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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0章

妻子与情人-第20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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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样一切就完了!

  明月的动作把夏兄吓了一跳,他几乎没有丝毫的反应,像一根木桩似地僵立着
。明月死死地抱住他,叽叽咕咕地说着一些她自己也听不懂的话语。

  脚步声从他们身边响过去,穿过柳树林,杨树林,上了机耕道,渐渐远去了。

  明月像从恶梦中惊醒,猛然推开了紧贴自己胸脯的可怕之物。

  这时候,夏兄的热血实际上刚刚涌起,他僵立一阵之后,便沉浸于巨大的幸福
之中。他的手指灵活了,粗壮的指肚,紧紧地压着这个浑身滚烫的女体。夏兄曾看
过一幅没有名字的画,画面上,一个赤裸的少妇,背向而坐,丰腴的肌肤,滚圆的
臂部,以及腹股沟那神秘的阴影,表达着一种幸福而安宁的主题。可是,夏兄是缺
乏足够的审美能力的,线条和色彩,在他的头脑中只是没有生命的东西,他没有能
力将这些东西还原为血肉,更没有能力将它们升华为美丽。因此,当人们对这幅画
赞不绝口的时候,他却无动于衷。现在,他真真实实地抱着一个女人的身体了,那
种销魂的柔软、温馨和由此而迸发出的巨大的生命力量,伴着夏兄以男人的血性斩
断层层心理障碍,正疾步向他的指尖走来。

  可是,明月突然推开了他。

  夏兄像从万丈高崖猛然跌下去,跌下去,一直掉进冰冷的峡谷。这眼前的一切,
来得迅猛,去得快捷,像一阵风,像一场梦,夏兄迷茫着眼睛,捉摸不透在这不可
理喻的变化之中,包含着多少真实性。

  他的嘴半张着,双臂依然保持着拥抱的姿式,石像一样,呆呆的,硬硬的,冷
冷的。

  此时的明月,暂时无法顾及夏兄的心情,她的神志恢复过来,凝神听着那渐渐
变得遥远的脚步声。那脚步声的节奏一点也没有变化,依然是缓慢的,沉稳的,他
的心情丝毫也没有引起波动。

  “谢天谢地,他没有认出我们!”明月暗自庆幸着。

  可是,她立即就发现了像被响雷震傻了一样的夏兄。

  明月痴了片刻,就嘤嘤地哭泣起来了。

  她哭得很伤心,浑身颤抖着。哭声并不大,却是那种包蕴着无限痛苦的撕心裂
肺的哭声。她的泪珠滚落下来,把腮帮浸湿得润润的,然后又掉进洒满斑驳月光的
草丛之中。

  夏兄终于回过神来,身体变得柔软了。事实上,他也不知道明月为什么要哭,
但他朦胧地觉得引起她的痛苦与自己有着不可推卸的责任,他伸出手臂,把明月抱
在怀里。

  明月没有拒绝。

  夏兄一只手温柔地搂着她,腾出一只手来,以粗大的手掌不停地抹着明月滚落
而出的泪珠。“别哭,别哭”,夏兄以轻柔的声音劝说着,同时,他被这种女性的
柔情溶化为水,他感动了,自己也想哭。

  他越来越紧地搂抱着明月,明月像没有骨头似的,柔软得像一支柳条。

  夏兄将她完完全全地抱在了怀里。

  明月闭上眼睛,停止了哭泣,睫毛上的泪光,在斑驳的月光下像晶莹的翡翠。
夏兄凝视着她的脸。多美啊,像一枝灿烂夺目的山花,把沉寂的大自然点缀得鲜艳
而生动。在这醉人的夜晚,夏兄的脑海里翻滚着阵阵爱恋,一种陌生的冲动,激励
着他,鼓舞着他,他将抖索着的两片厚厚的嘴唇,轻轻地压在明月的唇上。

  明月的双唇冰凉冰凉。

  夏兄嗅到了明月温突突的兰香一样的暖暖呼吸,他不太灵活的嘴唇,胆怯地擦
拭着,在明月樱桃一样的双唇上滑动着。明月的唇,在夏兄的压迫之下变幻着形状,
像一朵花,走过她从花蕾到完全开放的全过程。

