圣地-第38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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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噢,是吗?”
“一个美国学者,看起来很有钱,现在他还在卢尔德。他对我挺好。我想请你帮个忙,罗伊,是有关这个人的。”
“只要是能办到的,你直说好了。”齐姆博格说。
“这事还与哥伦比亚大学有关。如果我没有记错的话,你是哥伦比亚大学毕业的,对吧?”
“很荣幸,小宝贝。”
“你在那里,是否知道或听说过一个叫塞缪尔·塔利的教授?”
“叫什么?拼一下他的名字好吗?”
吉塞尔拼出了他的名字。
“塔利,塞缪尔·塔利,”齐姆博格说,“不知道,他不是很有名。你为何要了解他呢?”
“他是我遇到的那个人,塞缪尔·塔利教授,他说他是在哥伦比亚大学语言系任教。”
“这也有可能,”齐姆博格说,“哥大有成千上万的教授,副教授,我唯独没有听说过这一位。也许是在我离开学校后他才去的。毕竟,我已经离开哥大好几年了。”
“你还和哥大有联系吗,罗伊?”
“你是指什么联系?是指还有认识的人吗?我和系里不少人都很熟,因为我在联合国很出风头。每年至少有一两次和他们在一块吃饭。”
“罗伊,若是请你在哥大的朋友帮个忙,不会给你添麻烦吧?我直接给哥大挂电话不方便,不知你能不能……”
“没问题。你想打听点什么?你想打听那位塔利教授吗?”
“是的。我想打听一下,是不是像他所说的那样,在哥大任教。”
“稍等一会,吉塞尔,我去拿纸和笔记一下,别弄出什么差错,别挂上电话。”她拿着听筒,不大一会儿就又听见了他的声音。“嗨,吉塞尔。好了,你再慢慢说一遍。”
“我想打听一下现在或最近,哥大语言系是否有一个塞缪尔·塔利教授。他在曼哈顿有一套公寓,长期住在弗蒙特。我只是想证实一下他的话是否属实,是否真的是哥大教授。能帮这个忙吗?”
“这事不难办到,小宝贝,明天中午就能弄个水落石出。到时我给你打电话。你看什么时候给你打电话合适呢?”
“我想想,两地相差六个小时,纽约午后一点,卢尔德正好是——几点?——正好是午后七点。你明天下午一点钟给我打电话,行吗?那时我借住在别人的公寓里,我给你电话号码。还是在卢尔德。电话是62…345353,你记下来了吗?”
“记下来了,”齐姆博格说,“明天午饭后我给你回电话。”
“你可帮了我一个大忙,罗伊,我会感谢你的。有用得着我的地方,罗伊,尽管开口。干什么都行。”
“你还是老样子吗,小宝贝?”
“当然,还是老样子,也许更好。”
“那么你就应该知道我想干什么了。”
她对着话筒格格地笑了起来。“帮我到纽约去,”她说,“那时你也就如愿以偿了。”
米凯尔·赫尔塔多一直耐心地等到接近午夜才离开旅馆向山洞走去。他满以为,在这如此深夜,最后一个朝圣者也该回去睡觉了,值班警察也该下班了。他想会有足够的时间爬上山洞旁边的斜坡,安好装置,把炸药的引线接到山洞内圣母玛利亚的雕像背后——然后,再调好定时器。引爆前他得走得远远的。
走向斜坡的短时间里,他目标明确,丝毫不含糊,只是略微感到有点遗憾。
不到一小时前,他还在和纳塔尔睡觉,这已是今天和她第二次销魂了。他出门时,她已甜甜地睡过去。看到她那充满信任,准备奉献一切的神态,他感到痛苦——这痛苦,不仅仅是因为他此刻要亲手毁灭她崇拜的神圣,而且还因为今夜他出城后就再也见不到她了。这样对待她真是太残酷了,同样对他也是很残酷。不过在到斜坡时,他丝毫没有胆怯退缩,事情非做不可。
站在通向山洞的斜坡顶上,他看到除了警察再也没有一个人影。今夜仍旧有警察值班,但人数不及往常多,仅有三个人站在那里聊天、抽烟。
这一次他没有胆怯。用不着再躲躲闪闪、畏首畏尾,因为在别人的眼里,他无非是个患有失眠症的朝圣者。他想下去后,先虔诚地祷告一番。
赫尔塔多趔趔趄趄地向前走,穿过街道,悄无声息地向警察走去。快要到警察旁边时,个子最高的一个警察向旁边一靠,上下打量着他。赫尔塔多向他微笑着招了招手,径直走了下去。警察并没有拦他,也没有叫他。好兆头!
