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来的和回不来的 作者:米筝(晋江2012-10-16完结)-第9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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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干嘛事情都要让你知道？周焕傲微笑着一个眼刀扔给他，抱着小小瑜转身走人：“走吧，等会儿人就多了。”
　　周因开始认真想象两个人之间的关系……当然不是指自己和自己怀里梁小小瑜的关系，而是指正在那里相互指责的两个人。
　　小舅舅，您年纪也不小了，学什么清纯少年约会啊？！
　　他腹诽间浑然忘记正在学清纯少女约会的梁小瑜显然年龄也不小了。
　　周焕傲拒绝戴上梁小瑜手中的兔子耳朵：“你自己戴。”
　　梁小瑜别过头去小声道：“很丢脸啊……小小瑜等会儿又闹！”
　　“喂你——”他坚忍道，“我已经戴过了！”
　　梁小瑜的目光瞟到他头上那个很不合时宜的牛角，忍不住再一次当着他愠怒的脸色笑出声来，随即装模作样轻咳两下：“那我跟你换，我戴牛角。”
　　周焕傲反而眯眼笑起来，说：“刚才是你自己不肯戴，机会错过就没有了！”说完他径自接过梁小瑜手中的兔子耳朵发箍硬是给她戴了上去。
　　挺不错的，雪白的毛茸茸的兔耳朵耷拉下来，配上梁小瑜一脸忿忿不平的表情，挺萌的……咳。他轻咳一声，转身去买饮料。
　　玩得不可以说是不高兴的。事实上小小瑜和周因两个人玩得很开心，大有就此结为忘年交的趋势，周因今天依旧带有一点装bility的打扮，但和小小瑜玩起来便笑得灿烂，那么一点矜持的做作的样子全都在不知不觉当中消失殆尽，取而代之的是一个真正活泼快乐的高中少年，是一个好哥哥。
　　少年就应该是这个样子，一脸阳光快乐的笑容，干干净净的，一眼看过去就知道是校园里的孩子。未来会成长为大人，去感受大人烦恼的日子那么长，干嘛一定要迫不及待从无忧无虑的日子跳脱过去？
　　但人就是喜欢自己走路，谁劝都听不进去，一定要自己来走这条
　　路。
　　梁小瑜想，自己是没有资格去说周因的。当年的梁小瑜，也是这么自以为是。其实这也是少年的一个可爱的特征。
　　她看着正牵着小小瑜的手带她走梅花桩的周因，歪着头就这么笑出声了。
　　周焕傲转头看笑得旁若无人的她，犹豫一下，还是保持沉默。
　　就这样，不需要很久，就这样安静而平稳地站在一起，像是一家人，站在这里，一切平安喜乐，岁月安稳，时光静好。
　　玩了一天，虽然梁小瑜拼命阻止，但最终还是拎了大包小包，她自然从来拗不过周焕傲，至于周因，他则是坚持借口自己身为哥哥要买见面礼。
　　最大的获益者是小小瑜，笑得她两眼眯成月牙儿了，最后粘着周因都不肯松手。有时候收买一个小孩子最好的方式就是物品贿赂，小孩子判断好坏的标准其实很简单，如果你对她好，给她买东西，对她笑，带她玩，那么你就是好人，她就会喜欢你。
　　一点也不像在大人的世界里，你对一个人再好，突然有一天你发现她背后在与人争论你究竟有多么差劲。
　　在那之前，你都不知道自己会有一天差劲到连自己都恨不得吃了自己。
　　周焕傲开车先将周因送回去，在他百般质疑的目光中无声叹气，出声保证自己不会跟他爹打小报告，看他上楼，转身进车，驱动车子送梁家母女回家。
　　小小瑜躺在后座上蜷缩成小小的一团，盖着小毛毯，睡得很安稳。
