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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8章

阎王笑-第38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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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段步飞眼底有一丝错愕,“为什么?”   
  殷阑珊狠命地握紧了自己的双手,“阎王你莫非忘了,你早已赐云错段姓。既是段家人,同宗婚配,岂不是乱了伦常?”   
  “阑珊说得没错,阎王,错姑娘与你,算起来,也是兄妹呢。”暗自佩服殷阑珊能找出这么好的理由,如梦初醒的燕子殊连忙开口接上。   
  “兄妹?”段步飞瞅他一眼,懒懒道,“我何时说过错儿是我妹妹?”   
  被他反驳,燕子殊有几分尴尬,不过倒也不急,“错姑娘这不是唤你哥哥么?”   
  这下可好,幸赖阑珊呀,总算可以打消阎王这个念头……   
  “段姓之人,就一定非兄妹吗?”   
  听段步飞如此说,燕子殊顿时有不妙的感觉。   
  阎王的目光扫过他,到下方的人,最后停在殷阑珊身上,似在说与大家听,又好像是刻意说给她听:“段氏同宗?段姓之人,可父子,可兄弟姐妹,当然也可夫妻。”   
  殷阑珊瞬间苍白了脸色——他说得没错,若是他的妻子,自然也理该入段姓。   
  原来他,自从老阎王手中抢回段云错的时候,就已经铺好了后路。   
  好聪明,也——好狠绝。   
  她的心中突然涌上无限凄凉,无法再伪装坚强下去,嗓音嘶哑了下去,却还是强忍了眼中的泪,“你——为什么非得娶她?”   
  有什么好?究竟有什么好?值得他一意孤行?   
  段步飞沉思片刻,突然笑了,而后,给她理由:“因为错儿是我唯一想要娶的人。”   
  殷阑珊的泪终于落了下来,颗颗滚烫,“唯一?段步飞,你也曾说过,待我长大就会娶我,你怎么记不得、记不得了呢?”     
第106节:第七章 情难(2)     
  正因为他的一句话,所以这些年来她还有一点小小的期望,谁知如今,他连这仅存的都不愿意奢给她了。   
  凄绝的声音回旋不绝,闻听之人皆能感受她的痛楚哀伤。   
  段步飞似乎终于明白了殷阑珊对他冷落的原因。他张了张嘴,想要解释什么,可是到口的话,最终只成了一句:“年少时,那些仅是玩笑话而已。”   
  殷阑珊怔怔地望着他——玩笑话?是了,既是玩笑,又岂可当真?   
  只有她这么傻,如此傻呵……   
  她笑了起来,先是轻轻的,而后变为霍然大笑,笑得眼泪纷飞,笑得无法遏制。   
  “阑珊……”   
  段步飞试图去触探殷阑珊,她却后退了数步避开,站定后,笑声骤止,只给了他一个冰冷的眼神。   
  “段步飞,我恨你!”   
  她轻轻说出这句话,语气很轻,却是毋庸置疑的毅然决然。   
  而后,她走过他的身边,走过一干注视她的人,走出阎罗殿,走下几十级台阶。   
  一直到最后,再也没有回头去看一眼。   
  听说殷阑珊离开无间盟的时候,段云错正在浅霞溪边玩得开心。   
  “没什么呀。”蹲在溪边,手掬一捧芍药,她低头深深嗅那芳香,“阑珊姐姐以前不也经常出岛的吗?”又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干吗要反复与她强调?   
  一旁的婢女嫣然见她似乎并不怎么上心,于是也就不说话了。   
  没听见嫣然回话,段云错抬起头来,“阑珊姐姐有说什么时候回来吗?”   
