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来的和回不来的 作者:米筝(晋江2012-10-16完结)-第27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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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但是，下这么大雨……”
　　“既然所有事情都结束了，那么给我个交代。梁小瑜，别再让我感觉自己像个白痴一样等在原地。”雨水将他浑身都打湿了，冰凉的水滴将他的头发黏在脸上，却又不显狼狈，反而有一种浑然天成的落魄美感。
　　她沉默了下来。
　　也许他抱怨得十分正确，虽然不是本意，但她已经欠他欠得下辈子都还不清了。
　　许久之后，她下定了一个决心，缓缓抬头看着他俊朗的面容，说：“周焕傲……”
　　也许是天气和环境的缘故，他的眼中在这一瞬间似乎有水气氤氲，仿佛雾气蒸笼，莫名生出了奇异的妖娆气息。他定定看着她，等着她接下来的话。事实上这个世界上只有他自己才清楚，在这一刻之间，到底有多么紧张。
　　“呐，周焕傲。”她深深呼吸一口气，声音消散在倾盆的大雨声中，“这种天气淋雨会感冒的，先找个地方把衣服弄干吧。”
　　“……”弄死她吧！不然迟早就被她给气死了！周焕傲反复深呼吸，告诉自己要冷静要冷静……
　　于是盲目学习偶像剧淋雨的下场就是狼狈不堪地找了个附近的酒店开房间！
　　虽然目的真的只是单纯的躲雨外加迅速弄干衣服，但孤男寡女浑身湿透地共处一室，毕竟十分尴尬。梁小瑜跟着他走进房间，贴着墙壁站好，讪讪道：“那个……你先去吧。”为什么只剩下这么一间房？酒店的生意有这么好吗？！她内心纠结地呐喊着。
　　周焕傲瞥她一眼，转身朝外面走去：“你先进去，我去下面弄两件干衣服上来。”他的衣服是衬衫和西装，前者倒是很容易被电吹风给吹干，而照惯例裹成球的梁小瑜身上那件棉袄看样子一时半会儿是干不了了，所以他打算下去到酒店二三楼的服装店里随便买两件衣服回来给她换。
　　“周焕傲！”
　　他站在门口，手搭在门把上，侧头看着湿淋淋狼狈不堪的她。
　　她被他目光一看，一时踟蹰起来，半晌之后见他不耐烦再要走，忙再次叫住他：“等等……”
　　“有话就快说！”周焕傲莫名地烦躁起来，“我没心情跟你在这里浑身湿淋淋地耗！”
　　“对不起。”她深呼吸，“……我从很久很久以前，就一直觉得自己很喜欢穆清。”
　　他的双眼兀的一紧，缓缓闭上眼睛，无声地长呼一口气。
　　“当然，我也知道，周焕傲你对我很好，
　　可是，总感觉和你之间差了一些什么，是我难以跨越过去的。甚至连想都不敢多想，”她低下头，咬了咬自己的嘴唇，“你和我还有穆清都不同，你的生活在我们这样的人看来，真的是永远也到达不了的童话。”
　　父母和睦，家庭温馨，衣食无忧，饱暖安定，学业优异，头脑聪明，师生喜欢……这就是周焕傲的生活。他像是额外受到上天的喜爱，所有的一切都非常顺遂，令人羡慕。而从小跟着母亲漂泊的梁小瑜，以及父母离异性格乖僻的穆清，站在周焕傲的世界外面，羡慕地望着里面的五彩泡泡，伸手却始终也触摸不到——或者说，是害怕去触碰。害怕自己一旦伸手，会把泡泡戳破，与其那样，倒不如一直站在外面看着也很不错。
　　周焕傲低声道：“我早说过，你想太多了。”
　　“不是我想太多，而是事实如此。”梁小瑜难得敢这样执拗，令周焕傲不得不转过身看着她。
