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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9章

五岳一奇-第109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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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数丈之外的飞来石上的一动一静,却是点滴不遗落进祁灵和丛慕白两人的耳内。
  良久,良久……
  惨白色的月光,已经洒满了飞来峰上,星星愈发的稀了,天空也愈发的蓝了。
  飞来石下祁灵和丛慕白端坐在虬松之下,宛如是两尊石像;飞来石上的靳一原和一了老尼,却是像死去一样的沉寂。
  忽然,一声沉重的而又悠长地叹息,靳一原轻轻地说道:“江蓼!数十年来我只道是你已经……”
  一了老尼冷漠地拦住靳一原说下去,冷冷地说道:“我已经遁入空门数十年,江蓼二字,早已湮没无踪。”
  靳一原叹道:“江蓼!数十年来你虽然遁迹空门,可是你却一些儿没有改变,就照你方才说这两句话的情形看来,分明你还是数十年前的江蓼。”
  一了老尼叱道:“靳一原!你敢如此说话不作思量?”
  靳一原忽然又呵呵地笑了两声,说道:“江蓼!你还真是数十年前那样火暴脾气么?你瞧!
  我们彼此都老了,我已经是白发苍苍,胡须如雪;我虽然看不到你,但是,我可以猜想得到,你绝对不是昔日的江蓼那玉貌绮年。唉!韶光易逝,似水流年。”
  靳一原本是笑着说的,可是说到最后,却止不住沉重地叹息起来。
  这一声沉重的叹息,引起对面一了老尼一阵无言的沉默。
  飞来石下躲在虬松里面的丛慕白姑娘,心里一阵震荡,果然不出所料,靳一原和一了老尼之间,确有一段沉痛的往事。
  丛慕白睁开眼睛朝祁灵看去,只见祁灵仍然是闭目凝神,没有一丝动静。此时飞来石上,又响起靳一原的声音,丛姑娘赶紧收敛心神,闭上眼睛,用心听去。
  靳一原经过了这一段沉默之后,又缓缓地说道:“当年的一点误会……”
  一了老尼却拦住他,接着说道:“那不是误会,那是由于你那一点内心所存的独占欲,使你忽视了我们之间的情谊,不肯将那一点秘密告诉我。”
  说到此地,一了老尼也幽幽地叹了一口气,接着说道:“自然,也由于我的物欲蒙蔽,亟需要知道这件秘密,而引起你的警觉。双方都是没有超出平常人的圈子,自私自利、重利轻友,结果,造成如今的后果。”
  靳一原说道:“那还是一个误会啊!如果,你知道我所要严守秘密的内容,你会谅解我;如果我能够相信你,而将这项秘密告诉你,你也不会震怒而去。”
  一了老尼叹道:“事过数年之后,我便猜想到这项秘密的内容,是一桩什么样的事了。”
  靳一原惊讶地说道:“你已经知道了?”
  一了老尼轻轻地道:“推测罢了!凡事据理推论,虽不中亦不远矣。但是,当时这个推测,使我更加痛恨于你,乃至于卑视你的为人,于是,我落发遁人空门,灰心人间冷暖,永伴古佛青灯。”
  靳一原啊了一声,接着问道:“如今还是这样么?”
  一了老尼说道:“自从十年前,我认识了鲁颖这小娃娃和她哥哥鲁半班,在无意中,才知道你的用心,原来当年那项秘密,你没有据为已有,我错怪了你。”
  靳一原忽然一声温柔无比的呼唤:“江蓼!”
  一了老尼接着又说道:“但是,你已经隐迹武林,不知下落,直至在舜耕山遇到祁灵和丛慕白这两个娃娃,才使我们数十年来见到一面。”
  靳一原长叹了一声,说道:“这件事,使我们都深深蒙受其害,我在武林之中,作孽了数十年,而你却在寂寂深山之中,消磨了青春岁月。不过,总算天见怜,使我们此生尚有重逢之日。”
  说着话,两个人又长长地叹了一口气。飞来石上,又是归于沉寂。
  飞来石下虬松之中的丛慕白,心里有着无比的惊讶与纳闷,她想不出究竟是什么一件事,使靳一原和一了老尼之间,造成如此重大的误会。
  丛姑娘禁不住又睁开眼睛,朝祁灵看去。
  恰巧这时祁灵也睁开眼睛向这边看过来,两人交换了一个怀疑不解的眼色,祁灵摇摇头,又缓缓地将眼睛闭上。
  这时候,飞来石上面又响起一了老尼的声音,说道:“数十年来,那件东西一直没有遇到应得之人么?”
