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735-淡蓝时光:青春爱恋的诗性书写-第4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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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充电器卖吗?她问售货小姐,她掏出小天的手机,我要这一款的。
走廊里的吵架声把他吵醒了。这就是五星级的待遇!他对着门外愤怒的叫声愣了一会儿,蒙住头继续睡。醒来的时候他发火了。他让服务员把经理叫过来。
我要问一下为什么我每天都是十点半醒来,自打辞职天天都是这样!
经理不明白,听他说下去。
以前十点半醒是因为没人叫我,今天十点半醒还是因为没人叫!
如果您预先通知的话,这是我们的错。经理允诺他可以改签或是退还双倍机票费用。我们将在未来的四十八小时内为您提供免费食宿。
退掉机票吧,他说。要是连住三天五星级酒店,那么再漂亮的女孩也比下去了。可是,为什么一大早就有人吵得我没法睡?
哦,经理解释,我们的服务员记错房间,把隔壁的一对夫妇叫醒了。
算命先生建议他离开上海,不然他会饿死街头。我想想,先生掐指算着,可能死在仙霞路一带。
可我从来不去那种地方,虽然他会意识到找人算命说明他已经迈入更蠢的一个层次,可是他还是信其有地听完了他的占卜。我舍不得一姑娘,他有点着急了。
先生要她的生辰八字。
《淡蓝时光》 第二部分两人之间心中的默契(1)
笑笑,他说他也不知道她生辰是多少。
够了,先生闭上眼。小天看着他拇指划过剩下四指的每根指头,然后睁开眼睛对小天同情地摇了摇头,你的生辰八字和她的八字不合啊。
没希望了?
命中注定,他若有所思。
除非是请神。
怎么请?
要十块修桥费,我帮你修好,替你上天请。
你真好,小天把钱塞给他,等着看他灵魂上天。果真,钱一到手他就一动也不动了。小天仿佛看到他灵魂在天上飘。灵魂升到高空看不到了,他还仰着头,想看看跟大师一起下来的神长什么样。
将军!大师突然弯下腰用黑车杀掉红炮,两个民警从他身后走过。小天这回明白为什么每个大师身前都摆副象棋了。
朵朵病了,笑笑替她跑了一次美术展的新闻。她对绘画一窍不通,然而却一个上午都在那里瞎转。
不知道是不是这样,她想,他会画出比这里都好的画。
李小天联系到一份新工作,负责帮地下通道的七位先生画神。本来说是先生替施主把神请到下面来解决一次问题,但想常保安康就可以再花十块钱,找那位先生将神照到纸上带回家。偶尔小天也帮忙画通天桥。他跟每位算命先生都是五五分账。
您要怎么上去?他问施主,要是没法术的话,您上天得花个三五个月。
那不行,我老公得报案的,我那么多天不回来。
多花十块钱,用筋斗云吧,他建议道,那个是光速。
将军!我将!将!将!地下通道瞬间多了七位博弈者。巡游的民警看到小天面前没有棋。
他要是还在上海的话一定会看到,她想。替朵朵写的画展新闻全成了李小天的个人稿了。报纸排版时笑笑长吁一口气。心里怪他怎么就从没去《青年报》社找过她。车到半路下起了大雨。
不仅是明天,以后在任何场合李小天都没再看到这篇新闻。他那时从派出所一出来便极不体面地守到笑笑家的阳台下。
笑笑一看到他禁不住乐了,湿成这样,她摸摸他头发,你是刚从水星下来的吗?
那个水星来访的客人,在十秒的淋浴之后,出来巡视过一次旧居,沉默的十几秒他擦干了身上的水珠。笑笑像无事一般靠在沙发上看着娱乐节目。过去的记忆仿佛成了一块巨大的圆形障碍,两个人背对而行,分两头绕过尴尬。十五分钟后,他们无法避免在圆池的另一侧撞到了。
他觉得他应该先说点什么打破坚冰。想了许久,他对着电视说,我要是不回来,你会变成面包虫闷死在这些垃圾中间的。
长这么大她也没听说过面包虫这种动物。
我就变不了,见她没明白,他接着解释道,因为我不够漂亮。
她不知道他想说什么,把电视关掉,走到电视机后面,双手支在茶几上问他,这十天你都去哪了?