　　她平静地迎上他的目光：“非常羡慕你，同时阴暗地嫉妒着你，一直想要逃避和你站在一起的原因是因为这样会让自己显得特别渺小，并且清楚自己和你之间的距离是以光年计算，即算我试图伸手，也抓不住你——”
　　“你还想自说自话到什么时候？”
　　她略微有些诧异地扬起眉毛，望着突然打断自己的周焕傲。
　　他握紧了拳头：“梁小瑜，你真是够了，你这个永远活在自己世界里的女人！一直以来都是我在追着你跑，你什么时候试图抓住过我？！如果哪怕你尝试过一次也好……只要一次——”他三步并作两步走到她面前，在她惊诧的目光和低声惊呼中将她一把抱到自己怀里，低头狠狠地吻上她的嘴唇。
　　她发完愣，立刻试图挣扎，而他这次却十分用力，似乎想要就此将她揉碎在自己怀里一样。狠狠的、充满了掠夺性的，像一头终于暴走了的雄狮。
　　梁小瑜，我已经忍你很久了，一点也不想再继续忍下去！什么“抓不住我”之类的鬼话谁要信你的？！你只要一次都好，只要你尝试了一次，你就会发现，我一直站在这里等着你，从来都没有试图逃离过。明明一直努力朝你走去而永远抓不住你的人是我，只要你朝我走了一步，剩下来的九千九百九十九步，我都可以走完。
　　可是，你非但一步都不朝我走来，看到我之后还要扭头就跑。
　　梁小瑜，你彻底让我生气了，算你狠！
　　她挣扎着看到他近在咫尺的眼睛，忽然心头一软，再也动不了，也说不出任何话来。他的眼睛很湿润，与他现在充满了侵略性行为不同的是，他亮晶晶的眼眸里反
　　映出来的真相，是他似乎受了很大的委屈。
　　也对，从那个时候，一直到现在，其实她一直都在欺负他吧？自顾自做着事说着话，似乎从来也没有去管过他的想法，似乎是心安理得地被他默默保护到今天。
　　欠他的……真的是下辈子都还不清了。
　　她闭上眼睛，犹豫着伸手回抱住了他的腰，微微仰头，青涩地回应着他热烈的吻。
　　这仿佛是对某件事的回应，周焕傲猛地一颤，停下这个吻，望着她缓缓睁开的、带着朦胧雾气蒸腾的双眼：“梁小瑜……”
　　她的脸颊因为羞涩而微微泛红，不自然地咽了口唾沫，别过头去，小声呐呐道：“喂……这种时候别废话行不行？”
　　已经什么都不用说了，如果这个时候还不知道要做什么的话，周焕傲就真的是无药可救的白痴了！即便并不知道为什么她突然改变了主意，也完全想不到当一切顺理成章发生之后会如何……
　　一点也不想在这种时候想起这些乱七八糟的事情。
　　他紧紧将她抱在自己怀里，低头将脸埋在她的脖颈间，轻轻地咬噬着她的锁骨，感觉到她身体微微的颤抖。
　　如果一切都是一场梦，那么无论是谁都别叫醒我，让我睡死在这种梦里好了！
　　——2011。01。22　　by周焕傲
　　


☆、谁要对谁负责

　　周焕傲半夜里发现臂弯里发凉，没了那温热的感觉，于是醒来，果然只有他一个人躺在床上。他皱眉，转头过去，慢慢舒眉展开，又微微皱起来。
　　梁小瑜穿着他的衬衫，坐在落地玻璃窗前的沙发上，慢慢抽着烟，香烟袅袅升起，在夜晚的空气里凝成一个挥之不去的姿态。
　　她听到他起身的声响，转头看他一眼，眼睛里的迷茫一时间还没来得及收起。
　　他坐起身来，被单从他身上滑落，露出他赤｜裸的上半身，她眼中猛地一清明，睁大眼睛，红了脸颊别过头去望窗外万家灯火通明，又狠狠吸两口烟，结果被呛得咳嗽不已，完全破坏原本的气氛。
　　好不容易止住了咳嗽，她听到他说：“把烟灭了。”
　　她手一颤，在心里暗骂自己没出息，却还是身不由己地伸手把烟按灭在了烟灰缸里。
　　他问：“哪儿来的烟？”
　　她答：“酒店里送的。”
　　他说：“扔了。”
　　她说：“哦。”
　　他沉默了，她也沉默了。
　　就这样沉默了很久，两个人几乎同时开口。
