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国空军创世纪背后的故事:鹰神-第11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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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子对坐在旁边的苗云说:“哥,生气啦?”
苗云冷冷地:“你真够能耐!”赵金元在一旁问道:“木村教官他……”
“是他叫我来的!”明子说,“因为我会日——我在他们家学会几句日本话,碰上日本人好给你翻译哦。”
田虎吃惊地:“才几天就学会日本话了?我费了半天劲儿,就会了一句!”李树天问:“什么呢?”田虎说:“米西米西,就是吃饭。”一片笑声夹杂着马蹄踏雪声,回荡在山谷里。
渐渐地,大家都有些疲乏,爬犁在一片沉静气氛中飞奔。“哥,这是往哪儿走啊?”明子问。
“屯田营。”苗云说得很低声。
“哪个屯田营?”明子紧张起来。
“就是日本开拓团建的那个屯田营。”
“啊!”
“你不该来。”
太阳就要下山了,风也大了起来。望月明子的表情,不知是怕还是痛苦,仿佛她耳边隐约响起狼嚎犬吠和凄凉的“荒城之月”的歌声。此后,一路上明子始终沉默着。
前方有两三点灯光在雪岭上闪烁,像天边的星星。狼嚎声时近时远,随风飘荡,像女人的哭泣。苗云奇怪地问:“开拓团营地还有人住?”
“他妈的!”田虎说,“怎么阴气森森的?”
赵金元说道:“日本人才走了七八个月,就这样荒凉。”
田虎说:“干脆,就地宿营,点火,做饭,马也该喂啦!”
“还是到有灯光的地方去吧!”苗云说。三驾爬犁又开始急速飞奔。
果然,有灯光的地方就是开拓团的营地。他们走进营门,昏暗中看见一排排房屋上的木头和草已被扒光,断壁残垣,像一排高矮不齐的人的幢幢黑影。偌大的营地,仅有几座完整的房屋。
好容易来到一间有灯光的房子前,爬犁声和他们的脚步声,吓得屋里人马上就吹熄了灯。
“老乡,我们是民主联军,路过这儿,让我们进去暖和暖和吧!”赵金元说。
“我们自己带着粮食和马料呢!”苗云说。这句话好像起了作用,灯亮了,门开了,但无人出来。
赵金元向苗云使了个眼色,苗云点点头才走了进去,随手提起爬犁上的一口袋粮食。其他几个人在外面等着,听里面苗云和一位老年男人的对话。
“老大爷,别害怕,我们是民主联军。”
“不管是什么军,粮食没啦,烧的么,你没看房子上的木头全拆啦。”
“粮食这儿有,烧的嘛,等天亮我去打它一挑子来。我们外面还有几个人呢……”
“那就让他们进来吧,唉,今年春脖子特别长,蹲在外边会冻死的。”
几个人陆续进了屋子,这房子虽然过去是日本人修的砖木构造,现在也已中国化了——对面炕,外间是灶火台和水缸。
老人大约六十开外,弯腰驼背,须发灰白,围着一条破棉被套坐在炕上。赵金元问:“老大爷,就一个人过呀?”
“啊,满州国把年青的都抓去当劳工、干‘奉仕’了。也许快回来了吧?”老人带着一丝希望说。
“快啦,快啦——我们就动手做饭啰。”苗云的话音未落,立即发现明子没有进来,他赶忙站在门口朝外张望。
外边黑沉沉的,没有望月明子的踪影。他大吃一惊,回头急问:“我妹妹呢?苗凤呢?”其他人也为之一愣。赵金元说:“是不是上——,老苗,快去看看!我来做饭。”
苗云整理一下腰间的手枪,大踏步冲了出去。在跌跌绊绊中,往营地深处找去,偶尔从他脚底窜过一只狐狸,有时看见断墙上猫头鹰一闪一闪眨巴眼睛。他不敢呼叫,因为他不知道在这个阴森的环境里会出现什么情况。
一不小心,脚下踩着硬梆梆的东西,仔细一看,原来是一具尸首,在雪里露着突出的部分。就这样,他好像又回到当猎人时的习惯,跳过矮墙,翻过草丛,用眼看,用耳听……忽然,他听到女人低低的抽泣声,急忙朝哭声方向奔去。他发现望月明子跪在一堆瓦砾之前,悲痛欲绝地哭着。
“明子!”苗云叫了声,跑过去将明子拉了起来:“你这是干什么?”
