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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章

心雯红酥手 (全)-第6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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主任笑着说:“丈夫陪产可以缓解情绪,对产妇生产很有帮助,我们医院也是提倡的。不过,要先征求一下产妇的意见。”

主任进了产房,很快又出来了。

她对林惟凯抱歉地说:“对不起,您妻子不同意您陪产。”

“她是不好意思呢。若素这孩子从小就脸皮薄。”李倩如陪着笑脸。

林惟凯仍然没说话,放在膝盖上的手慢慢握成了拳。


梅若素经过几个小时的挣扎,终于把孩子生下来了。

护士微笑着说:“恭喜你,生了个男孩。”

果真是个男孩,一个像白凌霄那样斯文俊秀的男孩。恐怕将来还会长出两颗小虎牙。

她来不及看他一眼,就被推出了产房。

林惟凯迎上来,依旧苍白的脸上,带着欣慰而疼惜的神情,使她不忍直视。她疲倦地闭上眼睛,很快就陷入了昏睡当中。

梅若素醒来时,已经是晚上了。

林惟凯一直守在床头,看见她醒了,关切地问:“饿了吧,要不要吃点东西?”

“我不想吃。”她慢慢地说,很快调开头去——她觉得自己无法面对他。

“这怎么行?从早晨到现在,你已经一天没吃东西了。”

“惟凯,我很累,没有胃口。”

听她这样说,他“嗯”了一声,这一声里包含了失望、担忧及无奈等各种复杂的心情。他帮她掖了掖被子,小声地说:“素素,

我不打扰你了,你睡吧。”

她重新闭上眼睛,却根本睡不着。她能够感觉他灼热的呼吸吹在脸上,他的目光也一定没有离开她的脸。

林惟凯对她这么好,可他爱她吗?

以前,梅若素没想过这个问题,因为她不曾在意过。现在回想起来,和她在一起,他从来不说爱她,结婚的理由是——“这是我

的第一次,你要对我负责。”

她明白了,他不爱她,他爱的是大学里那个美丽而富于诗意的女孩,就像她不爱他一样。他们的婚姻根本是个错误。

孩子已经生下来了,为什么还要继续这场婚姻呢?


第二天,林惟凯特意请了假,陪在她身边。

护士抱了孩子来让梅若素喂奶,当着他的面,她感到羞涩和窘迫,不肯解开衣服。他不得不把脸转开去。

喂完奶后,她端详着孩子,发现他除了眼睛、皮肤像自己以外,其他的眉毛、鼻子和嘴巴分明是白凌霄的再版。

不知林惟凯发现没有?她偷偷地觑了他一眼,他正兴奋而新奇地盯着孩子,又抬起头来看她,在比较了他们的异同后,肯定地说

:“你看,素素,他长得多像你,眼睛大大的,皮肤白白的。他真是个漂亮的孩子呢。”

她沉默了许久,然后下定决心般地望着他。

“惟凯,你给孩子取个名字吧。”

他摇摇头:“我还没想好,还是你取。”

“那么,叫他小凌,壮志凌云的凌。”

“林小凌?念起来挺拗口的。”

她在心里更正:“不,他不姓林,应该姓白。”

小凌这个名字,后来被林澍培一票否决了。老人按照林家的辈份排位,给孩子取名“志浩”。

林家三代单传。林志浩满月那天,林澍培大宴宾客,高朋满座。在一片笑语喧哗中,梅若素却觉得无所事从。她害怕和林惟凯独

处,更害怕看见林澍培的笑脸。一整天她都坐立不安。

在林家请的客人中,她唯一认识的只有邵刚。他告诉她,齐眉前天剖腹产下个女儿,人还躺在医院,不能来吃满月酒。

林惟凯问:“果真是一儿一女,原来的指腹为婚还算不算数?”

