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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4章

有梦相约-第24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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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谁也不嫌谁不爱说话或闲话太多。他们算不算葫芦配噹噹?我看不大像。
  二姐夫爱说矿上的事,他说矿井经常停电,一停电他们就在井里烧火烤。我问是不是烧煤炭。他说井里的煤烧不着,他们烧井坑里的木头柴棒子,事先准备的,万一没了,就拆支撑井壁的木架子烧。我说井里的木头是不是容易燃烧,打火机是不是都能点燃?他连看也不看我一眼,把头摇得波浪鼓似的。他说在矿上也有好玩的时候,比如矿井断电啦、查封啦、应付检查啦,矿工跟老板闹仗什么的,他们就乘机跑出去玩,啥时候矿老板要到了电,啥时候才下井。我问他,电咋需要矿老板去要,不怕触电呀。二姐夫说,不是去触电,是求人家送电。矿上的安全措施检查不过关,停电。税钱交不够,也停电。有时候还绝,干脆把井口用青砖红砖砌墙一样封死。遇到这种情况,老板赶快送上一笔钱,电就来了,井口也开封了。
  二姐夫还说,矿上经常打架,一个矿的人和另一个矿的人打架。老板在后面指挥,工人冲在前面,棍棒、镢头、铁铲,逮上啥是啥。每人手里反正得有一样工具,也就是武器。这样的争斗一般在地面上。井下打仗更刺激。一次,我们这个矿和旁边一个矿都在钻井,井是横井,也就是跟地面平行着钻。钻了一阵,听见井壁另一头也在打钻。不一会,两边钻煤洞子的人就把洞子打穿了,两支队伍走到一起,两个矿上的民工会合了。全都黑不溜秋,看着都好玩,开始还说说笑笑,胡开玩笑。一个说,老表呀,咋就穿了,还没用劲戳哩!另一个说,不经戳,连新媳妇都不如!
  大家就哄堂大笑。就像见了老朋友,有点红军会师的味道。但我们没有当年红军会师时的兴高采烈,相互拥抱。主要是我们脏,全身上下没有一点干净的地方,鼻子眼睛都分不清。头盔上的灯好像也是伪劣产品,一点都不亮。我们这种小煤窑和盗版光碟一样,从老板到铁铲没有几样东西过硬。欢快只是瞬间的事。不知谁发出一声喊叫,两边的民工打了起来。我们说,煤洞子是我们的;他们说,是我们的,我们先打穿。我们的井在上面,你们的井在下面……你知道,坑道没法尽情发挥打斗功夫,铁铲棍棒挥舞不开。双方用的武器开始都是铁铲坑木,不一会,不知他们从哪弄来水管子,高压笼头的那种。很快我们就败下阵来,他们占了上风。我们被高压水喷追赶得无处躲藏,只好往我们井口奔跑。
  我问伤着人谁管。他说矿老板呀。我们那次伤了两个人,一个胳臂砍断了,另一个人的一只眼睛瞎了。胳臂断了的那个人,老板给了四千块钱,算是打发。一只眼的那个人继续挖煤,没得到啥补助。老板说,能干活就是好人,我不嫌弃你,你就能挣钱,能挣钱还要求个啥。那个人也还愿意。边讲,他边笑,笑声很清脆。他说,别看矿井离城远,希奇古怪的事多的是。你没听说矿主克扣民工工资吗?我说,是呀,这种事还不知道?他说,其实有的民工把工钱全捐给发廊了。我不明白,眨巴着眼睛。他说,不明白吧?矿井边多的是发廊妹、按摩妹、洗脚妹。矿洞子挖到哪,他们把发廊开到哪。说起来矿工也苦,都是壮壮实实的汉子,在家老婆丑归丑,用起来方便。到了矿上,一待就是一年,总得解决问题吧……
