士兵同人(袁高)--十二年-第3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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袁朗机械的拍着袁开的背,想解释解释,却只是来回来去的说:“姐,我没事。”
袁开搂着袁朗不撒手,“要是当年……要是当年……”说了几个来回,也说不出当年的她能改变什么,可她就是觉得她弟弟委屈,觉得自己对不起弟弟。也许从袁朗送重伤的她回国开始,也许是从袁朗没有亲人出席的婚宴开始,也许是从母亲去世空无一人的灵堂开始,也许是从她去青年政治学院开始,她留袁朗一个人独自面对了生活带来的一切。
“妈妈,妈妈,怎么了?”李梦远显然是被眼前的情况吓到了,话语里带着哭腔。
袁开见吵醒了儿子,终于放开袁朗,一边抹眼泪一边去安慰儿子:“妈妈没事。”
李梦远用小手帮着妈妈抹眼泪:“妈妈别哭了,坏人来了,我会保护妈妈。”
袁开点点头,眼圈又泛红。
袁朗一旁赶快开口:“姐,快带侄子去睡吧。明天还要上学。”
袁开看袁朗,眼里都是担心,袁朗淡淡的笑:“姐,我多大人了,别担心。”说着将床垫子安回原处,又开始铺被子褥子。
袁朗的笑有种让人放心的力量,就算袁开心里放不下担心,看看儿子再看看袁朗,一步三回头的回屋哄儿子睡觉。儿子睡下,袁朗屋里的灯已经灭了,听听屋里没什么动静,袁开在屋外头站了很久。心里难受,憋闷的厉害。
袁开记得刚进外勤组,每天训练累的要死要活,能吃能睡。组长常说羡慕他们年轻人,说自己吃十片安眠药也未必能睡上2、3小时。后来袁开在任务中认识接触过一个潜伏很多年的老情报员,颇有感悟的说,自己很多年没睡过床了,平时都睡在壁橱里。
袁开当时不理解,现在明白了,他们是怕无时无刻不在的炸弹,是怕无时无刻不在的刺杀。
从窗帘上拉开的一条缝里袁朗看到袁开终于回去睡觉,回身坐在床沿上,把脸埋进手里。
半响,他深深吸了口气,起身拎了枕头被子,缩进衣柜。
有的人喜欢壁橱,而他更习惯衣柜。
回到A大队天还没亮,高城没有困意,点上颗烟站在窗边看着山里的星星。这里的天空纯粹干净,一颗颗的星星闪着银色的光,细细碎碎的铺满整个夜空。
忽然,尖利的哨声划破夜空,南瓜田里新收的南瓜紧急集合。已经是三中队长的成才,晃来晃去的数着时间,装模作样的说着:“今天是个好天气,我准备临时加个餐。”
高城饶有兴趣的看着小南瓜们敢怒不敢言的跟着队副许三多跑走,成才反应敏锐转过身冲高城敬个礼,高城举着烟朝他挥挥手,烟头的红光在夜空里划出条条弧线。看着南瓜们冲向375峰迎接朝阳,高城转身走进资料室。
资料室里,资料盒按着年份被整齐的码放着,高城爬上梯子熟门熟路的伸手拿下一盒资料。这盒资料在上面待着的日子不短了,面上的灰堆的挺多。高城吹了下灰,又拍了拍,拿着盒子坐到资料室的桌边。
三年前,高城刚空降来A大队的时候,他就知道这个盒子躺在哪儿,但是他一直没有去看,
他要给自己一段时间准备。
打十年前铁路从A大队调去总参,空降过来的A大队队长就没有能坐稳的。连换了5个都不满两年就被调走,高城算是第六个,当时A大队这块骨头难啃已经是出了名的。
三年后,高城觉得自己终于差不多把这块骨头啃下来了,却也快走了,他打算给自己一个交待。此刻他的心情有点像参加毕业考,紧张却也期待。再给自己点上根烟,高城熟练而迅速的在盒子里翻找起来。