世纪大酒店,地下通道,派出所,还去了几次天上请神。
她去冲了两杯咖啡,看样子是要长聊一夜。初夏雨后的傍晚似乎也适合这一气氛。话题从那天李小天从笑笑的床上醒来开始,可是还没等聊到刷牙,他们就不知不觉地又躺回到床上。
他猜想她也不以为做爱是打破坚冰的最佳途径。即使在她呻吟的间隙,他也感觉到那冰面没有因两个人发热的身体而融化。反而笑笑突然发出的笑声让两个人彻底触到了对方。她笑了一声挺身吻了他的脸。这让小天愣住了,手臂一软瘫到了她身上。
笑什么?他对着她问。
你痒到我了。
《淡蓝时光》 第二部分两人之间心中的默契(2)
他这回明白,早知道一进门就胳肢她几下,就不会紧张那么久了。
雨后夏天的夜晚宁静而清新,不时有水珠从头顶掉下来。两只猫从树枝跃到墙上,沿着墙头谨慎前行。李小天站在院子中央抽完了整支烟也冲不掉心中的喜悦。笑笑裸着背在熟睡,他回头望了一会儿开始怀疑自己现在是喜悦还是茫然。他又点燃一支烟回想从广州辞职、独居再到上海的三十天,老是面临新生活这种说法的诱惑。新的又能怎么样?有一个好工作或者有一个好女孩陪在身边又能怎么样?他的国画启蒙老师,在教他握笔前就让他记住这句话—要么做最好的画家,潦倒地过日子;要么做二流画家,靠卖画赚大钱。他是没想靠画画养自己,但他也不想落到因为不坐在办公室,不玩连连看就没饭吃的地步。先留下来吧,他想至少借一个女人之力培养耐心。
那两只猫转完整幢楼,又沿着墙壁返回来。留在我们家吧,他向前一步对小点的花猫说。两只猫警惕地蜷在一起。一跳、一跳,又过起了树上的岁月。
笑笑觉得小天简直像只安静的壁虎,时刻都趴在松软的平面上,每天回家发现小天不是趴在沙发上就是趴在床上,极其享受地度过下午的时光。唯独这一次小天不在家,笑笑连鞋都懒得脱就在沙发上睡着了。她梦到自己掉进了一个海绵套子里,转了几圈周围都是香气。她醒来的时候觉得怎么什么都变了,连沙发都从绒的变成了皮的。打开壁灯她发现家里所有的东西都跟涂了发酵粉似的大了一号。电视从二十一寸变成四十二寸的等离子,冰箱变得比她还高,就连饭桌也长到可以请下她从小认识的所有的人来此就餐。
她打电话跟小天囔囔,我们家来贼了!贼把所有的赃物都藏到我们家了!
千万别报警,小天劝她别激动,我马上就回来。
几个人把一架钢琴抬到了门口,带头人问这是小天家吗。没等笑笑回答就把钢琴推到东南角。您稍等,他说,楼下还有三个吊灯,两个洗碗机,三套音响。
我能问一下吗,签单的时候她问,这些东西都是从谁家搬来的?
反正不是我家,无趣的民工们说完就下楼了。
笑笑一见到小天捧着笔记本在门口就大声质问,这都是你买的?
小天诚实地点了点头。
你哪来这么多钱?她叉腰在屋子里疯狂地走着折线,你如果不是暴发户,就一定是暴发户的儿子。
我没钱了,小天说,一分钱都没有了,以后我就赖在这儿了。
笑笑没应声,去阳台转了一圈。怎么有匹马?她尖叫着。
那是假的,你可以骑上去,我这儿还有遥控器。
你是机器猫吗?她简直要崩溃了,我去睡觉!到了卧室她又尖叫起来,天哪,这个花床要多少钱?
我以为你会喜欢呢。
才不喜欢,她说着钻进了花朵之中。她可不想软弱,像韩剧白痴女主角似的一下子掉眼泪,她对着墙望了一会儿,见小天还跟个门卫似的站在门口,说,你不进来吗?挺香的,我挺喜欢的,真的。
她抱着小天渐渐入梦,梦从一个花蕊掉到另一个花蕊,直到醒来见到小天瞪着眼睛望着天花板。你在干吗?她说,上面怎么有人?
我前天不是说过这么好的天花板不用来看电影就可惜了吗,其实有半句话我没说,他点起一支烟,缓缓说,你这么好一女孩,要是没享受到这些就可惜了,只是,我真没钱了,你再也不能撵我走了。
与他当初搬出去的情形一般,空调的问题依然存在。起初它也只是停一会儿开一会儿,后来变得严重一些。凌晨四五点钟他们会在热气中醒来。作为男人,李小天从枕下掏出早已备好的遥控器来解决问题。然而它总还会停下来的,不是五点就是五点一刻,只要这位受人尊重的制冷战士停止运动,热气就会肆意地袭进屋子里吃掉冷气。笑笑那几天已不需再为闹铃上发条,每天清晨七点零五她都会准时热醒,穿衣洗漱,出门之前为小天再开一次空调。
吃晚饭时,小天放下碗筷,又一次打开空调,皱眉望着笑笑。总要想一个解决的办法,他说。
她重重地点头附和小天。
找房东吧。这是他的解决办法。
《淡蓝时光》 第二部分向笑笑讨了十七个香吻(1)
不会来的,除了七月一日和一月一日收半年房租外,他从没来过。
我就不信,他住在海南吗?
