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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章

堕落翼下卷-第16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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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谁是母亲,这很奇怪不是吗?……我一直认为,母亲这个词是一种深刻於灵魂的东西,无论环境、身体、记忆变换多少次,也抹不掉……她就是你的一部分,她塑造了你、孕育你,她比神更伟大……她是最了不起的……”
  一路上,沙利耶重复著那些纯属於恋母情节的胡言乱语,带著笑容,神智不清。几乎听不进默菲说的任何一句话。

  很顺利的,他们到达度玛军队後方,然而眼下已是混战一片。
  默菲观察了一下,现在天使军用数量相等的士兵对抗是因为他们没搞清状况,一旦迷迦勒明白对手的後方支援已寥寥无几,既会让大规模军包围完全歼灭。
  不动声色的向前方的度玛传达了讯息,度玛点点头,了解他的意思。
  於是魔族军力边抵挡边向後退,逐步的都进入通往魔中心的时空通路内──其中也有少数天使混杂,这并不要紧,只要敌人不会大批涌入,那几个小兵可轻处理掉──待完全撤离後,他们将像主人所说那样,毁掉这条隧道。
  度玛渐渐的靠近。
  默菲也干掉周围几只天使。
  “走了,沙利。”默菲对那处於急性应激障碍之中的沙利耶喊道。
  沙利耶默默跟著他,直至看见远处某个身影。

  轻轻放下母亲尸首。那双眼瞬息又变为亮白,燃烧著恐怖的火焰。“迷迦勒。你逼迫一个不想做母亲的女人处子生育,是你自己造成了今天一切的後果。”沙利耶说罢既朝天使长方向飞。
  默菲斯托菲里斯随即快速追上前。

  发疯的沙利耶任谁也无法阻止,他咆哮著,凝聚一切力量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向迷迦勒劈去。
  天使长冷著眼,灵活而冷静的将堕天使拦下。然而面对完全恢复的沙利耶,他如何也不能像从前那般轻松的对待了。
  “你杀了我的妈妈,杀了我的女儿,夺走我的一切……”持续的袭击中,沙利耶声音断断续续的,“……你只会对手无寸铁的弱小下手,无耻的折磨他们……光辉的大天使,你比污水里的蛆虫还叫人恶心……”
  不久度玛也到身边。
  情绪是可以传染的。对於度玛,迷迦勒身上同样也有两笔无法抵消的血债。
  蓝色的烛光漫布天际。
  他们已不管周围的状况,不顾军队撤离,不在乎这样下去天使军会以极快的速度包围上来,甚至不能思考一下是否会达到目的、有什麽严重後果……


  迷迦勒独自抵御两个地狱七君的攻击,另外,不知消失到何方的默菲斯托菲里斯令他担忧。这又是什麽阴谋?


  沙利耶和度玛的精神已为仇恨淹没,再无理智可言。
  他们本不会轻易做让自己後悔的事,极度疯狂的状态下走出的这一步却追悔莫及。

  “迷迦勒”的动作太快,他们也不甘示弱。
  以至於幻觉何时生成的,事後谁也没弄清。
  也许有那麽刹那的奇怪──为何这“迷迦勒”竟然有意引导向时空走道的方向?是谁下令己方军队随之全部後撤?
  最後一刻,又是强而猛力的同时出击。
  “不对,度玛,停下!”沙利耶惊恐的大喊,然而即便连他自身,也来不及收手……
  无数阴郁冰冷的蓝焰浸透“迷迦勒”身体的防线,毁灭之眼的配合令那元灵顷刻处於毁灭边缘。
  “我们做了什麽啊?!!”沙利耶发出异样的叫声。
  度玛慢慢收回手,然後,他也明白了……

  他看那慢慢倒下去的……那倒下去的并不是迷迦勒,而是狮鹫兽黑色的躯体──是默菲为了挽回不可控的混乱局面造成的巨大损失,制造了这幻象。
  默菲斯托菲里斯骗过了眼前几乎所有天、魔界士兵、度玛,以及沙利耶那双锐利的眼睛。一边安排後撤,一边与迷迦勒周旋,一边应对这两个疯狂的家夥。