看到熟悉的名字高城的心猛的一顿,带着期待打开文件夹却发现里面什么都没有,关于那个人的所有资料都被取走了。
“妈的!”高城愤怒的捶着桌子,他有一种被愚弄的感觉,站起身在资料室里疾步走了几个来回,又不死心的再次在这个盒子里翻找。
最后高城找到一些三中队其他人关于袁朗的报告,有成才的、三多的、齐桓的当年三中队的人都打了报告,他们要求重新调查袁朗的经济问题,不过这些报告似乎都没有被递交上去,而是被铁路压了下来。
高城一张张的看着这些报告,想从中还原出那个老A中队长。
写报告的人还留在A大队的没几个了,大部分已经调离,甚至有的已经牺牲。看到三多的报告,高城失笑:“这孬兵。”报告洋洋洒洒的写了不少,没有重点没有证据,就是咬住了队长是个好人,确实是许三多的风格。
高城离开资料室,太阳已经升起来,柔和的晨光从窗子里照进来,伴着清凉的晨风让人精神振奋。回办公室的路上,高城遇到副大队长齐桓正要去食堂打饭,简单打个招呼寒暄两句便过去了。
屋外头下着雪,北风卷着雪末子,呜呜的刮着。风吹着糊了双层纸的窗户,哗啦哗啦的响个不停。平房屋里生了炉子,还是很冷的要命。正赶上停电,桌上点了白蜡烛,昏暗的烛光,泛着橙黄色,一圈圈的晕开来,视觉显得有点模糊。
袁朗注意到,厚厚的棉帘子被撩了起来,穿着大衣的男人带着一身的寒气进了屋子。在门口跺了跺脚,一直坐的桌子边打毛活的妻子已经迎了上去,接过男人手里的大衣帽子,弹掉上面的雪,挂在炉子上烤。
男人笑着抬起头,袁朗脱口而出叫了声:“爸。”这个人是他爸袁爱国。
男人好像没有听到,蹲下身子张开了双臂,有两个孩子从袁朗身后冲过来扑进袁爱国的怀里,大声叫着:“爸爸!”大一点的是个女孩,梳着羊角辫子,小一点的是个男孩,顶着标准的刺猬头。
袁爱国从兜里摸出两块硬水果糖,一人一块,塞到孩子手里。一把抱起儿子,又拉了闺女,往桌边去。小男孩手快剥了糖,塞在嘴里,袁朗忽然就觉得嘴里甜起来,发现自己已经变成袁爱国怀里的小男孩。
袁爱国把袁朗抱的腿上,问闺女:“开开啊,今天作业做的怎么样啦。”
小女孩袁开献宝似的把作业本送到父亲面前,都是五分小红花。袁爱国一页一页的仔细看,眼里笑开了花,“不错,不错,继续努力。”袁爱国高兴的拍拍袁开的头,袁开头上的羊角辫跟着一上一下的跳着。
“一会再和孩子们闹,先吃饭,还是热的。”秦红笑着端了一直热在炉子上的菜到桌上,炖的白菜豆腐还冒着白气,又在旁边摆了咸菜和馒头。
袁朗看着秦红脸上的笑,心口忽然就很憋闷,张了张口叫了声:“妈!”
秦红笑着从袁爱国手上把袁朗接到自己怀里,袁朗又叫:“爸!”
秦红笑着拍了袁朗头一下:“别碍着你爸吃饭。”袁开也凑过来,趴在桌边看袁爱国吃饭。
秦红坐到袁爱国身边把袁朗抱的腿上,拿起毛活接着打,一件毛衣眼看成了形,“这毛线是4叔从老家带来的,可厚实了。你整天在外面跑,穿着暖和。”
袁爱国吃饭没抬头,顿了顿:“给孩子们织吧,我用不着了。”
秦红惊讶的抬头:“这么快!”
袁爱国没回答,看了眼旁边的俩孩子,眼里的温柔让袁朗心揪的疼。
秦红放下毛活,起身催促孩子们去睡觉。
袁开、袁朗磨蹭着不想走,被秦红拽着。袁爱国又摸摸俩孩子的头,笑着拍他俩屁股:“听你妈的,赶快去睡觉。不然你妈生气了要打屁股的。”
袁朗回身看着袁爱国大喊:“爸,别走!”
