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佳音-第11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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父亲的病情很糟。我日夜陪伴在他的身边。看着他一点点老去，我觉得很难过，就像你离开那样难过。
我常常坐在医院的草地上望着天空，偶尔可以看到像你的云朵。于是，我就想搭上一架去你身边的飞机。下到机场，可以伸手拦一辆出租车，穿过海岸的公路，来到你家楼下，望着你房间的窗台，然后慢慢等着你打开房间的灯。
门德尔松说曾向心上人告白说：“海水也无法冷却我炽热的心灵！”我不敢说自己有门德尔松那样的热情，可我至少肯定海水也浇不灭我爱情的火焰。
当你抬头看着天空的时候，希望你能时不时地想起我。
想念你的绫
我看到他信孩子气的话语，倒有点想笑，于是又拆开了第二封信。
佳音：
最近我跟着父亲一起来到巴斯来疗养。你要是有机会来英国，一定要来巴斯看看。这里有美丽的罗马浴场和雄伟的亚贝教堂。父亲和母亲就是在这里举行的婚礼，这里是最浪漫的结婚胜地。我喜欢这里大片的草地和优美的古建筑群。心灵仿佛在得到净化，我的琴声越来越透明。
每一天，我都把手机放在钢琴上。虽然知道你永远都不会打来，但我会是一直等你的电话。你听得到我一边想着你一边在为你弹琴吗？弹累了，我会走到外面的花园里采一束黄色的矢车菊，把它编成花环。
据说普鲁士皇帝威廉一世的母亲路易斯王后在一次逃难途中，发现路边盛开着矢车菊，她就用这种花编成花环，戴在九岁的威廉胸前。后来威廉一世加冕成了德意志皇帝。
你一直是我心中高高在上的冰雪女皇。我想把花环戴在你乌黑的长发上，可是最后却只能把等着它慢慢枯萎。
我送你的圣诞玫瑰快开花了吧？佳音，以后谁还会送你永远鲜活的玫瑰呢？那摆在你窗台上的花盆孤零零地搁置在那里，它会在寂静的深夜里向你的周围吹拂起一阵微弱的气息…
贝多芬曾在情书中写道：种种思念都聚集于你，我不朽的爱人。我如不能全身心与你一起，则宁愿分开。冷静些，我的生命，我的全部…只有对我们的存在静心思量，我们才能真正生活在一起。继续爱着我，永远不要误解你爱人最忠诚的心。永远是你的，永远是我的，永远是我们的最忠诚的心。
看到这么深情的文字，你想念我吗？不，你这么狠心的人怎么会想我呢？我想着你就够了，把你想我的那部分也一起补上去。
天天为你弹琴的绫
我看完后，终于下定决心把圣诞玫瑰放到自己的房间去，免得那小鬼隔着半个地球都要怨我。接着，我又拆开了第三封信，里面掉出一个微型U盘来。我看了看，打开信纸看看他要说些什么。
佳音：
现在已经是凌晨三点了。我望着窗外的常春藤和明媚的月光怎么也无法入睡。于是，我来到琴房来弹琴。我和父亲现在住在母亲以前最爱的庄园里，这里有一个大葡萄园和牛一样大的绵羊。我有时候会帮玛丽婶婶一起干些农活，但总是被她的丈夫阻止。
在这里有一架古老的秋千，小时候母亲就会让我坐上面轻轻地荡着它。可我一直响起你家楼下的那架儿童秋千。我在深夜里徘徊的时候，只有它还能陪着我。
我最爱流过庄园的那条清澈的小河。我常常和这里的孩子一起去河边玩耍。虽然河水已经冷得刺骨，但我仍然喜欢在它的怀抱中畅游，就像拥抱着你一样。
今晚从琴房里望去，月光在河面上跳跃着，泛着银色的光。我想到了那首《Moon River》，所以录下来寄给你听。你听到我的心早已随着河水飘到你那里了吗？
睡不着的绫
