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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5章

血色青春 (共四部) 作者:王山-第35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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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先找到那家电影院。当时,他有些紧张,不知一年以前踩好的点有没有变化。后来,当他认真地研究了电影院售票门口的场次预告,并亲手买到一张下午三点钟开演的电影票时,他才完全放了心。 
  电影的片名是《南征北战》。 
  随后,贺二根漫不经心地在电影院四周转了转,就在一个开水摊子前坐了下来,一连喝了四碗自开水。水不太十净,飘着一层灰屑,还有股腥臭的怪味儿,像是被人在水里撒进了一把羊粪。 
  卖开水的父女俩都是盲人,耳朵和心眼却极灵。一年前,贺二根见过他们。那时,这个小瞎丫头七岁,浑身上下一丝不挂,在摊子前忙来忙去。二根被小丫头迷住了,不错眼珠地盯着她看。没想到,瞎眼老汉竞发觉了,可着嗓子开骂。骂得二根臊红了脸。 
  现在,小丫头八岁了吧?怎么看上去反而比那时更瘦小了?还是没穿衣服,光身子裹了一件老羊皮袄。 
  他想再多看看小丫头几眼,怕老汉开骂,赶紧走了。临走时,把吃剩下的羊肉和饼子都留给了小丫头。 
  他最后才去了电影院对面的百货商店,但是只在里面匆匆地溜了一眼,什么也没买就走了。出门时,他似乎对商店的大门发生了兴趣,远远地端详了很久。 
  实际上,他感兴趣的只是商店门上挂着的那个木牌子。 
  牌子上写着商店的营业时间。这家商店到下午五点钟就停止营业了。 
  那笔钱还在,可以稳稳当当地揣进自己衣袋了。他想。 
  他去了火车站,买回程客票。 
(第二章第12节) 
                 12 
  在北京,大金刚也心急火燎地找钱。 
  他在自己家里的顶棚上藏了三百块钱,本想再设法弄二百,凑成半个整数给陈成送过去。可是,他几乎把整个顶棚都戳烂了,也没找到那三百元钱。 
  他父亲,那个整天挑着兰花指,瘪着嗓子学女人叫的娇滴滴的老头子,飞着媚眼冲着他笑。 
  老妖精,你害苦了我! 
  大金刚很清楚,这笔钱不仅关系到自己在南城的沉浮、荣辱,而且还直接关联到自己的生命。几乎可以肯定,没有这笔钱孝敬陈爷,他将必死无疑。 
  两天以前,大金刚在街上碰上了褚金平。 
  “大哥,近来可安好?”褚金平见面就拱手请安,但脸上却是阴笑阳不笑的,话里话外都带着刀子。 
  “瞎混罢了。连一顿饭辙都混不上,天天回家去喝白菜帮子汤,啃大眼窝头。”大金刚可怜巴巴地说,“兄弟,你腰里厚实的时候,也接济哥哥几个!” 
  “哪里话,小弟有,就绝不能让大哥您饿着肚子。”褚金平一脸坏笑地靠近大金刚,塞给他几张票子。 
  “大哥,你见多识广,小弟想向你请教一个问题。” 
  “什么问题?” 
  “你见过娘儿们两腿当间儿的那玩艺吗?” 
  “少废话!” 
  “那你见过那玩意儿被棒子打烂了是什么样子吗?” 
  大金刚一怔。“兄弟,你这话哥哥我就不懂了。” 
  褚金平脸上的笑没有了,阴沉沉地:“我和贺家哥儿俩在北海公园办了件事,事情办得是过于缺德了。玩了女的,还捅了男的,那个男的后来死了。” 
  大金刚点点头,表示知道那事。 
  “第二天,老红卫兵砸了贺家,片瓦未留。临走时,他们扒下贺家大姐的裤子,用大棒子打烂了她用来撒尿和生孩子的那玩意儿。” 
  大金刚不语。 
  “大哥,你知道向老红卫兵通风报信的人是谁吗?”褚金平的脸色变得狰狞可怖。 
  “谁?” 
  “你!” 
