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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48章

天行健-第248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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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心头一动。丁亨利的看法与我也相差无几,只是我倒没什么保留,兵法有云:“攻城为下,攻心为上”得民心者得天下,失去民心当然也失去了执政的资格,文候当初就说过,民心其实是这世上最难用也是最易用,最有威力也最无力的东西。共和军能够左右民意,在我看来,不过是在一声不见杀戮的战场上占了上风,无可厚非。我道:“民心为何,原来也只是受人摆布。我们能争取到民心,但并不是永远保留民心所向。”
  丁亨利苦笑了一下,道:“楚史,你真觉得把民心当成一件随意摆布的东西是无所谓的事么?这可不是一幢高楼,一堵城墙,倒塌了就可以盖一个更高更大的。拿民心当武器,换来的只是一人的荣耀,付出的代价却是无数苍生的性命。”
  我默然不语。丁亨利说的,其实也是我心里所想的。只是正如文候所说,民心是最易受人摆布的东西,也许他们被派去源源不断的送死,心里只觉得这样做是值得的。即使我自认做的一切都是为国为民,可在他们眼里或许这一切一文不值。
  我突然感到一阵烦躁,道:“丁兄,你今天来便是跟我说这些?”
  丁亨利又倒了杯酒喝下,道:“差不多。楚兄,我只想对你说,纵然我对左右民心之举有所保留,但现在民心向背,不言而喻。楚兄今日纵然杀了我,只会使民心更倒向共和军一方。帝国大势己去,纵然是你,也回天乏力。”
  我一句话都说不出来了。丁亨利没有说错,到了今天,民心已经全部在共和军一边。不管这是共和军的宣传,还是别的原因,帝国已经得不到民众支持,最直接的后果便是帝国征兵越来越难。地军团在诸军口碑最好,百姓说起地军团,有“饿死不扰民”的风评。可即使是地军团,现在同样己召不到新兵了,一直都无法整装满员。再这样下去,地军团长久树立起来的好名声,肯定会慢慢被磨掉吧。
  丁亨利看着我,慢慢道:“楚兄,我知道你不会对我留情,不过仍要感谢你给我这个机会。我想再讲个故事给你听吧。”
  我心中更是不快,道:“丁兄,你到底搞什么鬼?我也知道你定然不肯投降,所以还是请回吧,这次我的确不会再留情了。”
  丁亨利却像没听到我的话,喝了口酒道:“夏天的一棵大树上,枝繁叶茂,一只蝉正在高唱。只是这蝉没想到,有一只螳螂正躲在它身后,随时准备捉住它。”
  丁亨利居然真的讲开故事了!
  但这个故事似乎隐含深意,我没有再说话,只是听着他。丁亨利又把杯子倒满,呷了一口,道:“螳螂只以为自己要得到一顿美餐了,可是它同样没想到,有一只小鸟看到了这虫子,正停在它身后,马上就要琢上来。而这小鸟的心理全在螳螂身上,它与螳螂一般,没看到有个小孩子手持弹弓,已经瞄准了它。”
  他说着,放下酒杯,脸上露出微笑道:“螳螂、小鸟,都已经要捕捉猎物了,可是它们自己不知道自己同样是猎物。这个故事是不是很奇妙?哈哈。”
  我的心头一动,道:“丁兄说的这故事,可是有什么深意么?”
  丁亨利抬起头,看着我道:“楚兄,这世上并非只有胜负那么简单。螳螂对于蝉来说,那是胜者,但它在小鸟眼里,却是个猎物。”
  如果是别人说的,我一定会觉得那只是嘴硬而已。但丁亨利的语气十分诚恳,我的心突然感到空落落的,不由道:“难道丁兄还伏下一支奇兵?”
  丁亨利道:“假如我说没有,楚兄一定不信。假如我说有,楚兄只怕同样不会信。说也好笑,伏兵虽有,能不能成功,连我自己也不知道。不过,我可以告诉楚兄,当我被逼上绝路的那一天起,这支伏兵就该发动了。”
  我猛地站起来,喝道:“丁兄,我当你是肝胆相照的朋友,所以听你说了那么多。若是你一味说些不着边际的话,那不要怪我无情了。我只问你一句,丁兄,你降不降?”
