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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3章

妻子与情人-第33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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值连城的书藉,感受一下导师书房里的气氛,但是,三个研究生的注意力,都不约
而同地被那女人的肖像和闻教授装婊十分考究的古体诗吸引了。

  闻教授见状,不便多说什么,悄悄退出书房,到另一间屋子去了。

  “喂,这个女人是谁?”明月见导师出了门,小声问道。

  “会不会是他妻子?”夏兄说。

  “不是说闻教授没有结婚吗?”姚江河说。

  “他肯定没有结婚。”明月说,“我读过一篇详细介绍闻教授的文章,说他终
身未娶。”

  “那文章我也看过。”姚江河说,“而且,别人都是这么说的嘛。”

  “那就证明不是谁,而是随随便便一张肖像罢了。”夏兄说。他是没有兴趣在
这个问题上纠缠的。

  “绝不可能!你们再仔细读这首诗,肯定是为这个女人写的。”

  不弄个水落石出,明月不肯罢休。

  三人又不约而同地把那诗从头至尾地看起来。

  看到“添香无红袖,伴读有青灯。览观足坟典,交游尽古人”几句,明月说:
“我们导师多么孤寂!”

  姚江河接口道:“看来,闻教授曾经有一个故交,后来发生变故了。‘添香无
红袖’,证明他希望有‘红袖’;结尾‘一纸遥寄君’,寄谁呢?肯定是寄他向往
的‘红袖’无疑了。”

  夏兄想起了自己,斜眼看了看明月,心里有一种异样的疼痛,表情也很不自在
起来。

  “你的意思是——”明月看着姚江河说,“闻教授是在为他的相好守节了?”

  “我想是的。我只是在想:闻教授这么优秀的男人,数十年来还如此痴迷地爱
着一个女子,那女子真正担当得起么?”

  明月不言声.作沉思状。

  “那女子又爱别人去了!”夏兄兀头兀脑地冒一句话出来。

  “当然当然!”姚江河说,“不然他何以怀念呢?可惜的是,闻教授初衷不改,
不然,他会找一个比那女子好十倍的人,一辈子过得相当幸福。”

  正说到这里,闻教授突然出现在书房门口。

  三人立即寒蝉一样噤了声,并迅速移开眼光,做出认真检看书籍的样子。

  闻教授的神色是严肃而凄楚的,他缓缓地走进书房,低沉而悲切地问道:“你
们刚才在谈论这个女子是吗?”

  闻教授的手指了指那幅肖像,像是在拂去上面的微尘似的。

  三人的目光,又同时向略高于头顶的肖像看去。奇怪,经闻教授这一抚摸,那
女子突然变得像在哭泣似的。

  三人的心里有些惊慌,有些愧疚,因为他们从导师的神态里,明白了他们的谈
论勾起了导师最沉痛的回忆。

  没有一个人说话。

  “孩子们,你们坐下来吧。如果你们有兴趣,我可以把你们的导师和这个女人
的故事告诉你们。”

  说完这句话之后,闻教授紧紧地咬着牙床,致使他瘦削的腮帮鼓突起来。

  显然,他是在尽量忍受着痛苦。

  闻教授坐在一张转椅上,他的三个研究生,就坐在转椅对面的沙发上。三人沉
默着,期待着,心扑扑乱跳,即使在闻教授发怒的时候,他们也没有这么紧张。

  “她曾经是我的情人。”

