血流-第18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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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天要来捧场?”
“当然!”骆四的眼睛就没离开过小贝的手,他的手按在了火药枪上,只要对方一有什么不对劲,马上就驳火。
道明臣的眼睛射出一道寒光,就象路灯下斧刃的清冽的反光。“我说;这种主意是谁出的,这么没屁眼的阴毒?”道明臣冲骆四看了一眼,“不大象!”又冲宿云微看了一眼道;“一定是您了吧?”
“您过奖了!咱们是正儿八经来捧你的场的,您干吗这么说我们啊。难道您的饭馆不是开着门迎客吗?”宿云微得意地笑了。
他这一笑,把小贝惹火了,这是元帅对俘虏,是鸭子对咸鸭蛋的居高临下的笑。小贝悄悄地跨上了一步。
“就要我的这些个家产吗?”道明臣问道:“没别的要求了吧?”
“别忘了再留下条胳膊。”骆四冷冷道,“自己动手。”
道明臣笑了,笑得也象条毒蛇一样。小贝的眼睛盯住了自己的大哥,手心里全是细细密密的汗珠,弄的斧柄也是象泥鳅一样滑腻腻的。下次得在斧柄上绑道麻布,小贝想。
“能讲讲你们的龙头见面的规格是什么样子的吗?”道明臣摸了摸鼻子,被别人低看的感觉让他很不爽。“我感到很意外,为什么我不够资格。”
“您的条件不符合很正常。”宿云微撇了撇嘴角,“天都的大部分的道上混的都没资格。龙头最近见的那个人是郭小山。”
郭小山?道明臣知道这个人是谁,天都在文革期间风头最旺的红卫士,文革过后,带着一帮文革时期的百十号兄弟,在天都专门帮别人收帐。手下清一色的光头,收帐时,一把马刀拍在人家的桌子上,不给钱就给身上的家伙什。前不久,刚刚莫名其妙的死了。尸体是被海潮冲上了沙滩的,被捆的象粽子似的。死之前似乎是被暴揍过,全是伤痕,被海水泡的伤口象发酵的馒头似的,海水泡过的伤口都是这个德行。这件案子也是天都最近的最火暴的无头公案。
宿云微说这话,似乎含有更深层次的含义。
“这么说,我是比不上郭小山了?”道明臣的眉毛一挑,“我认为你最好不要这么早下结论,今天我不能见到你们的老大,我怕你会在明天的这时候后悔,你这么年纪轻轻当上了白纸扇,证明你很有眼力,别辜负了这么好的眼力。”
这话的确引起了宿云微的注意。他的思维能力原本就是并非浪得虚名。能将飞哥的手打成废品,将张大炮的场子一天之内接管的,能是简单的人物吗?宿云微的心里忽然产生了一种莫名的感觉,面前的这个男人,也许会象一团怒火,将自己和所有的人烧成灰烬。
看着面前这位脸上满是江湖味道的男人,宿云微总算明白了,能面对着火药枪和众多的铁棒,身后全是一帮老弱病残而面不改色的人就绝对不会是简单人物。
看到道明臣脱去了身上的衬衫,宿云微的瞳孔一下子更收紧了。能在胳膊上文上关公的,应该不是斧头帮的老大这么简单的人物了。江湖搏杀中,铁棒的伤杀力,远在片刀之上,有很多人身中多刀,仍然能负隅顽抗,铁棒则不同,一棒子下去,只要下手狠辣,非死即残。宿云微今天带来的人,无一不是久通此道的老手。开玩笑,黄帮经营这么多年,手头上没有人命岂不是笑话。他知道对面的这个男人不会看不出这一点。
看来自己太小看对手了。宿云微想。能文关公的道上的混混,不是没有,但不是少年轻狂的小麻木就是有实力。面前的这个男人,看来似乎不想那种年少轻狂的白痴。多年的刀尖打滚的生涯开始让宿云微收起了老早的调侃的笑,开始正色打量面前的对手。
道明臣带着赞赏的眼光看着宿云微。面前的这帮人,彪悍中有杀气,好斗却不失纪律,黄帮还是有自己的一套打手文化的。光凭这一点,就不是一般的流氓好比。
“能谈谈您对当今文学的看法吗?您认为什么才是真正的文学?”宿云微向道明臣提出了一个令大家大跌眼镜而且风马牛不相及的问题。
道明臣的眼睛更亮了。
他知道,真正的高智商的人都是一点就透,触类旁通的。他们的判断往往是从别的方面着手。
“我认为,真正的文学就是:读者看起来仿佛只过了一秒,而写手却花了一个小时的时间去写作。蹩脚的文学就是:读者看起来仿佛只过了一秒,而写手也只用了一秒的时间去写作。”道明臣胡蹴一气。
“你可以去见我们的龙头了。”宿云微点点头,“不过,还要问问我们的四哥。”
骆四和周围的人一样,脸上全是写着“迷惑不解”“莫名其妙”的表情。这个问题和见黑帮老大有什么必然的联系吗?