  我听出了点名堂,脸有点发烧。我说,你是不是给二姐也扯谎。
  二姐夫说,天地良心,我是最老实的人。
  我当然要问二姐夫挖一车煤能挣多少钱的事。他还算老实,告诉我一车煤三块钱,连挖掘到装车。在井下装好车后,放到传送带上,皮带轮子一转动,车子就传送到井上面,卸车算上面人的事,跟井下人就没关系了。他们只管在井底下挖掘和往车上装煤,七八个人一天能装十几车煤。我给他算了算,才说,那一天也挣不到几个钱呀!二姐夫把烟屁股咬掉,呸地吐向山崖,就像当年葵花扔我的小鸡娃一样。我感到,他好像不愿听我说他挣钱不多的事。但他嘴上没说,这个时候,他的脾气还算好的。
  第二年夏天,也就是桃花的女儿不满一周岁的时候,姐夫回来了一次。回来的时候桃花的肚子又有货了。二姐夫把桃花领到县城去了一次,回来后肚子就瘪了。后来听人说桃花肚里怀的又是个女娃,到县城一查,给收拾了。桃花去了一趟县城竟然没有张扬,我是后来才知道的。要知道我们一家人,除过我爸以外,我妈、桃花和我,还有小妖精葵花,我们几个谁都没去过县城。在我心目中,最繁华的地方就是镇子。我说的我们家当然不包括大姐樱花,我的思想中基本上就没这么个人。
  桃花从县城回来,二姐夫又去河北了,走的时候背了好多煮好的腊肉和干四季豆。二姐夫走以后桃花的变化很大。以往桃花不太回娘家,自从二姐夫走后,桃花也成了讨人嫌的人。你们给评评理,明明是嫁出去的人,动不动往娘家跑,一住十多天,还背来个哭丧星,成天价叽叽呜呜地哭。她没出嫁,家里三个女人,出了嫁,反倒成了四个女人,老老少少全是女人。怪不得人家骂实聋子家生不出蛋,现在莫名其妙地多了个好哭的小东西,遮掩都遮掩不住。
  现在说说社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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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是山上一株菊
  我是山上一株菊(8)



  社宁自然是我男人。我们认识没几天就住一快了,比桃花和二姐夫住一块的速度还快。我说过,像我们这种家里缺男人的人,对男人了解很少,觉得男人很神秘,很高大。一旦有男人走近,就相见恨晚,兴奋得不知道自己姓啥,恨不得立即给男人当牛作马。和二姐桃花一样,不废一点口舌,我就成了社宁的妻子。跟他结婚的时候,我十九岁,比桃花强一点。说强一点那是当时的想法,现在想起来,一点也强不到哪去,实际上还不如她。刚住一快的时候,并不知道他耍钱,也不知道他有那么多毛病。那个时候,我还喜滋滋地想,终于脱离苦海了,终于和一个精精神神的男人过日子了。两个年纪轻轻的人,只要好好劳动,把两亩坡地种好,农闲的时候打个工,找点活干,挣个零花钱,日子就会好过,说不定还能过上小康日子。还能买回电视啥的,我们村已经有好几家看上电视,修了水泥房,村长家修的是两层楼房。那个时候,想得多好呀。时间像一个魔鬼,没过多久,该发生的一切就发生了。
  社宁开始动手打人。我的心开始流泪。开始是小打小闹,只在家闹一闹,我尽量忍着。他打我,我就骂,他就打我嘴。我躲来躲去,无处躲藏,总不能躲回娘家吧。我不喜欢把啥事都搬回娘家,娘家能起啥作用?躲总不是长久之事,三四个月以后,我也能跟他对打了。社宁每次打我或把钱往外偷的时候,我就会想起三姐葵花。至于二姐桃花,大姐樱花,我连想都不愿多想。一个七八岁出去的人,如今也是二十老几三十岁的人了,不但不回家看看老娘,连个信都不捎一个,这样的人还算人吗?
