诗刊 2007年第10期-第2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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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话十分隐晦。
所以音量总低低的。
内涵随话语场景而变。
“有过什么?”
好奇的人在她背后。
耳朵坚挺。 “什么
时候?地点?人物?”
他们拿着不眨眼的刀。
脆弱的总被深究着的女人啊!
那些经历。那些难以启齿。
那些疙疙瘩瘩。
沧桑被更深地刻在了脸上。
一只只色彩浓郁的螃蟹。
许多添油加醋的小脚。
不仅仅在这里。
全世界都如出一辙。
她有过去。但谁敢说没有?
意味的石子随意飞翔
有的逼近真相
更多的远离现实
紧 张
吃饭的队伍唱着歌跑过去了
游戏的队伍唱着歌跑过去了
戴花的队伍唱着歌跑过去了
骑车的队伍唱着歌 也跑过去了
还有探险的队伍 扛枪的队伍
遛狗的队伍 读书的队伍
他们唱着歌 都跑过去了
又跑过去了圣徒的队伍
紧跟着他们的也许是白天的
队伍 也许是黑夜的队伍
又跑过去一个写诗的队伍
——只有他们是沉默的
他们写出的歌 正在别的队伍里传唱
跑过去了跑过去了
我的小屋前堆满了扬起的尘土
我眼睁睁地看着他们跑过
天就要黑了就要黑了
焦躁的心在原地打转
——一只被鞭打的陀螺
诉 说
“他们指手划脚
把一个女人从暗中揪出来
又一脚踢入暗里”
“他们给出了一个暗的背景
如果我粗砺 我将只能更暗”
“他们说:一个偏执的女人
她的生活,被幻象摧毁
她无端的猜疑是最美的……”
“一个黑色的日子
一件更粗砺的钝器
光亮的镜子 我的红脸”
“她要精致 她要简洁
控干多余的水
……细腻 发光……”
“我的说和做同样失败
在误解面前
我的口腔里没有舌头”
“我用牙齿咬紧思想
我用沉默藏起了身体
有一会儿 它们还是不是我的?”
“在千篇一律的伤害面前
让娇羞见鬼去吧
我能否留下更强大的心?”
丢 失
这个女人很早就没有心了
少女的心!
接着是肝
当它硬成一粒石子
大街上 没有心肝的女人
一小阵空荡的风
后来是青春的胃
她无法消化甜言蜜语
还有肺和肾 这所有的
脆弱和敏感 这左和右
她丢失它们 像蜡烛丢失火
所有的衷肠直肠盲肠
所有淤积的血
丢失丢失
一个真实的空洞!
她躲起来 向外张望
慢下来
不会慢点吗
她的手仍在他的鼾声中
不甘心地摸索
不会慢点吗
难堪而长久的饥饿
那只鹰正追赶着快速移动的鼠类
对于一个正被吟咏的句子
请慢下来
让它的抒情无节制地拉长
让我们装填那些垃圾
早年的一次偷情 一场春梦
等待一份迟缓的潮湿
等待着青春的逝去!
让性子跟着慢下来
不再风吹草动
慢下来 我磨蹭着
将一个决定无限地推延
老 歌
一个抄电表的木讷男人
昏暗楼道里的上或下
一张不温不火的脸
为什么还不厌倦?
他总在唱——
一首并不真实的老歌
老歌里那个修筑的天堂:
盲目的砖 轻信的椽子
冲动的瓦 琉璃的爱情
瘦小的身子夸张地摇晃着
我的孩子见了 说:
他嘴里“突” “突” “突”的
是不是要飞?
寂寞转身二十年
李轻松
七点一刻,剧院里的钟声响起来,大幕拉开,一场戏就要上演了……
这是一场爱、欲望与迷失的戏,一场穿越时空与自己相遇的戏,一场被香气贯穿又被死亡迷惑的戏,一场鱼水交融的戏……
这是我即将出版的一部长篇小说的片断,我想把它拿来作为我这篇文章的开篇再合适不过了。我选择在黄昏时重新回望我心目中的那个大剧院,现在她是如此地流光溢彩。
第一幕
时间:七十年代
地点:故乡迎仙堡
人物:我、祖母、萨满师的孙女
我的祖母是萨满,曾经名扬辽西。我从小在她身边长大,可以说,我是一个亲历者。在那种古朴的气氛中,我感觉到一股神秘的气息扑面而来。那古老的长腔好像穿越时光,悲凉、空旷。可以想象,也许做神也是做人的一部分,也有着独自的性格和喜恶,我爱他们,跟他们息息相通。我坚信那时我已熟悉了诗的气韵,我越过了世俗的牵绊,朝向无数个方向找到自己。我在一转身的瞬间,听从了内心的韵律,安然、悲悯、感动。
我所感受到的是中华文明的初始形态,就是具有原生态的遗存萨满。在世界萨满文化的故乡,我戴着祖母给我的护身符,众神好像从来都不曾离我左右,他们为我打开的另一个世界也依然鲜活。我时常会想,如果我没有受到后来的教育,如果我也生在旧时代,我会不会也像祖母一样成为一个萨满师?
