士兵高袁 爱似碘酊 作者:纤陌 完结-第9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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袁朗的毒舌高城领教得太多，已经习以为常了。高城点点头：“好眼力。”袁朗踱着步在屋里转了一圈，说：“我倒是画得挺不错的，要不要我画一张送你装饰一下房间？”
高城惊喜万分，咧嘴笑道：“那敢情好啊，求之不得。”
“但我只会画一种图。”袁朗手攀着椅背，有点歉意地说。
高城拉出一把椅子在他斜对面坐下，说：“什么图？”不好的预感……
“人体解剖图。”
果然！想到那让人倒尽胃口的器官图，高城的嘴角抽搐了一下下，早料到这医生不会那么好心地关心他房间的装潢问题。
“不用了，您还是留着自个儿欣赏吧。我觉得这墙空着也挺好的，简约嘛。”
袁朗看高城一脸的菜色，扑哧一声笑了起来。
喝了一口水，放下杯子，袁朗的食指在杯口上来回摩挲，“你们那个许三多好像也不像你说的那么孬嘛，333个腹部绕杠，就是换你恐怕也得分七八次才做得完。”
高城从鼻子里哼了一声，摇摇头，“歪打正着罢了。”
“任何事情都有它的偶然性，但是偶然中又存在着很大的必然因素。”
高城挥挥手，说：“在许三多身上存在必然因素的可能性小于等于零。”
袁朗停下手指的动作，望着高城，“你了解许三多吗？”
高城愣了一下，平常人家总是问他，你对许三多怎么看？今天却是第一次有人问他是否了解许三多。要是平时他会说他当然了解，他许三多就是一孬兵！但是今天，在许三多给他带来的震憾尚未消退的此时，他突然想起，他似乎真的一点儿也不了解这个兵。
高城言词闪烁，“他……一直就是那样呆呆愣愣老不开窍的……”
袁朗的视线一直没有离开高城的脸，这就让原本就不善编话托辞的高城更加说不下去了，他抓起水杯闷头喝水。
袁朗微微牵起唇角，语气平静，“你对他有成见，从来不给他机会。”
高城把杯子一顿，说：“我怎么就没给他机会啊？我我没有指导他调出七连就是在给他机会我。”
“可你并没有把他当成你的兵来看，许三多在你看来就是七连的累赘。”
袁朗的话可谓一针见血，被踩到痛脚的高城有些恼火，“哎！你跟那那许三多很熟吗？从头到尾都在帮他说话？今天你来这儿就是来跟我说这些的吗？”
“被我说中了？”
“说、说、说中什么了？你说……？我们七连张扬惯了，最不待见的就是这种没一样比人强的兵。适者生存就是我们这儿的现状，一个事实！他能适应这个环境他就留，他就给我变强，不能适应就卷铺盖走人！”高城说着说着就激动起来，说到最后还拿拳头嘭嘭嘭地砸桌子。
阿SIR非常不满地瞪了他一眼，却被高城回瞪了过去。袁朗看着面前空旷的桌面，白色瓷杯里的水因为高城的动作而泛起涟漪，但毕竟空间太过狭窄，那涟漪就那样一圈一圈地荡漾。
“不抛弃不放弃……”袁朗轻轻地说道。
高城扭过头惊讶地看向袁朗，袁朗舒了一口气，仰起脸对高城说：“不抛弃每一个人，不放弃每一件事。七连的精神，你告诉我的。可你没做到，至少在许三多的事情上你没有做到。”
高城哑口无言，房间里静得只听得见他粗粗的喘气声。
28
高城攥紧拳头，懊恼得直抓狂，刚刚老洪还让他改改他这急燥的爆脾气，转眼间老毛病就又犯了。而这时候他已经明白了他之所以会炸毛并不是因为袁朗毫不客气地戳穿了他的心思，而是因为袁朗字字句句都是向着许三多。他介意的是袁朗重视许三多更甚于他高城！可这话让他怎么好说出口？
时间慢吞吞地往前走，散步似的。高城从来不知道时间竟是这般难挨，而更让他觉得难挨的是他和袁朗之间的沉默，如果可以他真想抡把大锤把这沉默砸个稀巴烂。高城从小到大一直都很走运，于是，老天又一次帮了他——