她摇摇头,也没那么远,住在越南。
在夜里小天被一阵雷声震醒了,外面没下雨,空调随即从巨雷声转为柔和的推土机的声音,不一会儿又变为劈里啪啦的鞭炮声。他斜身看见笑笑也醒来痴痴地望着它。
算了吧,他双手掩住她耳朵劝道,就当提前过除夕了。
小天第二天借了把梯子把空调修好了,为此他厚着脸皮地向笑笑讨了十七个香吻。
我就想过,要是我在绘画上没有这么突出的天赋而让我舍不得放弃的话,凭借我过人的聪明才智早就干点什么赚大钱了。
为了庆祝这一重大事件,晚饭后他们愉快而凉爽地做了一次爱。从床头坐起来笑笑注意到空调不动了。
小问题,小天自信地从掏出遥控器按了下开关。
空调没有动。
他走下床对着感应区又按了一下,还是没用。
主要是白天有个挺臭屁的外行把它弄坏了还装作一副很得意地样子,笑笑分析道。
谁呀?他回到床前,点了一支烟说,我挺同情那个人的。
我更同情他的女朋友。
就这样,一整夜他和他的女朋友都在并排坐着观看残留的冷气是怎么被热气渐渐杀光的。
她仿佛听到冷气死前的惨叫。下一个就轮到我们了,她有些悲观地预测。
总要想一个解决的办法,他又严肃起来。
笑笑下班走到门前时听到有一个喇叭在喊她。她原地转了一圈,甚至抬头望天也没找到声音是从哪来的。
这呢,这呢,小天从那辆吉普车里钻了出来。
哪来的?笑笑觉得好奇怪。
二十块钱一天,他说,进来看看。
一进车怡人的冷气让笑笑兴奋而自觉地献了三十一个香吻。她对着气孔大口呼吸,发誓再也不出去了。
饿了也没出去,小天打电话叫的外卖。送餐地址是个问题。就是大金更小区门前那辆吉普车,他对着电话嚷道。
一会儿我们去江边兜风吧,她提议。
坏了,开不了,他说,就这车,我在废车站没法加油,花五十块钱雇一拖车拖来的呢。
饭后,他和他的女朋友呆呆地坐着看今天冷气把热气杀死。
我想回家看电视了,她说。
你一出去就会后悔的。
果然,打开车门她马上就关上了。能看书吧?她问。
没灯。
她靠在车窗苦想了一会儿。对了,我回去找两张CD听吧。
这车是老车,里面只能插磁带。
那我干什么呀?她就要疯了。
吹空调,他说他已经在车里坐了八个半小时了,我请你吹空调。
朵朵第三次去笑笑家见到李小天的时候大声惊叹她的男朋友是不是姓爱新觉罗。
什么?笑笑问,她觉得这名字好熟。
皇族啊,朵朵说,我从没有见过一个人可以这么清闲,还无忧无虑!
是应该找份工作,笑笑肯定道。入睡前笑笑把她的建议对他讲了,当时他正在读《史记》,无暇回答她。
这弄得笑笑无法入睡,拖到十二点她又一次坐起来问了他,没想过去上班吗?她在屋子里晃了一圈,把所有的灯都点亮了。
终于把小天从战国时代拉回到社会主义社会,他茫然地抬抬头,评论道,我还是弄不懂张佳玮为什么选信陵公子做笔名。张佳玮是小天的一位作家朋友,但他从不读他的作品。
即使在那个朝代人们也是靠劳动吃饭的!
不一定,他怀疑道,有门客。
她生气了,任凭灯亮着,转过身把自己蒙到被子里睡觉。
社会主义距战国时代将近三千年,再说旁边的气氛也使他难以踏上时光之道。他俯下身哄了哄笑笑,趁她情绪好些表明了他的态度。我用了三个月的时间犹豫才上了班,他说,但当我坐在办公室的第一个上午就厌倦了,之后我却犹豫了半年才把工作辞掉。
在自己都不确定自己的想法是否成熟的时候,笑笑也不愿再说什么了。可是她还要工作。第二天上午还要受命去采访一位台湾作家。八点到十点她简单翻了翻作家的几本书,随后她把采访约到新天地的一个餐厅。
那位作家一上来就抱怨酒店的环境好差,一个晚上都被床上的虫子搅得睡不着。
怎么可能?虫子?
《淡蓝时光》 第二部分向笑笑讨了十七个香吻(2)
是螨虫,他深思后回答,看不见的。
这跟她印象中的台湾人一样,都特矫情,男的像女人,女的像花。中午快要结束之时她问了她最想了解的一个问题,除了写作,您现在工作吗?
他表示他已经是一位职业作家了。
那您空闲的时间多吗?都用来做什么呢?
多,他又沉思起来,我空闲时候我就是发呆,对着我的鸟或是一盆花,我可以看一下午。
在思考创作中的作品吗?受不了啦,她自己都听不下去这么恶心的采访腔了。
什么都不想,他说,我脑中一片空白,因为我要感受最自然的东西来享受生活。
或许是我的错,她想。回家后她把这些对小天讲了,顺便委婉地道了歉,其实不上班对你这种艺术家来说也不一定是件坏事。
小天吓了一跳,差点没被一口烟呛到。他想起小时候老是被他父亲从游戏厅揪着耳朵拎回来,要是他有一天他父亲告诉他其实偶尔去游戏厅玩几次也不一定是件坏事,他也会有这么大反应的。
那一晚炎热无风,天亮笑笑醒来后绕房间找了一圈也没有看到他,出门时看到他正坐在吉普车里瞪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