第二幕
时间:1979年—1981年
地点:卫校地下室
人物:我、尸体、解剖老师
一座红色的解剖室坐落在一片玫瑰花海之中,那不可思议的红玫瑰天生就充满了一种死亡的腥气。一面是美,一面是死;一面是鲜花,一面是血腥:一面是灿烂辉煌,一面是残肢断臂,这之中充满了怎样的神秘,我不得而知。
就这样,我与死亡迎面相撞,我的引路人便是有着冷酷面孔的解剖老师。他惯于在黑夜里工作,他的道具是他的手术刀。而我对此怀着灾祸般的惊喜,一次次地进入到生命最黑暗的某些瞬间,我的追问与置疑像他手里的刀一样尖锐无情,我的道具是我的诗。可以说,解剖老师用他的刀完成了他的作品,而我用我的诗完成了我的作品,虽然方式不同,却是殊途同归。
第三幕
时间:1984年—1989年
地点:精神病院
人物:自我、精神病患者、非我
当我走过那一片白色的迷宫般的房子,我感到了那种万物之上的翱翔与坠落,我像个幽灵一般穿梭在那绝对的自由与绝对的禁忌之中,四下漫游却依然孤独。我一个人独自住在病区的宿舍里,在漆黑的夜里,在精神病患者发出的歇斯底里的喊声中,我开始写作。多年来,我始终对精神病院有一种近于迷狂的依恋与厌恶,这两种情绪交织在一起,仿佛最美丽与最丑陋的部分,它们互相依存又尖锐对峙。
写诗是我与自我、非我的一次艳遇。我十分乐于享受那突如其来的激情、灵感,心醉神迷地走进那座文字的迷宫,同时也进入精神黑暗的谷底。我挣扎呼喊,我肝胆俱裂,写诗就是我苦闷青春的细小呻吟或微弱回响,是表达我对个人话语的敏锐和独立精神的自觉维护。
第四幕
时间:九十年代的一些片断
地点:辽宁文学院、中央戏剧学院、某杂志社
人物:我、剧中人、小众
我喜欢中戏的黑匣子小剧场,喜欢那些具有探索性的前卫戏剧,喜欢那些捧着面包和矿泉水一坐一天的日子。我跟无数的剧中人对话,我就体验了无数的人生。在戏剧里,我是无所不能的,作为生者,我可以访问一个死者;作为一个角色,我可以以一个幽灵的身份四处飘荡;作为战士,我随时都会抽出我的刀;作为我,可以成为人类中的小众,毫无顾忌地率性而行。
我渴望做一条激流,我需要奔流不息;我拒绝变成溪水,融入别人的大海;我更不愿追随任何流派,淹没于丧失个性的沙漠。那时我的诗追求性灵与原欲的融合即生命的原生状态,我在毁灭里向生、在灰烬里燃烧、在碎裂里追问、在深渊里眺望,我企图展望我内心最脆弱最富有生机的部分。写诗对于我,像某种自毁,是因为我太爱或太嫌恶自己的生命;是在报复我自身最丑陋的部分,也是在纵容我生命里最自由的部分,以此达到自救。
第五幕
时间:21世纪
地点:人间
人物:女人、诗人、世界
21世纪伊始,我曾经从云南一直走到黑龙江,我的双脚第一次如此沉重地落在大地上,我顺着河流和山脉走,我在山林里隐现,在云朵中漫游,感念于那些简单的生活和健康的心灵。
我终于回到了人间。
我已安心于做一个俗世中的女人,火爆地炒菜,用清水洗脸,在烟火味里,我已泾渭分明。小说是我的柴米油盐、散文是我的一道靓汤、电影是我的一个梦、戏剧是我的另一个人生,只有诗是我的灵魂。
作为职业编剧,我用诗歌来写戏剧,我的戏剧便有了诗的气韵和灵性。同时古典戏剧的传统又滋养了我的诗歌。我的诗歌里有了起承转合,每首诗都随着那锣鼓点、那兰花的手势、那迷人的眼风有了自己独特的命运。
一个诗人,可贵的是保持自己独立的思考和自由的精神。在自我和世界之间,我坚定地站在世界一边,对我将和我的诗歌所走过的路保有我的理解和
李轻松诗选(十五首)
悬 瞳
如果我能够追想,这一次的知遇
像冬日的月儿一样薄而脆弱
像冬日的月儿一样白而易碎
那么我呼吸的风已袅袅飞散
这印花的被子与我的皮肤这么相称
一种恋旧的结,类似一条藤蔓
你环绕的双手一样缠紧我,并在我心的
背面。在灵魂最阴暗的一隅
翻拣我陈年的旧物
这时你宽衣的声音簌簌响起
一声喘息都能使我瘫软。请望定我!