“当然算数。”邵刚一脸初为人父的自豪,“你儿子比我女儿还大一个月,不是姐弟恋,我们这亲家是做定了。”

他又笑着对梅若素说:“齐眉挺不服气的,说你婚比她晚结,倒比她先做妈妈。”

听了这话,她更加心神不定。

当晚,梅若素又做噩梦了。梦见自己置身一片茫茫荒原,举目无亲,无依无靠,四周只有飘浮游动的薄雾。

她大声呼喊,盲目地寻找着,连她自己都不知道在找什么。漫天迷雾中,突然出现了一个男人。看不清他的脸,她本能地向他跑

过去,却怎么也跑不到他面前。她感觉到彻骨的冰凉和恐惧,急得大叫:“凌霄!凌霄!”……

有人抱住了她,有人摇撼着她。

“素素,醒一醒,你醒一醒!”

她蓦地醒了过来,发现自己躺在林惟凯怀里。他温暖有力的胳膊抱紧了她,说:“素素,我在这儿。你别怕,那是噩梦!”

梅若素这才完全清醒,想起刚才好像叫了白凌霄的名字。那么,他都听到了?

她看着他,他把她放回枕头上,用大红棉被盖住她,温柔地说:“睡吧,继续睡吧。”

她合上眼睛,又继续睡了。但片刻之后,她再度醒来,身边已经没有人。


结婚周年

现在,终于不用再遮掩了。 

已经是春天了。窗外的梧桐树大片大片地绿起来。

孩子出世后,林惟凯比过去更忙了。他每天都按时回家,还和保姆抢着干活。为了给哺乳期的梅若素补充营养,他总买一些高级

保健品,给孩子买的奶粉也是最好的。

保姆赵阿姨常在梅若素耳边说:“我活到五十多岁,还没见过这么疼老婆的男人。林太太,你真是前世修来的好姻缘!”

但,外人哪里知道她的痛苦,哪里了解她复杂而矛盾的心情?

每当林惟凯抱着浩浩哄他入睡,或是亲吻他的时候,她的心就像被人用刀割般难受。她总是想,如果林惟凯知道浩浩不是他的儿

子,还会这么疼爱他么?

男人活在世上最大的耻辱,莫过于替别人养孩子。与其以后被林惟凯发现真相,不如她亲口向他坦白。

梅若素终于决定:按原定计划,等他们结婚满一周年,她把一切都告诉他。

接下来的日子,他们过得相当平静,也相当温馨。林惟凯对梅若素关爱如初,而她出于一种赎罪的心理,对他也是极尽温柔。她

想在这半年的时间里,多少给他一些美好的记忆,也不枉他和她结婚了一回。

7月8日中午,梅若素送林惟凯出门时,特意嘱咐他下班后早点回家。

“什么事?”他有点意外。

她提醒道:“今天是我们的结婚纪念日,你不会忘了吧?”

“怎么会?”他吻了吻她的脸颊,“我还以为是你不记得。”

“我当然记得。”她轻声地说,“下午六点,我在梦缘咖啡厅等你。”

他诧异地问:“为什么不去酒吧?”

“因为梦缘是我们第一次见面的地方。”

“不对吧,我记得是……”他停了一下,“嗯,是在我家里。”

“总不好去你家庆祝结婚周年吧?”她笑着推他出门,“就这样决定了,你记得下午六点一定要到。”

