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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章

中国空军创世纪背后的故事:鹰神-第17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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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付杰人急急忙忙走进大经路三十九号诊所的小院,院内鸦雀无声,推门进屋,一片黑暗,无人。等他推开另一间房门时,发现惠玉子趴在床上,急忙把惠玉子的身体翻了过来,在戴白布帽子的头部,有颗殷红的弹洞——细细的一条血流从耳部滴落下来……
  付杰人衣冠不整,踉踉跄跄冲进鸡毛小店的正房。女掌柜正从西厢房出来。
  方小姐正在桌子上整理小包里的药品,听声音,一回头,看见付杰人满头大汗的样子,就吃惊地问道:“你这是怎么啦?”
  付杰人问:“他们送你去牡丹江,是找哥哥,还是要你参加他们的军队?老实告诉我!”
  方小姐闻听此话,很不高兴:“我不是早对你说过:少管我的事儿!”
  “晓月!”付杰人说,“你别折磨我了,我的心你还不懂吗?为了你,我宁可不要汽车洋房,不要灯红酒绿……”
  方晓月:“别恶心人啦!我的‘空空儿’!你要跟我走?昨天你说什么国民党形势好,上百万中央军分海陆空军三方面杀进东北!这时候谁往山沟里钻哪。”
  付杰人着急地说:“现在,现在……”方晓月嘲讽地:“现在怎么啦?”
  付杰人说:“你哥哥是我的老朋友!我们也相识多年……今天……”
  “今天怎么啦?”方晓月问,她接着说:“相识多年,恐怕你也了解我。说什么,干什么,干干脆脆!”
  “好!干脆!”付杰人坦白地说,“接收大员弄到了高楼大厦,洋房汽车、金钱美女!我们这些拚着命开飞机丢炸弹的人,也不过就弄一点儿黄金、西药,还要抓我们。”
  方晓月问:“你在走私?”
  付杰人说:“哪一个人不从南方飞点‘盘尼西林’,捎回去人参鹿茸啊!单要抓我!到哪儿说理去。我他妈不干啦,老子去当八路!用炸弹炸这些王八蛋。晓月,我跟你走。”
  方晓月郑重地说:“我既不是投军,更不是革命,是去找我哥哥方翔云!”
  付杰人说:“那我也跟你走。”
  “就是走,”方晓月说,“也不用这么急嘛。”
  付杰人大声说:“他们在后边追我!”
  方晓月很吃惊:“啊!他们知道这个地点?”
  付杰人流着汗说:“我不是来过两次吗?”小店女掌柜推门而入,这使方、付两人大吃一惊。
  “付先生,你闯了一个大祸。方小姐不进城,就是为了她本人的安全!你们应当马上离开这儿。立刻!不能再等接方小姐的人了。准备走吧,不过还要带着那个瞎子。”
  “怎么?”付杰人问,“还有个瞎子?”
  方晓月则说:“要等他媳妇回来。”
  女掌柜:“不能等啦,再等,都可能和付先生一块儿被抓走。马上出发。”说完,转身出了房门。
  付杰人惊讶地:“她是什么人?”
  方晓月茫然地:“我也不知道。”
  付杰人有些不信任地问:“可靠吗?”
  方晓月说:“有人介绍我找她,她要我在这儿等接我的人!”
  付杰人一拍脑门:“我的天哪!”
  10
  一辆骡车拉着苗云、方晓月、付杰人,由猪倌赶着,正奋力地往一个坡上爬。谁也不知道女掌柜同苗云说了些什么,竟然说服了他不等“媳妇”回来,先期离开。
  方晓月和付杰人已经换了普通人的服装。他俩很像乡村医生。苗云呢,还是那身打扮,半倒在车上,双眼又被纱布缠上。
  因为上坡,车上人又多,所以车走得很慢,猪倌拼命吆喝着,甩着鞭子,仍不见成效。付杰人焦急地说:“这么慢,啥时候才能到啊?”
  方晓月捅了他一下,付杰人才保持沉默。
  猪倌头也不回地说:“这比飞机慢多了吧?”