让我看看你瞳仁里闪亮的火苗
看看火苗中游移的阴影。请望定我!
这比水还清白的身体
最初怎样给你?如果你要——
现在怎样给你?只要你要
在你墙上的壁画中看到死鱼的眼睛
一种空洞。一种悬浮的恫——
无着且无落。以及被打碎的陶片
如此尖锐。流血的快感
你用身体作炭
在燃烧的火与仇视中
把女人焚毁的同时先把自己焚毁
这本身充满了意义
你最初的情人,最后的母亲
都必将是我。在这临时的天堂中穿行
像穿行在你的指缝和牢房中
无法呼救。一个因爱而被囚的女兽
似类于谁?你此生再也不会遭遇!
浮 夏
这个夏日回首不堪。我的血如此起伏
与你涂抹的屐声这么合宜
我蒙尘的眼睛浮满了冰块
有什么形状的陶罐举过我的头顶?
水意。即被洗濯的呼吸
在你合拢的五指间慢慢过滤
沉淀的矾粒。你絮状的浊物
它们飘散的声音已经冷却
我隐匿的手掌失去把握
这时我的身体有了一定的温度
从摄氏到华氏,从冰点到沸点
我缓缓烧掉的样子充满敌意
像火鸟突然跌在手心,一种烫伤
一种迫近的烧炙
与我嚼过的干水果一样的味道
那腐香,被你阻在夏天的里面
泥一样香烂。像我爱喝的草莓酒
而你终于使我闺守的阁楼不再真切了
那空中的城堡以及堡顶乌云的脚爪
使人们看我像看见囚在水中的女妖
这是我一生的夏天。我忍受的雨水
一滴与另一滴融合,无法抗拒
我爱的人他满心灰尘
在这适时的城市裙裾之外
我的羽毛孤单而躲避。我的羽毛
一种受惊的模样,一种伤害
原来我并不完整。我残缺的部分
空虚而寒冷。没有什么能够抓住啊
没有什么能够带回我自己
这个透明得易触及的夏季。我的纯金
你能够交还或啄空的内容
让我低垂双睑,是被你痛击与怜悯的姿势
而我之外的美丽能够贯穿始终吗?
我四季般轮回。那从不展示的流水
使你怀旧的眸子融尽更深的绝望
我已成为你最后的新娘
十月的最后一天
今天一天,我的额头不断地撞上树叶
鸟儿在把握中逃亡。是我的未来
我深秋的深处深不可测
有什么声音可以溅满一生?
我听见家禽孵化的微响
在繁殖与欲望的边缘,再度迷失
是一种无形的沉醉,一种口渴
在骨骼深处上升。我双手合十
祈祷十月的最后一天
被雨雪清澈的身体徐徐展开
一些亚麻色的长发被四下吹散
一些日子在十月里来去。逝去的一切!
它空荡、脆弱,一种毁灭的力量
使我的肢身如莲。我的姿色
冰凉桃花
一种流逝啊!一颗微暗的心
一个精美的漩涡在行走
被风卷起的花瓣,瞬间散向无边
春天里总有一种冰凉的开放
一种彻骨的冷。鸟儿的骨头带一丝倦意
一声哀鸣,落花无声
春天的桃园总有人在葬花
春天的街头总有人在歌唱
使我想起一些遗忘的事物
像那些美丽的桃花在我的唇边
可是我却无法摘下、无法说出
梦游般的声音被折射在水上
不能逃避。一团桃花的哀愁
像罩在我命运上的钟声
我追赶着它的脚步,却总是在远方
一些腐烂的银斑正闪出光芒
一些陈年的桃子,正透出悲剧的红来
一辆时光的马车带着爱情走远
我回想起一些词语:流水、风声和消逝
我回忆起桃花的凉
那些看不见的伤痛,转瞬变得刺骨
我说:明年的桃林将不再是这片桃林
这片桃林将变成鸟的羽毛
在我的头顶纷纷掠过
与云相亲
不必计较我怎样出场,以什么形状
耳朵一直在落差中轰鸣
我深陷云海,像黑夜一样下沉
有太多的云朵来不及收藏命运
那里面是否有我童年的声音,在飞散
一些安身于草木的石头
喊出它时,心已破碎
我希望落到最低,获得平静的心跳
是什么把我分离得太远?
我不忍说出隐在我心底的寓言
像所有的秘密都失去了风一样
一片云,它是多么虚无!它曾与我隔着
多少树木与阴影?有什么被它裹走
使我对故乡有一种可有可无的随意
连温暖都找到了依据
有一种感恩一点都没有散落
在云南,我触摸到了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