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国空军创世纪背后的故事:鹰神-第23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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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4
还是那一轮明月,不过今夜更圆更亮。在机场草坪深处一片平地上,有一堆小小的篝火。后面是牡丹江一条支流,岸边有白桦林。天空是深蓝色的,因为月亮太亮,自然显得星星稀少了。
参加这个欢送晚会的人不多,大部分是和望月明子、丸本松有关的同志。其中有田虎、李树天等人,当然有方晓月,却不见付杰人和苗云。卡玛带着江江坐在方晓月身旁。也没见张开林大队长。
李树天在吹口琴。场子中间有四个人在跳苏联的“士兵舞”,忽而下蹲,忽而伸腿,边跳边打着呼哨,场上场下,观众和演员们热情四溢,情绪高涨,已经到了这小小篝火晚会的高潮。突然,有一个演员摔倒,江江惊叫一声,跑进场中拉那个演员。
“田叔叔!”江江喊了一声。田虎一咕噜坐起来:“别怕,没事儿!今天早晨刘政委才教给我,练了一天,一上场,腿肚子就转筋了。‘老毛子’舞真难跳!”引起人们一片笑声。
打头的演员也停止了舞步,大口喘着气:“老啦,老啦,跳不动啦!”原来他是刘凤山政委。当然又引起同志们的哄笑。
刘凤山坐在地上,摘下眼镜,擦着头上的汗。江江跑过去,送给他半盘已经成熟了的葵花子:“刘大爷,摔疼了没有,吃点‘毛子嗑’吧。”
刘凤山一把把江江抱在怀里:“还是老朋友关心我!”他接过葵花盘。
“刘大爷,我考你一个问题,请回答。”
“是。”刘凤山认真地听着。
“月亮为什么是亮的?”江江像个老师。
“不亮,就看不见它啰!”刘凤山说得很严肃。
“我是问你月亮为什么会亮?”江江好像觉得自己提的问题不够准确。
“那是因为太阳把光照在它的上面。”
“它自己呢?”江江觉得这才问到了“点子”上。
“它本身是不能发光的。”刘凤山说得很深沉。
“没有太阳的照耀,月亮是永远不会发光的。对了。五分!”江江大声说。
“没有太阳的照耀,它不会发光!江江,要记住。人也是一样!我是农民出身,从小放牛、打柴,是个睁眼瞎。到了人世,遭受的都是痛苦和磨难。一个人能为这个世界,做事能比作发光的话,我是什么能力也没有,什么好事也做不成的!”
江江不解地问:“你不是政委!会开飞机。做了多少好事啊!”刘凤山站了起来:“那是因为共产党的光芒照耀着我!教育了我!”“对对对,共产党,像太阳,照到哪里哪里亮嘛。”江江拍着手,高兴地说。
“十几位你的叔叔阿姨,明天早晨就离开咱们,回日本了。”刘凤山低沉地说:“我不愿意离开他们,心里很不好受。更可惜的是木村教育长和其他几位教员正在哈尔滨召开筹建轰炸机航校的会议,一时半会儿回不来……”
15
太阳透过晨雾,从东方升起。东安机场上,“07”双座教练机停在跑道头的滑行道上。赵金元、张开林在前,付杰人和苗云在后,从晨雾中匆匆走出,奔向“07”飞机。张开林回头对苗云说:“信心足吗?”
也许因为湿漉漉的雾气,苗云挂了一头一脸颗粒般的水珠儿,显得苍白和消瘦。“我,有点儿紧张。”苗云低声说。
张开林停住了脚步,有些焦急地回头对苗云说:“你可不能当扶不起来的阿斗!”为了缓解本来已经紧张起来的气氛,赵金元就轻松地说:“中国没有皇上这玩意儿了,日本还有!”
张开林转过身,继续往前走。其他人也就跟了上去。赵金元问:“老苗同志,身体怎么样?”
