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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8章

此生不渝(出书版) 作者:玄默.玄默529(出版日期:2014-06-01)-第38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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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裴欢太清楚他宠孩子的毛病,虽然老师在电话里说得委婉,但她也听出来了,肯定有打闹,才让家长去。
  “我和你一起。”
  “不至于。”裴欢赶紧拦他,他惯孩子不像样,再小的事也都能闹大,“你放心,没人敢动你女儿。”
  裴欢很快把小姑娘接回来了,果然不是什么大事,只是小孩子为了谁能坐在靠窗的位置争执起来而已。
  如今笙笙性格开朗多了,果真遗传了他们两人的脾气,骨子里也倔。小姑娘到得早,自己选了位置,坐在窗边好好的,结果有人非要和她换,她没觉得自己错,认真到底,最后争起来,两边都洒了一身墨汁。
  回家路上,裴欢看她还是觉得不公平,低着头也不说话。裴欢忽然就想起刚才华绍亭还说过,自己小时候也是这样,气鼓鼓的小模样。
  裴欢什么硬话也说不出,问她晚上想吃什么。笙笙的眼睛像爸爸,安安静静地盯着裴欢,忽然抱住她的脖子问:“我错了吗?”
  “没有,但是笙笙以后就会明白,这些小事无关紧要,没必要和别人生气。”
  笙笙眨眨眼睛,那口气当真和那人一模一样:“爸爸说了,除非我让,否则谁也不能抢。”
  典型的华氏原则,裴欢没办法了,捏她小脸:“他就不教你点好。”
  云层渐渐散了,阳光再度透出来,不晒也不冷,天气刚好。笙笙做过手术,平时体育活动也不能参加,今天温度合适,裴欢就在小区门口和她先下车,陪着孩子散步活动活动,一起走回去。
  笙笙一路向前蹦,裴欢拉着她的手,怕她玩过头。两人走着走着,笙笙忽然仰脸说:“老师教加减法,让我们算妈妈的年纪。”她外边披了一件薄荷色的小风衣,张开手臂一跳一跳像只小兔子,“原来我妈妈最年轻啊。”
  裴欢看她有点喘,拉住她不许她再跑了,故意吓唬她说:“年轻也是妈妈,不听我的话找谁哭也没用。”
  笙笙乖乖向前走,偷着笑,过了一会儿,她晃晃裴欢的手,小声说了一句:“我找爸爸哭,妈妈就没办法了。”
  裴欢哭笑不得,眼看小姑娘背着书包踩到花坛边上,窄窄一条砖路,她过去扶住她的手,两个人一起向前走。
  风里已经有了凉意,住宅区里的环境很不错,绿化也好,道路两边都是大片的常绿灌木,这一季赶上栽了洒金榕,满满铺了几百米。
  裴欢不经意看向笙笙的侧脸,她还这么小,但已经努力学着懂事,努力理解大人过去的纠葛,努力原谅父母最初迫不得已的狠心。
  裴欢突然一阵感慨,想起自己当年在医院千辛万苦保下孩子,一整夜独自抱着笙笙无法入睡,她以为自己不能把她留在身边养大。那时裴欢才二十岁,都不知道未来的路要怎么走。连护工都来劝她,年少轻狂做的决定日后必定后悔,可她即使心灰意冷,明知要赔上一辈子,还是不肯回头。
  她想她过去做过那么多错事,而对于华绍亭,她庆幸自己从始至终都没错。因为人生最后悔的事,莫过于活得不勇敢。
  裴欢停下了,笙笙被她拉住,回头冲她挥手。裴欢没反应,笙笙以为她还在为自己担心,于是小大人似的站直了,认真和她保证:“我以后不和小朋友生气了。”
  裴欢回过神,摇头笑了。孩子高高站在花坛上,有华绍亭的轮廓,有裴欢的任性,她握紧女儿的手,整颗心都柔软下来。
  血缘传承是人世间最亲密的关系,夺不走,割不断。今生今世,他们两个人不论好坏,通通有延续。
  裴欢扶着笙笙跳下来,一转身,路的尽头有人迎面绕出来。
  那人多年养成了习惯,出门绝不和人握手,眼下天气还不至于冻人,他也戴了黑色的手套,绕着长长一串沉香珠。
  小路蜿蜒,绿化带的走势兜兜转转,人也少。
  笙笙一眼就看见了他,隔了好远就喊“爸爸”。裴欢带她过去找华绍亭,他和裴欢一人一边,牵着笙笙往家走。
  华绍亭这辈子只有遇到孩子的事才坐不住,偏偏他不先说,于是裴欢故意问他:“你也不看看她有没有受欺负?”