刚刚才唱起那首歌，马上又要听到他弹的曲子。这真是一个美丽的巧合。我把它放到MP3里听着，那优美的旋律中还夹杂着河水叮咚的声响：
two drifters off to see the world
两个流浪的人想去看看这世界。
there's such a lot of world to see
有如此广阔的世界站我们欣赏。
we're after the same rainbow's end
我们跟随同一道彩虹的末端。
waiting round the bend
在那弧线上彼此等候。
my huckleberry friend
我那可爱的老朋友。
moon river and me
还有月亮河和我。
边听着，我边接着看信。绫一直诉说着他生活中最美好的画面，但是我却感到了信中隐隐透出的忧郁。他的文笔很美。如果实在有写不出来的字他就用英文代替。信中还夹杂着许多名人的情书名言，像拿破仑写信给他的皇后乔瑟芬的信也被用来引用，我真是服了他了。
最后一封信中他写道：
佳音：
我最近过得很不好。11月的伦敦已经开始下雪了，到处是一片雪白。我不常出去走动，每天守在壁炉前弹琴。勃拉姆斯的《第二钢琴协奏曲》让我练了好几遍仍然没有熟练。舒曼死后，克拉拉守了四十年的寡，勃拉姆斯一生未娶。为什么这么相爱的两人至死都因为舆论而不在一起呢？
我每天都期待着你的回信，可是每天看到的都是失望。佳音，我给你写了好多信，你都看到了吗？如果你看到了你就会明白。不，你也许只是隐隐地感到我有多么思念你。可是谁还会在你的楼下徘徊，谁还会每天为你弹奏美丽的乐曲呢？我写不下了，佳音…
痛苦的绫
他最后一封信让我感到了不安，似乎将要发生了什么严重的事情。就在犹豫之间，我手机的闹钟突然响了。原来我已经看了一个晚上，天已经大亮。揉揉发疼的眼睛，我陷入了两难的境地，最后终于拿起全球通的卡播了绫在英国的电话。
第12章 告别
绫的电话就写在那个放有水晶天使的盒子里。这个盒子一直被我藏在抽屉的深处，从来不会轻易打开的地方。我一直没有勇气打给他，但是看了他的信后，信中透出种种的忧虑不得不使我拿起电话播了过去。电话声响了很久都没有人接，我于是不甘心地又播了一遍，还是没有人接。
我不明白绫为什么不接电话，但是联络不到他让我非常担心。于是今天一下班，我就去琴行找老赵问问绫的情况。
今天没有我的课，老赵看见我来，忙上前来招呼：“佳音，今天又来练琴吗？”
我问道：“老赵，我联络不到绫，是不是发生什么事了？”
老赵犹豫了一会儿刚想说就被匆匆进门的Alina拦住了。她义正言辞地让我自己去问绫，一点口风也不泄露，最后还被她拉到画室去画半天。
Alina一直让我有种从老电影里走出来的感觉。她有着惊人的美貌，却总是说着刻薄的话语。因为她强烈的敬业精神，我不敢在她工作时打扰她。她要画的这幅画已经完成了初步的构图，剩下的就是着色和修饰。
她画的并不是我而是希腊神话中的月亮女神阿耳忒弥斯。传说阿耳忒弥斯中了太阳神阿波罗的计谋，无意中射死了自己的恋人奥利温，从此与自己的哥哥断绝了来往。月亮和太阳不会同时出现在天空，在希腊神话中就是这个原因。Alina将我当成阿耳忒弥斯的模特总让我有些不舒服。
我大起胆子在画室里套了她很久的话也没问出什么，于是只好沮丧地回了家。昨天一夜没睡，我匆匆吃过饭便上床睡去了。到了半夜，手机突然开始响起来。我今天忘了关机，究竟是谁半夜三更打过来？勉强醒过来一看显示，我才发现竟然是绫打过来的，急忙接起了电话说：“喂，是你吗，绫？”
他声音有些沙哑地说道：“佳音，对不起吵醒你了。你们那里应该是半夜吧？昨天没接到你的电话，所以想打过来说一声。”