苗云回答:“啊,很好啊!”“那就好。”赵金元松了口气。
“我看,老苗还是先飞个双人的吧。”付杰人说得既认真又和气。张开林又停止了脚步,回过头来:“可以考虑!”
赵金元问:“油够么?”张开林回答:“没问题。”
“先飞个双人的吧。上次我没有带好,这回叫我将功补过怎么样?”付杰人说得很诚恳。
“也好。你们换个位置,苗云在前,付教员在后;老苗驾驶,小付保驾,怎么样?”张开林觉得自己出了一个好主意:“咱们安全是第一位,这叫保驾单飞!”
“不!我想自己试试。”苗云沉闷地说。
“不信任我?怕我再把你带到外国去?”付杰人说得半真半假。
“付教员,你这样说,我就请你保我这一次。不过,现在我老苗可不是三个月前那个傻瓜了,到了外国还糊里糊涂的呢!”
听此话,付杰人面带愠色:“那就请大队长决定吧。”
“开始预订过两人共飞的计划,因为怕油料不够,才改成现在的方案。”赵金元说。
“就按原计划执行。几点起飞?”张开林问。
“六点三十分。”
“雾不小,等半个小时吧。”付杰人说得实在。
“好,七点整。早雾阴,晚雾晴,会是个好天儿的。”张开林好像自己在给自己解开胸中的烦闷……
张开林坐在塔台前的一条破椅子上。赵金元在一旁用纸卷着烟叶,两人都在沉默。不远处,苗云靠着“07”号飞机,付杰人坐在机下。
“航校那边组织了一个军民欢送会,现在车站上一定挺热闹!”张开林说。
……
牡丹江火车站入口处。老百姓夹道欢送着自航校归国的十几位日本同志。刘凤山和田虎等人陪着他们往车站里走,一位农村干部在前领路,他高喊:“让让,让让吧!这是帮咱们办空军学校的日本老干部……”队伍后面还有一支小小的民间吹奏乐队。唢呐声喧天,锣鼓点沉重,欢快中充满离别的忧伤。
十几位日本同志身着新军装,显得干净利落。丸本松背着江江,江江眼睛己经哭肿,爬在丸本松的肩上,呆呆地望着人群。
望月明子由方晓月和卡玛陪着跟在后边,是归国人员中惟一的女同志。她神色自若,欢欢快快,就像真的有家可回一样。
方晓月凑到明子身边轻声说:“小妹,火车一开,你可不能哭。”
明子开头一愣,接着就说:“不会再哭了。从今天开始这毛病一定改!请放心。”
方晓月觉得明子言不由衷:“小妹啊,碰到实在难过的事儿,就哭两声!”
“不!今天过去啦,就不会有什么难过的事啦,大姐。”明子说得过于轻松。
“明子,昨天晚上我跟你说的事……那可是老张的意见!”卡玛说得挺着急。
“我实在不想要!”明子说:“要它有什么用啊?”
“什么呀?这么神神秘秘的。”方晓月问。
“要给我一个戒指!”明子低声说。
“那好呀,作个纪念嘛!”方晓月说:“我和小付还有东西给你呢。”
“我……我不要。”明子很为难地说。
“不要也得要!东西已经叫送你们的同志带到火车上啦。”方晓月说。
卡玛急忙从衣袋里掏出一个小包:“收晓月的不收我的,那可不行!”说着,就硬塞到明子手里。
方晓月庄重地说:“收下吧!小妹。在路上要走一年……”卡玛同情地说:“是啊!”方晓月又说:“万一有病有灾的,它能顶用!起码可以换顿饭吃嘛!”
望月明子轻声地:“唉,我收下。”
接着方晓月从挎包里掏出一条洁白的长纱巾,迎风一抖说:“这是付教员送给你的,进了山海关风沙就大了。”说着,就围在明子的脖子上。
江江在丸本松的肩上问了一句:“方阿姨,苗云叔叔他们在哪儿呢?怎么还不来呀?”
卡玛制止地说:“江江!”