“我的家!我的家!”明子哭喊着“……我的小妹妹、小弟弟去哪里了呀?”
苗云一把将明子搂进怀里:“妹妹!”
10
老人那没牙的嘴,大口大口地喝着小米粥。米粒贴在胡须上,他不时用手擦着,另一支手拿着贴饼子大口大口地吃着。苗云、田虎、赵金元和李树天也围坐在矮桌前,大口地吃着。只有明子端着碗发愣。
“你们到这里来干什么?”老人问。
“老大爷,我们听说再往山里头走,有一座小鬼子留下的大工厂?”
“没有!肯定没有!离这儿七八里地倒有一座楼,那是日本窑子。”
李树天不懂地重复道:“窑子?”赵金元解释道:“就是妓院。”
田虎不解地:“这一百里不见人烟,鬼都不拉屎的地方,要那玩意儿干什么?”
“当初,那可是热闹。”老人顿了顿说,“用几十辆大轱辘车往里拉酒和牛羊肉。还拉小鬼子叫的‘花姑娘’。”
赵金元问:“那时候住了多少日本兵?”
“不多,一个连吧。”老人回答,“都是些穿着军装不戴领花的鬼子,这种人很多,还有穿蓝衣服的嫖客。”
苗云在旁边说:“要能弄清这些人是干什么的就好了。”
赵金元问:“不是开拓团的人吧?”
“不是!”老人说,“听说他们当兵的,要中国和朝鲜的‘花姑娘’;当官的嘛,专要十六七的日本‘花姑娘’。我就亲眼见过,从开拓团里往外拉姑娘……那也是够惨的!”
苗云问:“现在那座楼里还有人住吗?”
“人?”老人脸色有些变,“鬼楼!那两口井里填满了鬼子逃走带不了的老娘们和孩子!”明子控制不住地惊叫一声。
老人又说:“白天,她们从井里爬出来,乳孩子,晒太阳……晚上呢,就穿那种轻飘飘的白衣服唱歌呀,跳舞呀,一直到天亮……”
李树天问:“她们不都已经死了吗?”老人点头说:“我说的是鬼!”
田虎追问:“您老亲眼见过?”老人说:“我可不敢去。听说的,都是别人说的。”
人人面面相觑,沉默片刻。苗云打破沉默:“老大爷,明天我们就到那儿去!”老人叮咛道:“要小心呐!”
夜深人静,风也停止了呼啸。三个男同志和老人睡在一个炕上。明子一个人睡在对面炕上,眼睛瞪得大大的,望着挂满灰土的顶棚。灯熄了,只有灶坑里的余火,闪着余光。慢慢地明子闭上了眼睛。
……暖烘烘的太阳,井口边高高的吊杆儿,从井口里爬出的妇人,晒着太阳,乳着婴儿,还哼着催眠曲;圆圆的月亮下,不少长发少女,穿着雪白的日本绸和服,载歌载舞;突然出现了肚子上插着短剑的日本军官,向她走来……明子大叫一声,从炕上坐起,满脸是汗。
第二天,天亮了不久,爬犁停在了离那座“鬼楼”不远的地方。人们下了爬犁,找个隐避处向它张望。天气好,能见度也清晰,在东边射过来的阳光映照下,看得一清二楚。
说是楼,但因为中间坍塌,己经成了一排高大的平房,经过大火成了土黑色,门窗残破,院墙倒塌。两口井旁的吊水挑杆,高高地斜立着,在风中“吱扭吱扭”地响。偶尔,有一两只白嘴鸭,因为觅不到食,发出响亮的哀鸣。除此之外,再没有其他声音。
“有个望远镜就好了,”赵金元说,“看不清楚屋子里有什么玩意儿。”
“我先过去瞧瞧。”苗云说着站起来就走。明子叫了一声:“哥,你可要小心!”