我一听他的声音就觉得不对劲，他从来没有用这样的语气说过话。我于是紧张地问道：“绫，究竟发生什么事了？”
他沉默了一会儿，没有回答我的问题，而是说道：“佳音，我眼前的就是泰晤士河。夜幕降临了，这里的夜空真的很美。”
泰晤士河？我听了就心惊肉跳，马上说道：“绫，你别吓我！”
他居然笑了几声，说：“对不起，我以前老是吓着你，但是现在不会了。”
我觉得这笑听起来很是自嘲，忽然想到他的父亲，便问道：“是不是你父亲的病情恶化了？”
电话那头又陷入了寂静，我觉得我是猜对了。过了一会儿，绫哽咽地说道：“我以前对你说过我爱你。但是回过头来想想，我竟然什么都没为你做过？我从来没有让你感到快乐，只是一味得想要你回应我的感情。你拒绝我是对的！我是个自私的人，一直都是为自己的快乐而活着…
佳音，爸爸他不在了…”
我听到绫的哭声，伴着泰晤士河上轮船的鸣笛，听来实在让人揪心。我说不出任何安慰的话，只能不停地说：“不要哭，不要哭…”
他继续呢喃道：“我昨天看着他被埋入土里，才知道再也见不到他了。我从来就没让他高兴过，到现在才后悔已经来不及了…”
我的手紧紧地握着电话，仿佛要透过几万里的电波握住他的手一般。他平时那么倔强，从不轻易在人前落泪。此时的哭泣一定是憋了很久。现在任何的言语似乎都无济于事了，我与他隔着半个地球，无法给他丝毫的温暖，只能静静地听他倾诉此刻的心情。
直到再也听不到任何的哭声，他才缓过气来说：“不说这些事了。我唱首歌给你听好不好？记得以前有首歌这样唱的：
Do you know now that I must be going
你知道吗我要走了
To a place full of happy memories
去一个充满幸福记忆的地方
In an emerald meadow by a Rainbow Bridge
在彩虹桥下旁绿宝石般的草地上
You can hear heaven's anthem on the breeze
你可以在微风中听到天堂的歌声
Well；a heavenly light falls around me
天堂的光芒会围绕在我的四周
In a twinkling my youth has been restored
一瞬间它可以将你恢复年轻的时光
Over green hills and valleys once again I roam free
在一次悠闲的穿过绿色的小山和山谷
Like the days when on eagles' wings we soared
想雄鹰飞在天空俯视
这首歌是《Rainbow Bridge》（彩虹桥），是一首非常伤感的挽歌。我静静听他唱着，伴着泰晤士河水的呜咽。他的嗓音虽然沙哑，听着却十分动听，犹如雨后的天空挂上一条明媚的彩虹。
唱完后，绫对我说道：“我今天还有些事要办，不能跟你多讲了。你放心，我不会再写信，也不会再打电话烦你了。我为从前种种困扰你的行为感到抱歉，以后都不会来打扰你…再见，佳音…”
随着这一句，电话再也没有传来他的声音。我不停地呼喊着他的名字，可是再也没有他的回应。最后，一声“噗通”的水声，电话被挂断了。绫将手机扔进了泰晤士河，我隐约地感到仿佛再也无法见到当初那个为我弹奏着无数美妙乐曲的少年了。
从此以后，我一直对泰晤士河没有多大的好感。总觉得它夺走我一样很珍贵的东西，一样无论花多少时间都无法寻回的宝贝。
时间匆匆过去，我再也没有得到任何绫的消息。老赵和Alina从来不在我面前提起他。仿佛一切关于绫的记忆都变成了一个美丽伤感的梦。现在梦醒了，我只有遵循着自己的人生轨迹继续走下去。