“咕咕——”
静谧的空间突然响起了一阵儿奇怪的声音，在严肃沉郁的氛围中显得尤为怪异。袁朗狐疑地盯着高城的肚子，而高城则是一脸的尴尬，脸色像极了块调色板，红黄蓝绿青橙紫全都有。然后他眼角的余光就看到袁朗低下头，别过脸去绻着身子整个人都在剧烈地颤抖，高城知道他那是笑的。起初他还极力地压抑自己的笑声到后来他实在是憋不住了，大笑出声，笑得前仰后合边笑还边说：“……高城……你的样子……真是太有意思了……哈哈……”
高城绷不住也笑了起来，刚才那点不愉快的情绪早已消弥得无影无踪。
“笑什么笑？现在都快1点了都，会饿也是正常的。”
袁朗笑得脸红红的，他平复了一下情绪，靠着椅背，说：“我也没吃饭，这儿是你的地盘，你准备怎么招待我这个客人啊？”
高城不以为然，有些戏谑地说，“到炊事班扛筐白菜过来不就行了？”
袁朗又笑，“你真当我是兔子吗？”
高城故意上下打量着袁朗，摇摇头，说：“你跟兔子之间还是有很大差距的。”
袁朗挑挑眉，“那你告诉我，是我跟兔子之间的差距大一些还是兔子跟我的差距大一些？”
“……”
高城觉得自己简直是在自掘坟墓，想跟袁朗在口舌上争高下，不是自掘坟墓是什么？他有点泄气地说：“我跟兔子的差距更大，行了吧？”
袁朗露齿一笑，笑容烂灿而温暖，高城心想偶尔消遣一下自己也是值得的。
吃饭的时候阿SIR就在桌子旁边开饭，炊事班的炊事兵还专门给它剁了个新鲜的鱼头。高城不时地给袁朗夹排骨、牛肉什么的，并且不准袁朗拒绝，嘴里振振有词：“七连的食堂不接待挑食的兵。”
虽然今天的排骨炸得有点过，牛肉炒得有点老，白菜做得有点烂，汤是袁朗最不喜欢的冬瓜海带猪尾汤，但他还是吃得很好。难道这就是传说中的饭是过家香？
因为不是休息日，所以高城下午还是得去检查战车保养的情况，回来时发现自己屋里静悄悄的，高城心下一空，以为袁朗不告而别了，当他看见卧室门口一大团黄白相间的毛球时不自觉地笑了起来。卧室的门轻掩着，高城轻轻地走进屋，刚在卧室外站定，阿SIR就醒了，高城可以清楚地看见尾巴上的毛都竖了起来，眼见阿SIR要冲他叫起来了，高城忙作了个噤声的手势。做完了高城才觉得滑稽，且不说阿SIR看不看得懂这个动作的含义，就凭它跟自己的这破交情它会卖他的帐？
可高城忘了阿SIR是袁朗的猫，所谓近朱者赤，近墨者黑，它行事也颇得袁朗的真传，常常有出人意料的举动。所以当高城示意它不要出声的时候，它意外地安静了下来，搞得高城几乎想捏捏它看看今天跟袁朗来的是不是真的阿SIR。
推开门，高城刚想喊袁朗，却发现袁朗枕着他的被子在他的床上睡着了。想到刚才屋里一个屋外一个的盛况，高城好笑地咧了咧嘴。袁朗的睡姿很文静，不像他四仰八叉地，睫毛并不是很长却出奇地漂亮，黑亮弯翘根根可数，嘴唇红红的，饱满润泽，在睡梦中偶尔微微抿一下，可爱极了。高城蹲在床前，望着袁朗的嘴唇出神，看起来很软的样子。
摸摸它吧。脑子里有个声音在催促着高城，鬼使神差地，高城伸出了手指，用指背轻轻地碰了一下袁朗的唇。超乎想象的柔软让高城吓得立马抽回了手指。
惶惶不安中，有个什么东西突然猛拍了一下他的腰，高城毫无防备，措手不及间没能保持住身体的平衡向前倾倒，高城瞪大了眼睛看着袁朗离自己越来越近！不行！高城心中警铃大作，拼尽全力稳住身体，终于，他左手的食指和拇指在最后一刻触到地面，以这两指为支撑他总算刹住了往前倒的趋势。而此时他的鼻尖离袁朗的脸只剩不到两公分，好险哪！
