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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1章

有梦相约-第21章

小说: 有梦相约 字数: 每页3500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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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由于我工作出色,不断得到各种称号和荣誉,因此还到首都北京领过奖。领奖的地方就在人民大会堂。尽管工作干得轰轰烈烈,还是有不尽人意的地方。重要的是,我没有朋友,男朋友女朋友都没有,关键还是独身。一开始,别人说我清高,不合群,高高在上。我想或许是吧。后来有人说我怪癖,神经质。我对自己的毛病很清楚,但改不掉,也不想改。与人交往是我最大的困难,我缺少与人沟通的能力。我对很多别人感兴趣的事不予理会,对别人不感兴趣的事又非常敏感。比如别人多看我一眼,我就想,那人肯定对我有意见,是不是我哪句话说得不够水准,或什么事没作恰当,要么就是衣服穿得不够讲究,不够品味,要么就是有求于我,嫉妒我。时间久了,发现没人求我,倒是自己常常行单影吊,独来独往。这么一来,干脆各走各的道,各行各的路。人不求人一般高,何必给自己给别人找麻烦。
  我喜欢把什么事都藏着掖着,男朋友说,给你家里人说说,咱们老大不小了,该办事了。我就不给父母说。我认为这是自个的事,是我的个人秘密,怎么能给家人说呢。男朋友问,你是怎么和初恋分手的,能不能说说。我就闭口不说。这是多私人化的问题呀,怎么能随便说出去呢。时间一长,男朋友就走了,一个走了,两个走了。到现在,就成这个样子了。
  因为没有朋友,没有应酬,时间就很宽余。就会时常想起从前。一个男孩,一个女孩,一个在水渠,一个在岸上,两个人头一点一点,配合默契。两个人,三只竹筐,四行脚印,三条弯弯曲曲的水印子。四只光脚丫不停地移动,走在云雾中,走在隆冬的田埂上。
  在巴山的山水间,一直坚持。坚持说普通话,坚持每天晚上洗脚后再睡觉,坚持在人面前不光着脚走动,坚持跟人说话吐沫星子不溅到对方脸上,坚持不随便说话随便走动。工作上的事情不能说出去,生活上的事也不能说出去。最重要的一点是,不找家在农村的男人谈恋爱。一个人住一套房子,所有家具必须是外来货,衣柜是成都产的,热水器是青岛产的,消毒柜是上海的。就连桌椅板凳也都是西安的。除过每天消耗的蔬菜水果,食用的水是当地的,连大米都是银川、东北或泰国的。不喜欢别人说巴山,说山里人,说农村人。对这些字眼,忌讳得要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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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挂在树上的灵魂
  巴山在地图的什么地方(12)



  时间让我变成了现在这个样子。家里人把我没办法,他们有自己的事,我妈忙着领孙子,我哥忙着挣钱养家糊口。他下岗已经两三年了,四处寻找临工活。现在城里人不烧煤碳,灶具换成了煤气灶电炉子,没有煤可装卸,没有砖头可搬运,连水泥也是搅拌机搅拌,钱越来越难挣。我爸最舒服,去另一个世界了。我也听不到他叹息了,更听不到他的歌声。给他当了一辈子女儿,只听他唱过一次歌,就是那首蓝蓝的天上白云飘,白云下面马儿跑的歌。叔叔和堂哥倒时常打来电话,叔叔的身体很硬朗。前几天,作了“玉泉矿泉水有限责任公司”总经理的堂哥,开了辆白净的宝马车翻山越岭而来。几杯酒下肚,他说,都是农转非惹的祸,当年要不从农村到城里,咱妹子也不会变成这样,咱哥可能真能上大学,最次也能开个联合收割机吧,看现在整的。
  我妈哎哎地直叹气,她说,那个时候要是你大爸不平反,我们一直住在老房子……要不,平反了,还呆在老家,不挪窝,不说比你们日子过得好,娃子女子也能落个好下家。大侄子,说个不怕你笑话的话,这么多年我们过的人不人鬼不鬼,你都不知道我们是咋过来的,城里是个啥嘛,你看现在,城里乡里有啥区别,走资派右派算个啥,只要有钱,谁都过得好。
  我哥低着头喝闷酒。堂哥说,要不这样,哥,我给你买辆桑塔纳,你跑出租,车算我的,赚的钱算你的。
  我哥说,哪咋成,咋能让你破费,这么大的事,又不是一斤米两斤油的事。
  堂哥说,要不这样,回老家,承包几亩菜地,撑个温棚,与其当城市贫民,还不如回去刨土,咋样?