  “没有。”嫣然中规中矩地回答她。   
  唉,又是这样——想自从那次哥哥为她换过风驰院所有的下人之后,似乎所有的人都不太爱说话了。   
  段云错摇了摇头,也不再追问,仍是俯下身子去采摘那开得艳盛的芍药花儿。   
  百花种真的好神奇,无间岛俨然已是个大花园了呢,比往昔不知要美上多少倍。   
  她这般想着,心情愉悦,再采下一株芍药后,眼角余光瞥到一朵奇特的花。   
  蓝紫色的五瓣花萼,开在掌状的叶片之上,混在这一片芍药丛中,很是怪异。   
  段云错伸出手去,触摸之下,其上有软软的细毛。她想了想,拿了一边的花铲去拨泥土,本意准备将这怪花带回风驰院好好琢磨。   
  却不想挖出这花来,见底下的根不规则,稍弯曲,顶端还有残茎,中部又膨大,黑黑的一团。   
  见到那团根茎的时候,段云错赫然想起来了——这不就是当日在万花阁中顾不了医书上画着的川乌吗?   
  据说是有毒的,而且毒性不弱。   
  可是为什么会长在这里呢?   
  百思不得其解,她也暂且作罢,好好将那根削了下来保存,留待下次见了哥哥时候问上一问。   
  回风驰院的时候,里里外外忙成一片,东西搬进搬出的,张灯结彩一片。   
  “啊,错姑娘。”   
  有人先看到她,脱口便喊,被人暴打一拳,狠狠训斥——   
  “还错姑娘,该唤夫人了。”   
  “是是是,夫人,你看这些东西,可还满意?”   
  段云错懵懂地应承,委实不太明白究竟发生了何事?   
  “是——准备过节了吗?”她天真地问一干忙碌的人。   
  “过节?是呀,也算是大节日了。”   
  上一代阎王娶妻已是三十年前的事,新一代阎王大婚,应该是盟内的大节日。况且阎王早已吩咐下话来,夫人怎么问大家就怎么回答,于是大家一直默契地附和着她的话。   
  段云错纳闷,掰着手指一一数着:“春节、清明、端午……奇怪了,都过去了呀——中秋又未到,到底是什么节日呢?”   
  “节多是好事嘛,夫人你看看,这匹布料可好看?说起来距下个月初十只有半月,也不知道来不来得及时……”   
  一片大红的布匹被两人拉扯着抖来,一览无遗地呈现在她面前。   
  红得显眼夺目,仿佛连周遭的人都染上了这艳丽的色泽,脸红红的,身子也是红红的,连笑容,也是红红的。   
  红得好盛,好似鲜血——   
  这样的画面,刺痛了她的眼,有那么一刹那的昏眩,头又剧烈疼痛起来。   
  “拿开!”她挥手,将塞满了眼的红打落在地。   
  那块布随着布轴的翻滚一直延伸到她的脚边。   
  她瞪大眼,惊恐地退了一步,胃中翻江倒海,好想吐出来。   
  偏有人还在讷讷地开口——   
  “夫人,你不喜欢吗?这是冠云坊上好的云锦,做嫁衣可是上好……”   
  什么冠云坊?什么云锦?什么嫁衣?她不知道,统统不知道。   
  “不要,我不要!”她用力闭上眼,捂住脸,高声叫出来,只想不要看见这匹布。   
  跟随在后面的嫣然这才发现段云错浑身颤抖着,似乎惊吓不小,只得吩咐莫名其妙的旁人收拾起那块红布,一边将段云错扶进了房去。   
  “错——夫人,你要紧吗?”嫣然瞧她脸色苍白,顿了一下,“要不要我去找主子——”   
第107节:第七章 情难(3)     
  “不,别去,我没事。”段云错深吸了一口气,“只是突然有些头疼,休息一下就好。”   
  嫣然立着没动,有点不大相信她的话,天知道她多害怕段云错出什么差错,特别是在这节骨眼上。   
  “真的。”段云错挤出一个笑脸,“我只是、好像不太习惯看见那些东西。”   
  嫣然这才笑了,只当是女儿家即将作为人妇的羞涩,“夫人,过不了多久就是你跟主子大喜的日子,他要娶你,你要嫁他,自然得穿嫁衣。”   
  娶?   
  这才想起哥哥前些时日是曾问她是否愿意的话来。   
  他娶她,她便是他的妻;她嫁他,他便是她的夫。夫妻夫妻,自此之后,他们便是世上最亲密无间的人了。   
  听哥哥这么说,她欢欢喜喜地答应了他。   
  只是,非得穿那布料做的衣吗?为什么她毫不喜爱,反而隐隐不舒服,还多了几分恐惧?   