  笙笙正在数一路经过的杉树,认真做加法。华绍亭抬手揉揉小姑娘的脸,轻描淡写地说了一句话:“我的女儿,不欺负别人就万幸了。”
  裴欢伸手捶他肩膀,华绍亭笑了,哄了两句把她搂到自己身边。
  笙笙往前蹦了一步,回头看着他们说:“我听妈妈的话,妈妈听爸爸的话。”说完还得意扬扬看向华绍亭,一脸她最明白的表情。
  裴欢服了这一大一小,孩子到了华绍亭身边,不出一年,活脱脱也是一只小狐狸。
  刚到家,裴欢就接到了店里的电话,这两天事情多,她才想起原本有人约了她,要去店里看东西。
  这段时间他们在住处对面的街上开了家古董店,地方建得古色古香,全按华绍亭的讲究来,但他完全不上心,纯粹是座收藏馆,只有他实在坐得懒散的时候才去转一圈,挨个看看他那些宝贝,其他时候,大多是裴欢出面。
  最近有人辗转想要联系店主,最终找到裴欢,就为了一对绞胎瓷镇纸。店里东西都是华绍亭的私藏,一开始裴欢一口回绝,但后来对方找了几次,诚心诚意,说是为家里祖母来请这对宝贝,圆老人家最后一个心愿。裴欢回家和他商量,这对镇纸和华绍亭那些稀奇东西比起来真不算什么极品,只不过宫里流出来年头久而已,他不是很在意,随口答应,出就出了。
  裴欢赶到店里上了二楼,看见对方一直在等,她打了个招呼,解释说:“抱歉,前一阵家里有事,今天又去接孩子,来晚了。”
  买主叫庄骅,庄家这几年在沐城也算成长起来的富商家族,但做的都是干净买卖,生意太干净就容易做不大,一直不温不火。庄骅不到三十岁,算是他家里的小辈了。裴欢过去还拍戏的时候在圈里听过他,但没有什么接触。
  庄骅摇头表示没关系,裴欢让人去把镇纸拿出来,两个人在等待的时间里聊起来,庄骅有意无意地和她说:“我也是为了家里人才请这对镇纸,之前不知道,现在听说了……裴小姐一个人带着孩子,要是有什么难处,可以再商量。”
  裴欢没忍住看了他一眼,觉得这话很可笑,但她摇头没再解释。庄骅既然这么提,肯定早和店里的人打听过,大家对外口径一致,都说家主已经过世。
  她坐在庄骅对面的檀木椅上,他正对着她的侧脸,厚重的木窗推开了一半。裴欢颈上精巧的欧泊坠子发出嫣粉色的光,一阵一阵地提醒着庄骅,他只觉得自己没白来,这女人比这一屋子古董更耐看。
  裴欢……她当年拍过几部戏,年纪轻轻时也传过一堆乱七八糟的事。可是庄骅来过几次了,隐隐觉出那些果真都是小报的编派,这女人和他过去听说的都不一样。
  他知道,她无声无息隐退一定是因为攀上豪门,从此半点消息都没有,成了笼子里的金丝雀,每个女明星不外乎都要选这条路。机缘巧合,他找到这家店,竟然发现店主是裴欢。她丈夫早逝,一个人带着孩子,风光不再,但她显然没有任何处境艰难的样子。
  今天日常轻松,裴欢几乎没有化妆,穿亚麻灰的风衣,唇上只有一点点口红颜色,相比过去聚光灯下的明星而言,她如今更动人。
  庄骅盯着她看,很多人都说她漂亮,但娱乐圈里永远没有最美的女人。裴欢身上有某种特质……太吸引人,就像她十几岁刚出道的那支广告,曾经引得多少人津津乐道。如今裴欢已为人母,可身上依旧藏了某种嚣张跋扈的脾气,是娇生惯养才有的小性子。
  女人的脾气有时候才是魅力所在,多一分望而却步,少一分寡淡无趣,偏偏她有这资本。
  男人都喜欢冒险和解谜,裴欢对庄骅而言像个揣摩不清的谜,所以他很感兴趣。
  裴欢自然不知道对面的人想了多少事,起身去茶案旁边慢慢煮水准备泡茶。
  房间里忽然安静下来,她发现庄骅一直盯着自己,于是笑了笑和他闲聊。
  庄骅不咸不淡答她,话题一转,忽然问:“对了,孩子……是女儿吗?”
