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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7章

血色青春 (共四部) 作者:王山-第27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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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陈成拉开屋门冲了出去。 
  在门外,他吐了,嘴里的污秽物又咸又腥又臊,象是女人的血尿。 
  “周奉天,你这个王八蛋,我一定杀死你!”陈成大叫。 
  现在,没有用陈成动手,周奉天却死了,而且死得那么突然、可怖。站在平板车前,面对着那张由于痛苦而抽搐变形的脸,陈成才恍然意识到,在他和周奉天之间原本就不存在着天然的区别,他们的命运是完全相同的。 
  周奉天的今天,或许就是我的明天。陈成悚然一惊,不敢再想下去。激流勇退,或许正当其时? 
  那件事过后,周奉天立即托边亚军向陈成讲和。他说:在当时的情况下,那是一种最佳选择。你我血斗厮拼必是一死一伤,无法收场;如果其中的一个人服软退让,那么在双方的心里都将深深地埋下猜忌和仇恨的根苗,而这是根本不能化解的。 
  两个男人狭处相逢,拔刀夺路,却转而向一个光着身子的女人下手,这不是人,是流氓!陈成曾愤恨地对边亚军说。 
  在女人面前,哪个男人不是流氓?边亚军说:对女人下手,是男人之间的谈判与妥协。人比动物凶残,也比动物理智。动物是绝不会伤害异性的,而人为了获得周旋的余地,有时甚至必须对准自己下刀子。 
  “明白了,边亚军。如果有了合适的机会和充足的理由,我会先动手杀死你!”陈成说。 
  “如果为了生存,甚至可以不必寻找理由。我死了,也会理解你的。。”边亚军笑着说。 
  陈成用手轻轻地按摩着周奉天的脸颊,替他合上双眼。 
  然后,他缓缓地转过身来,眯起眼睛打量着围拢过来的玩主和佛爷们。最后,他把目光落在边亚军的脸上。 
  边亚军的脸上毫无表情,只是比平日略显苍白、瘦削。 
  在陈成的审视下,他的嘴角微微地翘了一下,无声地笑了。 
  陈成没有笑,他的目光变得像刀子似的尖利,凶狠地刺向边亚军。 
  “边亚军,现在,一切都还来得及。你,不打算改变主意了吗?” 
  “不,我别无选择!”边亚军轻轻地摇摇头,那双细长清秀的眼睛里透出一丝虽九死而无悔的决心。“是的,我别无选择。我以及我的家族的历史,都是卑微、下贱的;这注定了我在这个社会中只能是个被淘汰者。但是我的心却绝不甘于卑怯和寂寞。因此,我只能在更肮脏的行当中一逞豪强,以求得自慰与快乐。” 
  “亚军,你的选择是危险的。你说过,常玩女人,最终会死在另一个男人手里;而玩社会,你将从此与整个社会为敌!你必须三思。” 
  “不,已无可更改。大道如青天,我独不得出。与其困毙,不如拼死。周奉天不是已经死了吗?” 
  “亚军,再三思!” 
  “陈成,要么,一起干!要么,你走开!” 