(第二章第13节) 
                 13 
  下午四点,贺二根又来到电影院门前。这一次,他只在开水摊子上喝了半碗水。 
  二十分钟以后,他起身走了。临走时,他把身上所有的钱都留给了瞎眼的小丫头。钱不多,但也有几十元。 
  瞎眼老汉面无表情地接过钱,飞快地塞进光板羊皮袄的大襟里,然后,他用手摸着小丫头的头顶、叨咕了几旬外人根本听不懂的话,小丫头立时就像一只还了阳的猴子似的,脱下破皮袄,轻巧地蹦了过来。跪在地上重重地磕了一个响头。接着,她两手平举,手心向上,翻着两只白糊糊的眼睛呆望着贺二根。 
  她还要钱。 
  小丫头今天在头上系了一根红毛线绳,平添了几分俏丽。可是已经快到冬天了,她怎么不穿衣服呀?贺二根心里竞有些酸酸的。 
  他没有钱了,手中只剩下一枚二分的硬币。 
  四点二十八分,贺二根走进电影院对面的百货商店。 
  进商店以后,出现了两个没有意料到的情况,这是他在推开店门的那一瞬问就立刻发现了的。他稍微迟疑了一下,但很快就下了决心,径直走了进去。 
  店里空荡荡的,竟没有一个顾客。贺二根进来以后,十几个售货员的眼睛都朝他看,像看猴子似的,还能下手吗? 
  还有一个情况是,在离钟表柜台最近的文具部,聚集了五个售货员在闲聊。这两个商品部之间隔了一个很宽的出入口,一旦发生什么情况,这些售货员几秒钟之内就可以冲出柜台。 
  没关系,这还不是最糟的。贺二根安慰自己说。如果她们都聚在店门口,那就真的什么也干不成了。现在,店门口只有两人,加上在店堂里扫地的这个人,一共是三个。虽然都是男的,但毕竟只有三个人。其中,只要有一个怕刀子,就无法拦住我了。 
  他走到钟表柜台前。和一年前一样,柜台里陈列着几盒国产手表;里面的货架上,则是式样一致的双铃闹钟。 
  “我买一只闹钟。”他告诉售货员。 
  售货员也斜着眼睛看看他,慢悠悠地往这边走过来。 
  贺二根对售货员的态度根本不介意,而是像所有顾客一样,紧靠柜台,专心地察看货架上的商品。 
  如果这时有人能够稍微留意一下,就会发现这个年轻人的站位和姿态很古怪。他太靠近柜台了,上半身前倾,几乎俯住了整个玻璃台面。而他的左手却极不自然地放在胸前,被胸口和柜台紧紧地挤在中问。 
  他不得不如此。他左手捏着一枚二分硬币,此刻,硬币已掀起台面,他的左手食指也插入了台面的下部。 
  这时,他紧张地回了一下头。 
  店门外那条小马路上,已经陆续出现了电影院散场的观众。 
  他显得有些急迫。“快点儿,取几只让我挑一挑。”说话时,他腮边的肌肉习惯性地跳动了几下。 
  售货员不耐烦地嘟囔了一句,极不情愿地回转身去货架上取闹钟。她的动作很慢,拖沓,大概以为只有这样才能发泄对这个顾客的不满。不过,她很快就为自己的小心眼付出了代价。因为,当她拿着两只闹钟再转过身来时,闹钟已无处可放了。 
  买闹钟的年轻人旁若无人地掀起了整张玻璃台面板,把手伸进柜台,从容不迫地取出一整盒全钢手表。 
  售货员被这种明目张胆的抢劫惊呆了,张了一下嘴,竟没有能够发出声音来。 
  贺二根根本没有顾及售货员的存在。他有条不紊地把手表倒入书包中,顺手把空盒放在柜台上。然后才疾步向店门口走去。 
  他已经推开了店门,才从他的脑后传来第一声惊呼。 
  那是一声没有内容的、变了调的叫喊,惊异、骇然而又是惶乱无措的。 
  任何叫喊都没有意义了。一走出店门,那个抢劫犯立即就被卷进了电影院散场的观众的大潮中,已经无影无踪了。 
  据说,当时贺二根曾随着人流挤到电影院门前的开水摊前,把一块手表塞进了瞎眼的小姑娘手里。他知道,此生此世,他不会再见到她了。 
  三十分钟以后,贺二根登上了东去的客车。 
  在大同市同家梁煤矿的生活区,贺二根把手表全卖给了一个矿山掏粪的老汉,老汉颇晓其中规矩,根本不问货品来路,只是拼命压价。贺二根拔出了刀子,双方才最后成交。 
  第三天深夜,贺二根把一千元钱交给了陈成。然后,他突然双膝一跪,泣不成声:“陈爷,我的两个姐姐、一个妹子,才七岁的瞎妹子,都害在了他的手里。陈爷,你,主持个公道!” 