猛的睁开眼睛,袁朗觉得自己眼角有点涩。许是回到熟悉的环境,最近几天常常梦到小时候的旧事。搓了搓脸,从衣柜里爬出来,袁朗开始认真的叠被子。眼前见棱见角的豆腐块,多少年没叠过,现在叠起来,依然那么规矩。
把自己收拾整齐了,天还没全亮,孔雀蓝色的天还闪着一两颗星星。附近不知谁家养的鸽子,清晨放早儿,挂着响儿成群的飞过,悠长连绵。正看头顶的鸽子,有人从后面拍他肩膀,袁朗一激灵,一个战术动作已经做出来。身后袁开灵巧的躲了过去,眉头皱的死紧,满脸的担心溢于言表。
袁朗笑的不着四六:“姐,大早上起来的,别吓人。”
袁开长长叹口气:“进来吧,吃早饭了。”
餐桌边,李梦远迷迷糊糊的抓着面包往嘴里塞,塞的差不多了一口灌下面前的牛奶。然后被袁开拎起来出门,该上学的上学,该上班的上班。
袁朗笑眯眯的看着母子俩打仗似的冲出家门,起身把桌子收拾了,碗筷洗洗放回碗橱里。门口早上的晨报送来了,袁朗给自己煮了壶咖啡,慢条斯理的边看边喝。
算算回来已经五天了,李叔工作忙一直没回家,连袁开都偶尔开始抱怨。前天任务报告交上去,袁朗算算日子差不多了,等着人来敲门。
秋天太阳底下还是暖呼呼的,袁朗看完报纸,在院子里溜达。
院子还是小时候那个院子,不过被人好好收拾过,早看不到小时候的破败和陈旧,却依然带着童年的那种韵味。看着院子里被打理的很好的的石榴树和葡萄藤,袁朗笑着想这院子姐姐是上了心的。
老北京讲究,天棚鱼缸石榴树,先生肥狗胖丫头。
狗是养不了了,袁朗琢磨着什么时候弄几缸金鱼养养或许不错。
上午时间过得挺快,袁朗正惦记着中午吃点什么。
有人拜访,一水的绿军装,车子就停在门外,亮明身份,什么也别说上车走人。
车子一路向西,开了快一个小时才到地方。
地方不陌生,几天前才来过,不高的二层小楼,灰了吧唧不太显眼。公路通到楼前,周围一圈五十米草地,一马平川想跑不太容易。进了楼,电梯直奔地下10层。袁朗笑笑,心想敢上防原子弹的标准了。
地下的天花板,明显低了很多,给人十足的压迫感。白炽灯水泥墙水泥地,晃得的人眼晕。被带到一间小屋里,四面都是镜子,屋里桌子后面已经坐了人,一男一女,光线的原因看不清样子。屋子正中光凸凸摆着把椅子是袁朗的位子,强光打着,除了自己周围一圈,什么也看不见。
“姓名”
“袁朗”
“代号”
“A”
“年龄”
“45”
“出生日期”
“……”
“……”
“……”
问题开始走的是简单的细节路子,速度快频率高,典型的压力提问。后来涉及到任务细节,反反复复一个字一个字的抠,一点犹豫都会被揪住不断的深入提问。
“航班号”
“中航,11943。”
“几点落地”
“11点47分”
“几点与O取得联络”
“1点52”
“中间2小时零5分钟的空白时间做的什么”
“怀疑有尾巴,游了一圈城。”
“具体行动”
“坐了20站城铁,换了两次地铁,一次5站,一次10站。到达19号区域又观察10分钟确定没尾巴才与O联系。”
“城铁监控记录没有记录到你。”
“监控有死角,坐多少次都一样。”
“为什么要躲避监控镜头。”
“职业习惯。”
“在什么区域取得联系”
“19号区域。”
“原计划是什么区域”
“2号区域。”
“为什么临时改变计划”
“怀疑有尾巴。”
十二个小时的连续审问,来来回回每一个细节都被质问过无数次,审问员问的不厌其烦,袁朗答的滴水不漏。
终于审问结束,大灯打开,一直坐在桌前的一男一女,上前和袁朗握手。
男的40多岁,国字脸,肩上扛着两杠四星,女的看着挺年轻25、6岁,没穿军装。