　　“喂你——”“你——”
　　周焕傲说：“你先说。”
　　她依旧脸发红，伪装自己很镇定扭头望着落地玻璃窗外面，抬手摸摸自己扭得有些酸疼的脖子，说：“你——你先把衣服穿上。”
　　他回答：“不穿。”
　　她气极，回头愤怒瞪他，第一眼不是望见他嘴角的笑容，首先看到的是他精瘦的上半身……她立刻又扭回头去，脸通红骂道：“周焕傲你别耍流氓！”
　　他反而笑出声来，靠着床头，饶有兴味看着难得这么害羞的她：“梁小瑜，你觉得是我耍流氓，还是穿走我衣服的你在耍流氓？”
　　她猛然想起事情真相，咬牙道：“我衣服湿了还没干。”
　　他点点头，又说：“好啊，那不然就是你不穿，不然就是我不穿，别说我欺负你，你自己选。”
　　她突然有一瞬间的诧异：这么死不要脸的人不可能是周焕傲！
　　可是事实摆在眼前，她一时语塞，脸涨得愈发红起来，左右为难，索性把心一横，转头看着他，狠狠咽一口唾沫，舔了舔干涩的嘴唇，起身走到床前，伸手迅速把被单掀起来拉上去盖住他：“把被子盖好——”
　　他猛然伸手抓住她的手，在她耳边轻声说：“你穿我的衣服，很性｜感。”
　　她嘴角狠狠一抽搐，声音已经带了哭腔：“周焕傲，你疯了还没治好……”
　　他微微笑着看她，说：“可能吧。”
　　如果
　　这是疯了之后产生的错觉，那么，不必再去面对那冷清的世界，倒也挺好。
　　她已经完全确定他疯了还没清醒，试图挣脱他的手：“那你睡着，我——”
　　不知道是真疯了还是从头到尾装疯的周焕傲说话言简意赅：“陪睡。”
　　她狠狠瞪他：“你不是疯了，你傻了！”这样讲话的周焕傲根本就不是周焕傲吧？！秦钦都没这么死不要脸！
　　无辜被定义为死不要脸衡量标准的秦钦同志躺着中枪了。
　　他却敛了笑，抓着她的手松了松，看着她松了一口气的表情，又立刻用力抓住她的手，将她往床上一扯，俯身看着一脸惊愕神色的她，他神情绻绻望着她，突然笑得灿烂，说：“原来疯了的感觉这么好。”
　　她突然就说不出一句话来，只能抬眼看着他眷眷的神色，眼角一酸，流下眼泪，顺着太阳穴慢慢滑落下去。
　　“我……”
　　“不要再说你不配之类的话。”周焕傲低头，温柔而几近痴迷地吻着她的嘴角，轻声说，“是我一直害怕配不上你，所以才拼命学习和工作，一直梦想着有这么一天，可以站在你身前，对你说，我完全有能力保护你。”
　　从很久以前开始，一向眼高于顶的骄傲的周焕傲，有一天居然发现自己没有自信了。看着每次她遇难时候，都是由穆清挺身而出，那个时候，有一株名为“嫉妒”和“自卑”的水草生长起来，慢慢缠绕住他的心脏，偶尔会觉得喘不过起来。
　　那个时候的周焕傲，不过是个成绩不错家世不错而且听老师话、受学生欢迎的小家伙而已，除此之外什么都没有。而穆清不同，他桀骜不驯，可以在五秒钟之内，冲到梁小瑜身前，对准那些欺负她的人伸手就是一拳走下去，说打左眼绝不揍到对方的右眼，接着可以让所有人看到梁小瑜望着穆清的说不清楚的眼神。
　　周焕傲还曾因此闹过别扭，那段时间看到梁小瑜就沉着脸色绕路而行，惹得梁小瑜嘀咕了好一阵子，不知道自己哪里又惹到这位阴晴不定的大少爷不高兴了。
　　所以一直在努力，从那时候开始，他越发认真学习，无论做什么事情，都争取要做到最优秀，大学毕业的时候拒绝继续深造下去，投身工作，创造了公司里有史以来升迁速度最快的记录。连顶头上司都曾笑着摇头，拍他肩膀道：“小周啊，年轻人有冲劲是非常难得的，但你也别冲过头了，多注意身体。年轻人的机会很多，别提早累垮了身体。”
　　他笑了笑，转头继续疯了一样工作。
　　其实，他只是想更早一步地拥有自己的事业，然后彻底超越那个