混黑道的痞子,有智商的果然是凤毛麟角。道明臣想。
犀利的眼神从骆四的眼睛里射了出来,不明白的事情他从来不去多想。看来似乎他对宿云微的提议并不是十分认同。有时候沉默就是不同意的意思。
“怎么样?四哥?”宿云微的轻声问道。
“和我打过再说。”骆四骄傲地说道。
道明臣打了个响指。黑帮老大是不用自己出手的。
小贝一个虎跳,站到了两帮人的中间。上身的衣服也剥的干干净净,道明臣的手下和他有一个共性,就是在开打前,喜欢把衣服脱光。这原本是道明臣在猫耳洞遗留下来的习惯,猫耳洞因为湿润,衣服穿着不和身。小贝他们是因为怕把衣服弄破,或者染上血迹什么的。
骆四也点了点头,行列中也走出了一个强壮的打手。身高和小贝差不多,同样的彪焊,同样伟岸的身材。,鼻梁上也架着一副眼镜,一条重重的疤痕在他的唇角下,象开了另一道嘴唇。
两个人都在悄悄地打量着对方,知道彼此肯定不是善类,虎视眈眈地转了一个圈,没有任何的犹疑,都是一个重重的鞭腿砸向了对方,黄帮的打手被扇的“登登登”退了好几步。一只手按在了腰眼上,半边身子整个已经不大能抬起来。小贝只有一个趔趄,又站稳了。
小贝的眼睛看向了道明臣,道明臣微微一点头,小贝抽出屁股后面的两把太平斧,“嚓嚓”两下,就把半蹲在那儿的打手撂倒了。
骆四的火药枪也抵在了小贝的脑袋上,“小子,手挺黑的呀?”骆四的脸已经开始扭曲,一个枪托先把小贝打了个满脸开花,再用枪抵住了小贝的腰眼,“再来啊!拿斧头来砍我啊!”骆四疯狂地喊道。
又是几下重重的大踹,小贝的脑袋被砸的就象是晚上不小心开门时的煤油灯。小维在后面响起了声嘶力竭的哭嚎声。
小贝依然骄傲地昂着头,手中的斧头早被踢到不知道哪儿去了,骆四象疯子一样,拼命地继续用枪托,用膝盖,狠狠砸在小贝的身上。鲜血从小贝的额角,嘴眶不停地飞溅。
骆四原本就是个疯子。他在天都是少数玩枪的疯子。这样的人原本就是出了名的心黑手狠。
宿云微得意地看了看道明臣一眼。很遗憾,道明臣还是那副老神在在,好整以瑕的模样。似乎那只是别人在挨打,而不是他的头马。
小贝180CM的身高楞是被不足160CM的骆四砸趴在了地上。骆四回过头看着道明臣狞笑道;“这个废物留着干吗,我来帮你把他废了。”
一壁说,一壁将火药枪扔给身后的打手,将一支铁棍拿在了手里,略微在小贝的腰眼上瞄了瞄。这活儿一看起手就知道是老手,黑道上废了别人,一般都是用榔头把膝盖敲碎,这样以后就是瘸子了。而他准备在腰眼上砸下去,这样就是把脊椎打断,脊椎一断,吃喝拉撒就全要人服侍了,真的是废人一个。这比敲膝盖要歹毒多了。
小维的泪眼在看向道明臣,里面满是求助的眼神只可惜道明臣是背对着她。当她看到道明臣做了个“请便”的手势,小维再也忍不住了,眼前一黑,软绵绵的倒了下去。所有的人的瞳孔也开始在收缩。
