涟漪-第11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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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也跟我说起过。”
“很神秘呢,他也没有说是什么,不过看样子,大概是一张画。”沈老太说:“四尺高,二尺多宽,扁扁的一张,不知画是什么?”
“啊,是书倒也好,”涟漪说:“沈平的画不错。”
“不错?哼!”沈老太笑了。
“怎么,不是听说有好些人在买他的画吗?”
“哎呀,那些都是假的呀,买画的都是老头子的朋友,钱是老头子出的呀!”
“什么?”涟漪笑,“原来是沈老伯玩的主意呀?”
“当然,鬼才要沈平的画呢!连我做母亲的都不敢领教。”
“沈平大概不知道吧?”涟漪笑。
“他当然不知道,他知道就好了,他还以为自己了不起呢,居然有人欣赏他的画!”
涟漪想起沈平庆祝他的画有人买的情形,更加好笑。
“涟漪,”沈老太说:“我忽然发觉的,你脸色好多了。”
阿伍抢着说:“太太还胖了呢。”
“大概是你小菜弄得更好了。”沈老太笑道。
阿伍也笑,“沈老太,你真会开玩笑。”
“阿平去了以后,我们两老又寂寞了,你可要常放君儿过来,陪我们玩玩啊!”沈老太说。
涟漪一轻松,笑语如珠,“那我该把君儿出租,来让老太太们开心!得来的钱,足够开销了!”
沈老太一听,笑得绝倒,她说:“涟漪,你也真是,明明会讲这样好的笑话,为什么不多讲?”
“多讲就不稀奇了。”涟漪说。
沈老太拍拍涟漪的手臂,“好,你这样子好!我当初见你,你只不过是皮包骨头的病人现在有这样的成绩,当真不容易。”
“你帮了不少忙,沈老太。”涟漪笑道。
“别这样讲,我什么也没做过。”沈老太说:“你帮了我才是真的,我们俩也别互相标榜了。”
涟漪又被引得笑起来。
“沈平这孩子,你要不要再见他?”
“不用了,我想他没有意思要再见我,他连飞机也不要我送,我总得尊重他的意思。”
“那么你明天下午来抬画吧。”沈老太笑道。
“好的,替我祝他快乐。”涟漪说。
“知道了,那我也该告辞啦!”
“沈老太,你别老挂着少爷。”阿伍也这么说。
“知道,我告辞了。”沈老太站起来,她走了。第二天涟漪把那份神秘礼物抬了来,果然是张画,标题是“涟漪”,但是涟漪本身也看不出是什么东西,但见颜色很美,图案也顺眼就是了。
涟漪猜这大概便是沈平替她画的人像了,虽然看不出是什么,涟漪倒觉得比较好,至少她可以挂起这幅画,又不怕好奇的人来问三问四。
涟漪将画挂在近走廊的地方,家里面生色了不少,说生色实在是真的,涟漪家中都是些褪了色的老家愀,忽然之间来了这么一幅巨大的油彩画,像在姑娘胸前配了一朵大红花。
沈平去了。第三天涟漪接到他的明信卡,在途上寄的,涟漪觉得他态度很大方。
明信卡上没有什么,但是涟漪很高兴。之后没隔多久,她又收到一封信。
涟漪知道沈平不久便可以恢复正常了。
在这几天当中,小彦来过一次,涟漪得知了一个消息。
小彦说:“周老师,那一天吃完东西,回家的时候,爸爸问我是不是爱学琴。”
“你怎么说?”涟漪问。
“我说我的确很喜欢。”小彦答得像大人。
“答得很对,你爸爸怎么说?”涟漪问她。
“爸说如果有钱买琴,他想教我,可惜琴太贵了。”
“可以租来用,也可以到琴行去学,你爸没提过吗?”
“他说要想办法。”小彦笑着说:“谢谢你,周老师。”
“干么谢我了?”涟漪笑问。
“因为你提过学琴,爸就肯教我了。”
涟漪觉得她太像大人,有点难以应付。
“你爸爸现在的工作,还算好吧?”
“嗯。”小彦又不愿意多说了。
给了别人,也许会对这样的孩子表示失望,不耐烦,满腔真诚的关怀居然换来她的唔唔嗯嗯支吾之辞,实在是不化算的。
但是涟漪的看法不同,她知道这种孤僻的性格,小彦有许多地方,可以说是同她一样的。
果然,小彦在那么漫不经心的应了一句以后,心中也有点过不去,于是又补了几句。
“爸爸说老板都是一样的,什么马不吃草?”小彦问:“他说老板没有好的。”
涟漪笑了起来,“可是除非自己做老板,不然每个人都得受老板气。”
“周老师,你的老板是谁呢?我可没见过你的老板。”
“校长也可以算是我们老板。”涟漪说。
“校长并不凶呀!”小彦道。
“嗯。”涟漪笑了一笑。
“我喜欢你笑的样子,周老师。”小彦诅。
“真的?”涟漪有意无意的说:“人笑起来都会很好看,那日在你家门口碰见的女人,她笑起来,一定更好看。”
小彦很机灵,马上看了涟漪一眼,不出声。
涟漪也不问她。
隔了一会儿,小彦问她:“周老师,那个女人,你看清楚了她的样子没有?”