田虎也说:“带枝步枪去吧!”苗云拍拍腰间的手枪说:“不用!”
苗云悄悄地向“鬼楼”靠近,从一侧跨过矮墙,从窗子向里张望,没走正门,然后跳了进去。“这家伙真够利落的。”田虎赞叹道。
“当猎手出身嘛!”赵金元说。“看样子没有鬼,也没有——”话尚未了,从楼里传出两声枪响。
“快,上!”赵金元喊一声,各自抄起武器,飞一般奔向“鬼楼”。当他们跑到大门时,苗云正从房子的正门走了出来。他一手提着一只冬季羽毛丰满的狐狸。
“一公一母,”苗云说,原来他们在这儿闹鬼!”
“好肥呀!”田虎舔舔嘴唇,“扒了皮,改善改善伙食!”
“你吃吧,”苗云咧着嘴,“它的肉是臊的!”
田虎叹息着:“太可惜啰!”赵金元问:“有情况吗?”
苗云摆摆手:“有这玩意儿,就不会再有其他活物。”
田虎说:“一座空城。”李树天回应道:“小心中了空城计!”田虎拉着李树天奔向水井。李树天问:“干什么?”
田虎拉李树天到井边,用手按他的头,两人往里看:“咱们看跳舞,听唱歌呀!”井水照出他们的脸,十分清澈。田虎说:“那咱们就是鬼啰!”赵金元说:“鬼不会有,怕的是残留的日本兵、土匪什么的!”
望月明子一直在那儿呆立着,后来,慢慢走向另一个井口。苗云跟了上来,他们看见这口井已被土填得满满的了。明子独自扶着井沿发呆。苗云轻叫:“小妹!”
那边,赵金元说:“咱们到里边仔细搜查。”他带领田虎、李树天奔向屋中。明子问苗云:“你说,他们会被埋到这井里么?”
苗云问:“谁?”
明子说:“我的弟弟和妹妹!”
苗云叹了口气:“唉,谁知道呢?”
明子无比伤感地说:“我被抓到这儿来的时候,家里五岁的妹妹正发高烧,八岁的弟弟出去打柴还没回来,这里的狼……”苗云咬着牙:“不杀这些坏蛋,我——”
赵金元在房子里喊:“老苗同志,快来看这个!”
“来啦!”苗云答应了一声,又对苗凤说,“小妹,别伤心啦!有件事你得注意。”
明子抬起头:“什么?”
苗云严肃地说:“你千万不能让他们知道,你在这种地方呆过!”
明子浑身一震:“啊!”
“老苗,快来呀。”田虎大声喊着。
苗云转身跑进房子里。望月明子抬头仰望天空,泪如雨下……
11
废墟似的房子里,赵金元指着墙上贴着的那张残破不堪、字迹模糊的《慰安所守则》说:“老苗,你看第一条:本慰安所限陆军军人,军方聘雇人员……专门提了一笔。加上老大爷说的那些穿军装不戴领花,还有穿蓝衣服的那些家伙,人数并不多。”
田虎不耐烦地:“这地方最多的是他妈的嫖客!”
苗云说:“我也见过这些人,成群结队从深山里出来——可那里头没工厂啊!”
李树天接上一句:“就是有大工厂,也许是修坦克,修大炮,不见得就是飞机大修厂啊!”
“小鬼子干事情可他妈精了。”苗云说,“过去在深山里挖过不少洞,说是采矿,其实拉出来的都是石头!”
赵金元赞同地说:“不是洞库,就是地下,反正有名堂,咱们得往深山里走!老苗,苗凤是怎么啦?不舒服?”
田虎接过话头:“唉,小姑娘,这地方像座阎罗殿,能不害怕么?”
苗云说:“……是有点儿怕。”赵金元嘱咐道:“你多照顾着她点儿!”忽然外面传来明子一声使人毛骨悚然的尖叫。
“出事了,快!”苗云马上就要往外冲。赵金元上前抱住了他:“小心,从大门出去会被人封锁……一边两人,从窗户往外跳!”