  言归正转,还是说说我的事吧,说了那么多,跟我实际上没多大关系,说些山里事,只是想让你们知道点山里人的难处,没有其他意思。山里人日子苦,祖祖辈辈都这样过过来的。忽然间提起小康日子,我不知道是啥,在我想象中,小康日子大概就是丈夫不打老婆,儿子不打老子,生女娃生男娃都一样,人老了有人养,不至于人死床上几天,身上的蛆到处爬,外人还不知道。噢,你们不是搞小康生活普及的,是搞农民状况调查的。不管是啥,你们是政府派来的,政府的人就要解决这些问题吧。
  社宁是他们家老二,老大叫社宝,他家一共就两弟兄。还有那个婆娘,也就是社宝的老婆——我的嫂子,叫山菊。我们这个地方就这么邪,一条沟一道梁,人口百十人,女娃叫菊花山菊的就有几个,男娃叫石头小山大山的人也好多。谁让我们那儿满山遍野都是菊花石头呢,冬天夏天的菊花不一样,冬天夏天的菊花照样开,开得满山鲜亮,满山清新。电视上的那个女人说,自古秦巴无闲草,其实应该补充一句,秦巴山是花的海洋,花的世界。因为她说过,秦巴山地处国土的南北分界线,各种动植物异常茂盛,植被随海拔不同而垂直分布明显,山下是亚热带针叶阔叶林,山顶是高山草甸。如果有机会,你们不妨去看看,耳听为虚,眼见为实。特别是春天,满山遍野都是绿。这几年退耕还林作用还算大,光秃了多年的山头披上了绿装。山冈山谷到处盛开着花朵。山桃花、樱花、橘子花、野菊花……野菊花最多,也最繁盛,阳光一样,铺天盖地,四处流淌。野菊花是山上花期最长的花,一年四季随处可见,所以格外招引眼目。樱花桃花葵花橘花一年开放一次,还能长出果实,派上用场。野菊花没啥用,原先还有人摘了,阴凉干,送到镇上的药材收购站,现在没人摘,也没人收购。野菊花便像过时的口号,毫无用处,没有价值。虽然没有用处,还是繁盛地生长。沟边、溪畔、山冈上,到处都是。粉红色的,金黄色的,白色的。你们如果去看花,不需要爬山,站在汉江边,站在那个即将成为旅游景点的古镇,站在青石板路上,或是青石板小巷里,一仰脖子,搭眼一望,就尽收眼底了,就知道野菊花的艳丽了。所以,山里女孩叫这花那花,这草那草的人举不胜举。我叫李菊花就不希奇了。我这种人,就像巴山上的一株野菊花。人活一生,花枯一季也可以了。因为,我是我妈结扎以后生的,是颗遗漏的种子,一个不该出生的人。古时候皇帝总想长命百岁,没有哪个老百姓愿意长生不老。我就常听村里老人说,咱们这是混吃等死哩,人一老,人嫌狗不爱,不如早上坡,早安逸。本来就是山里人,只有大山不嫌弃咱。我们这儿的人都这样,一生一世守住一面坡,一间房,一个男人,一头猪,一个背篓,一个筐。一辈子就算完整了。
  在我没过门以前,社宁就和他哥嫂分开过了。他爸死得早,他妈在大媳妇山菊过门没多久就改嫁走了,所以直到现在我都没见过婆婆的面,不知道她长的是光脸还是麻脸。当时提亲人来我家的时候,首先就说到了这一点,说社宁没负担,精光光一个小伙子,过了门大小事还不由着你?我和我妈也是这么想的。我妈在这件事上没操什么心,也轮不上她操心。我和桃花的婚事都是自己作的主,但也算不上自由恋爱。社宁离我们家有七八里的山路,离江边近。他在另一个镇上当建筑工人,说起来是工人,实际上只是跟着包工头跑,有活了干一阵,没活了在家闲着。结婚以前跟社宁并不认识,也不了解对方的情况,现在后悔早都来不及了,说起来还不是白搭。
  社宁在家呆的时间不多,有时候隔十几二十天才回来一次,回来后往床上一倒,还得伺候他。我也跟我妈一样,喂了一头猪几只鸡,还养了半张蚕。每天盘算啥时候打猪草,啥时候摘桑叶。猪饿一顿没啥大不了的,蚕可饿不得,桑叶不够吃,小蚕虫会扭成一团长不大,吐不了蚕丝影响茧子卖相。长得肥壮的蚕做成的茧子饱满光洁,个大体圆,价钱卖的也高,焉瘪的蚕茧卖价低廉。养一季蚕四十天,这四十天哪一天都闲不住,不管风吹雨打,天晴下雨,每天都得赶着早,上山采摘桑叶,下地薅草间苗。蚕是爱干净的小东西,桑叶越肥实越水灵,蚕宝宝越爱吃,蚕吃桑叶的声音好听极了,噌噌蹭,噌蹭蹭,细微的,悄悄的,小猫小狗小画眉一样可亲可爱。快长成的时候,一天一个样,肉忽忽的,摸在手里要多舒服有多舒服。