  没听见我哥说话,只听见酒杯破碎的声音。
  我把头朝他们偏了偏,装作没听见,然后,撇了撇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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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是山上一株菊
  我是山上一株菊(1)



  这个世界本来就没有我的位置。在我很小的时候,三姐葵花就对我说,你是咱妈结扎以后生的,结扎的时候不知道你在肚子里,要是知道,还有你,哼!
  那个时候我的三姐葵花还没有死,她总是跟我过不去,我不知道她为什么老是把我当成敌人。二姐桃花给我扎个辫子,还没等二姐把背篓背上山,三姐葵花准把我按倒在地,三下五除二,就把皮筋扯成几节。多数情况,她会把皮筋从我头上揪走,在手上扯来扯去,一会扯成圆形,一会扯成长条形。扯够了,玩够了,两手往后脑勺一举,拨弄几下,梳理几下,一个光滑滑、朝天翘的小刷刷就绑好了。遇到这种情况,我就哭。哇哇地哭个不停,葵花便在一旁咯咯地笑。她知道二姐不在家,没有谁能帮我。我爸听不见我的哭声,他是个聋子,自小就是聋子。村里不管干什么,对我们家的称呼总是聋子家,或崖上实聋子家。对别人家的称呼就不一样了,对别人家叫的是,梁上王三家,茶树湾李家,构树耙张家。
  我妈的情况,当然不用说了。你们都知道,她是个老实人,走起路一拐一拐。两条腿从外向里弯着,像一个活动的括弧。打我记事后,就见她弯着,从来没有绷直过。长大后才知道,我妈的罗圈腿不是病,也不是天生的。在我妈娘家那个地方,大多人家都有痴聋傻哑的人。在我几岁的时候,我妈领我回过一次娘家。她们家情况还算好,几个人都眉目清秀,周周全全。她家后梁上住的那家,两边门墩各坐一个小孩,天天都坐在那里,一个姿势,一个模样。眼睛直盯盯地瞅着来人,眼珠子一动不动,跟墙上钉了两颗玻璃豆一样,不打弯地盯着。盯够了,望够了,一个吃吃地笑几声;另一个跟响应一样,也哧溜哧溜直笑。记忆中,我妈只领我回过一次她的娘家。我的外爷外婆都不在人世了,只剩下她的哥嫂。在山大沟深的农村,姑娘真正是嫁出去的女,泼出去的水。父母不在了,没有几个嫁出去的女人愿意回娘家。回去的时候东西背多了,哥嫂高兴,招待也热乎点;东西少了,不说哥嫂的脸难看,自己也不好意思往人家家里走。
  我妈是个老好人,我们村里的长辈就是这么说我妈的。他们总说,你妈老实得没有边,你爸个没良心的东西,拾个便宜还不知足,一天到晚不把你妈当人。你们这个家,没有你妈,哪会有他个实聋子,哪会有你们一大家子,不知好歹的实聋子!从我很小的时候,就习惯了村里人骂我爸,骂他是个实聋子,骂我妈是个老好人。你可能还不知道,我们这里方圆几十里,有种特殊的口语,有时候把好话反着说,也就是褒义词贬用。比如谁长得漂亮好看,人们不说某某人漂亮,而说这个人丑得很、丑得很。说谁家富裕,不说富裕,而说烧包,谁家谁家烧包得盖了两层木楼。说谁笨拙憨厚,脑子跟榆木疙瘩一样,不说笨,也不说呆,而说老好。谁谁是老好人,就是说谁笨蛋一个。
  我爸我妈就是这个样子。人家说的实聋子,不是点巴点子聋,而是听觉上一点都不行,心底里也聋得一塌糊涂。这是他们要表达的本来意思。我只是向你们真实地解释一下,没有贬低我爸我妈的任何意思。虽然我根本不敢挺起胸膛对你们说,我爸我妈不是这个样子。我爸我妈已经很不容易了,起早贪黑,上山下河,一年四季光知道干活,把手都干成鸡爪子了。两个人没白天没黑夜地干,只有一个目的,就是拉扯我们姊妹四个。如今,我们几个都是大人了,他们应该享清福了,偏偏又屋漏偏遇连阴雨。你说我们一家人命咋这么苦。命苦的人就是命苦的人,老天爷注定好了的,冤不得别人。
