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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章

尤之歌-第5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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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点儿不错……这动听的声音后面,隐藏着什么
  …微笑几乎从来都是残酷的……
  沉默。
  安一玛·斯:您知道,在印
  度,几乎是…什么也干不成
  的,能够一提的是……
  青随:(温柔地):您说的
  是什么?
  安一玛·斯:哦……什么也
  不是……是对一切都感到灰心……
  (声音里带着微笑)
  男人和女人的谈话声:
  …有人说,她有时候会神经质地大发作……
  您说的是……在商戴纳戈尔旅行的时候,对不对?
  是的,有时也另有花样…叶匕如有时她把自己关在屋子里,谁也不见……
  但是他除外,米歇尔·理查逊除外……
  …那自然是如此……
  安一玛·斯:在印度过日子,既不受罪,也不享福,既不容易,也不困难,无所谓……您瞧,一切都无所谓
  青随(停顿片刻):您的意思是,很讨厌?
  安一玛·斯:就是说……
  (那语气显得轻佻又可爱)……
  可能是……是这样……
  (声音里带着笑意)但在这方面,您瞧,只好一切都从简了…·
  男人和女人的谈话声:
  …在威尼斯,她已经举行过音乐会了……她曾经是欧洲音乐的新秀。
  …她离开威尼斯时还很年轻……
  …是的,同一位法国官员一起,后来她为了同斯特雷泰尔结合,便离开了他。
  沉默。
  青随:有人说,您是威尼斯人。
  安一玛·斯:我父亲是法国人,我母亲,是的……她是威尼斯人。
  沉默。
  男人和女人谈话声音(接前):
  …她几乎每天晚上都弹钢琴,整个干季都是这样,但到了季风来到时,因潮气太大,所有的钢琴在一天晚上便都走了音……
  青随:第一次见到您,我还以为您是英国人。
  安一玛·斯:那是常有的事。
  停顿片刻。
  青随:这里还有人不太适应吗?
  安一玛·斯:几乎所有的人都能适应。
  沉默。

 



  
 