  丁亨利被我转入坠星原的兵力足足有七万之众。以共和军的实力,现在顶多还有一两兵力。即使能紧急征兵,恐怕也不会太多。我在与丁亨利决战前,就得到可靠密报,那些兵力尽数在东平城与帝国相持,根本不可能赶到此处。等他们赶到,丁亨利这支队伍早就饿成肉干了。
  丁亨利看了看我,道:“楚兄,假如我真的降了,你以为你能挽狂澜之既倒,帝国不再崩溃么?”
  我道:“我不知道。我只知道,我现在是帝国之臣,只能为这个国家尽忠。
  丁亨利的眼神一下锐利起来,道:“你不知道这是愚忠么?”
  我暗自叹息,但脸上仍然板得铁一样,道:“说我愚忠也罢,我现在已是代表了帝国。当初我选择了这个国家,在这个国家里面有我爱的一切。”
  丁亨利的眼神越来越锐利,手按在案上,看样子似乎随时会一跃而起。我对视着他,毫不避让。半晌,他摇了摇头,叹道:“愚哉,愚哉,挤眉愚不可及。楚兄,你一直坚持消灭战争。但你这样做,只会让战争旷日持久,不可收拾。”
  我道:“丁兄,你也没想到,这世上,假如我不战,不知会有几人称帝,几人称王,战火更将连绵不绝,苍生也更加痛楚不堪。便如你一般,即使你愿降,你手下那些人愿降么?野心家遍地都是,你没有野心,只能成为别人的牺牲。当初大帝得国,假如得到国家的不是他,一样会有别人上来,说不定战火绵延得更久。”
  这回轮到丁亨利默然不语了。他肯定想到,即使他投降了,这六七万人中肯定会有一大批人不愿投降帝国军,会要求战到最后一兵一卒的。当初我们被困高鹫城,并不知道苍月公与武侯联手是别有用心,表面上两方联手,胜面多了不少,但栾鹏不惜兵谏,也要求与共和军决裂,杀尽他们。现在也是一般,共和军被我困住了,假如他们不战而降,定会有些人要求战到最后。假如没有丁亨利从中节制,这股桀骜不驯的力量一旦暴发出来,就会引起一场大动乱。帝国军也是如此,一旦我放弃了,即使是军纪最好的地军团,多半也会成为一支烧杀掳掠无所不为的乱军。我与丁亨利的决战,只是把战火压在最小的程度,倒可以说那是一种幸运。
  过了好一会,丁亨利又倒了杯酒,道:“楚兄,我想你说得也没有错。错的,便是我们不该生在这个痛苦的年代吧。”
  我也叹了口气,道:“生为乱世人,原本就没有自己的选择了。此番战争,不管谁胜谁败,将来天下太平,定要多建学校,以开启民智为第一要务。只有那一天,民心不再成为政客的武器,战争才会不存在。”
  丁亨利点点头,道:“楚兄,这个新时代,只怕真的要在血与火的洗礼中才能孕育而出。”
  他端起杯子,忽然将杯中的酒洒在地上,神色有些黯然道:“老师就是在这儿被你击败的吧。楚兄,也许我的血会与老师的血流在一处。”
  他又说起陆经渔,我的心里也有些不好受,陆经渔也是我的兵法老师,我道:“也许,会是我的血。”
  丁亨利没再说什么,转身跳上马去,再不回头,扬长而去。
  丁兄,一路走好。看着他的背影,我在心中囔囔说说着。不知何时,眼中又已湿润了。
  这个新时代真的要经过血与火的洗礼才能孕育出来么?到现在,流的血够多了,难道还不曾流够?我不禁茫然。以民心为武器,这种做法虽是我万万不能认同的,但不知不觉,我却同样走上了以民心为武器的道路。不,更确切的说,我被发心推到了前台,尽管不自愿,也成了一个能左右民心的人。
  杨易这时走了过,道:“楚帅,末将觉得,他既不肯降,就该速战速决,不能再拖下去。”
  我道:“你急什么,再拖个三四天,他们便熬不住了,到时进攻事半功倍。“可是,现在与他分手,大概是我们作为军人的最后一次了。将来会怎么样,又有谁能预料?