高城暗自庆幸，终于抽空回过头狠狠地瞪了一眼这一切险情的始作俑者——阿SIR。而阿SIR此时正洋洋得意地在他后面甩着尾巴，一副看到了好戏的“险恶”模样。气得高城拿根食指狠狠地隔空戳它，你个欠收拾的玩意儿，存心不让人清静是吧？！
阿SIR的胡子动了动，眼珠子闪了闪，放开喉咙喵喵地叫了起来。
高城当时心里就一个想法，完蛋了！
袁朗真的被阿SIR的叫声给吵醒了，一睁眼就看见高城以一个极奇怪的姿势蹲在自己跟前。
“高城？你在干什么？”
高城脸一热，赶紧蹲好，拍拍手，指着阿SIR说：“那什么……，跟你的猫玩呗。”
“是吗？”袁朗实在看不出他们两个有玩到了一块儿去的迹象。
高城边站起来边说：“它不待见我。”
袁朗笑笑，伸手摸摸乖乖地来到床边的阿SIR大大的脑袋，问高城：“几点了现在？”
高城抬腕看看手表，说：“快四点了。”放下手臂，他有点不舍地问，“要回去啦？”
“嗯，晚上还得上班呢。”
“那行，我送送你吧。”
29
还没有走出高城房间，袁朗的电话就响了。
是广州的号码。
袁朗接起来，“喂——”
高城跟阿SIR钩心斗角中，袁朗走到一边讲电话，偶尔有只字片语钻进高城的耳朵：
“…嗯，知道了。……是吗？……呵呵，哪天我给你空运过去好了。……你想太多了……哈哈……”
阿SIR乘高城分心的功夫，一爪子拍到高城的手，高城回过神马上还手，阿SIR以爪还爪，高城再还手……
袁朗实在是看不过眼，抱起阿SIR阻止了他们俩的头殴行为。
高城以最不经意的语气说：“打完啦？谁呀？”
“稀饭。他到广州了，刚在他那边的住处安顿下来。”
“哦。你，你跟他…关系不错啊？”
袁朗看了看高城，笑笑，“我6岁那年认识他，然后我们同在一间教室念了12年的书，在同一座城市上大学。从他们家到我们家走路不过十分钟。他是我最好的朋友。”
“所以毕业后你们又在同一个城市工作，住在一起？”高城此时的心情有点复杂。
“这完全是个巧合。他比我早一年毕业，那时候我们谁都不知道我毕业时会分配到哪里，分到一个边远的部队也不一定。可后来居然就分到这儿来了。”
高城这会儿在心里特别感激当年把袁朗分到军区总院的人，多么奇怪的想法！
“要真是分到基层部队可比现在辛苦。”
“怕辛苦又何必要穿这身军装？”
袁朗轻描淡写，要知道他当年考大学的时候高考成绩进清华都没问题，可他就是想上军校。
“那你为什么要当兵呢？”高城问道。
袁朗回过头看一眼钢七连宿舍楼上的五角星，高城无比熟悉的玩世不恭的笑映入他的眼帘。他听见袁朗这么回答：“因为我觉得我穿军装会很帅。”
高城撇撇嘴，“扯淡。”
袁朗一笑，说：“那高城你当兵又是因为什么？家庭的影响？”
高城说：“可能是吧，打小在军营里长大，觉得当兵的都特爷们。”
袁朗笑了起来，又问：“你怎么理解‘军人’这两个字？”
高城想都不想直接答了六个字：“责任、荣誉、国家。”
“西点军校的百年校训，一条放诸四海皆准的定义。一个没有责任感的人不会有高尚的荣誉感，一个没有荣誉感的人就不会产生强烈的国家意识。也就不配‘军人’这个称号。”
高城咳嗽了一下，说：“许三多的事我会注意，其实他的努力我不是没看见，我只是心急。”
袁朗好笑地说：“我又没提许三多，你干嘛这么急表态？”
“我这不是听君一席话胜读十年书，茅塞顿开，拨云见日，及时汇报思想动态呗。”
“孺子可教。”
“惭愧。”
袁朗把车倒过来，高城忍不住又一次叮嘱着，“开车小心。”
袁朗答应着，车子在高城身边停了一下，袁朗对高城说了一句，“其实我也觉得当兵是件挺爷们的事。走了。”
不等高城反应过来，白色切诺基已经启动，后视镜里清楚地映出高城后知后觉的笑脸，袁朗也笑了起来。笑得旁边的阿SIR莫明其妙，想不出个所以然的它干脆闭上眼睡它的大觉，今天在七连运动太多，体力消耗大，得补回来才行。