第七篇 

  青随(突然直截了当地说):那位法国驻拉合尔副领事正在看您。
  没有回答。
  青随:他从晚会一开始就一直在看您。
  没有回答。
  青随:您没发现吗?
  避开话题。
  安一玛·斯:他想分配到哪儿去?您知道吗?
  青随(他知道):就在此地,加尔各答。
  安一玛·斯:天哪……
  青随:原来我还以为您已经知道了。
  没有回答。
  沉默。
  仆人走过。
  舞会继续进行:布鲁斯舞曲、探戈舞曲、狐步舞曲相继演奏着。
  安一玛·斯:是我丈夫对您说的吗?我们希望您到岛上去。
  青随(停顿片刻):我将
  很高兴。
  沉默。
  一男一女对话:
  如果您仔细听的话,那声音带着点意大利味儿……
  …不错……可能正因为这样,才失去了她的特色,失去了那种原汁原味的外国音调。
  …可能……
  安一玛·斯:您常写点东西
  吧?
  青随(停顿片刻):还能写点儿。不过那是以前的事了。(停顿片刻)有人对您说过?
  安一玛·斯:不错。不过我也完全能猜出来……(语气中带着笑意)从您在不说话时的姿势中就可看出……
  青随(微笑):我现在不写了。(停顿片刻)斯特雷泰尔先生从前也常写吗?
  安一玛·斯:是的,他有时也写。但随后……(停)
  青随(停顿片刻):那么您呢?
  安一玛·斯:我从来没写过
  青随(直爽地):您觉得没这个必要,是吧……
  安一玛·斯:(微笑):也就是说……(停住)是的,随您怎么说都行……
  停顿片刻。
  青随:您常作曲?
  安一玛·斯:有时候(停顿片刻)这几年少了……
  青随(很温柔,已经有了爱恋之情):为什么?
  安一玛·斯(缓慢地):不太好说……
  长时间停顿。
  青随:告诉我。
  安一玛·斯:有点儿痛苦,这点儿痛苦就表现在乐曲中……已经有这么一段时间了
  没有回答。
  沉默。
  副领事离开他花园的座位,来到客厅里,来往于花园和客厅的人们都用眼睛瞧他。
  嘈杂声,中间夹杂着低沉的叫喊声。
  随后便有两三对跳舞者来到花园,好像要避开那位拉合尔来的人。
  女人谈话声:
  …发生什么事了?
  …拉合尔的副领事邀请西班牙大使馆一秘的夫人跳舞。
  停顿片刻。
  …她可够受的了……但那些人怕什么?
  …他们不是怕…更不如说…提厌恶…但又不能拒绝……这也说不清楚……
  沉默。
  青随:您会强迫同他跳舞吗?
  安一玛·斯:没有什么可以强迫我的,但是…(语气中带着笑意)
  停顿片刻。
  青随:昨天夜里,他在花园里过的夜,在网球场边上。
  缓慢的回答。
  安一玛·斯:我想他一定睡得不好。
  停顿片刻。
  青随:他还在看您。
  沉默。
  一个女人的声音:
  …可怜的夫人……再加上她还觉得不得不同他交谈
  沉默。
  青随:厌恶是一种情感,
  这您未经历过吧?
  停顿片刻。
  安一玛·斯:我不明白……
  怎么没经历过?
  青随(低声):可怕……
  没有回答。
  沉默。
  青随(直截了当,非常明确地):他们在谈论麻风病。
  沉默。
  青年随员说的是副领事同西班牙大使馆一秘夫人(简称〃西〃)之间的谈话。
  副领事同西的谈话:
  西班牙大使馆一秘夫人:……
  我们那里,就有一位秘书的太太,她都要疯了,认为自己得了那种病……没办法把这种想法在她头脑里消除……只好把她送回马德里了……
  副领事:她得了麻风病?
  西班牙大使馆一秘夫人(惊讶地):根本没有,您想一想……那种偶然的事总是非常少见的…海个人都必须接受体检…唯常认真…俄不应该向您讲这些……不知道为什么会有这种病……
  副领事:可我不怕麻风病。
  西班牙大使馆一秘夫人:那太好了,因为……您知道吗,还有比这儿更糟糕的呢,比如说在新加坡……
  副领事(打断她的话):我希望得麻风病,您不理解吧?
  轻微的嘈杂声。
  复归于静。
  一个女人同一个男人的说话声:
  …她跳着舞就离开他了……
  发生什么事了?
  …肯定他向她讲了什么事,…而这件事又让她感到害怕…
  沉默。
  一些客人离开花园,走进客厅。
  女乞丐露出了没有头发的脑袋,看着夜间出来的鸟儿,随后就又藏了起来。青年随员可能已看见了她。
  青随:有一个女乞丐进到
  花园来了。
  安一玛·斯:我知道……就是那唱歌的,您知道吗?不错,正是您到加尔各答来时,……
  她在唱歌,好像唱的是一支沙湾拿吉的歌……那是老挝的一支歌……她让我们大家都
  感到惊奇……我想,可能是我搞错了,这是不可能的事,我们这儿距印度支那有好几千公里……她怎么来的呢?
  青随(停顿片刻):我在大街上也听她唱过,那是在早晨,天还很早……那是一支很
  欢快的歌。
  安一玛·斯:在那边,连小孩都唱……她可能是顺着河流,漂下来的。但要通过卡尔
  达蒙水域,她怎么能过得来呢?
  青随:她真是个疯子。
  安一玛·斯:不错,不过您看…她还活着,有时她还到岛上来。怎么,大家都不知道?
  青随:可能她是奔着您来的。她常和白人在一起吗?
  安一码·斯:可能。为了讨饭吃。
  沉默。客人们从客厅里出来,显得有些紧张。
  男人和女人讲话声:
  …他在哪儿?
  …在酒吧间旁边……·这个人酒喝得太多了,那结果可是不太好。
  …他有件……不顺心的事。
  …不错…'
  …在拉合尔也没有人欢迎他?
  …没有。
  …他在拉合尔过的是地狱生活。
  …那是肯定的……但怎样排遣这……这种讨厌的日子呢……
  男人声音:
  这个人,就知道生气。一生谁的气?生什么气?
  没有回答。
  沉默。
  女人声音:
  …他给拉合尔带来了死亡,他开了枪。
  …是不是因为喝了酒?
  …不,不是……在我们这儿,醉不醉酒,不都是一个样吗?大家都在谈论到别处去……
  不,他根本不是个一喝就醉的人……
  有两位女士走进来。她们很热,一边扇着扇子,并且四处打量着。
  布鲁斯舞曲。
  两位女士向客厅里张望。
  突然她们不扇扇子了:原来是看到了一件使她们震惊的事。
  布鲁斯舞曲。
  女人声音:
  这件事终于发生了,
  您瞧……拉合尔的副领事正向斯特雷泰尔夫人走去……
  沉默。
  男人声音:…您看到了吗?这儿的白人只讲他们自己的事。其余的人……然而欧洲人自杀的人  数随着饥道而上升……  …但他们却不挨饿……
  (轻声笑着)
  …对,不挨饿。
  沉默。
  那两位女士以极强的好奇心用眼睛看着(副领事向斯特雷泰尔夫人走去)。
  客厅里的嘈杂声在这几秒钟内几乎完全中止了。
  但随后又慢慢地有了声音但很轻,出于礼貌,嘈杂声并不太响。
  女人和男人的对话声(分一组和二组):
  一组
  …您看到了吗?大使够多么灵活……他让他的夫人避免了负担……
  沉默。
  …他们到哪儿去?
  …到第二个小客厅……
  请注意,或迟或早大使都会到那儿去的……去和他谈……那时候……
  沉默。
  二组
  …您见到了吗?那姿势多优美…海个人都见到了。
  …他们到哪儿去?
  …到第二个小客厅。(停顿片刻)
  …有人给他们送香槟
  沉默。
  一组
  …他离开大客厅,在那里等待什么……不顾羞耻地这样做?
  二组
  …他对俱乐部经理说过一句话,这句话常在我头脑里索绕……〃在我们纳伊的家里,一个沙龙里有一架黑色大钢盖着盖……在乐谱架上有〃印度之歌〃的曲谱,我母亲奏〃印度之歌〃,我在房间里听,那段曲谱她死后一直留在那儿……〃一这有什么让您激动的?
  …那个景象。
  沉默。
  静,布鲁斯舞曲。
  斯特雷泰尔夫人和青年随员穿过花园。
  大使同副领事的对话。
  大使:如果我理解得不错的话,您是比较喜欢孟买了?
  但是您在孟买却不能同在(犹豫)拉合尔一样,在原来那位置上。那还太早了一点…咖
  果您留在这儿……大家会忘记……印度实际上是一个麻木的深渊……如果您愿意,我就把您留在加尔各答……您愿意吗?
  副领事:是的,愿意。
  沉默。两位女士对话(低):他对她说,他希望得麻风病。一个疯子。……
  沉默。
  大使:您知道,一种职业,那是很神秘的。您愈想得到它,您就愈干不好,一种职业,不会自己制造它,一个法国的副领事的工作可以有上千种干法…如果您自己能忘记拉合尔,人也将会忘记的……
  副领事(停顿片刻):我忘不了拉合尔。
  沉默。
  男人声:
  …只有一个人看见他,就是欧洲人俱乐部的经理,那是个醉鬼。
  大使:加尔各答,您别在那儿做了吧?(没有回答)有些药可以医治这种烦躁情绪,别人也这么说,您知道吗?
  副领事:不知道。
  沉默。
  一个女人和一个男人的声音(低):
  …他们在谈些什么?…谈退休金,谈童年的事,还谈(停住)…还谈什么……
  …还谈她……谈法国大使夫人……
  沉默。
  大使:在一开始时,大家,包括我自己,也在想,我们都在想同一件事,但两者中必须出一个选择:要么走,要么留。如果留,就要找个出路……就要想个办法……是的,考虑事情的一个办法是忍受拉合尔给您制造的痛苦……
  副领事:我没有出路。
  沉默。
  女人声(低):
  …她和青年随员到了花园里。(停顿片刻)我曾对您说过。
  沉默。
  大使:请注意……走,还
  是留,请您好好权衡一下……
  如果您对自己没有把握,那您
  就回巴黎去……
  副领事:不回去。
  沉默。
  大使:但是……那么您怎
  么看您的前途?
  副领事:我什么也看不
  见。
  女人谈话声(低):
  …招待会完后,剩的东西都要分发给加尔各答的穷人,是在她的要求下那样做的(声音更低)。她又来了……
  沉默。