“老婆大人放心,我保证准时到。”林惟凯提着公文包兴冲冲地走了。

门刚一阖上,她的笑容就消失了,目光在瞬间转为忧郁。

可怜的男人,他不知道,那是他们最后的晚餐。

梅若素给赵阿姨放了半天假,让她把浩浩抱回家。屋内立刻变得安静,她走进卧房,换上结婚时穿过的那件旗袍,再淡淡地化了

一点妆。

毕竟生过孩子,她的腰比一年前要粗。所幸还没有太走样,比起生完孩子后一个劲长膘的齐眉,她算是苗条的。

其实,除腰变粗了以外,她比过去还瘦了一点,眼睛深陷进去,下巴也变得尖尖的。结婚一年间,林惟凯的百般呵护,没有使她

发胖,反而使她消瘦了。

大概是这“前世修来的好姻缘”,她无福消受吧。

梅若素幽幽地叹了口气,解开左手腕上的蝴蝶结。这一年来,她没有一刻不戴着它,哪怕是睡觉。

现在,终于不用再遮掩了。

黄昏时分的梦缘咖啡厅,非常冷清。

梅若素到达那儿时,正播放着一支忧郁的萨克斯曲。加上零零散散的几个客人,显得更加冷清。

她看了看表,才五点半。林惟凯不会这么快到吧。要了一杯咖啡,听着萨克斯,她不觉出了神。

夜幕慢慢降临。窗外,街树在路灯下一片迷蒙。一个高大的男人推开咖啡厅的门,那张英挺俊朗的脸,立刻吸引了店中几位服务

小姐倾慕的目光。

引人注目的,还有他怀里那一大束鲜红欲滴的玫瑰。

他急匆匆走到梅若素面前,气喘吁吁地说:“对不起,我来晚了。”

“没想到你会去买花。”她从他手里接过那些玫瑰。

“今天是我们结婚一周年嘛。”

他刚坐下,就有一位服务小姐走上来:“先生,请问您喝点什么?”

林惟凯点了一杯意大利浓缩,但那位小姐还不舍得走。

“还要不要来点果汁?”

“谢谢,不用了。”他礼貌地说。

小姐踌躇了半晌,忍不住问:“这位先生,您是不是韩国人?”

“当然不是。”

“可是,你长得跟韩国男星张东健一模一样。”小姐仍然不死心,“您真的不是韩国人?”

“我想,韩国人不会说这么标准的中国话吧。”林惟凯有点啼笑皆非。

小姐瞪大眼睛,一脸惊叹:“你的父母好厉害,居然把你生得这么帅!”

“那我替我的父母谢谢你。”

听了这话,一直置身事外的梅若素不由看了他一眼。

等服务小姐走后,他问她:“你是不是觉得你老公脸皮挺厚的?”

“不。”她摇摇头,想起一年前第一次见他的情景。

第一眼看到他的时候是在他家客厅里,他逆光站在窗前,看不太清他的脸。以后跟他在一起,总有一种“逆光”的感觉。

这一刻,咖啡厅里的光线幽暗,她居然看清了他。他高大英俊,浑身上下都散发着成功男人的沉稳劲儿。这种男人是最容易让女

人着迷的,而他又一副浑然不觉的样子,仿佛根本不知晓自己的魅力似的。

这样优秀的男人,应该找一个爱他的女人,为他打点一切,帮助他在事业上奋斗。而她只会成为他的负累。

她咬咬牙,从手袋里拿出那只装饰精美的首饰盒。


真相 

没想到,你会这样糟蹋我。

当梅若素将首饰盒推到他面前时,林惟凯注意到,她左手腕上的蝴蝶结不见了,露出一段特别白皙的肌肤,还有那块——深蓝色

的刺青。

“这是什么?”他隐忍地问,“你送我的礼物?”

“你打开来就知道。”

林惟凯打开首饰盒,在玫瑰红的绸缎间,镶嵌着一枚晶莹夺目的淡紫色钻戒——他送给她的婚戒。

“素素,你是什么意思?”他竭力装作平静,但额上跳动的青筋泄露了他的秘密。

“我把它还给你,因为我不配拥有它。”

“给你的东西,我是不会收回的。”他凝视着她的眼睛,低沉地说。

她突然凄凉地笑了,说:“惟凯,你还是收回去吧。戴在我手上,只会玷污它。”

他无法再平静了,一把抓过她的左手,指着那块深蓝色的刺青,问:“是因为他吗?你一直没有忘记他?”

原来他都知道!她一惊,挣脱他的掌握,说:“你说的他是谁?”

“白凌霄,你连做梦都叫他的名字,我怎么会不知道他是谁?”

她沉浸在震惊的余波中,喃喃道:“不可能的,你不可能知道。”

他看着她,眼神锐利。

“你有什么事要告诉我吗?”

她一下子心虚起来。

“没有。”

“真的没有?”他皱起了眉头。

梅若素忽然有一种豁出去的心态,事情都到了这份上,还有什么不能说的?