  闻教授的第一句话,让三个研究生异常新奇,同时,又在他们心里激起一阵异
样的感觉,掀腾起阵阵的波澜。

  “我知道,情人一词,听起来是有些刺耳的,可事实的确如此。

  她在爱上我,或者说,我们互相倾慕并走在一起的时候,她已经是有夫之妇了
。她的丈夫,是一个诚实而有为的青年。当然,我从未与她丈夫有过直接的接触,
但我从她那里得知,她丈夫是一个太实际而缺乏精神生活的人,而她的父亲,是曾
经闻名一方的学者,只是惧怕于社会的艰险,人生的坎坷,才隐居起来,但他的儒
雅之风无疑是遗传给后代了。她很小的时候,非常喜爱读书,她父亲从她明亮而深
沉的眸子里,看出了一种危险的征兆,便有意抑制了她的这一爱好,把所有她感兴
趣的书都收起来了。她开始只是哭,可她父亲是绝不心软的,久而久之,她便养成
了怠惰的习惯,不再渴望读书了。但是,当她第一次见到我的时候,就觉得她原本
与书那么亲近,并隐隐约约地怨恨起她的父亲来:要不是他,她与我之间精神的距
离,就不会这么遥远。我发现,在她的身上,有一种浪漫的秉赋,更有明晰的甚至
深刻的见解。她渴求精神上的契合,但绝不让精神和理智钳制其他的一切。她认为,
人一旦开始了精神生活,就等于把苹果从树上摘了下来。如果在生命里只有精神生
活,那么你是从树上掉下来了,也就是说,你自己就变成一只苹果了。她要求过一
种世俗的,又有精神去不断提炼,不断升华繁琐事务的生活。

  她的丈夫是绝对不能满足她的。在他的大脑里,写满了工作、钱财、油盐酱醋,
除此之后,是不会考虑未来的,更缺乏动人的想象能力。

  于是,画面上的那个女人,几乎是对我一见钟情了,因为她觉得我就是她梦幻
中的男人。”

  说到这里,闻教授觉得口舌有些发干,想喝水。

  坐在最外边的夏兄,立刻起身到客厅把茶水给他端来了。

  闻教授大大地喝了两口,接着说:

  “于是,她想方设法到我这里来。由于我跟她父亲是忘年交,她夫家离娘家路
程也不算太远,她要到我这里来,是可以找到充分的理由的。她越来越离不开我了,
来的次数越来越频繁,有时甚至是夜深人静时赶来,天不亮又离开。一个人,在爱
情的驱动下力量是无穷的。正由于此,不管多么伟大的人物,或者多么渺小的人物,
都要在繁忙的生活中抽身一会儿,对爱情发几句美好的赞歌。坦白地说,她每次来,
虽然给我异样的惊喜,但并没有让我心弦发出过颤抖——那种源于爱情的颤抖。有
时候,我甚至有些心烦,因为她来我就得把书推开,把笔搁下,陪着她一起玩乐。
这就势必在我自认为光荣的征程上作暂时的停歇。那时候,我是太好胜了,我陪她
度过一分钟,就在想:在这一分钟里,又有多少人催马扬鞭,赶到我的前面去了!
那么,我的心情就变得沉重起来。但我是不会表露的,我害怕眉宇的一瞥一皱,会
伤了她火热的心。我以虚假的热情来回报她真挚的热情,结果,就给她造成极大的
错觉:我是爱她的!我爱她的程度,甚至比她爱我还有过之而无不及。她的的确确
是这么想的。是呀,凡是虚假的东西,都不须借助夸张的力量,它的表现形式,就
往往比真实的东西更加突出,更加富有魅力。这么一来,使她越陷越深,终于不能
自已……”闻教授再一次打住了。

  明月立即端起茶水,捧送给闻教授,闻教授摆了摆手。

  “她后来怎么样呢?”姚江河仿佛等不及了。

  闻教授并没急于说话,感到浑身一阵躁热,像从梦中醒来似的,对他的学生们
说:“天这么热,怎么不开电扇呢?”

