和不信任折磨,这一点我们是自食其果。还有,我们对虚构的东西总是充满了信任,而对现实往往表示出怀疑,这也许是我更确信后面一种叙述的理由。总之,我是有感而发,绝非故弄玄虚。我还讨厌技巧和知识。
顺便说一句,父亲的小说里总是要讲知识,比如茶道,比如厕所文化,比如首饰文化。他在里面津津乐道于知识的卖弄,那些评论家也吹捧父亲的高明,但我对这些充满了厌弃。就像当初他们一直是吃不饱的一代一样,他们在知识和精神上也始终感到饥饿,所以就拼命地往里填这些东西。老实说,我一旦看到这些知识时,我就头疼,甚至恶心。殷实的心灵是不需要这些的。心灵只需要消化现象就能维持生计。
知识破坏了现象的完整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