  马蹄声渐渐远去。看着小王子的背影消失,我仿佛看到了一个时代的离去。我长叹了一声,从怀里摸出一个小盒子,往山涧中一扔。山涧不算太高,但很陡,那盒子掉落下去,跌得粉碎。
  宁春岩见我扔掉了什么,诧道:“楚帅,你丢了什么?”
  “一点过去罢了。”
  我笑了笑,“宁大人,好在还有将来。”
  地军团现在的兵力大约还有三万五六千。经过两天的清点,连同清单一起,在坠星原的受降仪式上由我交给丁亨利。丁亨利倒是十分客气,允许地军团保留武器装备,一同返回帝都。路上,他真个已经当我是同僚了,不时来陪我说话解闷。开始杨易他们见他仍然心怀戒备,但过不了多久,他与曹闻道已混的很熟丁亨利谈吐不俗,又从来不摆架子,曹闻道大概都已忘了眼前这人是身居共和国统帅的将领。
  和丁亨利相比,共和军另外两个名列七天将之列的莫登符和于谨要拘束的多。尤其是莫登符,当初他与七天将中另一个成员方若氺一同与曹闻道对抗,结果被曹闻道的冲锋摧垮防线,自己也被曹闻道刺了一枪,现在见到曹闻道时总是死板着脸好在有丁亨利,我相信莫登符不至于做出什么借机报仇的事来。
  现在共和军与地军团合兵一处,已达十万人。十万人行军。不是容易的事。一路饥餐渴饮,晓行夜宿,回到帝都已是三月出头的事了。三月已是春暮,细雨如丝,繁花似锦,帝都显然焕然一新,颇有几分新时代的新气象。看着郊天塔出现在我们的视野中,已近黄昏,走在我身边的丁亨利忽然叹道:“楚兄,虽是旧景,但看时的心境不同,看出来也大为不同了。”
  我笑了笑,道:“丁兄现在才放下心来?”
  丁亨利点了点头,道:“我知道你让小王子走时,就明白你没有二心。不过你手下那些将领个个都是桀骜不驯之辈,一旦起事,只怕会前功尽弃。”
  我道:“你也太多疑了吧。地军团既然已经投降,你的担心就是多余的。”
  丁亨利看着我,半响,这才叹道:“楚兄,你真是个老实人啊。难道你真没看出来,他们有奉小王子为主,继续与我们对抗之心么?小王子不愿违背你的意思,所以故意避开了。”
  即使坐在马上,我也吃了一惊。我其实也隐约知道,小王子突然提出要走,定然是杨易他们向他提出了这个计划。小王子没有和我说,我也不再过问,只让他连夜离开。可是我没想到丁亨利原来早就知道,假如当时真个执行,而天时地利尽已错过失败在所难免。现在想想,那个计划失败,倒是一件好事了。我叹道:“也真瞒不过你。丁兄,你要向上禀报么?”
  丁亨利眼里一阵茫然,道:“楚兄,假如你能保证让他们放下武器,就此解散,那我就不知此事。”
  我道:“好吧。反正我也厌了战争,以后我就在共和国里做个小官吧,希望能够分管学校,我识字,还能教教人。”
  丁亨利怔了怔,道:“好吧,我尽力而为,我也不想再从军,我们一块当教席算了,没事了就一块喝两盅。”
  可惜邵风观不在了。我想说,但喉咙口像有什么哽着。
  每次回到帝都,我都是作为胜利者凯旋,但这一次城门处冷冷清清的,城外却已扎了不少营帐。见我们过来,有几骑马冒雨跑了过来,当先一人喝道:“丁亨利将军在么?”