  最后,陈成无奈地仰起头,对着黑黢黢的苍穹长长地吐了一口气,说:“亚军,我们分手了,你好自为之。” 
  边亚军没有说话,甚至没有和陈成道别,只是侧身闪在一边,默默地看着陈成走远了。有人注意到,在陈成的背影消逝在夜暗中的那一瞬间,边亚军似乎动摇了。他独自走到什刹海岸边,怅惘地望着墨黑的水面,默想了很久。 
  两个朋友就这样分了手。自此,北城的玩主在相继失去周奉天和陈成以后,再也不存在一个统一的集团了;而南城却在边亚军的统领下迅速地崛起,成为与老红卫兵对抗的一支主要力量。 
  陈成并没有就此消失,北城也没有作鸟兽散。事过许多年以后,人们才惊讶地发现,在这一场惨烈的角逐中,边亚军败了,败得极为彻底;陈成胜了,胜得鲜血淋漓。胜也好,败也罢,边陈两个人始终都在信守着那个神秘的协议。 
  而协议的内容,一直到现在,仍然是个谜。 
  黎明之前,边亚军为周奉天进行了最后的沐浴。 
  他托举着周奉天,一步一步地走进什刹海的水波中。 
  河水清冽、透明,水面上闪烁着碎细的金光。涌动的水流冲刷掉周奉天身上的血污泥尘,也抚平了他心中的创口。 
  一阵微风掠过水面,水变得混浊了,蒸腾起浓烈的血腥气。 
  在河水的起伏涌动中,周奉天似乎变成了一个有生命力的婴儿,竭力要挣脱开边亚军的怀抱随波而去。在那一刻,边亚军掉了泪。 
  两年以前,老红卫兵抓住了边亚军,把他打死过几次。 
  每一次他都奇迹般活过来了。在死亡的边缘苦苦挣扎时,他曾顽强地死守着那句咒语:我不死,我要让你们死。 
  他终于没有死掉,是周奉天冒着生命危险把他从老红卫兵手中夺了回来。但是,周奉天却没有守住那句咒语,他死了。 
  他死了。临死前,他念了咒语的后半句——你们也得死。 
  我要让你们,死!边亚军对天发誓。 
  天亮以后,柳树林子里已经空无一人,活人和死人都走了。 
  提着鸟笼遛早儿的老人说,天蒙蒙亮的时候,一只黑色的恶鸟绕着林子飞了三匝,怪叫着向南去了。 
(第一章第05节) 
                 5 
  在同一个夜晚,老红卫兵的领袖们也召开了一个秘密会议。地点在二十四中学教学楼上的一间残破不堪的教室里。 
  会议开得非常短促。据几个人的回忆证实,从第一个与会者进入这问教室,到会散以后人走屋空,前后只用了十六分钟。 
  会议开始以前,气氛就显得十分紧张、神秘。与会者在门外都要经过严格的审查和辨识,只有被确认是有相当实力的领袖级人物才被允许走进教室。参加会议的任何人都不许带纸、笔和武器,更不许带人自己的保镖。会议的另一项特别规定是,任何人都没有发言的权力,只许用耳朵听,用举手与否的方式参与民主决策。 
  会议的召集人、主持人和惟一的发言者是阮晋生,一个干练、稳重、略有几分斯文气的青年。那一年,他二十岁。 
  阮晋生的父亲曾是解放军的一名著名将领,年初,因涉嫌卷入一场莫须有的“兵变”,突然被卫戍区拘捕,然后就消逝得无影无踪了。不久以后,他的母亲也被抓走了。 
  父亲被一个班的士兵押上囚车时,突然雄狮般挣脱开那些年轻士兵的手臂,回过头来对阮晋生吼道:儿子,记住,你姓阮! 
  吼完,他大笑着走了。 
  是的,我姓阮。姓阮的绝不是软蛋!阮晋生对着远去的囚车大喊道。 
  阮晋生继承了其父的军事禀赋,颇具指挥才干。今天上午的行动,从情报的收集和确认,人员的调配和布置,一直到具体实施操作都是他一手安排进行的。事情完全是按照计划进行的。也就是说,在两周以前,当阮晋生决定要制订这个计划时,周奉天就已经逃不出他的手心了。 
  只有一点是带有偶然性或者是某种天意安排,那就是周奉天竟被打死在樱桃沟口。 
  几个月以前,周奉天劫持了一个将军的女儿,在樱桃沟的杂草丛中,将这个女孩子剥光以后,又肆意凌辱和强奸。 
  樱桃沟,是老红卫兵的耻辱地,在这里,那条下贱的狗,舔食了月亮! 
  现在,终于雪耻了。 
  交手时,阮晋生没有在现场,几分钟以后,他赶到出事地点时,一切都已经结束了。半截小树下,胡乱瘫着一具模糊的尸体。 
  他从来没有见过周奉天。当第一眼看到这个人时,他已经死了。当时他吃了一惊,没想到这个叱咤京城、使多少红卫兵心悸胆颤的人物竟是那么猥琐、肮脏和卑贱,卑贱得让人恶心,让人觉得可怜。 
  这时,有人踢了那具萎缩着的尸体一脚,那具尸体竟连翻两周径直滚到了阮晋生的脚下。尸体慢慢张开,仰面向上,圆睁着一双愤恨的眼睛怒视着蓝天。 
  就在这一刻,阮晋生突然间意识到了事态的严重性。 
  随着这个人的死亡,继之而来的必将是十倍增长的仇恨。 
  “战争”将更趋残酷和疯狂。冤冤相报,何时终了? 