  嫁给社宁三年多时间,养了六季蚕。我们这个地方一年可以养春夏秋三季蚕,但桑树少,大家争着养蚕,你摘我坡上的桑叶,我摘你树上的。大家同时养蚕,就显得叶子不够。一般家户人家一年也就养两季。六季蚕卖了三千块钱,半张蚕籽收六十斤茧子,每斤茧子八块钱,有时候能卖到九块,这笔钱是我的全部收入,家里的一切开支都从这笔钱里出。你问社宁啊?社宁给别人修房挣钱,刚结婚的时候还往家里拿钱,后来不但不往家里拿一分一厘。每次我卖了蚕茧还得防着,把钱藏到墙缝床头或干脆缝到裤脚上,如果让他发现,辛辛苦苦挣的几个钱就等于烧成了灰,变成了土。一口痰吐到石头上还听得见响声,看得见影影,一块钱要让他偷去,听不到响声不说,还得跟他干仗怄气。所以,每次卖了蚕茧,一天到晚都得提防。他也总跟在后面,手伸得老长,好像欠他一样。
  就在我天天上山采摘桑叶,天天到溪边打猪草喂猪的时候,二姐桃花家出事了。
  前面已经说过,二姐桃花总是喜欢住在娘家,为这我没少跟她争吵。为了和她有所区别,我给自己定下规矩,出嫁以后没事少给娘家添乱,所以出嫁几年虽然离娘家并不远,却很少回家。我妈也不主动来我家,我也不请她。我的原则是你想来就来,想走就走,想叫我请三邀四,没门。所以我妈的情况、桃花的情况我一般不大过问,好多事都是外人告诉我的。
  要是二姐夫不出事,一直在矿上挖煤,事情可能还好点。绳子偏偏在细处断,二姐夫的脑壳被垮下的煤块砸了个拳头大的坑。当矿上派人从河北坐火车乘汽车把二姐夫送回来的时候,二姐夫因脑颅骨严重损伤,神经受到严重破坏,精神上一阵子清醒一阵子糊涂。清醒的时候二姐桃花就倒霉,二姐夫手里握着啥抡啥。桃花被他撵得没地方躲藏,只有回娘家,二姐夫经常撵到娘家。
  崖上实聋子家的战火就这样重新点燃,并且熊熊燃烧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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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是山上一株菊
  我是山上一株菊(9)



  矿上给二姐夫一共掏了四千多块钱,从此没有任何瓜葛。桃花请一块去的矿工帮忙,看能不能多给点医疗费,再给点生活费。四千块钱根本不够,同村的民工也知道这个理。但有啥法子?二姐夫这种情况,跟那个断了膀子的民工一个待遇,按伤残人对待。病肯定看不好了,也没钱看病。可二姐夫才二十多岁,后头的几十年咋熬呀。
  二姐夫糊涂的时候桃花还好过点,光管他一日三餐。明白的时候,就打她骂她。他说事情的起因都是因为桃花,一块干活的人总是儿子长儿子短,人家都有男娃,知道他生的全是女娃,就捡他的便宜,要跟他打娃娃亲。同村的人笑话他跟实聋子一样,种不出好种,下不出好蛋。罗圈腿是下不出蛋的老母鸡,桃花是下不出蛋的小母鸡。姐夫说,他就是在想这些事的时候,煤洞子塌方,来不及躲闪,才落了这个下场。桃花,你个下不出蛋的母鸡!
  姐夫就这样在他清醒的时候撵着,骂着,折磨着桃花。你们知道,二姐桃花的性子很像我们的妈,总是低着头,一声不响地干这干那,但他在沉默中做了一件大事。桃花把二姐夫拴了起来。用的是套牛的缰绳。她把他拴在床腿上,手和脚都套得牢牢的。好多天我们都没看见二姐夫,以为他病好了,去矿上挖煤去了。没想到一天到晚在自家床上。吃喝拉撒全在屋里。好在他一个人一间屋子,臭也只臭他一个。村里人说,也只有这个办法,活人总得活吧。还得以活人为主。
  但这件事还是被人传了出去。二姐被带到镇上去审问,她说,这种事在山里多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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