快到圣诞节了，窗台上的玫瑰已经结出了一个个花苞。我喜欢用指尖轻轻抚摸那娇嫩的花骨朵，就像触碰婴儿的皮肤一样。它是那样的娇弱无力，仿佛一碰就会凋谢似的。
永远鲜活的玫瑰吗？可惜啊，我是小王子的那一朵…
自上次若飞的音乐会被小玫放鸽子，我就没再见到她了。听她同事说她被派去米兰出差。为什么她不联络我呢？难道是因为我跟若飞在一起了吗？心中有一箩筐的事想找人倾诉，可是又凄凉地发现身边的好友已经各散了东西。
今天下着小雨，难得的周末我并没有跟若飞在一起。他最近忙着练琴，我不想去打扰他。看看离钢琴课还有些时间，我就去了玛格丽特想打发时间。一进店门就发现今天的客人不多，显得有些冷清。小希见到我忙上来招呼。
他给了我一杯冒着热气的牛奶说：“天气冷了，喝杯热牛奶暖和一下。我请客！”
我感谢地接过杯子。那可爱的马克杯上画着一个笑脸，看着着实滑稽。乳白色的牛奶盛在杯中散发出一阵浓郁的乳香。我吹了吹热气，小心翼翼地喝了一口，想不到还是烫到了舌头。
小希笑着说：“热牛奶不管怎么小心都会烫到，你还是等它冷却下来再喝吧！”
我听了有些尴尬，忙把杯子放下。
小希接着说道：“最近都没看你来，是跟若飞在一起吧？你们两个我早就想撮合了。不过，一切还是顺其自然的好！”
我奇怪地问道：“撮合？什么时候的事？”
小希解释道：“不是你的好朋友小玫叫我帮忙的吗？那天音乐会，她让我叫若飞来，自己却早早走了。”
原来那天小玫是故意放我鸽子！她自己不也喜欢若飞吗，何必要来撮合我们呢？我默默低下头，感觉到舌头上的烫伤刺痛着我的全身。
小希见了我的样子，从墨绿色的制服口袋中掏出一包东西来说：“这是我特地从巴黎订购的魔法糖精，加进牛奶或是咖啡里会特别好喝。你试试看？”
我好奇地接过来看了看包装，上面全是法文。见小希信誓旦旦的样子，我半信半疑地拆开来倒进牛奶中搅拌了一下。顿时，白色的牛奶变成了彩色，犹如魔法一般。
我望着小希，疑惑地问道：“这还能喝吗？”
他点点头说：“我用玛格丽特的名声担保。”
既然这样，我大起胆子来尝了一口，果然非常香甜，仿佛进入了童话王国一般。我笑着说：“小希，你还真像个魔法师？”
他也笑着回应道：“欢迎随时来魔法王国，公主陛下。”
这个口气让我想起了若飞，难道是他们的家族遗传？跟他又聊了一会儿，我就告辞去了琴行。
记得第一次遇到绫，也是在一个下着雨的午后。我抬头望着二楼的阳台，暗暗叹了口气便进了店里。小育已经在琴房了等我了，她坐在靠窗的位置，呆呆地望着窗外。我走到她身边，她也没发现。
我轻轻地推了推她说：“小育，你在发什么呆？”
她回过神来，有气无力地说：“没什么，开始上课吧？”
见她不愿意说，我也不好再问。于是，我们正式开始钢琴教学。我已经开始了《车尔尼599》（钢琴初级教材之一，比《拜厄》难些）的练习。有时候，弹这些曲子就让我想起做数学题。它们变着法子让每一个手指都能练习得灵活自如。偏偏我的手很僵硬，弹几个音就会出错。大人学钢琴不能如小孩那样心中明澈，无牵无挂，所以学起来就很吃力。一节课下来让我很灰心。
小育给我布置了一些作业后，突然开口问道：“佳音，你听说过魔法糖精吗？”
刚刚才喝过，怎么现在就听到有人提起？小希说这是他从巴黎订购的，那么其他地方应该喝不到。我试探着问道：“你是说玛格丽特那家店吗？”
她急忙点点头说：“你也去过？你认不认识店长？”
看来小育是小希的粉丝。我笑着说�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