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佳音-第4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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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的中文虽不正式，却很流利。而刚才说出的那番话肯定是别有用意。
“艾文先生想说什么？”我开门见山地说。
他笑着说：“何小姐跟绫在交往吧？以他的年纪喜欢年长的女性并不奇怪。”
我镇静地答道：“很抱歉，我和绫只是师生关系而已。”
他听了笑得春光灿烂。我知道他不相信，不过这是事实，我也理直气壮。
“何小姐是绫的乔治？桑吗？”他走到我面前问。
肖邦无可救药地爱上了年长他6岁的女作家乔治？桑。他们共同生活了九年。分手后两年，肖邦便辞世了。这段恋情一直不容于世，有人说乔治？桑成就了肖邦，也有人说她毁了肖邦。此时，有人拿我和那位传奇女子作对比，意思已经非常明显了。我回答是与不是都无关紧要。
突如其来的，他猛地把我压在钢琴上，一只手捧住我的下巴，说：“你是不是常和绫这么接吻？”
那张美得让人不能正视的脸孔就在不到咫尺的地方。他目光锐利，嘴角含笑，就像一个经验丰富的猎人在盯着他的猎物。而我确实是被吓坏了，连他说了什么话都没听清楚，如同僵尸一样愣在原地，不知该怎么处理眼前的危机才好。
他见我一动不动便笑着放开我，歉意地说：“Sorry；我不是有意吓你的。”说完，他便打开门走了出去。剩下我站在原地，都有点不敢相信刚才发生了什么事。
这是国情不同的原因吗？还是外国人都这么热情直接？脑袋有些短路，干脆不去想那么复杂的事。
这一照面过后的第二天，我如常地坐在琴房里练琴。
绫直冲进来，非常紧张地说：“艾文来过？他找你什么事？”
“他就跟我打声招呼而已。”很奇特的招呼…
绫气急败坏地说：“佳音，他是个坏男人，别相信他说的话！”
“哦——难怪是亲戚。”我笑着调侃道，然后继续练我的琴。
“佳音！”他生气地走过来，硬让我面对他说，“艾文很危险，以后千万不要单独跟他相处。”
小鬼，我看跟你在一起的危险系数也差不多！不过，见他如此担心，我还是安抚了他一会儿。
那位艾文先生太过杞人忧天，也太小看我了。他就不怕如此强硬的手段会适得其反吗？而事情的发展似乎真的是如此。
随后，绫一步不离地直陪我练到天黑。
“这个礼拜的表演你也要来看！”绫用命令的口吻说道。
我收拾好东西也不想理会，径直走出了房门。他一路抱怨着追了出来。
天刚黑下来，外面的灯还没有亮。楼梯上很黑，我走得很小心。突然“叮”一声，什么东西掉了下来。
“我的发夹掉了！”我摸了摸头发说。那枚有颗蓝色水钻的发夹不见了。这是小玫给我的生日礼物，做工十分精致，可惜却不牢固。
绫忙帮我寻找，而我则去开电源开关。刚要打开灯时，绫大叫道：“找到了！”然后献宝似的拿到我面前。
“我来帮你带上。”他不由分说地将我按到楼下走廊的椅子上，替我梳理耳边挂下来的头发，笨拙地夹了上去。
“你这样夹不牢，我自己来。”甩开他的手，我只好把头发散下来重新梳理。
刚想扎起头发，他忽然搂住我的脖子，把脸埋在我的头发里，喃喃地说：“佳音真好闻。”
“我今天没喷香水，有什么好闻的？”这样的姿势太过暧昧，我想推又推不开他。
“为什么佳音总是若即若离？”他撒娇着说。
若即若离是我上礼拜教他的成语，这么快就学以致用，而且用的场合情景都是恰到好处。我这个做老师的没白教。
正自我陶醉在教师的成就感中时，绫猝不及防地用牙齿咬住了我的脖子。他咬得并不是很重，更像是一种调情。这种行为如同一只被主人忽视的小狗要竭力挽回主人对它的注意。我想这时反抗也没用，便任他啃噬着脖子。
过了一会儿，他终于放开了我说：“I hate you！（我讨厌你！）”
我能这么冷静地面对他，还是让他感到了无所适从吧？一颗跳动着的心捧到面前，我硬是把它捏个粉碎。是太残忍了吗？不知道该对他说什么好，也无法对绫的感情作丝毫的回应。
其实内心深处，我是害怕变成乔治？桑的吧？只有九年的感情太没保障了。而绫从来都跟安全一词没什么联系。
没想到那个牙印会那么深，我每天都要在脖子上围条丝巾掩饰。大热天里，这样的打扮着实难受。
我们之间又陷入了一场僵局。这次老赵都没话好说。绫就这样消失了一个礼拜，谁都联络不到他。那枝插在前台花瓶上的玫瑰也枯萎凋谢了。
我有些担心了，他这样的个性不会走极端吧…终于，在良心的谴责下，我鼓起勇气去了那间公寓。
门铃按了很久都没人来开。我以为没人便转身离开。结果在楼梯口竟然遇到了艾文。这真是狭路相逢，我一时不知该怎么打招呼。
“何小姐来看绫吗？”他若无其事地开口道。