  或许一直看到真实、没有被幻象迷惑的只有迷迦勒本身。然而正因如此,天使长反而更加疑惑了……
  在通路门毁坏、天界和魔界军完全隔离开来的时候,沙利耶远远望见迷迦勒那惊异不解的表情──不是诧异默菲的幻象,而是诧异他为什麽会保护他……

  漩涡不住旋转,随著他们快速的移动,时空通路也逐渐的崩溃。天界大军暂时是跟不过来了。
  “该死的是我。”沙利耶痛苦的侧头看著狮鹫兽那从内部腐烂、撕裂、逐渐飞散成肉沫的身体。
  度玛的手还紧紧抓著默菲,想尽办法将尸烛火从其身上撤离。
  “没用了,别费力气。”默菲抬起头,他那内脏几乎所剩无几,七窍喷出血来。
  度玛眼神涣散的摇摇头,如同一个失落的痛苦的孩子。他要救他,不停的救他,虽然一点儿用也没有!
  “好了……这不是你的错,不必自责。我一直……要做需要我做的。”默菲抬起那狮鹫兽的掌,拍拍度玛的脸,“如果还剩下什麽,请……带给主人……”
  “默菲,一切都错了,该死的是我。”沙利耶重复道。
  “不。”默菲短促的微笑了一下,“再见。”
  就在这时,沙利耶听见从未听过的声音,自三岁起就没有发过声的喉咙里────────────────────────
  “默……菲,”度玛开口道,“默菲哥……默菲哥!”
  ……当幼小的身体第一次拥抱住路西法,自身後默默看著自己的大狮鹫兽……为了搂住妈妈的味道,无数次被自己踢到床下的默菲哥哥……在战场上耐心指导他,容忍他不时的任性的默菲殿下……
  黑色的巨大躯体终於全然崩落,元灵亦察觉不到了。唯独那具备特殊魔性的厚厚皮毛,呈数块落下……
  “默菲哥,不要走!不要离开我──” 
  度玛的声音,回荡在一片爆炸声中……


   

36

  (“能跟我定个契约吗?”)
  (“主人?”)
  (“默菲,若某天我被谁干掉,这灵魂你就拿去吧。代替我保护迷迦勒。”)
  (“保护……迷迦勒……”)
  (“我要用我得灵魂来交换……”)
  (“不行,我拒绝!”)
  ……拒绝……拒绝……拒绝的是什麽?……

  “默菲斯托菲里斯,你这个傻瓜。”
  “魔王……殿下。”身後士兵颤巍巍叫道。
  “说。”
  “那个……观测塔看到,度玛殿下他们好像回来了。”
  “我看见了。”路西法望著远方,“直接叫他们到接见室来。”
  “是。”士兵退下。

  路西法不经意的朝身旁黑水晶里看去。
  影子中扭曲的笑容逐渐又变为他一贯的妖媚,很好,他还是那麽的漂亮。


  当沙利耶和度玛踉跄的走入,身体看上去沈甸甸的。
  魔王黑暗的高大影子矗立在上方,投射下阴影。
  沙利耶困难的将怀里沾满血的厚重毛皮捧到路西法面前。
  “只剩下这个吗?”
  “嗯,”片刻的停顿,“路西。”
  “嗯。”
  “我……”
  “不是迷迦勒,是你们杀了他。”路西法抬起眼,“你是想说这个吧?沙利?”
  “你早就……知道?”沙利耶疑惑的。

  身後的度玛走上前,他手里握著一把不知哪来的剑──他平时并不用这种武器的。
  度玛慢慢的到魔王对面,将剑柄塞入其手中,并抬起那手。剑尖指向自己的脖子。合上眼。
  沙利耶一愣。