“看清楚了,她吓了我一跳呢。”
“你……说她是不是很凶,很可怕?”小彦怀疑地问。
“并不见得比周老师凶。”涟漪说。
“是的。她老是哭,她不过想看看我。可是为什么爸老叫我不要睬她呢?爸并且不许她进来。”
“她是可怜的。”涟漪的声音低了下去,“要是不让我见自己的女儿,才难过呢。”
小彦吃惊地看着她,“周老师,你有女儿吗?”
涟漪笑了,小彦毕竟还是小孩子,听不懂她话中的譬喻。
“没有,我没有女儿。”她答。
“那么那个女人是看女儿的了?”小彦低下头,“她是我妈妈?”
涟漪吃惊了,她觉得小彦的敏感,聪明,都远远的超过了她年龄,这并不是太好的现象。
“你难道不知道?”涟漪反问。
“爸从来不说的。”
“小彦,照我看,她的确是你的母亲。你父亲不让她见你!大概有他的理由,但是不论什么理由,都不足以将母亲与女儿分开──你爸这样做是不对的。”小彦听得呆呆的,忽然之间,她的眼睛红了。
“周老师,我也常常想,为什么大家都有妈妈,有好好的家,我就没有。你说为甚变会这样?”
涟漪说:“你别难过,小彦,当然你爸爸也不是故意的,你也别哭。”
“爸是很喜欢我的。大家都以为他对我不好,其实……”小彦哭了起来。
“我明白,我很明白你。”涟漪将她拥在怀里,“你别伤心。”她安慰着这个孩子。
当天涟漪把小彦送走了后,又为她伤心了一阵子,她不知道小彦会不会把这些告诉她父亲。
涟漪反而希望潘彦明来找她,即使是叫她不要再管闲事,也是好的。
不出涟漪所料,潘彦明果然来找她了。
那是一个黄昏,涟漪没料到他会在这种时候来,有点意外,她开了门。
潘彦明有礼而且温和的说:“周老师,要是你有空的话,我希望可以进来跟你谈一谈。”
涟漪有点紧张,“请进来,小彦呢?”
“她没有来,在家做功课。”他说。
“一个人在冢,没问题吧?”涟漪问。
“她并不是娇生惯养的孩子。”他答。
涟漪请他坐,他也坐下了。
“周老师,怨我这样称呼你──”
“不用客气,这样的称呼很好,不少家长就是这么叫我的,当然有点不好意思,不过听听也惯了。”涟漪微笑着。
“你向小彦提及过她母亲的事,对不对?”他忽然之间问。
“是的。”涟漪直认。
“你是不是对每个学生都那么的关心,还是对小彦特别有兴趣?”
涟漪听出他语气中带点讽剌。
“看来你对我们的事知道得相当多,消息大半是由董太供给的,对不对?”他问。
“潘先生,小彦是我的学生,教师总得对学生负一点责任,我希望自己没有过份,假如有令你为难的地方,请你原谅。”涟漪说得很温和。
“我与小彦的母亲早已离异,并且协定她从此不得过问小彦的一切事情,这一点我想你是不知道的。我与小彦的生活虽然不怎么好,但是也过得去,将这一点说明了,我想周老师大概可以放心了吧。”
“我并没有不放心。”涟漪轻快地道:“我只是觉得,要使孩子过正常的生活,必须有正常的家庭,像我这样,孩子失去父亲!是无法挽回的,像你们这样,却是人为的,何不为了孩子着想,而各退一步呢?”
潘彦明笑了一笑,“这是我们的私事。周老师,老实讲一声,你不以为我是想这样的吧?这一切,也是环境造成的呢!”
涟漪点头,“是的,难道真无办法补救了吗?”
“周老师,我不是怪物,自然感激你这一番好意,须知离婚这一则,不是我提出来的,而是由小彦的母亲提出来的,你关心小彦,我很高兴,但是我极之希望你以后不要再在孩子面前提到她的母亲,使我为难。”
涟漪考虑了一会儿,“是的,也许我是过份了。我答应你,小彦在我这儿,我会尽量使她活泼起来,并且不提你不想她知道的事。”
看见涟漪这么爽快,潘彦明是出乎意料之外的,他微微点头,便说:“谢谢你。”
涟漪微笑,“我们可以谈些较愉快的事了吧?”
“希望下次有这样的机会。”他有礼貌的说。
“潘先生要走了吗?”涟漪问。
“小彦并不知道我来过这里,请不要告诉她,她比一般的孩子懂得多。”他说。
“这我早就知道了。”涟漪答道。
“那我走了。周老师,谢谢你。”他又说。
“不用谢,有空与小彦一起来坐。”涟漪送了他出去。
他一共坐了十几分钟。
当时屋子里只有涟漪一个人,阿伍与君儿出去了。
涟漪在他走了以后,吁出一口气。
她现在至少知道小彦父母是离了婚的,并且不出董太所料,是小彦的母亲先抛弃了她父亲。
这对夫妻是怎样维持不下去的呢?
小彦的母亲又有没有另外嫁人呢?