  “嗯,女儿,她爸爸也喜欢女孩。”裴欢低头笑意更深,这人来过好几次,有的话反复打听,她也不傻。
  庄骅说:“女孩好,招人疼,大了知道孝顺父母。”他立刻补了一句,“抱歉,不是故意提你的伤心事。”
  裴欢忍着笑,眼看泡茶的水还没开,店员已经把东西端上楼来了,摆在桌子上。庄骅起身看了看,最后目光还是回到她身上。
  镇纸是御用的东西,官窑出,无瑕无裂,品相完好,店里收藏很精细,拿出来上边盖着暗蓝色的天鹅绒。
  裴欢伸手压住不让他打开,和他说:“我看庄先生也不着急看东西,不如先喝两杯茶?”
  到了傍晚,裴欢还没回家。
  老林问过店里,上楼去找华绍亭说:“夫人还在店里见客,估计今天要和对方谈好,把镇纸转手。”
  “还是那个人?”
  老林点头,华绍亭“嗯”了一声,过了一会儿把做数独的书还给笙笙,让她自己去算。
  笙笙看他起身,突然拉住他,一脸神秘,做了个嘘的动作。
  他的小祖宗每次有话又不敢说的时候,都是这副表情。华绍亭笑了,把她抱起来放在沙发扶手上,轻声问她:“怎么了?”
  “我知道那个叔叔,他以为我没有爸爸。”笙笙有点不高兴,郁闷地晃着腿说,“来过好几次了,就是想看妈妈嘛。”
  老林在一边听见笑了,和他解释:“先生,外人都以为您不在了,难免有点误会。”
  华绍亭对这个倒不以为意,捏捏女儿的脸,问她:“妈妈不听话,应该怎么办?”
  笙笙一下笑了,立刻字正腔圆回答他:“抓回来,家法伺候!”
  车停在店门口的时候,裴欢正送庄骅离开。庄骅邀请她过几天一起去郊外打高尔夫,两个人因此站在街边,说得很是热络。
  “裴小姐的项链也是有年头的吧?这种品相的欧泊不好找。”庄骅盯着她衣领之下,项链坠随着角度又变幻出淡紫的光,就像猫的眼。
  裴欢点头说:“好看戴着玩而已……庄先生喜欢旧东西?”
  庄骅看她开古董店,不外乎投其所好,越说越高兴。
  裴欢的位置正对行车道,眼看黑色的车缓缓开过来,她继续装没看见,明明想笑还要忍,低头装模作样。
  “具体时间看裴小姐什么时候方便呢?我让车来接。”
  裴欢面露难色:“这个……我家里人恐怕不同意。”
  庄骅以为她是怕女儿不高兴,赶紧补了一句:“没关系,带孩子一起去吧,我姐姐也有两个小孩,他们可以一起玩。”
  裴欢的表情恰到好处放松一些,找回过去拍戏的功力,态度矜持而犹豫。
  有人走过来刚好在她身边停住,随口问一句:“去哪儿?”
  天一冷白日就短了,夕阳西下,很快街角昏暗一片。路灯微微亮起,地上拖出一道悠然沉静的影子,不远不近,凭空分开了他们两人。
  裴欢好像完全没听见刚才高尔夫的事,伸手挽住华绍亭,仰脸靠着他肩膀说:“去郊外走走吧?再过一阵就冷了,我也不想动了。”
  “好。”华绍亭答应了,又问她,“事都谈好了?”
  裴欢点头,凑过去象征性地和他介绍了两句庄骅,说完她就笑,还一脸无辜。庄骅强忍疑惑,维持风度,站在原地不出声。他不知道来的是什么人,但对方实在奇怪,从出现到和裴欢说话,根本没有回头。
  路边还有他带来的司机,下人照样目中无人,看也不看庄骅。
  庄骅实在有些不痛快了,脸上僵住笑不出来。他活了二十八年,从来没人把他完全当空气。
  他勉强维持礼貌,看向裴欢问:“这位是?”