  “他”是谁,陈成的心里当然很清楚。这里的是非曲直、恩恩怨怨是很难说清了,哪有什么公道可言?双方都是道中人物,不争强中强,必为寇中寇。物竞天择,弱肉强食,或许,这就是公道?鬼工尚未可,人力安能存,自己又怎么能主持公道呢?随他们去吧! 
  他无可奈何地挥了挥手,算是默认了。 
  事情过去二十几年了。陈成对以后发生的事以及他对贺二根的默许,始终讳莫如深,绝口不提。不过,在他的内心里,他却有着很深的自责。 
  一九九二年初,北京市在进行开通南二环路工程时,把南护城河堤彻底铲平了。已经在美国定居、回国探亲的陈成特意带着小女儿来到工地,想最后再看一眼这南大堤。 
  “爸爸,这儿是北京的十大景点吗?”女儿问。 
  “不是,在这河堤上死过人。” 
  “好人还是坏人?” 
  陈成的脸涨得通红。“坏人。”他说。 
  “坏人?你为什么要来看坏人?” 
  “坏人也是人。” 
(第二章第14节) 
                 14 
  边亚军在京西大山深处养伤。 
  站在雄浑、荒蛮的群山之颠,或许可以看见山谷中那个阴森可怖的黑洞。洞口直通大山的心脏,深不可测,神秘异常。 
  洞口的四周空地都被涂染成黑色,而洞口上方,却长年弥散着阴气极重的白雾。山谷中,荒无人迹,万籁无声,甚至没有鸟鸣,没有滚石,只有不息的风声。 
  这是一座人类开采了几百年,文革以后才被废弃了的小煤矿。人类一旦放弃了对自然的进攻,大自然便极迅速地抹平了人类的一切痕迹。这类小煤矿几乎已经被抹平了。 
  但是,在大山的腹部,在洞口延伸进去的地方,却永久地留下了人类劳动的印记和累累白骨。 
  矿井的后山上,有一排败旧不堪的工棚,而正对着黑洞的高坡上,是一间相当坚固的绞车房。绞车房与工棚隔着黑洞遥遥相对,间距整整五里地。 
  边亚军住在绞车房里,工棚中住着另一个人,一个几乎从没有露过面的护矿工。 
  伴着群山,默对古井,边亚军像只重伤的孤狼,慢慢舔着自己的伤口,等待自己的,或者是死亡或者是康复。而康复之后仍然是死亡,一种被拘禁后完全不能自主的死亡。 
  那么,在孤寂中苦苦挣扎、固执地挽留生命究竟是为了什么呢? 
  为了自己从童年起就受到的歧视、屈辱、贫穷而对社会进行报复?或者,为了那个根本不存在的社会公道?如果是为了这一切,那么死亡不是更能有效地达成目标吗?生命结束,意识也将随之而去,仇恨、屈辱和不公,它们不是也不复存在了吗? 
  痛苦地活着,究竟为了什么? 
  进山的第三天,伤口溃烂了,高烧使他昏迷不醒。第四天夜里,暴雨和惊雷把他从昏迷中唤醒过来。这时,他的头脑异常清醒、冷静。 
  经过认真的思索,他决定在死亡到来之前,亲手结束自己的生命。 
  他从枕边摸出匕首,对准了自己的心脏。此时,雷鸣电闪和暴雨都在他的耳边消失了,周围只剩下绝对的黑暗与寂静;伤口已不再疼痛,内心深处也极为平静、坦然,甚至有几分愉悦。死亡,对于在痛苦中生活的人来说,是如此幸福。他想。 
  “主动迎向死亡的人,或者是英雄,或者是懦夫!” 