赫尔塔多一直走下去,绕过教堂,向山洞走去。
他急匆匆地大步朝前走,突然,山洞和它前面的一排排坐凳便映入了眼帘。两个身穿制服,荷枪实弹的警察坐在后排凳子上,在一个劲儿地穷聊。
他们并没有看见他,可他却看见了他们,而且他们看起来好像是要呆到天亮。
赫尔塔多低声骂了一句。
不行了。这些该死的警察何时才能放松警戒呢?何时才会从这里撤岗回去执行常规任务呢?何时才能让他单独在这里呢?他又开始骂他们——其中还包括骂奥古斯汀·洛佩斯。
他转过身,拖着疲惫不堪的步子返回斜坡,沿着街走回旅馆。
他走进接待大厅,心里在琢磨,不知何时才没有人站岗放哨,何时才会没有一个人,正一筹莫展,却一眼瞥见坐在柜台后面的伊冯娜。她没有打瞌睡,正在看书。他记得上一次正是伊冯娜向他透露了警察在搜捕一名恐怖分子。那是她的女友在和卢尔德的警察巡察官封丹睡觉时听说的。也许,现在,她了解了更多的东西,而且她根本不在乎告诉别人。
赫尔塔多凑近服务台。
“嗨,伊冯娜,”他说着,掏出香烟盒,抖出一支。“来一支吧?”
“不,多谢,难为你还想得这么周到,”她在书中夹上一个书签。“你干吗还不去睡觉?”
“今夜我想一个人去山洞祷告,可不成啊,那里有警察。我在祷告的时候,不喜欢有别人在跟前,因此,只得回来了。真是没有办法,每天夜里都有人站岗执勤。何时他们才有个完呢?”
伊冯娜放下手里的书,走上来俯下身子低声对他说:“快撤了。”
“真的?”
“过不了多久,整个山洞就开放了,你爱祷告多久都行。”
“到什么时候?”
“这些警察还要再值两天两夜的勤,然后便撤岗。他们撤掉最高警戒,星期六恢复正常。封丹警官告诉我的朋友,这也许是什么怪家伙在电话上泄的密。他也不想费力加班加点进行警戒了。你知道,这用不着我去多说,不过,城外的那些宿营地就够警察忙的了,这你知道,那些在卢尔德找不到住处的人们都在城外宿营。你真的以为那些来朝拜圣母的人会守规矩,是吗?不管怎么说,我的朋友说,警官封丹扬言,如果他的人不能撤下来,他就要找军队。如果明天或后天不出事,过了后天他将撤掉特别警戒岗。这就是我要告诉你的情况。”
赫尔塔多探过柜台,吻了一下伊冯娜的脸。“多谢你的好消息,”他说,“我再到那里去的时候,我一定为你特别祷告一番,晚安!”