　　缩成一团睡觉的孩子大都是小小的一团，模样可爱得很，在大人的眼里看起来和小猫一样柔弱需要被抱在怀里呵护。
　　周焕傲开车的速度很慢，和外边马路上疾驰而过的其他车子更是形成了鲜明对比，梁小瑜知道他是为了怕影响小小瑜睡觉，于是更加感谢。
　　有个人对你们这么好，还有什么理由不感激呢？
　　梁小瑜不知道自己能说什么，干脆什么都没说，坐在副驾驶座位上面，靠着车门，看着窗外。
　　车厢里一时很安静。
　　过了许久，周焕傲望见前面就要到达的小区，将车速放得更慢，踟蹰着开口：“梁——”
　　“周焕傲！”她却兀的背脊一僵，叫他的时候一瞬间有些破音。
　　他反而被她吓一跳：“……嗯？”
　　“没事，你……你等下能送我上楼吗？”她转头看着他，在车内的灯线下显得脸色有些怪异。
　　他疑惑：“怎么了？”
　　“没事，”她干笑，回头看了看，“……小小瑜睡着了，等下还有东西要提上去，我一个人拿不了！”
　　虽然还是觉得她脸色怪异，这也确实是个正当理由，他点点头，将车子开进去在楼下停好，下车打开后备箱把东西提出来交给梁小瑜提好，他在转身去开后车厢的门抱睡熟了的小小瑜出来。
　　抱
　　着小小瑜刚一转身，他就看到行为鬼祟的梁小瑜，不由得更加疑惑：“你到底——”
　　她立刻走两步过来，一把勾住他的手臂：“快回家吧，现在天气越来越冷，等下女儿着凉了就不好了！诶呀说了不要玩这么晚，等会儿感冒了又要打针吃药，这大半夜的……快走快走！快回家！”
　　他虽然不理解，但并不笨，知道梁小瑜绝对不会是冻坏了脑子才做这种事情说这种话——虽然听起来感觉不错——于是配合着笑道：“爸妈两个星期没看到孙女儿了，肯定要多看一会儿，走吧回去吧——对了，他们问下个周末……”说着两个人已经相偕着上楼了，从背影看来很有恩爱夫妻的范儿。
　　上楼梁小瑜掏钥匙开门，周焕傲抱着小小瑜进去，把她放在床上，看着梁小瑜帮小小瑜脱鞋子外套盖被子的动作，突然觉得烦躁而愈发冷静下来，转身往客厅里走。
　　梁小瑜余光看到，犹豫一下帮小小瑜把被子盖好，立刻转身跟他往客厅里走，顺手把门关上。
　　“等一下！”
　　周焕傲停下脚步，还没来得及回头，就听到身后的人继续补上一句：“你坐会儿再走好不好？”
　　他身子一僵，深深呼吸，回头冷眼看着梁小瑜：“你不知道晚上在房子里对一个男人说这种话是一种暗示？！”
　　他立刻看到梁小瑜一脸茫然，心里已经知道她确实不知道这种事情了，还要开口，又见梁小瑜立刻一脸窘迫神色，连连摆手，被口水呛得直咳嗽：“不是不是，我不是这个意思咳……”她咬一咬牙，“……你坐一会儿，我给你倒杯水！”说完一转背就往厨房里冲。
　　他只来得及看到她通红的脸颊。
　　梁小瑜从厨房里拿出杯子，又探头从窗户去看楼下，冷不防听到背后周焕傲的是声音：“你在躲什么？”
　　她全身一凛，回头看到他皱眉模样，反而放松下来，笑道：“你先去客厅——”
　　“我问你在躲什么。”周焕傲不顾她的阻拦，走过去透过厨房窗户看下面徘徊在小区门口的人，“那些人在找你？”
　　“我不知道。”她低头看自己的鞋子，想了想，又补充道，“……我真的不知道，我不认识他们。”
　　“那你躲什么？！”他的声量提高。
　　她愈发低下头，死死看着自己的鞋子：“对不起，不让你现在下去，是因为这样就会曝光，到时候会影响到你。你坐会儿，然后再走，不会有问题的，他们也不确定……我会想办法借到钱还你，然后带小小瑜离开，不会给你再添麻烦的。”
　　说来说去，就是不肯说原因。
　　他定定看着她，点了点头：“梁小瑜，你听着，我要让你这么走了，我就不姓周了。”
　　她一愣，转头看他，脱口而出：“那你要姓什
　　么？”
　　他也一愣。