  “别紧张。”嫣然还在一边劝慰,“不过就穿一日——这是规矩。”   
  段云错茫然地点了点头。   
  见她似乎好了不少,嫣然放下心来,“那我这便出去了,也顺道看看还有什么要张罗。夫人若有事,唤嫣然就好。”   
  “好。”段云错长长舒了一口气。   
  见嫣然走出门外,段云错摘下腰间的荷包,打开来,倒出里面的东西。   
  剩下的三颗药丸,许久她都不曾服用过。   
  这两年来一直不曾头晕目眩过,还以为不会再用到这个,不想今日来得剧烈,好生难受。   
  她屏息,吞咽下一颗,一波抽搐而来,头又疼起来。   
  忍不住小小呻吟,她干脆将剩下的一股脑儿地服用,只求能尽快摆脱那难受的感觉。   
  可是,那红红的色泽还是在她眼前蔓延,只要睁着眼,就无法避免,而且其中似乎还有模糊的影子在剧烈地扭动。   
  她吓得立刻闭眼,摸索着走到床边跳上去,扯过被子从头到脚将自己捂得严严实实,努力想要早些睡去,尽量摆脱那些莫须有的影像。   
  不怕不怕……   
  她不停地安慰自己,辗转反侧间,昏沉沉地睡了去。   
  红,一望无际的红,刺眼得厉害,铺天盖地而来。   
  云错、云错、云错……   
  她茫茫然地四下看着,却不知是谁在唤她。   
  赫然一张辨不出五官的脸冲出红色屏障,在她眼前狰狞地笑着。   
  你这个痴儿……   
  她惊恐万分地尖叫起来,同时伸出手去,想要推开那张逼近她的脸——   
  手却被抓住了,怎么也无法挣脱开来。   
  “不要!”她急得叫出来,用足了劲,想要甩开钳制她的力道。   
  “错儿……”   
  低低的带着安抚的熟悉嗓音传来,她被席卷入一个宽阔的怀抱,被温暖的气息环绕。   
  段云错睁开眼来,入目所见,是侧躺在她身侧的段步飞。   
  段步飞拂开她额前的湿发,“做噩梦了?”   
  一想到方才那个不知所云的梦境,段云错的眼泪终是掉了下来,将段步飞抱得更紧,哽咽地开口:“哥哥,我怕。”   
  怕——段步飞皱起了眉,这个词,自从他在段云错七岁时救下她之后,就不曾在她口中出现过。   
  “谁又跟你说了什么?”殷阑珊的出走,令他不得不有这种臆测。   
  “没有。”段云错抬起头来,怔怔地望着他,“只是,我做了一个梦,一片红,好可怕,还有一个人——”   
  “谁?”段步飞敏感地抓住了她最后一句话。   
  “不知道。”段云错回答,又忆起了梦中的场景,眼底是深深的惊恐,“他只说我是痴儿……”   
  为什么要一直说?痴儿不是很开心很高兴的意思吗?为什么那个人在叫她的时候她只感觉很痛苦,好像——好像心都要碎掉的那种。   
  “无妨的。”段步飞舒展双臂让她睡得更加舒坦些,唇一一游走她的脸颊,喃喃的话语低低溢出,“只是做梦,别怕,我会一直在你身边。”   
  段云错埋首在他胸间,慢慢平复下来。   
  说得没错,她有哥哥呀,而且,哥哥还要娶她做妻子,天长地久下去。   
  她拼命要自己不要再想,可那些红,不但没有退去,反而在她脑海中反反复复,折磨了她一宿。   
  她想跟哥哥说,而在内心深处,仿佛有另一个自己,拒绝与他提及。   
  这几日都睡得不大好,每次一闭上眼,总会梦到奇奇怪怪的东西,而无一例外的,都与那些红色有关。   
  连顾不了的药都不管用,她也委实不知该如何才能消除这些烦人的梦境。   
  段云错坐在院中发呆,嫣然过来,还带了另一个人,看样子,似是人道那边的鬼卫。   
  “夫人,这是裁剪好的嫁衣,人道道主说送过来看你是否满意。”   
  “哦……”   
  “夫人?”   