她把心一横,看着他,一字一字清晰地说:“是关于浩浩。他不是你的儿子。”

她防备着林惟凯的崩溃,或者歇斯底里的发泄。没有,什么都没有!他只是瞪着她看,像看一个陌生人。

他一定是气懵了!她痛苦而负疚地想,盯着杯子里的咖啡,低低地说:“在我跟你结婚以前,我就怀了浩浩,他是我和白凌霄的

孩子。惟凯,我实在对不住你,我想要结束我们的婚姻。”

林惟凯看着她,抿紧嘴唇,眼神锋利冰冷,额上的青筋跳动着。

周围的空气似乎都被冻结了。

过了许久,她才听到他的声音,极喑哑:

“梅若素,没想到你会这样糟蹋我!”

他霍然起身,一脚踢开椅子,头也不回地走出咖啡厅。

梅若素坐在那儿,足足愣了有半分钟之久,缓缓抬起头,看到桌上那枚戒指——他忘了把它带走。

她拾起戒指,放进首饰盒里,走到总台结帐。服务小姐眼中的羡慕已经变成了同情。

拉开咖啡厅的门,一脚踏进夏夜躁热的空气中,有点眩晕。

“小姐,等一等。”

她回头,那位服务小姐追上来,将他们都遗忘的那束玫瑰交给她。

“谢谢。”她低声说。

回去的路上,她紧握着那束玫瑰。等到家时,打开房门,迎接她的只有一室冷清。

林惟凯没有回家。

梅若素将玫瑰插进花瓶里,感觉手指火辣辣的疼——玫瑰的刺深深扎进了她的肉里。

她还是不喜欢玫瑰,这爱情的象征物,不但有娇艳的花,更有伤人的刺。

她后悔刚才没把它扔了。


当晚,林惟凯彻夜不归。

这是结婚以来,他第一次夜不归宿。

梅若素打他的手机,关机。在灯下,她给林惟凯写了一封信。

第二天一早,赵阿姨抱着浩浩回来了。

梅若素结算了半年的工钱,把她给辞退了。

然后,梅若素平静地收拾自己和孩子的东西,带着浩浩离开。

她在桌上留下了戒指和那封信。

信很短,只有一句话:“惟凯:我们离婚吧!我们的婚姻根本是个错误,我还你自由,让你去寻找真正属于你的爱情,你的幸福

!”

就这样,他们进入了分居状态。


分居

也许离了婚,反而是一种解脱。

离开林惟凯,梅若素开始了全新的生活。

她在一家房地产公司当售楼小姐,白天上班,晚上回自己的出租屋。浩浩则交给隔壁王大妈带,一个月三百元,她还负担得起。

知道她和林惟凯分居的消息,李倩如来出租屋看她,责备女儿任性,说:“当初是你坚持要嫁给惟凯的,现在又是你提出离婚。

我早就说过,婚姻不是儿戏,你怎么能如此恣意妄为?”

梅若素冷淡地问:“是不是惟凯跟你说了什么?”

“没有,他什么也没说。所以我才会来问你。”

“那他什么态度,同意离婚吗?”

“他同不同意离婚,你还不知道?”

“他根本没有答复我。”她垂下了眼帘。

准确地说,是他根本没有找过她。

自分居以来,她从未见过他,也没接到过他的电话。他就这样从她的生活中消失了。

有时候,她回想起他们这一年的婚姻生活,就像是做了一场梦似的不真实。

“是不是因为那个男人?”李倩如看着女儿失神的样子,很突兀地问。

她扬起睫毛,看着母亲,没肯定也没有否定。

李倩如叹了口气,心情沉重地说:“我早就猜到,你太像你父亲了。”

母亲的话使梅若素全身都武装起来。她再也忍不住,脱口而出:“像父亲有什么不好?做错事的人是你!背叛爱情的也是你!”

李倩如的脸在一瞬间变为灰白。

看到母亲的脸色,梅若素禁不住懊恼。自从懂事,这些话就被她深深埋在心底,原是打定主意一辈子不说,然而,却在最不适宜

的时候,她全说了。

李倩如面如死灰,颤抖着嘴唇,说:“在你心里,我一直是个罪人,恐怕到我死的那一天,你也不会原谅我。”

一切都被搞砸了。她说:“妈,我不是那个意思……”

李倩如没听她说完,就从沙发上站起来。

“你是什么意思,我很清楚。但感情的事,不像你想象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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