  付杰人一愣:“你知道我是开飞机的?”
  猪倌还没有回头:“我啥也不知道,只会白天放猪,晚上睡觉。你是开飞机的吗?”
  付杰人为难地:“我……不是。”
  猪倌回头看了付杰人一眼:“啊……听说开飞机还得要文化?”
  付杰人不想多说话,就冷冷地:“也许是吧。”他这冷冰冰的口气,使得猪倌沉默了。
  方晓月感到了这种紧张气氛,为使大家的情绪缓和,就亲切地问:“小老弟,你认识字吗?”
  “斗大的字,认识一麻袋。”猪倌说。
  方晓月:“认几个也比不认识强哦!”
  猪倌不冷不热地说:“是嘛?”听口气他也不愿多说话了。
  沉默了片刻,方晓月对苗云说:“你喝水吗?”苗云摇了摇头。“吃点东西?”方晓月亲切地说。苗云又摇了摇头。
  方晓月伸手去摸了摸苗云的脑袋:“发烧吗?”苗云还是摇头。片刻,方晓月悄悄对付杰人说:“下去走走吧。”
  付杰人不放心地提起他那只手提箱:“嗯。”两人跳下车,随着骡车在后面走着。
  北方的初春,一马平川的原野,真是“远看绿色近却无”的景致,天气好,可以望得很远。慢慢地步行者和骡车渐渐拉开距离。
  付杰人有点儿生气地说:“不单瞎,他还是个哑巴!”
  “这话多难听。往后你得改改你那少爷脾气。”方晓月不高兴地说。
  “我可没有菩萨心肠,你没闻到他身上那股气味儿。对他体贴入微,他连个屁也不放。”
  方晓月同情地:“他心里很痛苦!”
  付杰人问:“痛苦什么?”
  方晓月说:“他的妻子进城买药,到现在还没回来。”
  付杰人说:“那应当进城去找!起码要在小店里等。”
  方晓月说:“眼睛看不见怎么去找?本来是要等的,我答应他妻子回来之前,由我照顾。要不是你突如其来的……”
  “啊,难道怪我?”付杰人说,“晓月,你这样关心他,他到底是个什么人啊?”
  方晓月也不知该怎么回答:“这……”
  前边赶车的小猪倌往车上的苗云看一眼:“喂,想你媳妇啦?”苗云微微一动,欲言又止。
  猪倌笑着说:“他们俩在后头呢,听不见。”
  苗云问:“你是什么人?为什么要你送我?”
  猪倌说:“上级决定的。”
  苗云又问:“你是……”
  猪倌说:“我姓冷,叫冷道文!”
  苗云有点疑惑地:“冷……”
  猪倌故作深沉地说:“寒冷的冷,道德的道,文采的文,怎么样?”
  “那,那,”苗云好像遇到了救星一般,“你是田虎那个连的侦察员?”
  “老虎是我们老连长,不过这是去年的事儿,老皇历啦。”
  “为什么不早说?”苗云有些气。
  “说了还不是一样。”冷道文轻描淡写地回答。
  “苗凤现在在哪儿?”
  “我也不知道!”
  “不知道,你是干什么吃的!”苗云火冒三丈。
  “谁叫你让她进城去取药!”冷道文说,“苗连长,你懂不懂,不该管的就别管么!”
  “你不管我管!带着武器了么?”苗云问。
  “你要干什么?”冷道文有些惊奇。
  “给我!”苗云扯下眼上的纱布。
  “你要……?”未等说完话,车子停了下来。“给我!我要进城去找她。”苗云说。
  “上级没这个命令!执行命令,不是革命军队第一条纪律么?想想吧。”
  “纪律?”苗云松弛了下来。
  “车怎么停啦?”方晓月在后边向他们问了一声。
  冷道文低声对苗云说:“他们不了解情况……老苗,送这位方小姐是重要任务,没想到半路又钻出这么一个姓付的。把你们送到永吉,倒出手来再给你找媳妇去!啊,再去找苗凤同志。没办法,我们也不是神仙。”
  冷道文刚讲完,方、付就追了上来。
  方晓月见苗云从眼睛上取下了纱布,就吃惊地问:“喂,怎么把纱布扯下来了?”