　　她猛然意识到重点不是这个，忙轻咳两声，讪笑道：“呃当我没说。”
　　废话，我当然是当你没说！周焕傲恨不成才地看她一眼，又左右看两眼，继续看她，始终被她气得没能说出一句话来，转身往客厅里大步走去。
　　她望着他的背影，嘴角讪讪的弧度渐渐垂下去，最终垂下了眼睛，继续盯着自己的鞋子看。
　　等她端着茶水到客厅里的时候，周焕傲坐在沙发上，转头看着她，忽然露出有些挫败的笑容：“梁小瑜，我从来不知道你到底想去什么地方，也不知道你究竟要做什么事情。”
　　从来都不知道，也从来都猜不到。
　　作者有话要说：回来了……恢复更新~（≧▽≦）/~


☆、笨蛋到底是谁

　　当我站在桥上望着远处的时候，我经常就会想，我究竟要在什么时候，用什么方法，以什么姿态，才能到达那个永远也到达不了的地方。
　　——2010。12。30　　by梁小瑜
　　就像周焕傲所说的那样，梁小瑜自己也越发怀疑，自己究竟是想要去什么地方，究竟想要做什么事情。
　　小时候不必说，跟着母亲四处奔波，然后读书，慢慢成长。在成长的过程中，母亲那么突兀就离开了，留下梁小瑜继承她没有走完的路，开始了又一轮漫无目的的流浪。
　　她突然想到一个问题：当年母亲带着自己四处游荡，又是为了什么呢？
　　她有种莫名的惊慌，她发现自己只是在毫无意识地重复母亲当年的路，可是毫无目的。
　　毫无目的。
　　代表一切都是白费，一切都没有目的，一切都没有意义。
　　做没有意义的事情，就是在谋害生命，谋害的还不是自己一个人的生命，连带着小小瑜的命一起给害了。
　　她感觉无能为力的感觉铺天盖地而来，她连躲的地方都没有。
　　周焕傲发现自己又找不到她了。这个女人有一个非常坏的习惯，就是出门的时候从来不打招呼，连留张便条说自己出门都不会。
　　下一秒，他又嘲笑自己：周焕傲，你有什么资格要求她出门都要跟你报备？你以为你是谁？你以为她是你的谁？
　　今天是住校日，小小瑜为此提前兴奋了一个星期，天天检查一遍自己的小行李包，还心心念念说到时候一定要和班上最漂亮的那个女孩子一起睡觉。这一点曾被梁小瑜笑为小色狼，周焕傲虽然不说，却多看了两眼梁小瑜，心里想：谁知道你小时候是不是也这样。
　　他对那个时候，这个笨蛋莫名其妙就和肖月成了好朋友，还跑来为肖月被自己的拒绝打抱不平的陈年旧事依旧难以释怀，真是个小气的男人。
　　喜欢漂亮的女生，似乎成了这对母女之间又一个相似点。他突然有个想法：只希望小小瑜的审美观没梁小瑜那么差才好。
　　今天小小瑜不会回来，照理说周焕傲不必过来新房报道——也找不出什么正当理由。
　　但他鬼使神差就开车走错路，又绕回了楼下，犹豫一会儿，心里冒出一个想法：万一有插座没关，着火了怎么办？
　　接着一边自我鄙视，一边自我肯定，矛盾纠结中的周焕傲便停车上楼了。
　　他犹豫一下，将钥匙放回口袋，改为敲门的姿势。
　　敲门一分钟，没有人开门。
　　敲门两分钟，还是
　　没有人开门。
　　他掏出钥匙开门。
　　屋里也没有人。
　　其实就好像从来没有住过人，一切都只是幻觉一样。房子里依旧干干净净，只在墙角放着一个行李箱和一个行李袋。梁小瑜总是一脸生怕碰乱了任何摆设的表情，小心翼翼的样子往往让他觉得自己就是个被学生惧怕着的严厉的教导主任——这算什么事儿啊！
　　他不自觉皱起了眉头，掏出手机这才发现自己不知道是第几次忘记存她的号码了。于是又打周因的电话，得来回答是：“我怎么会知道她去哪里？舅舅你还没睡醒吧？话说回来你还没说你跟她什么关系——”于是果断挂电话。
　　无奈，完全的无可奈何。