  可是,她的唇始终是冰凉的,没有丝豪激情甚至像一朵早已凋零的花朵。

  对此,夏兄无法感知。他只是知道,这是一张他渐渐深爱起来的女孩子的嘴唇,
而且,他正吻着,正把自己的恋歌,通过这奇异的动作传唱着。

  这就已经足够。

  因此,他的热血不断地上涌,近乎剧烈地爆炸,感情猛烈地升温。他抱住明月
狂吻起来。

  明月像缺氧似的,被迫张大了嘴,吃力地呼吸着。

  这恰恰给夏兄创造了机会,他将明月的舌尖吮进嘴里,以自己的舌尖,忘情地
摩擦着。这新鲜得让他浑身颤栗的经验,使夏兄真的想哭了。

  明月异常清醒。

  她带着负罪的心情,任夏兄自我陶醉一阵,把脸一掉,断然脱离了夏兄的嘴唇


  “我们回去吧,夏兄。”明月公事公办似地说,“今晚,我们都耽误得太久了
。”

  明月平静如止水,让激动不已的夏兄感到羞报和不安。可他毕竟是幸福的,略
略调整一下情绪,就跟着明月往回走。

  途中,夏兄想去搂着明月的肩,明月像捡掉在身上的一片树叶似的,将他的手
拿开了。

  回到寝室,明月再也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伏在被子上痛哭起来。

  她哭了足足一个小时,直到泪流干了,身心都感到疲乏了,才百无聊奈地坐起
来,淡淡地望着没有表情的墙壁。她觉得,这屋子变得如此陌生,以致于她认不出
来了。我不过只是一个过客,我没有归宿,没有依附,即使我住了这么长时间的小
屋,也不愿意收留我了。

  是的,她需要一种归宿感,一种可以安放自己心灵的幽静的平台。

  可是,这幽静的平台在哪里呢?

  她决心去寻找。

  首先,要与夏兄脱离这种不明不白的关系,否则,不但残害着自己,也在残忍
地欺骗着夏兄。

  通过几天的思索,明月终于下定决心,选定一个光明正大的时间和场合来做这
件棘手的事情。她的心在这时候变得真正地坦诚起来,觉得已经没有必要再遮遮掩
掩了。

  于是,她主动约上夏兄,选定一个中午到了棕榈林。这是他们从未来过的地方


  她万万没有料到的是,在这里竟再一次遇到了姚江河!

  当时,她差一点就进入了主题,然而,角落里的那双眼睛,把她的心完全搅乱
了,她已经没有力量来谈正事,更没有力量承受来自任何一个方面的打击。

  可是,她所承受的打击比她想象的还要厉害,姚江河不但坐着不走,还悠哉悠
哉地哼起了歌曲,之后又故意从他们身边走过,下到草坪,并扬声与黄教授说话。
事实上,他与黄教授并不熟悉,平时连点头之交也是没有的。明月深知他这样做是
为了什么。她再也忍受不下去了,端起碗就冲出了棕榈林。

  只是可怜了夏兄,由于对女性心理缺乏揣摩,更不懂反复无常的明月,他穷于
应付了。他端起碗去追明月,可明月已经冲回了寝室,死也叫不开门。

  “我是怎么了?”明月问询着自己。

  河水不息的吼声传送过来,算是给她意义含糊的回答。

  明月拾起一块卵石,把玩一阵,奋力一扔,就扔到了河心。河水被卵石撕裂,
发生裂帛一样的声音,之后又无声无息了。

  “为什么要到这里来呢?”明月逼问着自己。

  “因为我喜欢这里,喜欢埋藏在这里的神奇的故事,喜欢这月光铺洒的景色,
喜欢听河水,看它们远去的渺茫。”

  这个回答显然是不满意的,没有触及心坎上最招惹她疼痛的地方。明月摇了摇
头,否定着自己。

  “那么,是因为自己曾经在这里涌起过前所未有的勇气?”