“刚才按门铃一直没人开门，所以正想离开。”我尽量自然地说。
“绫在里面，已经迷迷糊糊病了一个星期了，总是低烧不退。我又忙得走不开。何小姐正好帮忙照顾。”
他今天态度倒是反常，居然同意让我们两个见面，究竟有什么深意？来不及猜测那么多，他已打开门让我进去。
绫躺在白色的大床上静静地睡着，仿佛襁褓中的婴儿。我一摸他额头，确实有点温度。于是，去冰箱里找了些冰块用来冷敷。
艾文见我开始忙碌起来，便将一些药拿出来给我，说：“这些是医生开的药，都有写好剂量。我又要回去办公。绫就交给你了！”
我还没反应过来，他不容分说地带上了门。这个人相当自我主义，说什么就是什么。
叹了口气，我便开始了护理工作。这些事已经在学校专门学过，就是怕小孩子在读书的时候会有什么不舒服，所以照顾起来也不费力气。替他擦了擦汗，看他的脸真是憔悴了不少，不禁有些心疼。
他睡得不是很安稳，在床上翻来覆去的，常说些口齿不清的话。我想唱首歌也许会好些，随口唱起了《The Rose》：
When the night has been too lonely
当寂寞的夜晚降临，
and the road has been to long；
这孤单的道路似乎永无尽头
and you think that love is only
那是因为你一直认为爱，
for the lucky and the strong；
只是幸运者和强者的专属
just remember in the winter
然而请一定不要忘记
far beneath the bitter snows
当寒冬来临，
lies the seed that with the sun's love
将那充满阳光之爱的种子埋在冰雪之下
in the spring becomes the rose。
春天到来之时，便会成长为爱的玫瑰！
他听着听着，忽然睁开眼睛看着我，呜咽着说：“Where have you been ？ let me keeping look for a long time（你到哪里去了，让我找了好久）…mama（妈妈）…”
那一刻，我的脑子一片空白，时间与空间似乎都变得没有意义，只是握着他的手说：“I’m here；sweety。（我在这里，宝贝）”
他听了又闭上了眼睛，这一觉真的睡了很久。直到夜幕初上，才渐渐醒来。见我在床前，居然还很生气别过脸去。
我笑着说：“生气可以，先吃些东西。我煮了点粥，吃完了再吃药。”
他仍一声不吭。我也不急，坐在原地等着他投降。
“佳音…”不久他果然开始呼唤我了。
“什么？”我笑着问。
“粥要甜的。”
“好。”
“要喂我。”
“好。”
“要一直陪着我。”
“好。”
“要…”必须阻止他这样任性的要求下去，于是马上从保温瓶里舀了一口粥送到他嘴里，堵住他后面想说的话。
这样陪他养了几天病，期间尽量满足他各种无理取闹的要求。病好之后，他为了答谢我送了我一盆圣诞玫瑰，说圣诞节时正好可以看到花开。
圣诞玫瑰吗？它其实是一种草药，但是一旦使用过量，就会变成可怕的毒药。因此常令使用者感到犹豫不前，所以它的花语就是——犹豫。这花正有点像我呢…
在他的命令下，我答应去看他周末的表演。艾文那天也在。刚一进门，他就十分热情地跟我打招呼，同时身边围了一群美女。他这种大帅哥怎么会缺少女伴呢！
“何小姐，我明天就回国去了。绫在这里就拜托你了！”他举着威士忌向我敬道。
“你放心我变成乔治？桑？”
他听了只是微微一笑，并没有回答。这个人太难琢磨，不在我的理解范围内。
再次光临这家餐厅，我的位置已经换成了离舞台最近的地方。绫一上台，将手中的红玫瑰向我抛来，引起一阵的惊叫。我知道他要弹《The Rose》：
It's the heart afraid of breaking
如果心太软弱害怕受伤，
that never learns to dance。
那么就永远都学不会纵情舞蹈；
It's the dream afraid of waking
如果梦太美丽不愿醒来，
that never takes the chance。
那么就永远得不到幸运女神的垂青，
It's the one who won't be taken；
如果有人一味的索取，
who can not seem to give
那么他将可能什么都无法得到
and the soul afraid of dyin'
如果灵魂畏惧死亡，
that never learns to live。
那么将永远都不能真正的活着
绫流畅地弹奏着，目光几乎没有离开过我。整个世界似乎只剩下我和他两个人。一切都在旋转，刺眼的光芒让人头晕目眩。
我只是在想：漫漫人生路，是不是不用走得那么小心翼翼了呢？
第5章 幻想
九月不知不觉到了，秋老虎的天气还是十分燥热。绫开始了他的大学生活，而他的大学就是那所全国有名的音乐学院。据说学校入学资格非常严格，他却轻易地就被选上了。