他拖着脚步走向电梯。他还要再等两天,心里很不受用,但是想到那桩事业最终能够完成,又感到很欣慰。推迟也给了他一个好处,那就是能够和纳塔尔一起再多待一段时问。
22
整个白天,吉塞尔·杜普雷像个梦游人一样,领着她那两个旅游团在卢尔德观光。她那颗心却早已飞向遥远的纽约,思念着她的忠实的朋友,罗伊·齐姆博格,不知他进展的顺利与否。有时候,她的思路也飘忽地返回到卢尔德,想到她与之相交的一些人,她的杰克尔医生、海德先生、塔利博士以及季霍诺夫。这些人,为了自身的健康,天真地(却又秘密地)参加了这里的宗教朝圣活动。
给第二个旅游团的导游结束后,吉塞尔在旅行社休息等候第三个旅游团,这时,她佯装周期性的偏头痛突然发作,那表演的功底使雷捷尔和伯恩哈特都望尘莫及。最后,得知可以临时找人代替,便恳求休班,坚持说自己头痛得厉害,无法忍受,必须服药,卧床休息。
一脱身,她就立刻冲向所见到的第一辆出租车,径直赶回多米尼克的公寓。
终于,她稳妥地回到了公寓的起居室里,有着足够的时间等待她的长途电话,她佯装的偏头痛早已消失得无影无踪。她坐在了电话机旁边,祈祷着电话铃快点响起来。
约定时间已经到了,电话铃没有响。约定时间已经过去一会儿了,电话仍旧没有动静。
此时,差不过已过去了半个小时,她真的开始感到有些头痛,这是因为自己过度紧张和失望的缘故。
突然,像嘹亮的号角声,电话铃响了起来。
吉塞尔不由自主地站起身来,想去接电话,突然意识到电话机就在自己身旁,于是她又一屁股坐下来,紧紧地抓起了话筒。
仿佛是从风洞里传了过来,她异常清晰地听见了她亲爱的罗伊·齐姆博格的说话声,那是从遥远的土地上传来的,那里天空辽阔,原野一片金黄。“是吉塞尔吗?我是罗伊。你能听见我的说话吗?”
“声音非常响亮、清晰,”吉塞尔向着远方喊叫着。
“很抱歉,有点迟了,不过——”
“没关系,罗伊。快告诉我是否弄清楚了。”
“我真的尽了最大努力,吉塞尔,我想你将会很失望。”
吉塞尔的心“咯噔”一下。
她不愿再听下去,不过还是说:“快告诉我吧。”
“我与哥大的朋友通了话,要他们弄清楚后给我回话。我甚至趁午饭前的间隙还亲自跑了一趟哥大。正如刚才我所说的,我很抱歉让你失望了。在卢尔德的那位自称是哥伦比亚大学语言系教授的塞缪尔·塔利——是在说谎。他无非是想哄骗你上当。我真不该带给你这个坏消息——”
吉塞尔眼睛直直地盯着电话机,仿佛是在圣诞节一大早送来的一枚科希鲁尔大钻石。这一笔大财富她一时还无法消受。她真想吻吻罗伊,告诉他真相,可这怎么能三言两语解释清楚?于是她极力控制着自己,装出一副失望的腔调,掩盖着她内心的激动。
她打断了他的安慰。“你是说哥大没有这个塔利教授?”
“哥大没有人叫这个名字。教职员中也没有一个叫塔利的。从来都没有这么个人在那里上过课,从来都没有。你遇到的这个人,和你交往的这个人,他不是在骗你就是在愚弄你。”
“这个家伙,”吉塞尔脱口而出,这话既清楚又模棱两可。
“我很抱歉——”齐姆博格那遥远的声音在极力安慰她。
“没关系,罗伊,”她说着回过了神。“我还要活下去,得活着见到你,当面向你表示感谢。”
“我想事情就到此了结吧。”
“你已经尽了力,我感激你。你真好,我恨不得立即见到你。我去纽约时,一定给你写信。”
“我真希望那一天快点到来,吉塞尔。”
“不管怎样,真的很快了,我向你保证,罗伊。”
她放好电话后,发现自己竟傻乎乎地笑了起来,欣喜若狂。
天啊,这太棒了。
没有什么可犹豫的了,压根儿就没有塔利,只有一个季霍诺夫。他就在这里,在卢尔德,在她的手心里。
现在就该擒住他。
一想到即将来临的一切,她就禁不住心花怒放。她把卢尔德的电话号码簿摊在膝头上,来回翻阅着,直到查到格罗特旅馆的电话号码为止。她一边拨号一边考虑,是否直接接到塔利的房间,不久又否定这种想法。她觉得在电话里谈论此事不太合适,还是当面和他讲条件好些,那样对他的威胁更大、更有力。如果他现在已经回寓所了,她愿意到他屋里去谈。她必须弄清楚他是否在家。
跟总机联系上以后,吉塞尔要求和旅馆接待室的朋友加斯顿通话。
“我是接待室,”她听到加斯顿说。
“加斯顿,我是吉塞尔·杜普雷,你好吗?”