  段云错这才转过脸来,瞥了一眼跟在嫣然身后的人,意兴缺缺,“这么快就做好了?放着吧,那天我穿上就好。”   
  嫣然暗笑她的天真,“夫人你真是说笑,嫁衣是做给你的,当然要先试穿才好,瞅瞅什么地方还有修改的呀……嗯,反正是有些累人,不过成亲是一辈子的事呢,当然要做好一些才……”   
  说着说着又突然住口,想跟错姑娘说这些,她大概也不是很明白。   
  或许无间盟内很多人都如她一般不解吧?为什么阎王非要一意孤行,娶错姑娘呢?   
  瞅了段云错一眼,发觉她并没有什么反应,嫣然松了一口气,伸手揭了盖在嫁衣上的帕子,与鬼卫一道将嫁衣展开来——   
  “夫人,真是好看呢——夫人?”   
  嫁衣很美,正中绣着五幅呈祥图,袖口是莲花花边,衣边还有朱雀吉祥纹路,喜庆意味甚浓。   
  可段云错看不到这些,她直盯盯地看着那锦绣流苏,眼底只有越来越刺眼的夺目鲜红。   
  痛,头很痛!   
  长久以来压在最深处的东西慢慢涌动着,不断朝那痛点奔去,渐渐地汇集成一片,在痛得无以复加的时候,一股如浅霞溪般清凉的润水灌入期间,夹杂着那巨大的压力,猛地冲了出来!   
  模糊中有铿锵落地之声,还有人在惊叫,她听不清,却能感觉自己浑身冰冷。   
  红,不再是色泽,是殷红的流血;那个狰狞的人头,也不再是模糊不清的面孔,而是——父亲……     
第108节:第八章 清醒(1)     
  第八章 清醒   
  等段步飞匆匆赶到风驰院的时候,见一干人等不知所措地守在主屋外,见他来了,齐齐跪下。   
  段步飞径直走上前去,伸手推门,却没有推开。   
  门从里面锁死了。   
  他锁眉,转过头来,开口,问的是嫣然:“怎么回事?”   
  嫣然惶恐不安地据实回答:“我、我只是和鬼卫拿了新做的嫁衣给夫人看,谁知夫人见了衣服,就好像、就好像——”   
  没办法形容,莫非要她说夫人就像发了狂一样将衣服撕碎了吗?   
  段步飞挥了挥手,嫣然松了一口气,自动跳过这一段,“后来,就把自己关在房中,任凭奴婢们怎么劝,她都不肯出来了。”   
  大致了解了来龙去脉,段步飞沉思片刻:“你们都下去吧。”   
  大家如蒙大赦,忙不迭地纷纷退了下去。   
  偌大的风驰院,除了段步飞,瞬间空无一人。   
  “错儿?”段步飞叩门,轻言呼唤,却无人应答。   
  “错儿……”他再唤,放缓了语速,“有什么事,跟哥哥说,不要憋着,好不好?”   
  他在门外轻言细语地说着,可他的声音,听在房间内的段云错耳中,却不寒而栗。   
  她就那样坐在桌前,直直地望着那扇被自己紧锁着的门,觉得自己的心缩得紧紧,好像一不小心,就会立刻被挤爆一样。   
  她记起来了,即便那是只有七岁,她仍记得当日的景况是何等的惨烈。   
  父母被斩首,亲眷遭屠杀,还有很多手无缚鸡之力的族人,被一一惨害。   
  云氏一门一百二十口人命,除了她,到底还有多少活下来?   
  哥哥……   
  画面一幕幕在她眼前回放,她又看见那个举刀屠杀的少年,掀起奶娘的尸首,雪亮的刀刃刺痛了她的眼!   
  原以为相亲相爱的哥哥,竟是相互对立的仇人。   
  为什么要这么残忍地让她记起这些事来?   
  她浑浑噩噩地想着,胃部一阵痉挛,她呻吟一声,痛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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