  靳一原叹了一口气,说道:“我不能不慎重,万一稍不小心,不仅仅是有负别人的重托,而且贻害武林万载千年,我岂不是罪孽深重么?何况,我已经有了一次几乎失足的经验,更使我不能不作千万个慎重其事。”
  一了老尼说道:“你是指鲁半班而言么?”
  靳一原似乎是在点着头,沉默了一会,忽然又说道:“看来如今这件事,快要能够找到一个托付的人了。”
  如此,双方又沉默了许久,没有讲话。
  良久,靳一原又说道:“江蓼!你刚到飞来峰时的态度,以及你刚到飞来石上时的神情,使我耽心今晚这一次见面,也不知道要费多少口舌,甚至于还要掀起一次反目无情的拚斗。”
  一了老尼轻轻地说道:“你应该知道江山易改,秉性难移。不过,今晚这个地方倒是找得煞费心机!”
  靳一原长叹一声说道:“江蓼!还记得昔日你我反目分手之际,你曾经说过的话么?”
  一了老尼说道:“当你坚持不肯将那件秘密告诉我的时候,我们曾经对过三招。”
  靳一原哼了一声说道:“三招对毕,你胜了半着!” 一了老尼缓缓地说道:“事后我才知道,那是你有意让我占先半着,可惜我当时无法了解。于是,我掉头而去,说了一句话,我说是:若要我们再见面再说一句话,除非是相见于一个‘上仅有天,而下临无地’的地方。
  今天这飞来石上,不正是上仅有天,下临无地么?一原!我应该感谢你的用心如此之深。不过……”
  靳一原紧接着嗯了一声,仿佛是在凝神贯注地听着下文。
  一了老尼沉缓地说道:“我来见你一面,是为一了我内心之愿,毋使我带着一份疚意,随归物化。至于其他,我们只当他过眼云烟,也无须回顾了。”
  靳一原沉重地呵呵两声,接着朗声说道:“江蓼!你是跳出三界外,不在五行中,我也早就淡薄世事,无视名利,像我们这等人还能像小儿女辈,那种浓情蜜意么?如果不碍你的清修,我们不妨同隐深山,不让葛鲍专美于前。如果你以为我过去的罪孽深重,而如今又灵台未净,俗念未消,如此各修前程,亦;未尝不可。不过,我求你帮助我完成一项心愿,毋使我此生在临老之时,尚留有骂名。”
  一了老尼叹道:“我从舜耕山赶到此地,分明也是俗念未消,尘缘未了,无论有什么事,你尽管说明就是。”
  靳一原说道;“江蓼!得你一诺,我心大宽,还算我当初的用心,没有料错,我双目复明之期,决定延至两月以后。”
  这一段话,飞来石下虬松之内祁灵和丛慕白二人,是听得清清楚楚,字字入耳。他们正凝神倾听靳一原要求一了老尼,帮助他完成一件什么心愿,谁知道靳一原不但没有说出何事,反而说出要将他双目复明之期,延到两月之后,这一个突然的变化,使得祁灵和丛慕白二人,又是着急、又是惊诧。
  两人只好依旧闭目疑神,继续再听下去。
  但是,飞来石上,已经是寂静无声,没有一点动静,时间一点一滴地过去,飞来石上沉寂如旧。
  渐渐地,飞来峰上风声渐渐起了,成堆成卷的白云,像涌起千堆雪样地,在迷蒙的月色之下,无边无尽,滚滚而来。任凭祁灵和丛慕白二人眼力如何充足,此时也难得看到一丈开外,此地也不敢轻易举足。
  风声夹着松涛,愈来愈烈;云雾愈来愈是浓厚。此时纵然飞来石上再有人朗声说话,只怕也无法听得入耳。
  祁灵长长吁了一口气,对丛慕白道:“丛姊姊!方才飞来石上靳老前辈和一了老尼的说话,你都听见了么?”