望月明子抬头望望天空:“他们有工作,不会来了。”
16
东安机场上,苗云在前座,付杰人在后座进人座舱,等待起飞。
张开林站在机前喊道:“七点十五分起飞。”
苗云大声重复:“是!七点十五分起飞!”
张开林问:“苗云,你不能叫我捏一把汗吧?……来,给我背一背飞行路线!”
苗云大声背诵着:“七点十五分起飞,二十分到达牡丹江市上空,左转弯,沿铁路线南飞,十分钟后……”
一颗绿色信号弹升起。张开林往后退了几步:“起飞!”飞机关上座舱盖,滑行,起飞……
……
牡丹江火车站上,火车汽笛长鸣。唢呐声、锣鼓声急骤。火车就在这一片欢送之中缓缓地开动了。
丸本松在车上与明子面对面坐着,向月台上欢送的人群招手,满眼含泪。望月明子没什么表示,十分沉静。
欢送的人们用各种惜别的表情,无言地相送。最后,还是在妈妈怀里的江江挣扎着喊一声:“明子姑姑,我不让你走!”
……
空中的苗云和付杰人神情严峻。
“老苗,不错!”付杰人说,“起飞转弯都及格。爬高,杆要拉得稳点儿,就更漂亮啦!”
苗云不无激动地说:“是,付教员。”
“老苗啊,明子今天早车去哈尔滨啰!”
苗云说:“我知道。”
付杰人说:“她要能亲眼看见你飞起来,该多高兴!”说到此,他很激动地说:“老苗,你真是铁石心肠!”
苗云瞪眼望着前方:天空里出现了望月明子的身影:
通化山里,马架窝棚下,穿着零乱的白色和服,手提瓦罐打水的明子……
在马架窝棚里给他上药,一圈圈缠绷带的明子……
山洞里,飞机洞穴里,给他打开画“隼”铁门的明子……
长春,鸡毛小店里的明子……
苗云流出眼泪,他一手握操纵杆,一手扶油门,无法擦拭……
“你这股子刚强劲儿,叫人佩服!”付杰人擦了擦眼睛说。
泪眼中,苗云突然发现空中有一行黑点向他们飞来。他就大声说:“付教员,前方有黑点。”
付杰人大吃一惊:“我们已经到了牡丹江市上空……啊,我看不清楚!队编得挺整齐……”
苗云凝眸细看,恍然大悟:“付教员,是一队大雁哪。”
“唔。”付杰人长吁了一口气。那行唳鸣着的大雁从他们机下飞过。
“07”飞过牡丹江上空。“沿铁路线往前飞!”付杰人下达命令。
“是,沿铁路往前飞!”苗云复诵着。
付杰人在仔细搜索着地面,猛然发现了目标。他大声喊道:“在那儿呢!”
苗云一惊:“什么?”
付杰人说;“往铁路上瞧!”
苗云微压飞机坡度,往地面细看:“教员,是一列火车!”
“六点三十分开往哈尔滨的早车!”付杰人激动地说:“望月明子就在这列车里!”
“啊!”苗云颤抖着回答。
“啊什么啊?下降高度!”付杰人大声叫着。
“什么?没……今天没这个科目!”
“你不会,我来!”付杰人说着就打开驾驶开关。
“不!下降多少?”苗云问。
“五百,五百米!”
“是!”
飞机开始下降,同时,苗云大喊着:“下降这么多,你要干什么?”
“减速,跟着火车!”付杰人平静地说。
飞机来不及减速,唰地从火车上空飞了过去。
明子和丸本松坐在靠窗的对面位置上。明子紧闭双眼,仰躺在坐椅上,没有任何表情。
丸本松呆呆地看着明子,沉默不语。从打开的窗子吹进来的风,把明子脖子上围着的长长的白纱巾,刮得飘来荡去。
突然,望月明子睁开了双眼,呆呆地望着窗外,大声叫道:“飞机!”