  必须对局势做出准确判断,采取相应对策,这已经成了刻不容缓的急务。于是,在当天下午,阮晋生就向全北京市的老红卫兵领袖们发出了开紧急会议的“鸡毛信”。 
  会议开始以后,阮晋生简明地报告了形势:“今天上午,我们出动了几百人围歼周奉天匪帮。周匪毙命,我已经见到了尸体。 
  “人死了,事态已经扩大。今天傍晚,小股流氓已经开始在街头袭击红卫兵,为周奉天复仇,估计这股复仇浪潮将在今后的一两周内达到顶点。我们将不得不为周奉天之死付出巨大的代价。 
  “另一方面,西郊各大院的老红卫兵也在准备继续扩大战果,并将陈成和边亚军确定为下一次的打击目标。目前,已经有人在着手制订计划,并开始付诸行动。 
  “总之,双方情绪都很紧张、激动,且作用方向针锋相对,更严重的事端随时都会发生。为了控制局势、争取主功,我们必须就几个最为急迫的问题做出决定。 
  “对于每一个问题我都将提出两个截然相反的解决方案。今天到会的一共十五个人,每人有一票表决权,我们将代表全市老红卫兵和全体干部子弟对这两个方案进行表决。多数人的决定,就是全体的意志;而全体的意志,必须得到贯彻执行。我们把这种方式理解为民主集中制。 
  “对于非常时期的这种特殊的会议方法,有不赞成的,请你们举手。如果多数人不赞成,我们将立即结束会议。” 
  静默了片刻,没有人举手。 
  有人要求发言,未被允许。但他还是直着嗓子喊出了自己的意见:真理有时是掌握在少数人手里的,我们服从真理! 
  “我们现在需要的不是真理,而是高度统一而结成的钢铁意志。”阮晋生冷冷地说,“除此以外,任何优秀的思想都是没有实际意义的。” 
  有人鼓掌。但立即就被制止了。 
  “第一个问题,必须采取有效措施保护有关责任人。 
  “我们目前掌握的情况是,在参与行动的几百人中,直接动手击杀周奉天的有二十到三十人。这些人将是对方复仇行动的主要目标,也是将来司法责任的主要承担者。而其中的三个人,则肯定会成为各种作用力指向的焦点。他们是:动手刺出第一刀的人;剁掉周奉天四个手指的人;以及整个行动的组织指挥者。 
  “对上述责任人的保护方案是:甲,立即组织他们转移并终生隐蔽。其最有效可行的办法是利用我们在军队中的关系,把他们送入军营并长期服役。随着时间的推移,外界将忘掉他们,他们将忘掉过去;”乙,充分利用我们自己人中少数轻浮虚夸者喜欢自吹自擂、自我表现的陋习,广泛传播谎言,迅速扩大责任人的范围,让虚假掩盖真实,让真实混同于虚假。当我们自己也难辨真假时,所有的责任人已经得到了最有效的保护。“ 
  说到这里,阮晋生停了下来,扫视了一眼与会者,郑重地说:“同意甲方案的,请举手。” 
  四个人举了手。 
  “同意乙方案的,举手。” 
  三个人,稍微迟疑了一下,阮晋生自己也举起了手。 
  四票对四票。 
  七个人弃权。 
  这种表决结果,意味着每个人都可以不受约束地任意行事,个人倾向将强奸全体的意志,其后果将是灾难性的。 
  “我必须再一次向各位说明,今天在这里讨论的所有问题,都关系到全体干部子弟的前途,关系到人的生命;事关重大,每个人都有责任直接明确地作出判断,而没有权力保持沉默。” 
  他的语气急迫、焦躁,甚至有几分愤怒。 
  “我告诫诸位,如果我们做出错误的判断,我们将为这种错误付出沉重的代价;但是如果我们不能做出任何判断,当日深夜,边亚军独自来到什刹海岸边。晦暝的夜色中,泛着蓝光的水波轻柔地拍击着岸边的条石,卷起一股股白色的泡沫。湖心岛上的柳枝在寒冷的秋风中发出呜呜咽咽的怪声,招来几只硕大的水鸟,魂灵般地在宽阔的水面上游荡。 