  其实,今天不算热,白天时阴时热,下午一阵闷热之后,黄昏时候就起了微风
。此时,窗外的风变大了,呼呼声响,把婆娑的树影摇进闻教授的书房里来。

  夏兄又去客厅把一台老式坐扇搬了进来,插上电源,开到最大档,对着闻教授
吹。

  闻教授自个儿端起茶杯饮了一口,又接着讲他与那女人的故事:“她越来越不
顾忌了,竟然不避耳目,大胆地来我这里。风声自然传了出去。你们知道,谣言是
杀人的,三十年代中国有个著名女影星名叫阮玲玉,就是活生生被谣言杀死的,更
何况关于我与她的风声,根本就不是谣言,而是确切的事实!她心性刚烈,对传言
毫无惧色,依然一如既往,来往于两个男人之间,这对她的意义,一个是尽妻子的
本份,一个是献一颗心灵。无疑,这是痛苦的,灵与肉分割的痛苦。这样的日子,
过一天,甚至一个小时,对任何人来说,也是不堪重负的。她虽然隐隐惧怕,内心
却希望她丈夫知道她的不贞行为,以便早早了结。可是,天下的事情偏偏有这么怪,
妻子或丈夫有了外遇,旁的人都知道了,偏偏对方不知道!她的丈夫也是如此。这
让她既宽心又伤心。

  “她终于忍受不住了,只有自己挺身而出,特意让她丈夫知道。”

  “有一天,她问丈夫:‘你在外面听到有关我的什么风声没有?’她的表情是
严肃的。可是,她丈夫完全误解了,以为妻子怀疑自己长年在外面奔波,免不了有
些拈花惹草的事情。事实上,他什么也没有。他胀红了脸,对天发誓,证明自己的
清白。

  “她的心一阵颤栗,接着是无尽的悲凉占据了她。她真不忍心伤害诚实的丈夫


  “但是,机不可失,要是这一次软了心,以后就更没有那份勇气了。她面色平
静地把她与我之间的所有事情,原原本本地向她丈夫讲了。

  “如果她说她与别人之间有这种关系,她丈夫是不会立即相信的,偏偏是我!
那时,我不在通州大学,而是在长江中游的一座城市。虽然年轻,却浪得虚名,在
当地,不仅学术界的人知道我,有许许多多的普通老百姓都知道,且有许多不切实
际的传言,有人把我看成智慧的象征,有人把我看成食人的野狗,这就是人们听说
某个人和见到某个人印象大相径庭的原因,也是中国老百姓可爱和可怕之处。那时
候,加上我年轻气盛,风流倜傥,无所顾忌,不时在公共场所露面,我更成为年轻
人倾慕的人物。我即便是随随便便地做一个怪动作,穿一套怪服装,也会引来许多
人效仿;一时间,我几乎成了那个城市的时装模特儿了!当然,给我写信的姑娘更
是不少。

  每天要收到好几封,甚至十几封,几十封;对我的信件,我不需要拆就能辨别
出是谈正经事还是谈情说爱。时间久了,有经验了,后一种信的笔迹,是拘谨的,
胆怯的。对那些求爱信,我拆也懒得拆,堆于墙角,过一段时间,到校门外请来废
品收购站的人,作废纸卖了,可换得几包烟抽。——我年轻时是抽烟的,一到中年,
感到眼目不明,气喘加重,就坚决戒掉了——总之,她丈夫听说她与我有了私情,
内心虽然根本就不相信,但是,妒火使他男人的血性翻涌而起,他将她凶狠地打倒
在地。不管多么柔弱的东西,当把他的自卑推到极限的时候,他都会变成铁石心肠,
世间万物皆然。”

  闻教授陷入了沉思,刀刻似的痛苦的皱纹,在他脸上纵横着。

  他的话明显没有说完。

  三个研究生听得入神,他们迫切想知道那女人的最终结局。然而,他们的导师
前倾的身体往椅背上一靠,圆睁的眼睛微微闭上。

  他累了。

  “闻教授,你休息吧,我们改天再来看你。”姚江河说。

  明月和夏兄也这样说。

  可他们心里都不愿意离开闻教授。把深沉的痛苦留给他一个人去咀嚼,是很残
忍很不应该的事情。

  “坐一会儿吧,时间尚不太晚。我刚才的话,几十年来,还从未向人说起过,
话头一提起,就显得罗罗嗦嗦的了。”

  三个研究生谁都没动,也没有人说话。大大的书房里,寂静得犹如空无一物。

  长达十余分钟的沉默之后,夏兄问道:

  “以后呢?”