  山里人,不都这样吗?你们可能这样认为。可我还是觉得我们家有不同其他人家的地方。我还是老老实实地把我的事说给你们,省得你们以为我扯闲经,不说正事。
  正如村里人说的那样,我妈是个老好人。虽然是个罗圈腿,个子出奇的矮,但干起活来是把好手。我们家的两头猪,多亏了我妈打猪草、找搅和。还要照看坡上的庄稼、满山疯跑的公鸡母鸡,还有羊。当然,这些财产是后来才有的,在我小的时候,我们家是没有这些东西的。我妈之所以白天黑夜地干,一方面是出于习惯,另一方面是我爸的武力。前面已经说过,我们村的人总是骂实聋子心黑,除过欺负老婆,啥也干不了,就是说的这回事。我爸打起我妈来,那叫一个狠,你们大概没见过。没见过不要紧,要是想知道,可以去问问我们村里人。我们村二十多户人家分散在七面坡一条沟,大大小小上百口人,谁都见过。在三姐葵花死以前,我不知道我妈为什么总是受欺负,总是一句话不说,闷着头一个劲地背呀背。
  你别见怪,我还得解释一下,山里的活几乎全靠背,什么东西都可以放进背篓背上山。打猪草砍柴不用说,栽洋芋收红苕掰苞谷更不用说,圈里的猪粪上山,四季豆浇水,加固菜地坎子所用的石块,所有这一切,都必须用背篓背上山,背下河。有时望着离我们不远的那条碧蓝碧蓝的江,就想江水要是自己跑到我们山上,浇灌我们的坡地就好了,就不用我们总是背呀背,扛呀扛。虽然每家人畜吃的水、地里浇灌的水不是河里的流水,而是房前屋后的浸水,但背的次数也实在太多了。你看,我们一家人的背全都有点驼背,只是程度不同而已。当然不是你们说的那种罗锅,但腰和背总有点挺不直。
  后来我才知道,我们这儿有个不成文的规矩,山深的地方的女娃一般嫁到山浅的地方,山浅的地方的女娃一般嫁到丘陵,丘陵的女娃当然命最好了,可以嫁到平原地带。天哪,平原是个啥样子,应该非常好看,很富裕吧?出去打工的人喜欢说的话就是,人家那才叫生活,我们这里的城镇都比不上人家,说起来是农村,家家都有两三层的楼房,房子的颜色走向和样子都是统一的。
  又扯到一边去了,我的脑瓜子越来越乱,越来越不听使唤,我知道这是不好的征兆,一点都不吉利。还是说我妈吧。我妈从几十里以外的深山嫁到我们这里。其实我们这里也是深山,只是他们那里山更大、山谷更深的缘故吧。他们那里也可以说是深山老林。这自然是城里人的说法,或者是有学问的人的说法,我们这里把比我们这儿更深的山叫老耙。直到现在我都不知道老耙两个字咋写,也用不着知道这些东西。我们姊妹几个上学最多的是二姐桃花,她前前后后一共上了三年学。我和三姐葵花还算享福的,一个上了一年,一个上了三个学期,耳树梁上的王家几个姑娘最倒霉,一天学都没上过。至于大姐樱花上没上过学我不知道,但大姐的命比三姐二姐都强,比起我,就更不用说了,简直一个天上,一个地下。怎么又扯到姐姐上去了,还是说我妈吧。我老是忘记,老忘记我妈,看来记性就是有问题了。也难怪,现在都成啥样子了,能一句一句说话,给你们一件事一件事地谝,事情又那么多,时间又那么长,真的不知道该从哪里说起。还是让我慢慢说吧,我只有一张嘴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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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是山上一株菊