  丁亨利迎上前去,道:“是敬唐么?是我。”
  那人正是共和军金枪班的首领程敬唐。他打马到我们跟前,向我们行了个共和军的军礼,道:“末将奉公子之命,再次迎接楚帅和丁将军。请丁将军率部驻向华表山麓,地军团就地扎营。”
  原来那些营帐是给我们准备的。南武公子一定害怕我们驻回城中,他难以控制吧,要丁亨利在华表山麓扎营也一定是防备着我们。我看了看丁亨利,丁亨利脸上也有些局促,道:“楚帅,我也得走了。不用多心,你们也是共和国和平的有功之臣,这只是暂时的。”
  我不由苦笑。坐拥雄兵,不战而降,在共和军看来,我的确是有功之人,但在支持帝国的人看来,我实在是个背主求荣的无耻小人,不知道在背后我会被骂成什么样。不管我自己将留下怎样的骂名,五德营的将士们毫无过错,他们不该背上这种骂名,要骂,就骂我一个人好了。
  南武公子考虑得倒也周到,营帐中卧具什么的全都已经备好了,连吃的都已煮好,甚至每个帐中还放了一坛酒。那种大帐每个足足要住五十多人,近四万人进完,也得好半天。我看着五德营进入营帐,杨易走了过来,小声道:“楚帅,酒菜试了几个,都没有问题。不过,最好让弟兄们吃前再试试。”
  我看了看一边,丁亨利正在那边与程敬唐说着什么,我小声道:“也别太多心了。”
  杨易还待说什么程敬唐已打马过来。到了我跟前,他又行了个军礼,道:“楚帅,请您入城,公子将与您商议善后事宜。”
  地军团一直是共和军最主要的对手,突然间全军投降,南武公子也我就再也没机会看到他了。偶尔想起,也只是为他担心。但戎马倥偬,想到他的机会已是绝少,等毕炜被邓沧澜迫降共和军时,我都已经忘记了吴万龄也在火军团里。现在看他进来,相貌没什么变化,却是气度非凡,颇有指挥千军的气魄,就像变成了另一个人。
  吴万龄走了过来,脸上也没有表情,隔着囚笼的铁栏向我行了一礼,道:“楚兄,别来无恙。”
  我看着他,心里也不知是什么滋味,只是淡淡道:“吴兄,你究竟是什么人?”
  吴万龄微微一笑,道:“有件事一直瞒着楚兄您,万龄在此深表歉意。只是两国相争,兵行诡道,无所不用其极,楚兄也应该能理解。”
  我道:“你是共和军伏下的暗桩?”
  吴万龄摇了摇头:“家父便是苍月公。”
  这话又像一个晴天霹雳,把我打得闷了。我张口结舌说不出话来,只是道:“什……什么?那么那个南武公子是谁?”
  “家父有二子一女,义子名南,亲子名武。家父不愿我们借他的余荫欺凌他人,因此从来不带我们外出,我三人一直以平民子弟的身份生活。”
  吴万龄的声音仍是平和如常,似乎说的只是一件家常而已,“我就是武。当唐侯渡江击败家父,我受伤未能随众南归,被一户人家收留,结果唐侯南征时,将我征编进了部队。”
  我喃喃道:“怪不得,那是逃归路上经过符敦城,你宁可留在符敦城也不愿意回帝都。”
  当时吴万龄为了留在符敦城,向陶守拙说明了与我们一同北上的四个女子的身份,使得陶守拙定计把她们也当成了供品献给帝君,使得我和枫再也无法在一起。当时我恨得险些就要把吴万龄杀了,现在想想,也许当时杀了他,可能更好一点。邓沧澜反叛文侯是收毕炜胁迫,而最后毕炜投降共和军,随时受邓沧澜胁迫,吴万龄在其中起的作用肯定也不小。我心里一阵烦乱,也不知是该表示钦佩还是愤怒。以前我总觉得吴万龄虽然整顿军务有一手,但这个人能力终究不太强,所以放到哪里都是泯然众人。回头想想,吴万龄在帝国军中呆了那么长时间,这种坚忍就已经令人生畏了。
  吴万龄道:“不怕楚兄见笑,以前家父就说我懦弱无用,当时我还不服气。高鹫城一战,我才真正知道自己懦弱无用。父亲在城中,我却在敌军中攻打城池。那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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