涟漪心中在思疑着。
她笞应潘彦明以后不再对他女儿提到她的母亲,涟漪做到了这一点。
小彦继沈平以后,成了涟漪的常客。
一日她听见阿伍在问她:“小彦,明明是女孩子,叫你小玲不是更好吗?”
小彦答:“不知道,爸说‘玲’字不好听,所以叫我小彦。”
涟漪听着,她觉得潘彦明有点滑稽,为了婚姻的不愉快,竟然连妻子的名字也恨上了。
阿伍又问:“玲又有什么不好听呢?不少女孩子都叫这个名字的。”她摇摇头。
涟漪不想她再问下去,于是叫道:“阿伍,麻烦你替我倒杯茶。”她要支开阿伍。
阿伍到厨房去了。小彦看涟漪一眼,合上功课本子。她对涟漪说:“许多同学羡慕我呢。说我可以在周老师家做功课。
“那有什么好羡慕的?”涟漪在笑。
“她们说有不懂的地方可以马上问老师,她们又问我,周老师人好不好,家里漂不漂亮?”
“你怎么答?”涟漪觉得很有趣。
“我说周老师对我很好,我又常在她家里吃饭,她家里我很喜欢,我也不怕她。”小彦一口气地说着。
涟漪笑了起来。
“同学们现在都对我很好,又向我借功课本子看,她们以前是不很理我的,现在不同了,也许是因为周老师的关系。”
涟漪有点意外,这样说起来,连孩子们都是极势利的了,她也没想到。自己在学生的心中,竟会占了这么大的地位,所以她有一小段时间的沉默。
“我说错了吗?”小彦问。
“没有,你说得很好。”涟漪恢复了笑容。
“同学还说,她们能不能也来周老师家呢。”小彦问。
“我想我大了,也许也会做老师,”小彦想了一想,“做老师多开心。”
“做老师是不错的,”涟漪说:“你有耐心吗?”
小彦肯定地答:“会的,我一定会有的。”
涟漪笑了。
小彦说:“爸爸说他会来接我。他每天弹完琴以后便到这里来接我回去的。”
“他现在上夜班,早上做什么呢?”涟漪问。
小彦说:“他睡觉,有的时候实不知做什么,”她笑了,露出缺了几只的门牙,“爸爸说是歌曲。”
“那不是很好吗?”
“爸爸最近好像开心了不少。”小彦说:“他也很少喝酒了,他还替我洗校服呢。”小彦讲得有点得意。
涟漪听着,觉得有点残忍!她以为男人总该做男人的事情,洗衣服无异是不应该的。潘彦明是很识相的,他现时生活算是比较正常了,每日与小彦吃过饭后,再让女儿到涟漪处来,小彦不常在涟漪家搭饭吃。
等他休了班,才把小彦带回去,他并没有告诉涟漪他工作的地方,涟漪猜他大概是在一家小夜总会里弹琴,不然晚上不会那么夜。
幸亏小彦读的是下午班,夜间迟一点也无所谓。涟漪知道潘彦明精神上是痛苦的,几年来他一直忘不了妻子,假使忘得了,双方没有感情,也不会痛苦。
每天夜里,他总是等在门口接小彦回去,一声不响的。
小彦因为家里无人,也乐意到涟漪家里来。
小彦告诉涟漪,“爸爸待我很好的,为了转校,让我不用走那么多路上学去,他花了不少心思呢。”
“是的,我看得出。”涟漪笑。
小彦一听有人说她父亲好,便开心得不得了,“爸爸有事情做的时候便好。”
涟漪奇怪他为何老是要转工作,这也许与他的脾气有关。
潘彦明不到一会儿,便来接女儿了。
涟漪力邀他进来坐一会儿,他今天是比较早了一会儿。
“你那边生意还好吗?”她问。
“不错,老板是赚钱的。”他看涟漪一眼,“至于我们,还不是老样子。”
涟漪笑一笑,“谁不是这样呢?”
“看来你是知道我在哪里工作的了。”他说。
“猜到一点。”涟漪答。
“你还猜到什么?”潘彦明问得有点冷冷的。
涟漪并不介意,她说:“我不能未卜光知,猜到的东西极少。”她丝毫没生气。
“你想知道什么呢?”潘彦明显得有点无奈。
“你太敏感了,”涟漪不客气地道:“潘先生,我何尝质问你来着?我什么也不想知道。”
潘彦明呆了一会儿,脸上的表情是落寞的。“是的,你讲得很对,对不起。”
“我并没有怎么样,你不必道歉。”涟漪说。
“你──看到小彦的……母亲在附近出现没有?”他忽然问。
“没有。”涟漪摇头,“我只见过她一次。”
“你以后……再也没对小彦提起过她?”
“没有。你看来对我没有信任。”涟漪微微不悦。
“她很漂亮,是不是?”他忽然之间说道,双眼中闪着奇异的亮光。
涟漪突然听到这样的话,自然既意外又惊异,她以为他喝了一点酒,但是又不象。
“小彦并不太像她。多可惜,也太幸运。她只有──一张脸。”潘彦明象在自言自语。
“你了解她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