七连的士兵们从车库回来，站在高城身后有一段时间了。白铁军瞧着高城笑呵呵地杵在营门望着远去的早没了影儿的切诺基，感慨地冒了一句：“十八相送啊……”
甘小宁剜了他一眼，“不会用典故就别学人家乱用啊。”
“我怎么乱用了？”
“就乱用了……”
高城听见议论声，回过头，大家都闭了嘴。
“哎，怎么都站在这儿啊？都回去吧。”
白铁军讪笑着作了个手势，“连长您先请。”
高城也不磨叽，就要进去，一扭头刚好看见史今和卫生员往这边过来。
“怎么回事？”
“三多一个劲儿地喊难受，我不知道咋回事，只好去医务室找卫生员。”
“那赶紧上去看看啊。”
史今忙让卫生员先上去，高城和战士们跟在后面。
是夜深夜十一点，袁朗早已开始在办公室值夜班，正认真地翻阅护士们今天记录的诊疗记录。在距他差不多二百公里的702团钢七连的宿舍，高城在床上翻来覆去地烙着饼。
睡不着，他这心里一阵喜一阵愁地来回折腾，搅得他一点睡意都没有。在床上挺着尸，神经质地举着右手的食指瞧，想到袁朗的唇在这根手指上的柔软触感，他就忍不住地激动。犹豫着把手指按在自个儿嘴唇上，有点硬。大家都是男人，怎么差别会这么大？唉……不知道他现在在做什么呢？值班，不会是趴在那儿睡大觉吧？高城傻笑着。真是没想到他会专门来看他，不对！他是送那个稀饭去了机场，然后才想起过来看他的。想到稀饭，高城胸口就发闷，袁朗说他跟稀饭已经有了21年的交情。21年，小屁孩儿都长大成人娶妻生子了！相比之下他和自己从认识的那天算起也不过几百天，一年的时间都不到，见面的次数两个巴掌都数得过来。
唉——
高城第不知多少次在心里叹气，拖过被子蒙住头，再不睡天就亮了！
伍六一帮史今把许三多同志绑在床板上，省得他再掉下来。
忙完了，他悄声对史今说：“你睡吧，这样就没事了。”
史今摇摇头，“算了，今天我就看着他吧。你去睡。”
“我替你。”
“不用。”
伍六一欲言又止，史今说：“行了，去睡吧。”
伍六一帮他把披在身上的外衣紧了紧，摸回床上睡了。史今轻轻地叹了一口气，想到了下午在连长房间里看到的那一幕。
许三多醒过来一个劲儿地喊难受，史今束手无策，想起来今天连长的客人——那位中校是医生，可以请他过来看看许三多是怎么回事。于是他就往高城的房间走，没想到却无意间在门口撞见高城蹲在床前小心翼翼地亲着医生……
他不敢多呆，赶紧离开，直接去了医务室。
原来，大家都在传说的连长的相好就是这位医生啊。
袁朗提笔修改一位患者的用药剂量，忽然身上一冷，无缘无故地就打了个喷嚏。他奇怪地回头看看窗外，看是不是起风了？结果只看见一枚弯弯的银月静静地悬在窗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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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0
钢七连在野外进行人车协同训练，照例又是白铁军坐镇绝情谷，接受飞沙扬尘的洗礼。士兵们的训练成绩比前段时间又有所提高，高城非常满意，训练一结束就决定在野外聚餐。聚餐开始不久，高城就连同他的饭盒不见了踪影。
伍六一正想找他喝一杯，转来转去找不着人，只好悻悻地坐回史今旁边。
“这连长溜得还真快啊。”
史今扒着饭，说：“他到一边打电话去了。”
“啊？”伍六一不是很明白。
“他刚换了指导员充满电的手机往后面走了。”
伍六一点点头，“哦�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