 



  
 
第八篇 

  …啊,阶…花园里已挤满了乞丐……在厨房后面,挤得乱糟糟的……
  …准许入内的命令已经给警卫下达了。
  沉默。
  安娜一玛丽斯特雷泰尔和青年随员(从左侧)上场,他们向客厅走去。
  布鲁斯乐曲结束。〃印度之歌〃响起。
  在到达客厅之前,安娜一玛丽·斯特雷泰尔突然站住了,青年随员也随之站住,他们在等待什么。
  拉合尔的那个人,在左侧出现,他显得非常狼狈,向她走来,停住,鞠躬致意,面色苍白。
  青年随员向安娜一玛丽·斯特雷泰尔做了个手势,示意她不接受他的邀请。
  安娜一玛丽·斯特雷泰尔略一迟疑,随后便答应同这个拉合尔人一起跳舞。
  〃印度之歌〃变得遥远了,所有的谈话声也低下去了,变成了一片低语声。几乎一切静了下来。
  副领事和安娜一玛丽·斯特雷泰尔首先在台中央跳。
  青年随员用眼睛看着他们。随后他们便向客厅方向移动。
  青年随员向前走了几步,并一直看着他们。
  人群都拥向花园,大家都向那边看。
  安一码·斯同副领事之间的谈话,声音很低.但很激烈,并且非常缓慢:在对话前,有很长一段时间静场。
  副领:我原先不知道您还活着。
  没有回答。
  副领:加尔各答对我来说,已变成了一种希望的象征。
  沉默。
  安一玛·斯:我爱米歇尔·理查逊,在这场爱情中,我没有自由。
  副领:这我知道。
  您爱着米歇尔·理查逊,我同样爱您。我不在乎。
  副领:我说话声音都变了,您听不出来吗?
  这声音让他们听了害怕。
  安一玛·斯:是的。
  副领:那是谁的声音?
  没有回答。
  副领:我在拉合尔向自己开枪,却没有因此而丧生。
  别人使我同拉合尔分开,但我自己却不和它分开。
  拉合尔就是我。您也懂吧?
  停顿片刻。温柔。
  安一玛·斯:懂,别大声喊。
  副领:好吧。
  沉默。
  副领:您和我,都站在拉合尔面前,我也知道。您就在我身体内,我会把您引人我的身体的。(一声短笑,很可怕。)您将同我一起向萨里玛的麻风病人开枪。您行吗?
  沉默。
  副领:我不需要邀请您和我跳舞以便认识您。这您也知道。
  安一玛·斯:我知道。
  停顿片刻。
  副领:您和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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