  丛慕白姑娘点头说道:“都听见了!可是,我听见的结果,愈发地使我如坠五里雾中。”
  祁灵说道:“小弟也是和姊姊一样,我觉得当初靳老前辈所说的许多疑问,不但没有明白,反而听到更多疑问。例如说:“是一件什么秘密,使他们彼此反目?靳老前辈为何不立即治好自己的双目?他要一了老尼助他完成什么心愿?这许多疑问,他们仿佛是有默契,一说即明,但是,听在我们的耳里,却是疑窦丛生。
  丛慕白说道:“我曾经试图假想过,但是,我找不到十足的理由,来证实我的假想。”
  祁灵点头说道:“我们不妨姑妄言之。”
  丛慕白说道:“靳老前辈要一了老尼助他完成的心愿,恐怕是与收拾鲁半班有关。”
  祁灵闻言始而大诧,继而稍一思索,立即点头说道:“丛姊姊这个推论虽是大胆,却是想来有据。靳老前辈将双目复明之期,延展至两月之后,那是因为不愿意在鲁半班受到应得的罪罚之前,再亲眼看到这个欺师灭祖的叛徒。所以,破除天都峰上各种巧器机关之事,他就要求一了老尼相助了。”
  丛姑娘笑着摇头说道:“我这个推论,有一个破绽,你忘了一了老尼是不主张杀死鲁半班的,靳老前辈岂能毫然无觉么?”
  祁灵笑道:“丛姊姊!我们不要推论了,高人们的行事,不是常情常理,所可以推论得到的;等到再见到靳老前辈之时,我们不如当面问个明白。”
  丛慕白点点头,望着外面那波涛汹涌的云海,沉缓地说道:“看样子,外面风云险恶,只有等到天明,风停云收之后,再去三担种,一则向靳老前辈请释一些疑难,再则,我们也应该向一了老尼致以歉意,灵弟弟!你觉得我们是不是错怪了她?”
  祁灵说道:“是的!我们是错怪了她,虽然,我们还不明白她为什么要拿走天都峰要图,但是,相信她不会是恶意的。这是我们在这里静听了一夜,唯一最可靠的收获,那就是我们知道了靳老前辈和一了老尼这一段武林往事。”
  丛慕白姑娘忽然长叹一口气说了两句话:“天若有情天亦老,月如无恨月常圆。”
  这突然的两句话,使祁灵为之愕然,继而心里思忖着:“她是为了靳老前辈这一段往事,引起这两句感慨么?”
  当时他也立即说道:“姊姊说得对!靳老前辈和一了老尼若不是当初那一点误会,还不是武林中一对神仙佳偶。但是,只是由于一点误会,使彼此蹉跎痛苦了数十年。如今,数十年后,一个历经武林的骂名,一个跳出红尘,遁人空门,相对无尽幽怨,难怪会引起丛姊姊如此的叹息。”
  丛慕白姑娘脸上忽然露出一点凄凉的微笑,微微地摇了摇头,半晌,然后说道:“灵弟弟!你知道‘事到头来不自由’么?唉”!
  丛姑娘咳了一声,幽幽地叹了一口气之后,摇头说道:“这些事不要再说了,既然此时我们无法听到飞来石上的说话,只有等到明天,再到三担种去,自有分晓,我们且在此地调息行动一回,等待天明再走。”
  天明了!天柱山飞来峰上,独耸晴空,阳光早沐,只照得峰上一片金黄,清新明朗,风早巳停了,云也不知归向何处?青天万里无云,满山一片睛朗,此时飞来峰上如果是纵目而观,那真是景色无边,尽收眼底。
  祁灵和丛慕白二人黎明即起,离开了那两棵虬松之间,翘首飞来石上,再也看不到任何一点迹象是显示有人在上面,两人也无心观赏这高峰奇景,认准方向,展身下落,直向飞来峰上三担种疾驰而去。
  沿途轻车熟路,何消片刻,两人便到达三担种的绿草如茵的地上。
  人还没有进入靳一原所住的茅舍,祁灵和丛慕白自己经感觉到情形有异。
  三担种内,静谥如恒,没有一点声音,那两头守护茅舍的大猩猩,也不见踪影,而最使他们二人感到诧异的,还是因为许久不会听见千面狐狸靳一原的动静。若按以往的情形,岂能等到祁灵他们进到三担种之内?恐怕早在外面就有了招呼,为何此时却是这样安静?