只可惜,除了道明臣外,所有的人都太小看了小贝的旺盛的能量。骆四觉得有什么不对劲,也已经来不及了。他有点过分相信自己的力量了。在没把对方打成肉酱之前,都不应该这么自信的。
小贝刚刚被枪指着脑袋,按倒在地上被狂踹时,手中早抓起了几支散落在地上的竹筷。这个动作只有道明臣看在了眼里。牙齿将竹筷的头用力一咬一扯,虽然将牙齿弄的鲜血淋漓,但是竹筷已经变成了锋利的竹签。愤愤地吐出口中的竹木渣,小贝跳起来就将竹签狠狠扎向了骆四的眼珠道明臣手下都是这样没有什么心地仁慈的货。
骆四发现时,竹筷离面门差不多不到0。01公分了,骆四在不到0。01秒的时间里将脑袋稍微偏了偏。竹筷铲起的血肉,一下就在骆四的脸上犁出数道血肉模糊的沟。
骆四将手中的铁棍平端,惊讶兼惊恐地发现,原来火药枪已经不在手里了,平时的习惯让他付出了惨重的代价,锐利的竹签又狠狠扎进了他的脖子。
小贝没有任何的犹豫,一扎进去,又是一把拔出来,跟着再扎进去,两把一扎,筷子已经扎不进去了,过多的鲜血让筷子变的和泥鳅一样溜滑。有一根筷子没拔出来,直挺挺地竖在了骆四的脖子上。小贝还是不管,照样疯狂地插向骆四的脖子,两个鲜血模糊的人看起来显得有种特别的美。应该下次在筷子上绑道麻布,小贝自言自语道。
火药枪直直地抵住了小贝的脑袋。持枪的人不是不想搂火。而是有一把斧头正架在了他的脖子上。锋利的斧刃把脖子周围的皮肤全激起了一粒又一粒的鸡皮疙瘩。正是道明臣的斧头。
小贝冷冷地看着地上的骆四,他已经开始抽搐,嘴里也开始吐出一连串的白沫,这是大脑供血不足缺氧造成的后果。
鲜血从小贝的脸上流下,不知道是他的,仰或是骆四的。浓稠的鲜血从竹筷上滴滴答答流下。而小贝的手仍然将他抓在手中,犀利的眼神扫过,黄帮的打手们都打了个寒战。
“下次这竹筷得用油炸一遍。那样就和铁筷子一样结实了。越南人的竹签就是那样做的。”道明臣盯着小贝说道。
宿云微深呼吸了一口。
“走吧。”一边说,一边打了个很复杂的手势。
地上的伤兵和那帮混混就象潮水一样退的干干净净。不是地上残留的血迹,真想不到居然刚刚发生过一场血战。
道明臣对刚刚醒转的小维说道;“替小贝包扎一下。给这些阿每每人一百块奖金。”转过头拍了拍手,对着阿每和安徽幺妹们说道:“大家受惊了。今天的事我希望大家不要多嘴,就当什么也没发生过。把这里收拾干净。我有事出去一下。有事打电话给张枫。”
宿云微的摩托已经发动了,看到道明臣就这样跨上他的车。宿云微忍不住问道:“你的斧头怎么不带?”
“此去乃是为了和平而去,何必带着凶器。再说了,本人扫地恐伤蝼蚁命,爱惜飞蛾纱罩灯,岂是阁下想象中的那种人。”道明臣正色道。
宿云微带动了油门,听到这话,不由的一阵冷笑:“老大似乎看来还是个菩萨心肠,缘何座前的头马却被培养的如此凶悍?”