　　如果不是因为梁小小瑜还在自己的手上，如果不是行李还在墙角，他完全就可以确信，这个女人再次消失在了天涯海角。
　　那个差点就再次消失在天涯海角的女人此时正在江边大桥上，倚着栏杆看一望无际的宽阔的江面。
　　很久之前，她读书时候会坐车经过这座桥，那个时候她最喜欢坐在靠窗的位置，转过头去用一种近乎痴傻的神色死死地盯着远处水天相接的地方，一直到过完了桥，才肯收回目光。但其实她自己也不知道自己在看什么。
　　也许只是在看那个不知道存在与否的地方。
　　那个地方，仿佛可以让梁小瑜得到解脱。
　　但是说来好笑，她都不知道自己究竟要解脱什么。
　　风刮得很大，很冷，她都可以想象自己的头发被风吹得就像一个疯婆子。
　　秦钦的声音似有叹息：“小瑜啊，你太凉薄了，我不找你的话，你都不会找我了。”
　　她对他还算凉薄吗？她转头看他，目光很是不能理解。如果这也算作凉薄的话，那么穆清和周焕傲还不能找到十成十的理由把她给杀了？最起码，还留了手机号码。
　　又或者，确实疏远，因为这个人知道梁小瑜所有的事情，就算是没说的，他也会猜到，所以下意识躲着也说不定。
　　他望着她的目光，不禁笑出声，这笑声又很快就被风吹走了。他抬手揉揉她的头发，又停下，眼中分明是狡黠的光芒，说着不相干的委屈的话：“我又忘了，你都是当妈的人了，哪里能这么没形象被我蹂躏？”
　　她立刻知道他要说什么。
　　他果然叹气摇头连连道：“连生孩子都不告诉我了，胎教的时候天天看着我这张脸都好啊！梁小瑜你这个负心薄情郎，你忒伤我心了！”
　　虽然他从来不是秦香莲，她也从来不是陈世美，但他就喜欢玩这一套。
　　或者套一句话来说就是：你怎么这么爱演啊？！
　　她笑一笑，眼睛都笑成弯弯的月牙状，说：“抱歉啦。”
　　这次他却没有装疯卖傻下去，他笑出声，伸手抱住她，说：“欢迎回来。”顿了顿，又说，“虽然我不是第一个知道的人。”
　　她扑哧一声笑道：“喂不要专门跟我纠结这个！”
　　他又说：“你女儿看起来跟我一样好看。”
　　梁小瑜推开他，用一种匪夷所思的目光看他：“你失恋了也不要想把我女儿拐过去，我女儿才跟你长得不像！”
　　他立刻悲愤泪奔状：“人财两失人财两失啊！我的美人计都没用了啊！”
　　和秦钦相处是让人感觉最为愉快的，他由来知道什么该说什么不该说，而不该说的，经过他的说法，也会变得没有那么耻于启口了。梁小瑜很久以前甚至怀疑他偷偷跑去上过一堂课，叫做“说话的艺术”。
　　和这样的人来往让人感觉很舒服，所以他向来人缘很不错，就连当年那朵明媚忧伤寂寞行走的梁小瑜都被他收拾得服服帖帖的。
　　想起往事，她不禁莞尔，那个时候，真的恍惚是有某一个瞬间把秦钦当做了那个命中注定的王子。
　　相貌绝佳，性情独特，头脑又好，家世不错。所有的一切都让他百分之百符合王子的条件。
　　但那个时候的梁小瑜太过沉浸于自己的小女生世界里，她没有想过另外一方面：秦钦是王子，但是梁小瑜并不是公主，连灰姑娘都不是。
　　她只是一个和千千万万同龄女孩子没有任何不同的，喜欢沉浸在自己的幻想中的，喜欢将自己伪装成很忧伤寂寞很特立独行的其实真没什么特别的女孩子之一。
　　仅此而已。
　　那个时候真的很喜欢胡思乱想，旁人对自己好一点，觉得心里惴惴不安，旁人对自己不好一点，也觉得自己心里惴惴不安，敏感得好像有任何一点点风吹草动就要跳起来呼救一样。
　　有时候一点点小感动，就可以让自己觉得爱上了那个人。
　　只是不知道，有些爱和爱，是不同的。
　　她突然想起昨天晚上，周焕傲就坐在客厅里，以一种让她无话可说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