　　女人身边所有其他的男人，可以理直气壮地对她说……
　　“从此之后，让我保护你。”
　　再也不需要别人，只需要周焕傲一个人就有足够的能力可以保护她。回想起来，站在那次记者会上的时候，周焕傲心里居然有不合时宜的激动，他终于可以堂而皇之地站在她的前面，看着穆清，对穆清宣告自己对梁小瑜的所有权：从此之后，不是只有你穆清才能保护她。
　　周焕傲轻轻舔舐着她沿着太阳穴缓缓流下的眼泪，在她耳边说：“小瑜，我可以保护你了。”
　　以一种带着略微沙哑而性｜感的声音，在她耳边不停地重复着，恍然间这声音似乎来自另一个国度。她缓缓闭上眼睛，轻声叫出了他的名字。
　　“周焕傲”这个名字肯定带有某种类似于咒符的东西，搞不好根本就是一句魔力深厚的无药可救的咒语。
　　——2011。01。22　　by梁小瑜
　　她在深夜里借着窗外投射进来的皎洁月光，凝视着周焕傲熟睡当中的模样。这是第一次，大概也是最后一次看到他这种丝毫不加任何掩饰的样子。人在熟睡的时候，是毫无防备的，将真实的自己□裸地展现在这个世界上。
　　他睡得很安稳，似乎做了一个极好的梦，以至于眉眼之间都是温柔的样子，很像一个无忧无虑的小孩子。梁小瑜弯腰在他额头上亲了亲，看到他略微有些薄的嘴唇微微勾了起来，她笑了笑，转身离开。
　　当周焕傲从梦里醒来时已经是隔日上午，同时他再次失去了梁小瑜的踪影。她的手机关机，住处已经退掉，连秦钦都不知道她的行踪。无奈之下只好先回去，上楼前门房提醒说他有一封信，从信箱里取出来，一眼瞄到连邮票都没贴，信封干净空白，大概是被人直接塞进信箱里的。
　　他一边上楼，一边拆信，打开信纸的一瞬间，脚步停在了原地。
　　周焕傲：
　　我不能仗着你误以为是爱情的同情，而继续肆意浪费你的生命了。欠你的已经还不清了，到此为止，让我赖一次账吧，周焕傲，以后再也不想欠你了。对不起，谢谢你。
　　周焕傲被气得几乎冒烟，几乎就要脱口而出了——
　　欠债不还的都是混蛋！梁小瑜你这个混蛋！
　　早知道就根本不用指望她任何一点！对梁小瑜抱有希望的行为完全就是让自己绝望！他还要如何说才能让她明白？！难不成一定要他把心剖出来她才肯相信？！她为什么就是要对她自己没有一点信心，为什么就是对他没有一点信心
　　？！
　　重重一拳捶到墙壁上，他低下头，拿着信的手不甘心地慢慢放下去，信纸从手上掉下去，慢慢飘落到了地上。下楼的邻居被他吓到，疑惑地看着他，从他身边小心翼翼绕过去。
　　楼道里一片安静得令人心慌。
　　我真是上辈子欠了你的！梁小瑜你根本就是个不负责任的彻头彻尾的女流氓！
　　——2011。01。23　　by周焕傲
　　


☆、基友

　　可是即便是再如何心有旁骛，地球依旧会转动，太阳依旧会升起，不会因为梁小瑜和周焕傲任何一人而停止。
　　周焕傲也要打起精神继续工作，拿着整理好的资料和合约，一大清早到陈润朗的公司里和他谈合作的事情。虽然谈论工作的过程中，陈润朗很敏感察觉到他的心不在焉，笑道：“你没事吧？没睡醒？”
　　周焕傲摇摇头，捏了捏自己的鼻梁，笑道：“没事，这种天气感冒了，可能是一早上空腹吃了感冒药的缘故，有点头发晕。”他向来是十分骄傲的男人，从不轻易在外人面前示弱，哪怕只是一点点。
　　陈润朗不疑有他，点点头，起身道：“这种天气确实容易生病，工作十分重要，也要多注意保养身体，我帮你倒杯茶——啊呀，我忘记开电源了，你等等，我去外面接热水。”
　　周焕傲忙起身，接过他手中杯子：“没关系，我去好了，走动走动也许头脑会清醒一点。”
　　他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