  “痒得要命,”冷道文说,“他要透透风。”
  “真是胡闹!”方晓月生起气来:“你的眼睛,怕阳光,怕尘土!是不是不想要了?怎么不听医生的话呢?”
  冷道文装着无可奈何的样子:“他呀,除了媳妇,谁的话也不听。”
  付杰人“噗嗤”一笑。
  “都什么时候啦,还开这种庸俗的玩笑!”方晓月如此严厉的态度,镇住了这三个各怀心事的男人。
  11
  夕阳西下,骡车才进了永吉县城。使人奇怪的是天还未大黑,却路无行人,鸦雀无声。商店关门上板儿,偶尔有一两只野狗在街上跑来跑去。一片沉闷压抑的气氛。这不能不使车上的人渐渐地紧张起来。最先是方晓月小声说道:“真安静!”
  付杰人诧异地说:“出什么事了吧?怎么这样荒凉?”
  冷道文解释说:“永吉是‘拉锯’的地方,今天你来,明天我走……”
  付杰人害怕地问:“现在谁在这儿?”
  “当然是我们!”冷道文说,“不过,通过前线那会儿,听说大部队正在往舒兰一带集中,也许那边儿要有行动。”
  付杰人不安地:“部队都调走啦,这不是一座空城吗?”
  “有部队。你们看,到啦!”冷道文指着一座高墙大院说。
  大院墙很高,还有电网,大铁门很宽,可以通过汽车和坦克,如今关得紧紧的。门前是双岗,士兵用的是上了刺刀的日式“三八”步枪。门楼上架了一挺日式重机关枪,在黄昏暗淡的光线里,令人恐惧。还是飞行员出身的付杰人眼尖,一下子就看清门框上的四个白底黑字。“啊呀!”付杰人念着门楼上边的字“永吉监狱!”他跳下了马车,“你……你……”
  冷道文笑着说:“这是伪满的监狱,现在住着我们一个重机关枪连。先生,你放心吧!”说着,他把骡车停在一座距离监狱不远的独立洋房前,此房前面也有一个哨兵,手提着苏式转盘冲锋枪。
  冷道文和哨兵打了招呼。回过头喊:“都进来吧,同志们!”
  方晓月扶着苗云,付杰人提着皮箱,一齐走进这座洋房。经过曲曲折折的走廊,来到一个比较大的屋子。因为天色已经变黑,看不清室内的陈设,只瞧见在办公桌后面坐着一人,见他们进屋,立刻站了起来说:“欢迎,欢迎!请坐,请坐。通信员,点个灯来!”
  等他们刚刚坐在一条长椅子上时,一个年青战士提来了一盏煤油灯,刹时,室内亮起来,也就看清了一切:室内这位同志,看样子已年近五旬,矮小,消瘦,眼窝深陷,不仅胡须长得长,头发也很乱。现在已经是晚春,他还披一件很长的深蓝色军用棉袄,虽然目光炯炯,也掩盖不了他疲惫的神情。他声音微带嘶哑地说:“同志们,你们来得正是时候,我需要你们的帮助。小冷,你呢?”
  “周主任,我得马上往回赶!不然那个‘联络点’会很危险。东玉同志一个人怕对付不了。”被称为周主任的人表示理解,问了句:“饭都不吃?”
  冷道文笑了笑:“身上有干粮。再见。”他首先走到苗云前:“老苗,放心吧!我去找苗凤!”又对方晓月说:“方同志,到了这儿我就不称呼你方小姐了,我们会再见面的。”转身对付杰人说:“我好好学文化,将来做你的徒弟。”最后,冷道文向他们敬了一个军礼,向门外走去。
  12
  三个人洗过脸,吃过饭,聚在灯下听周主任介绍情况:“……我现在已经成了光杆司令,手下就一个警卫班。大部队都被集中到舒兰。国民党中央军要进犯哈尔滨,有不少迹象都能证实这一点。我是管兵站的主任,不是指挥打仗的。听说你们几位是牡丹江航空学校的干部,航校选拔的都是部队的尖子,都是好样的。本来嘛,应当送你们马上去舒兰,上火车去牡丹江。可是抽不出人护送,我不放心!而且,现在我反过来要请你们帮助我!”