“大日如来跟前不是还有个韦驮吗?我怎么就不能有个打手呢。对了,明天回来记得买斗螺丝去山上的檀山寺去放生。洗洗罪孽。”
“明天?你还有明天吗?”宿云微冷笑着想道。
第二十五章 指狼为狗
黄帮的老巢在夜色中看来也是稀松的很。道明臣惊讶地问宿云微:“这就到了?”宿云微点点头。
在门口先转了一圈,只是个简单的很的建材门市吗。道明臣心里嘀咕道:还没我的舞厅气派呢。
宿云微把车熄了火,朝道明臣努了努嘴:“走吧。”
进了建材门市道明臣发现原来后门穿过有个大大的院子,地方大的很,诺大的庭院地上搁了一大堆的哑铃和石锁,几个壮健的汉子正裸着身子站在那儿,用冷冷的目光打量着道明臣,身上“忽忽”地腾着热气。道明臣讪讪地笑道:“豁,好大块的胸肌啊。”
庭院的厢房壁上贴着象海报一样的东西,道明臣跑过去象个乡巴佬一样趴在那看了半天才明白,原来是天都人所谓的代图,这玩意儿是古时候没有照相机时,找那些画师将人物的脸谱描下来,以供后世瞻仰的遗像。挂在墙上的一溜代图只到墙角,才有了些黑白照片,反正看来看去都是些老头子的遗容。
“这是什么玩意?你们怎么会挂着这些东西的?做什么的?”道明臣唧唧呱呱地问道。
“这是我们黄帮历代的龙头的代图。”宿云微掩饰不住的骄傲,“一饭吃不出胖子,三辈子养不出贵族。我们黄帮的历史可以最早追述到满清康乾盛世,你看到第一副画像是当时的宫廷画师郎士宁的作品。”看到道明臣一脸的肉拓油,就知道他肯定不知道谁是郎士宁,遂有继续解释道:“郎士宁是意大利人,因为传教的关系来到中国,是宫廷画师,画笔通贯中西。”
不就是一个洋鬼子吗。道明臣心里暗暗好笑,中国人顶喜欢搞这套媚洋的花头。赶明儿我把他撕下来给擦了屁眼,还能省点毛仓纸。
宿云微说道;“这是我们帮派悠久的历史传统,不象现在有的帮派,连辈分还没搞清,就出来跑江湖。”道明臣点点头,正色道:“那是,这可是一代又一代复制下来的江湖文化。”看到宿云微谈到历史的那种琚傲的神情,道明臣暗暗叹道,我回去也搞个假历史去糊弄别人,扯虎皮做大旗谁不会啊。
穿过厢房,进了花厅的走廊,一路上全是倚在墙壁上的黄帮中人,一看打扮就知道肯定是打手之类的青皮,个个下巴上全是没刮干净的胡渣,目光中满是挑衅的味道,眼睛里的邪恶呼之欲出。有的还用起货用的铁钩在铁青的下巴上刮来刮去。
远远的看见正堂的刺眼的光线,宿云微就喊了起来:“雷爷,客到了!”
好家伙!道明臣进了正堂,真有了时光倒流的感觉,中间的中堂是块硕大的匾,上面画的是桃园三结义的故事,旁边是两块布幔,上面各绣着一头吊额白睛的下山大虫。边上香烛纸马,旃檀彻脑。香案上是一排利器,水火棍、七宝刀,鱼肠匕、宣花斧。
一排太师椅的中间坐着个大马金刀的汉子,体态魁伟,煨钵大手正捏着个茶盖敲着茶杯。身后有个体态妖娆的女子正把他的脑袋仰按在硕大的双乳间,用手指帮他揉捏着太阳穴,铁青的下巴正朝着道明臣。
“雷爷,人来了。”宿云微毕恭毕敬地说道。
“唔、、、、、、”被称为雷爷的汉子轻轻答应了一声。不知道是因为舒服而呻吟还是在回答宿云微。
道明臣悄悄问宿云微道:“你们黄帮的龙头不是姓马么,怎么姓雷了?”
“那是因为马卡桥他老人家金盆洗手退出江湖了。”雷爷抬起了头;“现在的黄帮是我…雷猛的堂口。小子,你连这个都不知道,怎么出来跑江湖?”
妈妈蜜呀!道明臣差点叫出来,这哪里是黄帮的老大,分明是周仓的表弟,李逵的二哥啊,闭上眼睛在夜里走,不打电筒都发现不了他。不过江湖大哥就是江湖大哥,眼神中的逼人气势任谁也学不来。
道明臣先在桃园三结义的画像下上了一柱香,作了个揶。“你们黄帮怎么说也是城西的地头蛇,我冒犯了虎威,今天来就是为了把这件事讲讲清楚的,我并不想把事情闹大,你们受伤的人的汤药费我照给,不如、、、、、、”
道明臣的话只说了一半,就被雷爷的手势挥成了两截:“小兄弟,你凭什么这么自信?就凭你和你的二十几个退伍兵马崽?”
宿云微在一旁笑咪咪地说:“你们的底我已经起的一清二楚了。”
道明臣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