  我是山上一株菊(2)



  我妈嫁给我爸,从所嫁的人来说,算不上高攀,也算不上委屈,只能象我们村里人说的那样,葫芦配噹噹。但从所嫁的地方来说,是比她娘家的山浅一些。起码离我们不远的江边还有个镇子,镇子不大,但有个码头。码头现在冷清多了,靠下游的江面上建了几座水电站,虽然也能通航,把船吊上吊下总不方便。船就不太跑长途,只在电站与电站之间的水面上跑短途。运个货,拉个人啥的。过年过节坐船的人多些。大多是外出打工返乡的人。这些人回来时一般都大包小包,拿的东西多,包又大,上下火车汽车挤得难受不说,还得另外买票。坐船就舒服多了。跑客运的船一般都比较大,任由你放,多少东西都放得下,船舱还有火盆,也有生蜂窝煤炉子的。大家围坐在火炉边,打牌吃橘子,磕瓜子。我们这儿的江边到处生长着橘子,个大,皮薄。名字叫紫阳橘。春天坐在船上,橘花的香味飘满江面。空气是香的,江水是香的,连木船都是香的。秋天在江面可以看见黄澄澄的果实。但这种东西也是人家的,没我们的份。有时在码头偶尔能吃到一个两个。那也是帮人家推个车,扶个箩筐,人家随手给的。码头在以前应该是红火的,那是在我结婚后的一天,也就是前几年,我去镇上赶集,路过一家人门前,看见电视上正播放这个镇子。电视上照了我们熟悉的三圣庙、黄州会馆、老戏楼等。一个中年女人站在一个山头,边给人指点,边说,这个镇子是汉江边保存比较完整的古镇,也是研究汉江文化的重要地方。几十年前,秦巴山不通火车,也不通汽车,药材大都由码头运输。自古秦巴无闲草,这里的黄姜、七叶一枝花、绞股蓝满山遍野都是,以前农民当猪草打回去喂猪,随着经济的发展,农民种药材的积极性大大提高,秦巴药业也得到了空前发展。同时,这里的青石板房子、青石板街道、青石板小路也成为亮丽的风景,逐渐吸引着外来游客。这里将成为汉江经济发展新的增长点,也是塑造汉江旅游品牌的一张王牌……
  后来听说,电视上讲话的那个女人是我们这个地方最大的官。好像是地区书记,也可能是行署专员。谁知道呢。同样是女人,人家命咋那么好,那么有本事。不看别的,光看人家那长相,就知道是好命。脸是方型的,额头也宽宽的。不像我们家,一家人都是长脸,说得好听点是鸭蛋脸,不好听就是尖牙猴腮。也就是从那时候开始,才知道江边那几座高大坚固的青砖老楼原来是会馆,是解放前跑码头的人建的。他们逆着长江汉江把船开到我们这个地方,歇个脚卸个货,避个雨季躲个旱季啥的,在镇上住的时间久了,集结的人多了,就在镇上建起了客栈、会馆、戏楼。如今这些无人居住,建筑怪异的老房子,总是大门紧锁。偶尔打开,也是镇上人堆放杂物的地方。
  我们住的地方很高,站在院边,能看见镇子,要走,却要走好一阵。油盐酱醋到镇子上买,只要有钱,啥东西都能买回来。我妈娘家那个地方就不行了,买个东西还要走大半天。爬几座山是小事,麻烦的是山上基本上没路,爬几面坡才见到一户人家。山是石头山,攀壁过岩,那个讨厌呀,谁都不愿吃那份苦,受那份罪。山里人家好多都是因为女娃发财的。把女娃嫁到山外,一家人就跟着搬出山;女娃嫁到浅山,一家子跟着搬到浅山;嫁到平原,跟着到平原。这样的事多得没法说,随处都能见到。我们村就有这样的事,姑娘在昆山打工,一家人就搬到昆山去了。有一家还有意思,十多年前女人被卖到河南,如今买她的丈夫死了,女人回到老家,不但接走了已长成大人的两个娃,还把守在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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