  明月立即又摇了摇头。她已经不太看重那一次壮举了。

  最后,明月想到了涉水而过的那个赤裸的人影。

  明月的心猛烈地颤抖起来。是的,正是为了他而来的!

  明月知道那一次的巧遇纯粹是偶然,姚江河是不常到镜花滩来的,但是,她却
像被什么东西吸引着,驱使着,没有任何犹豫和思索,便急匆匆地到这里来了。她
有一个预感,觉得姚江河今晚一定要来,她生怕被什么事情耽误,错过了与他相见
的时机。事实上,他们几乎是天天都要见面的,但明月不希望永远与他停留在公共
场合的见面,她渴望着一种特殊的背景和氛围,来消除彼此之间的距离。

  晚上九点左右,对面的滨河路处于闹热的最高峰,灯影下来往的人流,几乎把
一条路都压断了。不一会儿,就有了吵闹声,拳脚撕打声,大概是因一个人踩了另
一个人的脚而引起的争端。现在的人,越来越缺乏气量,缺乏容忍,缺乏幽默的天
性和勇气了!明月这么想着,轻叹一声,就再也无意去操心与己无关的闲事了。

  “可是,我自己有这种气量和勇气么?”

  明月轻轻地摇了摇头。……

  河水的吼声仿佛大了起来,不知是夜晚变得宁静了,还是河水在悄悄上涨。明
月的心事愈加变得沉重起来,整个思绪雾气腾腾,有一团让她疼痛的东西充塞在胸
口。

  那是她对青春的惋叹。

  明月自然而然地想起了何云。

  应该说,她与何云交往的开初是平静的,由于没有爱情,彼此便多了一分安宁
的关爱,即使相互问问好,一起散散步,也是一种温暖的慰藉。

  遗憾的是,这种状况并没维持多久。

  首先让明月寒心的,是一次去三峡的旅游。

  那是一个暑假,明月准备回川西的老家看看父母,按照何云五妈的要求,何云
也要跟明月一起去。在过去的社会,新媳妇是最怕见公婆的,现在的社会变了,阴
盛阳衰了,变成了新女婿最怕见岳父岳母。何云自然不愿意去,但他又不明说,只
藏在心里。他五妈一看就知道他在想什么,严厉训斥道:“去也得去,不去也得去!
人家明月愿意嫁给你,不知是你几辈子修来的福份,你还这门儿那门儿!你不要以
为我不是你亲妈,你可是我一泡屎一泡尿拉扯大的,连我的话你不听……”说完妇
人便哭。

  妇人的话有些难听,明月不自在起来。我什么时候说愿意嫁给他了?虽说现在
的确是在“谈恋爱”,可提到“嫁”,明月觉得还遥远得看不到影儿。从内心来说,
她也并不希望何云与她一起回家,因为他们之间没有多少依恋,不要说分别一个暑
假,就是从此永不见面也不会引起什么心玻相反,何云去了,倒冲淡了她与父母的
团聚,大家围着何云忙上忙下,又有什么意思呢?明月之所以没发表意见,是出于
对何云五妈的尊重。

  见五妈这副模样,何云把头垂了下来,算是他愿意跟明月一起去的回答。

  眼看着就要整装出发了,事情突然有了转机:五妈的工作单位组织到三峡旅游


  三人同行的建议是五妈提出来的,何云与明月欣然应允。以何云这方面来说,
他逃脱了一次惩罚性的外出;从明月这方面来说,她从未去过三峡,然而心仪已久,
每每想到自己崇敬的屈原曾在那里留下翩翩诗魂,写下人生壮歌,她就激动不已。

  可是,那完全是一次让人心灰意冷的失败的旅游!

  一路上,何云比平时活跃了许多,他不但一改拙劣辞令,长于表达,且周旋于
五妈单位的男女青年之间,像与他们早就熟悉,彼此亲密无间,与那些涂脂抹粉的
女青年拍拍肩,拉拉手,是他平凡得像摘一朵野花似的动作。

  可他独独忘了明月。

  对此,明月心里酸酸的,但是,她理解何云的行为,人家彼此熟悉,适当地表
达友谊也是应该的;而且,从他的表现来看,他并不是那种不可救药的迂腐,只要
心灵相通,他是能够交流情感的,也能够在复杂的社会上独挡一面。因此,明月把
被孤立的原因,看成是自己不够大方,不够自然,说不定在潜意识里还端着大学生
的架子,不愿屈尊与那些至多高中毕业的男女青年打成一片。于是,她正了正色,
向那嬉闹着的人群靠拢,并友好地说:“大家好!”