一旦开始了学业，我与绫都开始变得忙碌起来，见面的次数也是逐渐递减。考虑到路途遥远，我曾提出半个月一次的教学却被他一票否决。绫风雨无阻地来为我上课，我很是感激。
没有他在的日子，我一如既往地尽量每天去练琴。钢琴确实是一件很有人情味的乐器，难怪它被称为乐器之王。当我一个人沉浸在弹奏中时，许多回忆都像潮水一样浮上来，继而澎湃汹涌，最后归于平静。慢慢的，很多烦恼都会如烟般散去，心中只有下一个音符的方向，指尖随之跃向了那处。
电影《海上钢琴师》里曾有句名言：拿一部钢琴来说，从琴键开始，又结束。你知道钢琴只有88个键，随便什么琴都没差。它们不是无限的。你才是无限的，在琴键上制作出的音乐是无限的。我喜欢这样，我活的惯。
1900死都没有下船，他一生都活得精彩，他有他的坚持；而我呢，如此平凡的人生，我的坚持又是什么？
在学习钢琴一段时间后，绫开始给我一些写满了注解的简单琴谱来练习。上面大部分是他为了让我能看懂而写的中文注释，配上一些表情插图，看得我忍俊不禁，例如：这里要弹慢些，你肯定又弹错了，告诉你要注意拍子了…仿佛他就站面前皱着眉对着我说教一样。
他还为我的拍子不准而专门拿来了节拍器。我最近常用到它来练习打拍子。在静谧的琴房中，咔嚓咔嚓的声音显得尤为响亮。
咔嚓咔嚓…太阳已经落下了山，而我仍独自一人愣在琴房里，思绪不知飘到了何处。绫在夕阳中弹琴的形象挥之不去，他那双美丽的手，他看我的眼神，他对我的笑容，他吐出的气息，犹如一幅世界上最优美的静物画…可惜都太过虚幻，我什么也抓不住。
每天晚上回家，我都要为窗台上的圣诞玫瑰浇水。它幼嫩的叶子总是在风中微微地颤抖，就像是婴儿的皮肤一般。母亲说，植物要放在接触到阳光的地方才好存活。可我却总是下不了决心将它放在外面经受烈日和风雨的考验。
唉，为什么我要做梦呢…
今年教师节时，学校里组织老师们去郊外爬山。由于我刚进单位，这种集体活动一定得参加，于是只好推掉了周末的钢琴教学。
同一群阿姨去爬山实在没有大的乐趣，一路上都找不到什么共同的话题。我只替那位导游小姐觉得辛苦，卖力地说笑想活跃气氛，却没什么人理她。年轻人刚上岗位都是辛苦的。
来到目的地后，一行人浩浩荡荡地下了车。郊外的空气确实比城市中新鲜，到处散发着泥土和树叶的清新香味，令人神清气爽。我三步并成两步地冲上半山腰，其他人居然已经被甩在了很远的地方。不好意思丢下大队伍，我停下来等他们，顺便坐在一块岩石上稍作休息。
擦了擦身上的汗，放眼向山下望去，竟然可以看到绫的学校。这间学校名气很大，简直就是一所贵族学院。我还在读大学时，这里发生的风云事迹都是寝室卧谈会八卦的对象。
绫知不知道我在离他不远的地方呢？突然之间，玩心大起，拿出手机就拨了他的电话。
一接通便听到绫十分疲倦的声音：“Hello？”
“是我，你好像没睡好？”我刚说完，就听到电话了一阵噼里啪啦的响声，不知发生了什么事。
我忙关切地问：“喂，喂，你没事吧？”
又是一阵响动，才听到绫说：“没事，刚才不小心摔了一跤。佳音不是今天去爬山吗？”
“是啊，你猜我在哪里？”
电话又没声了，我叫了好几声才有回应。
绫沉默了一会儿才说道：“你在哪里？”
我故作神秘地说：“我在你的头顶上。”
“那你飞下来，我接住你。”
想不到他这么幽默，我笑出声来。
“我想见你，佳音…”他的声音变得很低沉，就像雨天的海声，“我想见你！我想见你！我想见你…”他重复地说着这句话，声音越来越低，如同孩子的哭泣。
我握住电话的手有些颤抖，心跳得飞快。理智告诉我不可以去，绝对不可以去！正要开口回绝，其他同事已经到了身边。
有位资格较老的阿姨说：“佳音啊，这么快就打电话给男朋友啦！小年轻就是甜蜜！”
这话说得我鸡皮疙瘩都出来了，只能匆匆跟绫说了声待会儿联络便挂上了电话。接下来的登山，我就显得力不从心，被落在了队伍的最后。
到达山顶时，双眼只盯着绫的学校看，其他一切景物都引不起我丝毫的兴趣。我很想站在山顶上大声呼喊他的名字，却怕回声太响真的会传到他那里被他听到。小玫要是知道了，肯定又要骂我是个大笨蛋。
结束了活动后，我们搭上了回程的巴士。窗外的景物如风般飞驰而过，我累得闭上了眼睛。
咔嚓咔嚓…又是节拍器的声音…朦朦胧胧地浮现出绫的身影…
又梦到他了，我真是无药可救！
梦中的他一边弹琴，一边还唱着歌。是的，是那首《And I Love You So》（我是如此爱你）：
and yes i know。
是的，我知道
how lonely（loveless）life can be。
生活可以多么孤独（无爱）
the shadows follow me。
只有影子陪伴着我
and t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