赵金元和田虎向左,苗云和李树大往右,分散开,从两边窗户跳了出去——院子里空荡荡的,吊杆仍旧“吱扭吱扭”地摇晃着,没有人影儿,望月明子也不见了。四人爬在短墙上向院外四面张望,什么也没有。靠近这座楼的矮树林,虽然有些摇摆,片刻就静了下来,并没有引起他们的注意。
苗云转身跑向有水的那口井边,伸头向里边望去,井水如镜,连个波纹都没有。田虎在一旁嚷道:“这真他妈见了鬼啦!”
“快!”赵金元冷静地说,“看看咱们爬犁,带上干粮,分头去找!”
四人跑到路边,爬犁仍在,急忙打开口袋,每人分了几块贴饼子。就在此时,从路两旁树丛里跳出十几个人来,用他们听不懂的话喊:“别动,举起手!”
苗云就在此时,从腰间取下来一颗手榴弹。赵金元大喊一声:“别动手,他们是苏联红军!”这十几人,穿白色短皮大衣,头戴短绒平帽,手持圆盘冲锋枪。过来四个人先缴了他们的武器。
田虎生气地大喊:“你他妈干什么?我们是民主联军!”一个班长模样的人,用生硬的中国话:“土匪、马贼。”
赵金元平静地说:“误会了,我们是民主联军,有证明!”说着从上衣口袋里取出一张纸,交给了那个人。那人接过来看了看,又瞪他们几眼,不信任地说:“到司令部去!”
12
这里是苏联红军驻扎在这个山区里的司令部。它是一座用木板修建的临时营房,房内十分整洁,有新木板钉制的桌、条凳。窗户很矮,靠墙用砖修了一个很大的俄罗斯式大火墙,室内温暖如春,散发着伏特加酒和洋葱头的气味。
赵金元和其他三个中国人,坐在一条长凳上。苗云两眼冒着凶狠的光,瞪着那两个端着转盘枪看守他们的苏联战士。他喊道:“喂,老毛子,你们把我妹妹弄到哪儿去了?”
两个苏联兵听不懂,用枪指了指他,意思叫他不要讲话。
苗云更加气愤:“你们这些臊狗,见了女人就流唾沫!抢走了一个,还要抢!快把我妹妹交出来!”猛然站起,就要动手。
苏联兵用枪对准他:喊了一句:“不准动!”
赵金元试图阻止他:“苗云,事情还没搞清楚……”
苗云激动地说:“我亲眼看见他们这些臊狗,把一个年轻的朝鲜姑娘硬拉到车上,给带跑了!老赵,我就是死在这儿,也要救我的妹妹!”说完就扑了上去。
一场混战——四个人徒手竟然缴了两个苏联兵的械!
“老赵!”苗云说,“得赶快去找我妹妹!”
就在此时,一位年纪约六十开外的老人,衣着干净,领着望月明子走了进来,见此情形也大吃一惊,后面跟着的那个班长模样的苏联兵更是做出莫名其妙的样子。
明子跑过去拉住苗云胳膊,躲在他的身后。老人连忙说:“误会了,误会了!我们是一家人。”举了举手中的那份证明书说:“这是你们的军用证明书,上面还有总司令官印。”
赵金元上前问:“老大爷,您是?”
老人自我介绍:“钱厚仁,是苏联驻军请我出来作翻译的。其实呀!我也会不了几句俄语,年青那会儿,赶上了俄国和日本在咱们东三省打仗么,就跟俄国人学了几句。你们是民主联军,出来执行公务,这样抓来是不对的,尤其是这位姑娘都吓坏了。”
苏军班长对钱厚仁说了几句什么话。钱厚仁扭回头:“快把冲锋枪还给他们。”
苗云仍然余火未消,气哼哼地说:“我们的呢?”
钱厚仁问了问苏军班长,然后说:“马上叫他们取来还给你们。”
作为领队的赵金元命令自己人道:“给他们!”
田虎和苗云把枪塞给了那个苏联兵,苏军班长一摆手,他们就走了出去。班长示意叫大家坐下,几个人这才大大地松了口气。苏军班长又对钱厚仁说了几句。钱厚仁说:“他问你们到这儿来,是有什么任务?”
“我们是来找大……”苗云正要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