“我是楚广厦,主管反渗透审查。感谢你的配合,真是辛苦你了。”楚广厦满脸笑容和袁朗握手,又介绍道:“这位是我们从国安部门临时借调过来的心理专家程晓丽。”
“都是工作,我理解。”袁朗说着又和程晓丽握手。
程晓丽笑着打量袁朗:“A先生,久仰大名,果然名不虚传。”
袁朗说:“哪里,哪里。”
三人还在寒暄门开了,李国强笑着走了进来说:“大家辛苦了,饭都给大伙备好了,咱们边吃边聊。”又和三个人一一握了手。
最后握着袁朗的手使了使劲,笑容满面:“欢迎回家。”
袁朗酒量不好,饭桌上半杯白的下肚,就不行了。
回家的时候,跟李国强坐在车后排,靠在椅背上眯着个眼睛不吭声。把车窗开的最大,秋天的夜风可着劲的往车里灌。李国强年纪大了,喝了酒也受不住凉风猛吹,一把老骨头咯咯的响。抬手推推袁朗,袁朗微微抬了抬头,把窗户关上。
关上窗户,外面的霓虹喧闹被隔了开去,车里一下静了起来。外面的世界,仿佛默片时代的电影,只剩下黑白的人影不断闪动。
袁朗盯着窗外,李国强盯着袁朗。从玻璃的反光中看到他李叔眼里的关心,袁朗没回头:“爸的事,我姐还不知道。” 用的肯定句,没有疑问。声音不大有些疏离,瞬间敲碎了车里平静的气氛。
没想到袁朗忽然说起这个,李国强心头一痛,愣了大半天。招呼前面开车的勤务兵小刘:“小刘,前面停车,我们出去走走过过风,醒醒酒。”
副驾驶座上的警卫员小李说:“首长,天晚了风大。”
李国强拍拍小李笑道:“不碍事,我们就是坐坐,不远走。满身酒气的回去要挨骂的。”
小刘小李平时跟着李国强,眼色是懂的,这个是俩首长有话要谈。
不该听的不听,不该知道的不问。
小刘靠边停了车,又找出件大衣给李国强披上,敬了礼回车上安静坐着。
李国强和袁朗往前走了几十米,找了个突出的马路牙子坐下。
李国强给自己上了根烟,又递给袁朗,袁朗拿了一根,也不抽,拿的手里把玩。
“小朗,你的情况小开和我说了。去接受心里辅导吧,组织会批准的。”
袁朗摇摇头,指了指自己的脑袋,笑道:“这里禁不起那帮蒙古大夫糟蹋了。”
李国强叹了口气:“小朗你是不是怨我把你送出去?”
“李叔,哪能啊。”袁朗停顿了一下,笑起来:“李叔,你还记得当年我见你那表情么。”
李国强也笑了:“你当时,惊的下巴都快掉下来了。”
“那可不是,我当了十几年兵,竟然不知道,我李叔是总参的中将。”袁朗有些无奈的摇摇头,“后来我发现我们家保密工作那是作到家拉,我长那么大竟然连父母是干什么的都不知道。”
“这条战线上,很多人都牺牲很大。”李国强淡淡的一句话里包含了太多感悟。
袁朗有些期待的抬头:“李叔,那我妈?”
李国强看了看袁朗,无奈的摇了摇头:“以后可能会有机会的。”
袁朗若有所思的点点头,随即又笑起来:“我记得当时咱们还争论过,应该是作风问题还是经济问题。”
李国强也笑起来拍了袁朗头一下:“臭小子,当时你一山旮旯里的中校,又离了婚,还作风问题呢。”
袁朗也笑了,顿了顿道:“其实这些年,我一直有点好奇。总参里那么多人,总有比我合适的,为什么选我。”
李国强吐出口烟,眼神望向远方:“当年余启南主管的是美洲地区的人员档案,他叛逃了,总参里还哪有秘密。”他顿了顿,长叹道:“那么多优秀的孩子,就这么没了。”是惋惜,也是悲愤,还有自责。
袁朗没说话,拍了拍李国强的背:“李叔,那不是你的错。”
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