  那些男青年只看她一眼,没有理会。

  那些比她长得漂亮的女青年,含讥带讽地瞟她一眼,又看了看无动于衷的何云,
就哈哈大笑起来。

  “唉哟,把牙都给我酸掉了!”

  “我也是的……唉哟哟,真的掉了!”一个姑娘从左脸的深处取下一排用钢丝
串起的假牙来,噘了噘嘴,屁股一扭一扭地来到何云面前,嗲声嗲气地说:“云哥,
你要赔我的牙齿!”

  “为哈要我赔?”

  “是你那位给我酸掉了的!”

  “好好好,我赔!”何云说着,夺过假牙,就往姑娘的嘴里塞。

  姑娘发出装腔作势的娇声浪叫,引得众人一片大笑:“哈哈哈……”明月实在
呆不下去了,转身就走,讥讽声依然高一声低一声地传来:“我还以为是中央首长
来了呢,那么大的派头!”

  “云哥,你这一辈子怕只有做肥耳朵的命罗!”

  “干脆现在就把耳朵煮熟安在上面,免得以后受折磨。”

  “哈哈哈……”

  其间,何云虽然一直没有声音,但他并没有追上明月,给予她一星半点的安慰……
江轮行至神女峰,明月的心情才好了许多。在这个对祖国传统文化有着浓厚的兴趣
又善于思索的女大学生看来,“神女峰”是中国文化难解的情结之一。神女在两峰
间侧身而立,给惊吓住了的人类带来了一点宽慰,好象上天在铺排这个仪式时突然
想到要补上一个代表,让蠕动于山川间的渺小生灵占据一角,被选上的当然是女性,
正当妙龄、风姿绰约。人们在神女的身上倾注了最瑰丽的传说,好象下定决心让她
汲足世间的至美,来与自然精灵们争胜。说她帮助大禹治过水,说她夜夜与楚襄王
幽会,说她在行走时有环佩鸣响,说她云雨归来时浑身异香。然而,最为著名的最
具代表性的传说,乃是她立于山崖,遥望出海遇难的丈夫,丈夫不回,她便永伫山
巅,久而久之,硬化为石,因而又称“望夫石”。明月认为,这种对忠贞的歌颂,
不正是蕴含着人们对屈原的敬仰吗?因此,明月固执地认为:那峰上的神女,不是
别人,正是屈原!之所以以女体造形,正是上帝对屈原清白和圣洁的一种嘉奖。

  她独自在甲板上望了许久。

  待明月清醒过来,甲板上已没有几个人了。江轮缓缓启动,向下游而去。

  一路上,明月思绪纷乱,船舱里的男女青年,在无羁地荡笑着,淫邪地玩笑着
。取出假牙的那个姑娘白了白眼,做出不屑的神态说:“我还以为神女长得多美呢,
原来是一个精精瘦瘦的黑女子!”

  “可人家云雨归来有香味,你有没有嘛。”一个男青年说。

  “啥叫云雨?”假牙姑娘好奇地问。

  “云雨就是……嘿嘿嘿……问云哥,他是大学生,他知道的。”

  何云立即摆摆手,连声说:“我不知道!我不知道!”

  “你不知道,请教你的那位嘛,人家也是大学生。”众姑娘说。此时,在她们
丹凤般漂亮的眼睛里,掠过一丝不易察觉的自卑。

  何云自然没问,明月也没有做声。

  大家仿佛少了兴致,同时也被明月不可侵犯的神情所震撼,嬉闹声暂时有了停
顿。

  几分钟过去,还是那假牙姑娘开了口:

  “我就不相信神女真是在等她男人。”

  “咋不相信呢?我就相信!”另一个姑娘说,“只有那个男人她才觉得舒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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