  “想叫我杀了你?”路西法冷冷笑道。
  度玛点点头,刚刚他因默菲死亡的刺激喊出那些句子,现在,沈默魔神好像又不会说话了。
  “度玛,真不幸。你想杀死迷迦勒,结果却把默菲干掉了。很伤心?”
  度玛握紧路西法的手,想让後者用力刺出,却未得逞。
  “抱歉,”魔王猛一挥臂,将剑甩在地上,“你好像挺自责的,不过这恰好合了我的心愿。度玛,是我让默菲保护迷迦勒的。我一直知道你杀那天使长的心愿有多麽迫切。”
  身体瞬间的僵直,度玛似乎一时间反应不过来路西法在说什麽。
  “我非常了解你们多想除掉迷迦勒,所以才留你们在身边以便监视。我还跟默菲斯托菲里斯立过约──这个迷恋著我的家夥甚至不要我的灵魂而去执行它,因为这是‘主人的命令’。可爱的度玛,”路西法残忍的笑著,“你被我骗了。”

  度玛缓缓的、缓缓的,抬起眼,漆黑浓密的睫毛半圆形弧度下,晶莹闪烁。
  “恨我吗?”路西法轻声问,声音里满带冷酷的满足感。
  “够了!路西,够了!”沙利耶叫道,“请你不要再伤害他了,好吗?”
  而度玛,只是轻轻抓住路西法的手臂。他晃晃头。他突然发现,那一直暗中阻挠自己复仇计划的、比迷迦勒阴险千倍──最应该叫他仇恨的,却是他唯一未曾恨过的。即使是现在──! 
  那麽,迷迦勒算什麽?实际上他只是守护他那可怜的、强制性的天使原则,做他认为是正确的事情。而自己仇恨他,不过是因为过於压抑想找个尽情发泄的对象吗?

  “你真的爱迷迦勒吗?”沙利耶问,“不要骗我,凭我女性一面的本能,我知道你不爱他。”
  “不爱。”路西法淡漠的。
  “那为什麽跟默菲立他妈的灵魂契约?!你无聊吗?还是精神分裂了?!”
  “也许只是想让所有人都痛苦罢了。”路西法用甜甜的声音说。
  沙利耶深深吸了口气。
  “怎麽?我很可怕吗?”
  “如果是这样,不是可怕,”沙利耶,“魔王殿下,我不得不说,若真是如此,你的行为简直像个白痴。”
  “呵。”路西法对这样形容也并不太在意,他用手缓缓抚摸放在桌上的默菲毛皮,“这皮还不错啊,被尸焰袭击过还可保持这样的光泽柔软。你觉得是做一条绒毛毯比较好还是缝一件披风?”
  “如果问我的看法,我只觉得──要是您不打算现在杀我,”沙利耶无力的,“我们是不是可以暂且退下了?”
  “你们好像很累了,”魔王挥挥手,“去吧去吧。”


  好累。
  与度玛相继走出时,沙利耶感觉再不愿思考了。他的脑子如被麻痹。
  被俘虏、难以想象的得到母亲的爱又在瞬间失去她、默菲的死亡、被他……被他们杀死、路西法根本不能令人信服的解释……
  每一个打击都几乎无法承受,更何况是一块儿的砸到头上。
  他只觉得自己的死亡就和出生一样没有价值!

  “喂,度玛,我们魔族立灵魂契约通常是为了什麽?”沙利耶迷茫的问,他也根本没期待对方的回答。之後,在魔宫门前,他歪歪扭扭的於一块石椅上倒下,似昏睡,又如清醒。
  朦胧中,觉得度玛半卧在对面。
  他们都已经太疲惫,浑身散发著血腥和尸体的恶臭。


  很久很久以後,有人摇醒他们,说魔王通知到军前集合,新一轮进攻即将展开。
  他们就像不被大脑支配一样的,又到路西法跟前。

  “就如以前的安排,这次只能派给你们一部分兵力,你们到伊甸边境跟罗弗蔻的军队汇合,攻击三日後再分别行动,罗弗蔻会带领一半人马到至高天。至於你们的另一半,届时我再根据情况另做安排……”路西法自然的跟他们讨论进攻天界事宜,就好像昨天的一切没有发生。
  魔王在用兵方面很精明,即使面对天界强敌,可以说至今为止,他没有真正被打败过。

  当然,从某些方面来讲,他的确无情到不可理喻。
  但是,就像所说的那样,他让默菲保护迷迦勒,却在这关键时刻将事实公开来,如果自己和度玛反抗他,即便身为魔王也不会非常轻易干掉他们的,那将带来什麽麻烦?这明摆著是白痴的行为,完全的逻辑错误……
  难道他完全了解他们不会背叛?
  也或者,他有意想让自己察觉不出什麽吗?