  祁灵和丛慕白对视一眼之后,朗声叫道:“晚辈祁灵丛慕白,擅人三担种禁区之内,求见靳老前辈。”
  这一声叫喊,除了引起四周一阵回声之外,三担种之内,依然是静荡荡地没有一点声音。
  祁灵意外地望着丛慕白,丛慕白也茫然不解地望着祁灵,两人都是有着无比的惊讶与不安,因为这个情形,是他们当初所绝没有想到的。 良久,丛慕白轻轻地说道:“灵弟弟!你以为靳老前辈他们会停在飞来石上,没有下来么?”
  祁灵露出一丝苦笑,摇着头说道:“怎么会呢?”
  丛慕白忽然又接着说道:“是他们已经离开了飞来峰三担种么?”
  祁灵眼神停留在相隔数丈之外的茅舍,柴扉半掩,寂然无人的情形,他不自觉地点点头,但是,旋即又摇头说道:“按理说是不致于的,丛姊姊!你忘了靳老前辈还有很多事要和我们说明,还有,他也没有任何原因要如此断然离去啊!”
  丛慕白点头说道:“我也是这么想,但是,眼前这种情形,除了上述的两种原因之外,还有什么原因会使这三担种内寂静无人呢?”
  说到此处,丛姑娘忽然若有所得地接着说道:“灵弟弟!我们应该记得,对于这些高人的行动举止,不是以常人的心情所能衡量的。说不定他有足够的理由不使我们预先知道,突然离开飞来峰,不是我们所能想像得到的。”
  祁灵沉思了一会,霍然抬头说道:“丛姊姊!如今权宜之计,便是直闯三担种之内,察看个明白。如果是靳老前辈果真如此离去,相信他在这茅舍之内,一定有所交待,我们便会完全明白;如果另有意外,相信他会原谅我们这种未经允许擅人禁区之罪。”
  丛慕白点点头称是。
  当时祁灵再度朗声说道:“晚辈既蒙老前辈错爱在先,少不得稍有放肆于后,尚请老前辈宽恕晚辈等擅闯禁区之罪。”
  言犹未了,祁灵和丛慕白二人双双拽裳而起,飘然纵起一丈多高,以落叶随风之势,越过这宽达数丈的草坪,直扑向茅舍门前。
  祁灵心里记忆犹新,他记得在这一块草坪之中,是暗藏着有许多可以致人于死的机关埋伏,此刻虽然是凌空跃过,仍是心存戒惧,右手抄出描金白玉摺扇,以应万变。
  这一个飘落,却是安然无恙,三担种的草坪,安静得没有任何一点异样之处。祁灵刚一放下心头的巨石,丛慕白已经急得不耐,脚下刚停,左手立即推出一股柔劲,缓缓地扣向茅舍的柴扉。
  祁灵还唯恐万一触怒了脾气古怪的千面狐狸,当时立即叫道:“靳老前辈……”
  这一声尚未叫了,那一扇柴扉已经在丛慕白的一掌柔劲之下,推得呀然而开。
  光线明亮,一览无遗,当中一间,依然和往昔一样,没有一点改变,只是使人愈发觉得空徒四壁,空荡荡地使人有一种凄凉的意味。
  祁灵拉住丛慕白的手,缓缓地跨着脚步,走进房内,赫然在墙壁之上,留着几行字,那几行字写得苍劲非凡,却是用手指书写的。着指处深浅一致,光滑异常,虽然这是一件小事,却令人看出留字的人内力的运用,已经到了“轻如鸿毛,重如磐石”那种自如的地步。
  祁灵第一眼看到之后,立即长叹出声,说道:“靳老前辈他们真的走了。”
  丛慕白也知道这墙上留书,正是靳一原离开的标志,当时两人心情都有着相当的沉重,留神看去。
  墙上是如此的写着:
  “昨夜飞来石上,使你们知道一桩武林秘闻,也解释了你们心中最大的疑虑,老夫要谢谢你们的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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