这个车厢里的所有归国的日本同志,差不多同时奔向各自所在窗口,有的探头,有的开窗,向外面望去。
望月明子把头探出窗外,用手中的白纱巾拼命地对空摇摆!
……
空中,“07”开始转弯。
付杰人急不可耐地说:“老苗同志,让我来!”
“付教员,你又要干什么?”苗云急了。
“我要感谢你上次飞往双城子,没有‘整’我,告我的状!让咱们好好送送日本同志,特别是明子姑娘,她要和你永别了!”
“付教员,这不犯纪律吗?”苗云说。
“我顶着!为了你们这一对情人……一对今生今世再不能见面的情人,我愿意受处分!”
“付教员!”
“我来!”说着付杰人开始操纵飞机。
飞机在两百米左右的高度上跟着火车。
……
车上。丸本松兴奋地说:“是咱们的“07”号。”
另一个日本同志喊:“苗云放单飞了!”
望月明子拼命地挥舞着手中的白纱巾!
……
空中。付杰人大喊:“苗云,你看,第三节车厢……”
第三节车厢的一个窗户外,一条长长的白纱巾正迎风飞舞着,在碧绿的原野衬托下,它显得清晰透彻。
“是望月明子!”付杰人又喊了一声。
苗云凝视着火车……
……
火车车厢里。
丸本松大声说:“呀,苗云放单飞!不错。”
望月明子收回手,把头探了出去……
一片黑暗,火车钻进了隧道。
火车驶出隧道,飞机已经消失。
又有一行大雁,从北往南,唳叫着飞远。
冬天本已过,
春来何迟迟?
有了长别离,
才会长相思。
天也不会长,
地也不会久。
海枯石会烂,
别为它哭泣。
《鹰神》第五部分
《鹰神》第五章(1)
1
一九五一年, 春天已过半。
杜鹃花不开, 燕子不回还。
黑烟遮穹苍, 战火烧家园。
年青共和国, 面临新考验。
三年后。雨过,夕阳露出头来,在空中吐出一道彩虹。“瑞桥”上有汽车、马车和部队,往新义州方向缓缓行进。
一列烧煤的火车飞驰而来,喘着气,喷着黑烟,吃力地从主桥向安东开。由车上的标志可以看出是从朝鲜新义州开来的。
火车大部是货车车厢,前面有一节客车车厢是画有十字的伤兵车,其他都是敞篷车。末车上有几位着空军军装,无帽徽,胸前有中国人民志愿军符号的人。他们被刚才那阵雨浇得个个都像落汤鸡,加上从车头上喷出的煤烟,简直成了矿工,煤黑子。
一个大个头、身强体壮的人,从自己脖子上扯下一条半干不干的白毛巾,擦了把脸:“老天爷真会开玩笑,浇成这么个熊样,还出了条彩虹逗我们!”
人们向安东一方瞭望。“这是祖国在欢迎我们呐。”说话的人戴眼镜,像知识分子,带有领导气度。“那怕离开一分钟,也叫人想念!”
沉默了一会儿,其中一位最年青的人喊道:“你们看:田大队长脸上,刚才是重点突出,现在全面开花!”
人们的目光聚拢到那壮汉的脸上,不禁大笑。那位领导也凑上一句:“像麦克阿瑟总司令,叫美国大兵感恩节回家。如今呢?这叫越抹越黑!”
“副师长,你也出我老田的洋像!咱不当总司令,只想打敌机,去北京,见毛主席!”
“一个很有分量的口号,老田还有几分文采嘛!”刘副师长赞美地说。这些人都擦着脸,整理着服装,这才看出,他们是航校的刘凤山、田虎、李树天、周登岗等人……
“我有文采?”被称为“老田”的话音未了,从南桥头新义州方向响起枪声,紧靠桥头距铁路不到两米的“三七”高射炮开始转动。
安东镇江山上的警报台,发出高亢的警报声,虽然他们乘的这列火车离桥头尚远,也听得一清二楚。
“空袭!”刘副师长低声说:“火车离桥头还远,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