  “不久她就死了。是自杀的。”闻教授简捷地答道。

  三人倒吸一口冷气,沉浸于对生命凋谢的悲怜氛围里。

  闻教授重又睁开眼睛,指着墙上的肖像说:“这幅肖像,是她最后一次与我见
面时的速写。她本来是要我和她私奔的,但是,我却舍不得我的这些书,也就是所
谓的精神生活。当她明白这一点的时候,是多么失望啊!你们看她的眼睛,虽仿佛
有泪光,却是绝少忧怨的,更多的,是平和中的绝望!如果你们读过《乱世佳人》,
斯佳丽最后面对艾希礼的感觉就是这样。她只有以死来求得永恒的平静了,也只有
以死来向被她深深刺伤的亲人赎罪了。……当然,活着的人是不会有这么轻松的。
她的父亲,在她死后几天就双目失明了;她的丈夫,抛却生养他的家园,远走他乡,
几十年不知所终。毕竟,人们都是多么爱她啊!”

  闻教授又喝了一口水,以这样的话结束了他的长谈:“在这一事件中,从表面
上看,她是最不道德的,因为她已有了丈夫,并且首先接近我;而我是可以不受责
备的,因为我并没有强迫她,有时还在躲着她。但实际上,在她的身上,我们可以
触摸到人性的温暖和人格的光辉,而我是冷酷的、残忍的、最不道德的,我用一把
软软的刀子,将她的生命轻率地切割了。我知道,我是没落阶级遗留的废物!但是,
客观现实却是让她背着不贞的罪名告别人间,而我呢,竟然声名远播,成为所谓的
大学者。唉,女人啊!

  ……”

  窗外的凉风更大了,一枝台湾相思树的细叶,从灯影里摇进屋子里来,顺便把
几滴雨丝,洒在了他们的脸上。

  “下雨了么?”明月惊喜着,站起身来走到窗口,将手伸了出去,收回之后,
掌心上已湿漉漉的了。

  如果天底下每个人都有一个湿馨的家,夜色中时紧时疏的雨声,尤其是烦闷夏
夜的雨声,理当别具诗意了。但要你说出它的美来,也没有美处,屋外的路泥泞难
走,院中的花零落不堪,但正是在这种情境之下,你才会感到往常的世俗喧嚣一时
浇灭,天上人间只剩下了被雨声统一的宁静,被雨声阻隔的寂寥。人人都悄然归位,
死心塌地地在雨帘包围中默默端坐。外界的一切全成了想象。夜色中的想象总是特
别专注,特别遥远,特别温馨。这时候,你尽可以对窗而立,黯淡的灯光照着密密
的雨丝,玻璃窗冰冷冰冷,被你呵出的热气变成一片迷雾。你能看见的东西很少,
却似乎又能看得很远。风不大,轻轻一阵立即转换成沥沥雨声,转换成河中更密的
涟漪,转换成路上更稠的泥泞。此时此刻,你就忘却窗外所有的俗务吧!你会感到
你的背心发热,当你转过身来,就会看见一双或者几双安详的眼睛在看着你——那
是你的妻子或孩子。

  然而,对闻教授这类历经心理沧桑的孤寂的人来说,夜雨款款地剥夺了他的活
力了,使这个孤独的旅行者,突然憬悟到自己身陷僻远、孤苦的处境,构成他万里
豪情的羁绊。当代一个颇有真知卓见的学者说:“不是急流险滩,不是崇山峻岭,
而是夜雨,使无数旅行者顿生反悔,半途而归。”当然,闻教授虽有反悔,但没有
半途而归。在这特定的时刻,他的三个研究生突然明白了:导师最坚强的意志,便
是一次次冲出了夜雨的包围。

  “下雨了,大家回去休息吧。”

  闻教授双目无神。他是真正的疲倦了。

  “好吧,”他们说:“闻教授晚安。”

  闻教授没有应声,也没有起身送他们,几十年尘封的情感,被他几个学生的目
光搅拌而起。但闻教授是温暖的,慰藉的,仿佛通过自己那一段长长的回忆,就把
画面上的高秀请了下来,与他促膝共坐。当他听到三个学生关了大门之后,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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