  突然,夜暗中传来一个人的清晰的声音:“边亚军,生命对于你是一种负担、一种痛苦呢?还是一笔巨大的财富? 
  结束生命,是为了摆脱烦恼、追求超脱呢?还是需要支付它们换取更大的价值?“ 
  “你是谁?”边亚军平静地问。 
  “我不是谁。我只是告诉你死亡的真正秘密。” 
  “你劝我放弃死亡?” 
  “不,绝无此意。选择死亡是你的权利。只是在做出这种选择时,你至少应该证实:你是重死,而不是轻生。” 
  “我无法证实。” 
  “那就慎重!” 
  “我的生命早已不堪重负。” 
  “那都是生命之外的附加物,甩掉它,生命对于你将是一种轻松。” 
  边亚军隐约感到有人走到他的床前,默默地站在那里注视着他。以后,那个人在他床前放了一罐清水,就悄悄地走出门,下山去了。 
  山间,寂寥静穆,阒无人声。 
  边亚军再度陷人沉沉的迷乱之中。但是,“死亡的秘密”这个古怪而令人费解的问题却死死地缠住了他,使他焦躁、惶惑、痛苦。 
  生命真的能成为一种轻松吗? 
  天亮以后,边亚军的高烧退下去了。他静静地躺在空旷的绞车房里,享受着清晨的冷寂,品味着伤口的灼痛。 
  护矿人上山来了,给他送来一瓦罐米粥。 
  “昨天夜里作了个好梦?”护矿人问。这是他第一次和边亚军讲话,但是他的声音却很耳熟。 
  “你是谁?”边亚军问。 
  “我不是谁!,,”你为什么……“ 
  “受人之托。” 
(第二章第15节) 
                 15 
  上午九时,大金刚到了北京火车站的售票大厅。大厅里,人流熙攘,人声鼎沸,像一锅煮开的水,冒着泡儿地扑腾。 
  预售两日后客票的窗口前排着一条蜿蜒曲折的长队。 
  队尾一直甩到了大厅外面的广场上。 
  大金刚在售票窗口附近选了一个既便于观察、又不引人注意的位置,目不转睛地盯着每一个购票人。为了确保在三日内能拿到一笔数目可观的钱,他必须选准自己的猎捕目标。 
  今天一早儿,他就把自己手下的佛爷全都撤了出去。 
  他挨个儿敲着他们的脑门子,说:弄不到钱,陈爷饶不了我,我饶不了你们! 
  但是,漫天撒海网,也架不住水里真没鱼,这年头,人人都挺穷,摸出十几块钱来就算是逮住一份大货!所以,他只有亲自下水去逮大鱼了。 
  第一条鱼出现了。那是个知识分子模样的南方旅客,他买了三张去东北方向的特快票以后,钱夹里还有很厚的一叠钞票。 
  大金刚跟着他走出售票大厅以后,立即就下决心把这条鱼坚决地舍弃了。他发现,这位旅客对自己的钱夹过于谨慎,他把钱夹随随便便地塞进外衣的大口袋里,甚至还露出一个角。这种人看似漫不经心,实则另有自我保护的一套手段。行至清静处,他会停下来,把钱夹深藏于提包中,再把提包存入旅馆的铁柜,神仙都难下手。 
  现在的人,没有一个是傻子。他想。 
  第二,条大鱼也被大金刚放了过去。这是一位颇有姿色的三十岁的女人,长得乳尖臀圆,腰肢细软,很是耐看。 
  按说,追踪美人鱼是件赏心悦目的事,但是不行,按以往的经验,这种身材的女人往往非常敏感。这不,她刚买完票,正把钱夹往皮挎包里塞时,忽然觉察到了自己正被人盯视,并迅速地循着那束无形的目光找到了大金刚的脸上,他的那张脸只好堆出一副色迷迷的淫荡相,招来那女人愤怒、鄙夷的白眼。 
  那女人愤怒时的模样更好看,妩媚、娇憨,小嘴撅得溜圆。大金刚想。 
  快到中午时,大金刚已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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