  方晓月不解地问:“让我们干什么呢?”
  周主任问:“你们来的时候,看见旁边那座永吉监狱了吗?”“看见了。”三个人说。
  周主任小声地:“住在里边的重机关枪连要叛变!”这使方晓月等人十分震惊。付杰人说:“怎么会呢?”
  周主任:“他们是伪满时期的一个重机枪连队,苏军在长春的时候,我们收编了他们,连长是日本军官学校毕业的上尉。四平战斗之后,他们军心动摇,情绪不稳,要把部队拉进长春,投降国民党!”
  方晓月吃惊地:“这情况千真万确吗?”
  周主任无奈地说:“他们杀了派去工作的指导员。今晚十二点要烧了永吉县城,打掉我这个司令部,逃往长春!”
  付杰人急道:“赶快调部队来呀!”
  周主任摇着头说:“我们部队十二点之前肯定是赶不到的!”
  付杰人追问:“叫我们几个人去打仗?!”
  “不。”周主任说,“要想办法尽力延长他们叛变的时间,拖过十二点,救援部队就会赶到!”半天没吭气的苗云说:“你看怎么办吧。”
  周主任继续说:“我手底的干部,有的去了前线,有的下乡催粮……所以,想请你们和我一块儿去监狱拖住他们。”
  苗云问:“怎么个拖法?”
  周主任说:“新近这监狱里关了几十个犯人,我们以审问犯人为由。到里边去,见机行事,拖延时间,能对付到半夜十二点……同志们,这就救了一城的百姓,以及这个后方司令部。”
  “好!我去。”苗云首先表态。
  “我……当然应该参加。”方晓月说。
  “怎么个拖法?一旦打起来……”付杰人信心不足地问。
  “我们四个人分成两组,第一组十点开始,第二组十一点进去换班!审犯人是假,进到里边,拉拉家常。因为他们也有不想叛变的人,也有害怕的人。何况,我们几个人有老,有小,有男,有女,不像去打仗的人马……对啦,你的眼睛?”周主任向苗云征询道。方晓月说:“他……”
  苗云压住话头:“爆发火眼,两天就好,现在就可以把纱布解下来!”说着就松开了脸上的纱布。
  方晓月急问:“你,你看得见吗?”
  就连苗云自己也觉得奇怪,他眼前的灯光,人影,方晓月的脸,渐渐地闪现出来。他非常高兴地说:“看见啦,这位首长的胡子,还有深蓝色棉衣,清清楚楚。真怪,一听要打仗,我这眼睛就好啦!”
  周主任也高兴地笑起来:“好样的!”一旁的付杰人附和上几声苦笑。方晓月没有笑,惊讶地望着苗云。
  “好!”周主任开始了人员分派,“你就和这位女同志一组接我们的班。我和这位英俊的小伙子去打头阵。”
  13
  前半夜,月亮还没有升起,景物多处在一片漆黑之中。这座城市里,亮着灯的人家并不多。
  苗云、方晓月、付杰人已经换上了半新的军装,尤其是方晓月和付杰人,穿上之后显得更加精神、俊美。
  方晓月给苗云往眼睛里上药时,问道:“你在牡丹江航空学校干什么工作啊?”
  “我是站岗的。”
  “啊,当警卫。我想问你一个人?”
  “谁呀?”
  “方翔云。”
  苗云仿佛不大相信自己的耳朵:“谁?”
  “方翔云,一个从国民党起义过来的飞行员哪!我是他妹妹!”方晓月像打开了闸门一般,想把一肚子话全冲出来。
  苗云紧皱眉头,吃力地看了方晓月一眼,不知如何回答是好。也巧,付杰人提着小皮箱子走了过来:“晓月,跟你说个事儿。”
  “嗯。回头咱们再接着说。”方晓月走到了付杰人跟前:“什么事儿?”
  付杰人把方晓月拉到门口,一个半明半暗的角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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