  他取出一个白绸包,松开扎口,将周奉天的骨灰一把一把地抛入起伏涌动的水波中。然后,他划着一根火柴,点燃了那张名单,奋力一掷,一团橘红色的火焰在空中划出一道亮弧,迅即就被那幽暗难测的水浪吞没了。 
  做完了这一切,他在岸边的一块平坦的条石上坐了下来,久久地凝望着墨色的水面出神。天亮以后,他去了周奉天的家,给两位老人鞠了躬以后,他就默默地坐着,坐了很久才走。 
  从此以后,他再也没有来过什刹海,也永远地忘记了周奉天。但是,那张名单上的一系列人名,却深深地刻在了他的心里。 
  他绝不会忘记他们。 
  那天午后,北京城突然降了一场历史上罕见的“尘暴”,当时,一丝风也没有,大团的黑灰色或浓黄色的云团慢慢汇聚到城市上空,你压我叠,混搅胡缠,终于不堪重负,把一缕缕细沙和尘埃漫天盖地撒了下来。 
  北京城顿时变成混沌一片,狼狈不堪。 
  什刹海蒙上沙尘之后,仿佛成了一池沸腾的泥浆,混浊、肮脏而又凶险难测。 
  民谚说:天洒黄,动刀枪;地蒙尘,走人狼。人狼为何物,无解。不过,尘暴过后的第二大,北京历史上规模最大、持续时间最长的团伙械斗就爆发了。 
(第一章第06节) 
                 6 
  第一件血案发生在北海公园内的画舫斋门前。 
  李辰星和他的女朋友在进北海公园的大门时,就已经被人盯上了。他们进了公园,几个玩主也尾随着进了公园,并穷追不舍地一直跟到画舫斋。 
  这些玩主中,领头的是南城的贺氏兄弟和褚金平,都是有名的刀手,心黑、手狠、少人性。特别是贺二根,出手必置人于死地。 
  其实,作为一个名气很大的红卫兵领袖,一个在打流氓的行动中以凶狠著称的悍将,李辰星是不应该在这种时候单独行动的。 
  围击周奉天时,李辰星是现场指挥。当时,周奉天曾请求他网开一面,放一条生路。他与周奉天有过私交,算是半个朋友。但是他还是坚决地拒绝了。“周奉天,你作恶多端,天怨人怒,已经在劫难逃了。如果我放了你,”他指着越聚越多的老红卫兵们,厉声说,“他们,会活吃了我!” 
  “好吧,我成全你!”周奉天拔出匕着,双手捧着递给他。 
  “你动手吧,杀了我!” 
  他没有接,而是默默地后退几步,给周奉天让出一条通道。 
  周奉天没走几步,又被汹汹的人群紧紧围住了。随后,有人在他背后狠狠地捅出了第一刀。 
  李辰星被人群推挤到最前面。中刀以后,周奉天圆睁着那双豹眼,一下子扑到他的面前。他把他当成了最后的庇护者,企图向他求助。 
  李辰星拔出三棱刮刀,毫不犹豫地刺进他的腹部。周奉天的手无力地挥了一下,身子怄偻成弓形,栽倒在地上他发现在那几个玩主跟踪而来时,已经无法脱身了。 
  他曾想让女朋友赶快离开,但是她不敢,死死地抱住他的胳膊,再也不肯松开。 
  他们被逼到人迹稀少的画舫斋前。 
  贺二根带着人,像一群恶狠,凶狠地围了上来。 
  据说,当时李辰星有些慌乱、胆怯,但是没有说一句软话,像条真正的汉子那样迎接了自己的死亡。 
  他把女朋友掩在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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