  沙利耶认为,路西法即便想叫人痛苦,也不会用这种低效的方式。
  总之,魔王的行为实在不可理解。

  就像……他为什麽堕天──
  哎,怎麽又是这问题?
  两者之间有任何联系吗?


  随著魔王最後一批军队离开魔界,圣魔最惨烈的战争进入了高潮期。魔族们头脑中充满被路西法激发起的狂热和斗志,他们呐喊著、组成黑暗的海洋,浩浩荡荡、踏上银色天空的不归路…… 



37

  茵蔯走得有点磕磕绊绊,诈眼的白光让他头痛、不舒服,毕竟长期生活在暗处已经习惯了。
  “快点。”身後的天使士兵呵道。
  於是他快走,封印了力量被两只低级别的天使押送,他很不好受。

  完全毁掉像他这般高位魔族的元灵,对於迷迦勒来说也要费许多力气,所以天使长决定将他送至天界处死,以免战斗分心。这也是战争时期对於一切魔鬼将领的原则。

  “拉菲尔长官!”接到信号,两个天界士兵突停下来。
  不久之後,那身影出现在他们面前。
  茵蔯惊愕的一抬头。

  “辛苦了,这是迷迦勒殿下让你们运送的犯人?”拉菲尔问。
  “是的,天使长。迷迦勒殿下让我们将他送到至高天行刑场处刑。”
  “嗯,知道了。把他交给我。”拉菲尔。
  “这……”士兵略为迟疑,拉菲尔虽也是上司不错,但迷迦勒天使长下达的命令好像不是这意思。
  “审判天使长加百列身体状况不好,而多数高位天使又随同出征,余下的不能很好的处理如地狱七君的魔族。在留守至高天防卫天使长里我属最上级别,虽平日不司审判,但如今特殊情况可以代劳,这有什麽疑问?”拉菲尔微笑著,口吻却是不容置疑。
  “那……”
  “你们可以去休息了。”
  “是!”於是他们把茵蔯交给他,“请殿下小心,这个恶魔很狡猾。”
  “谢谢,我知道了。”拉菲尔温柔的说。

  “这个恶魔很狡猾。”两个天使离开後,茵蔯吐吐舌头。
  “茵儿,又见面了。”
  “嗯。”沈默了一下,“要是……你杀了我,我不怪你。”
  “为什麽?”
  “不知道,可总比那些讨厌的人做强啊。”
  拉菲尔笑笑,一如既往的温柔,“过来吧,看看我在天界的生活。”
  “嗯,好。这里没有传说中的漂亮。”
  “是吗?”


  他们肩并肩,慢慢的走过晶莹剔透的路面,拉菲尔看上去一点不像在押送犯人。
  “这里是我住的地方。”很久之後拉菲尔说,他轻轻搂住茵蔯的背,“来。”
  “嗯。”魔族垂下额。
  进入那藤蔓和花丛环绕的水晶之地,拉菲尔将茵蔯安置在一张透明的小床上。
  茵蔯看著他,带些许尴尬的坐下来。
  “睡一下吧。”拉菲尔轻轻托了一下他脚踝,让其躺好。
  “我不困。”茵蔯说,“我讨厌睡,就算一万年不休息我也感觉很精神。”
  “我知道,但这样会让你放松些。”拉菲尔拿出一只针剂,注射入茵蔯的手臂,他发觉那臂上针孔密密麻麻很恐怖。
  “静脉推入死亡吗?”
  “我想帮你解除迷迦勒的‘束’。”
  “谢谢你,可是他的‘束’无论如何也不能解决的。魔界学者们研究了很久了,真是毫无办法呢。中招儿的生物无可避免以最痛苦的方式死掉。那是很强大的力量……”
  “相信我。你不会死的。”拉菲尔吻了他的前额,“安安静静的,好好休息一下。”
  “我讨厌睡眠,会做噩梦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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