“吉塞尔,亲爱的,我很好。你呢?”
“还不错,我想打听一个旅客,就是我们替他安排住宿的,这你知道,塞缪尔·塔利先生,从纽约来的。不知道他现在是否在房间?”
“等一会儿,我马上告诉你。”停顿了片刻。“对了,吉塞尔,他的钥匙不在这儿。他一定是拿了钥匙回房间了。要不要我替你接过去?”
“不用了,我想见见他,我过一会儿来。”
她挂断了电话,起身抓过小挎包,不到一分钟便出了门。
她走出公寓后四下找出租车,可是一辆也没看见。她知道要过两个街区才有出租汽车站,便大步朝那儿走去。街上停着三辆出租车。最前面一辆的司机是个熟人,正在向她打招呼。她拉开后座车门,车子已发动起来。
“格罗特旅馆,”她上气不接下气地说。“开快一点,亨利。”
“很乐意为你效劳,吉塞尔。”
十分钟后,他们拐进一条黑色路面的车道,来到旅馆大楼的蓝黄色大篷前边。这是一座白色水泥建筑物。
吉塞尔打开后面的车门说:“别熄火,亨利,我还坐你的车回去,我在里面待不了多久。”
司机打算把车开到下边的停车场,停在旅馆旁边。“我把车停在下边。”
“我很快回来,”她喊道,匆匆跑到天篷下面,推开玻璃门。她信心十足地穿过门厅,直奔电梯。电梯在柜台另一边。柜台前加斯顿一面从一个男旅客手里接过钥匙,一面和他说话。
吉塞尔刚要从两个男人身边走过,突然瞥见那人转身向大门走去。她立刻认出了他,斯拉夫型的脸庞,得体的假胡子,一望便知是塞缪尔·塔利,他从来就不是什么教授。
她猛地停住脚步,把一个手指头放在嘴唇边,示意加斯顿千万别作声,随即扭头追上去,紧紧跟在她的猎物身后,一前一后来到门边。
她猝不及防地喊道:“季霍诺夫先生。”
他突然停住脚步,以至于她差点撞到他背上。她后退一步,等候着。他则一动不动地站在那儿。
她不知道他是否惊呆了,需要恢复神智。
“季霍诺夫先生,”她毫不留情地重复道。
这儿没有别人,无疑是在叫他,他只得慢慢转过身子,故作诧异地说:“哦,是你呀!杜普雷小姐?刚才你叫我什么?你准是把我当成别的什么人了。”
吉塞尔露出天真无邪的表情,轻轻晃了晃脑袋和那条金色的发辫。“不,我没弄错,我找的正是你。也许更确切的称呼是外交部长谢尔盖·季霍诺夫。现在我称呼的对吗?”
他佯装恼怒,“杜普雷小姐,你知道我叫什么。我们相处的时间不短了。你这是在做什么恶作剧呢?”
“我认为在大多数国家里,甚至在你们那里,这也该叫名副其实吧。我猜你会跟我演好这场戏的。我很想告诉你一句话,季霍诺夫先生。”
他开始发起脾气来。“除非你停止叫我那个滑稽可笑的名字——否则我和你无话可说。”
“我看你最好为你自己着想。”吉塞尔说。“我看我们应当坐下来好好谈谈。跟我来吧。”
“说真的,杜普雷小姐——”他抗议道。“我得去吃晚饭。”
但是她已经回到门厅,她知道他跟在身后。她继续走着,没有放慢脚步,一直穿过接待柜台,然后对身后的这个人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