  “我大哥。”她一本正经地介绍,笑着偷偷看华绍亭,他竟然还稳得住,一点也不生气。
  庄骅长舒了一口气,伸手过来打招呼:“哦,第一次见,大哥也住这附近?”
  华绍亭连动都不动,戴着手套只牵住裴欢,任由庄骅一个人当街尴尬地举着手,半点客套的意思都没有。
  他扫了他一眼,直接换了话题:“镇纸你带走,价钱不用谈了。庄家祖上是宗室的人,镇纸也算你家的东西,我看在老人面上物归原主,就算结个缘。”
  这是决定,不是商量,说这话的男人口气平平淡淡,连声音都比一般人轻。他分明没有一个字威胁,但就是句威胁的话。
  庄骅揣摩不出华绍亭的来历,还没反应过来,先对上这男人一双眼,明明他心里有诸多疑问,一下就被这目光打散了,何况华绍亭和他连一句寒暄都没有,直接做了决定,仿佛他两次三番跑来只为等他做主。
  庄骅不甘示弱,立刻拒绝,他不是出不起价的人,更要脸面。结果没等他开口,华绍亭好像已经处理完了这边的麻烦,再说半句都嫌多余。
  他转向裴欢,伸手过去给她系风衣,一边低头,一边和她说:“不长记性,别等到感冒了又找我抱怨。”
  裴欢笑着不动由他去,反驳了一句:“你还说我?你可比我金贵多了……”其实她真的穿薄了,早就已经觉得冷,于是她跳了两下,捂着手指尖,旁若无人往华绍亭怀里躲。
  庄骅再傻也看出来了,他完全不相信自己竟然被一个女人耍了,他惊愕万分地看着她问:“裴小姐……”
  裴欢不理他,脸都贴在华绍亭胸口,闷着声音偷偷在笑,很快就忍不住了,在他怀里笑到浑身发颤。
  华绍亭叹了口气,裴欢是成心来捉弄人的,得逞了还故意拖时间,等他来收场,这毛病从小到大也没变。庄骅年轻是后辈,华绍亭原本不屑和他说话,不想下车管,可他一来就注意到裴欢这种天气只穿了一条薄丝袜,他终究还是怕她冻着。
  天一黑,风吹在身上都觉得凉,华绍亭完全没了耐性,回身带裴欢上车。
  他一句话甩过来:“东西不是送你的,是让你拿回去长个记性。什么人能看,什么人轮不到你看。”
  一直到吃完晚饭,华绍亭都没再提这件事,好像已经忘了。
  入夜,裴欢让笙笙自己回房间。她去洗澡,出来看见华绍亭坐在床边,挡住一边的眼睛,好像在试着看什么。
  她拿了长毛巾擦头发,凑过来问他:“怎么了?”
  他松开手摇头:“没事,觉得这边眼睛没有隋远说的那么严重。”
  裴欢头发湿漉漉的,站在他身前,身上温温热热,还带着水汽。华绍亭抬眼看她,才发现他一直都忘了去想,他的裴裴很漂亮,她偶尔很坏,偶尔任性,偶尔也勇敢得出人意料,但不管哪一个她,现在都在安心做他的妻。
  原来女人居家的样子最迷人。
  裴欢不知道他在想什么,认认真真地俯身看他那只受过伤的眼睛。华绍亭忽然拦腰把她拉过来,她没注意,这一下重心不稳,“哎”了一声直接倒在他身上。
  她看他目光压下去,知道他记仇,今天她玩高兴了,可华绍亭还没和她算账。裴欢赶紧笑了低头吻他,跟他解释:“庄骅不知道我的情况,都是无心的,他是想示好,所以我涮他一次,不给他留希望,以后他也没脸来了。”
  华绍亭似乎对这件事已经不上心了,半躺着抬手给她擦发梢的水,说了一句:“怪我当年心软,就不该答应你出去抛头露面。”
  裴欢懒洋洋地蜷在他怀里,只穿了一件珍珠白的睡裙。她看他这么上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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