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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章

流年之勿忘我 作者:空空(腾讯12-09-12完结)-第11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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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宁肯看着一个精美珍贵却已破碎成片的花瓶叹息,也不愿去要一个毫无装饰的瓷缸,虽然前者的美丽只能在记忆中重现,但我却愿意去长久回忆。
  我在美化过去中得到心灵的平静。
  我要坐到终点站,因此在最后几站时,车上只有我一个人。
  在空荡荡的车厢里,我忽然有一种念头,好像我不是在南京,而是在故乡,我在坐车去屈小南家。屈小南家在海边的别墅区,那里风景旖旎,如夜一般静谧。在高一那年的盛夏,我几乎每天都去。
  我记得她家养了一只雪白色的名贵的大狗,名字叫做雪莉。它认得我,每一次看到我来,都亲热地往我身上扑,蓬松的尾巴一甩一甩的。
  屈小南家很大,但是只有两个人住,屈小南和她继父郦塔。郦塔是我们那里的最有钱的人之一,是个房地产商,常常西装革履扬着高深莫测的微笑在电视里出现。他们家雇有菲佣。菲佣每天定时来做家务,做完之后就离开。
  我见过郦塔一次,而那一次终生难忘。
  那天是一个星期五,我去屈小南家玩。室外烈日炎炎似火烧,而室内则因为立式空调而变得十分清凉。屈小南穿着白色的连衣裙坐在乳白色的三角钢琴前弹贝多芬的《悲怆》。她修长的手指滑过琴键,乐句便在空气中轻盈地萦绕。
  我屏息凝神地聆听。音乐忽而高忽而地,一会儿若情人间的絮语,一会儿如倾泻而下的雨珠,似乎是欢乐,又似乎是悲伤,或者说在极乐中漫溢着痛苦,而在苦痛中有孕育着明朗。这是一种混合的感情,仿佛是芳华正茂的年轻人在感叹暮年的悲哀,仿佛是厄运连连的不幸者祈祷上苍眷顾时的虔诚,仿佛是不愿屈服的人在向命运摇旗呐喊。我似乎看到了一个年轻孤独的女子走在荒原里,四下死寂,只有呼啸而过的北风。她的脸上写满了悲怆,茫然四顾,却不知道如何走出这片无人之地。
  我不认得五线谱,但不并妨碍我欣赏音乐。我一直觉得一个人弹一首曲子的最佳境界是将自己的感情融入曲子背后的作者感情中。用情弹出的音乐胜过用技巧弹出的音乐,就像情节再曲折的小说远不如用真情写成的小说能打动人心。此所谓有情,淡语亦浓。
  我惊叹于屈小南高超的琴艺,同时又暗暗担心她是否是因为亲生父母双亡而悲痛万分。我相信她的内心正掀起狂风暴雨,虽然她的表面永远是云淡风轻。她的秀发及肩,如瀑布一般自然地披下来,而星眸里流出的是化不掉的忧郁。我正想着如何去安慰她时,她换了一首简单的曲子,是美国电影《翠堤春晓》的插曲《当我们还年轻》:“你曾说,你爱我,啊!我们心心相印,我们欢笑,我们哭叫,然后分手时刻来到,别忘了,你爱我,当我们还年轻。”


☆、勿忘我(7)

  当我们还年轻,青春时代的爱情悄然来临,我们无法抗拒甜蜜,便安然地享受这份恣肆的激动,以为我们能永远在一起。甜美的年代,以为自己懂得离愁别绪,却不知在今后这是人生中最美的一段回忆。
  然而,只是回忆而已。最初来的人不见得能陪自己走到最后。人生无常,命运跌宕起伏,大喜大悲只在弹指一挥间。
  美梦随云散,飞花逐水流。尽日独身看微雨,鸳鸯相对浴红衣。
  不能抹去的回忆里有屈小南的倩影,她的一颦一笑就刻在我的心头。
  前尘往事里总有一些是我不会淡忘,比如少年时代爱情的忧伤。思念,总是深深浅浅,驿动心弦;总是想想念念,感慨万千;总是喜喜怨怨,空劳牵念。那天午后阳光非常强烈,我看见室外的花园里闪耀着晃眼的光芒。巨大的芭蕉叶绿光荧荧,铜质的貔貅金光闪闪。
  屈小南笑着说:“云岘,你想听什么曲子?”
  我笑了笑,说:“我还知道什么!只要你弹的,我都觉得好听。”
  屈小南扬起笑,说:“那么我就弹我学琴时弹的第一首曲子《往事难忘》!”她叮叮咚咚地弹起来,我跟着轻轻地哼。
  往事难忘,当时情意绵绵长,许多话没有说出口,只要一个眼神,一个手势,对方就能感觉得到。我去屈小南家,大部分时间是她弹琴,我来听,偶尔会说话,也是有关于作业题目,有关于班上的琐事。她弹琴的姿势极为优雅,像圣洁的女神。
  没有人来打扰我们,我们幸福地共享着青春的时光。菲佣蹑手蹑脚地在别的屋里工作,不发出一点声响,而雪莉安分地躺在天鹅绒铺成的窝里,睁着乌溜溜的大眼睛望望我,又望望她,然后懒洋洋地打个滚,把头埋到弯曲的四肢里睡觉。
  现在我每每回想起来,觉得我们是何等纯洁,小男生和小女生在没有旁人的华丽的空屋里一坐一整天,却没有起任何邪念。
  我觉得不可思议的事,当时真实地发生着。少年的我疯狂地喜欢屈小南,只要每天能看到她,就觉得全世界都在朝我微笑,能和她独处一室,更是上天赐予我的福分。我愿意为屈小南做任何事,只要能使她高兴。我能肯定我到目前为止,我再没有像喜欢屈小南一样喜欢别的女生。现在的我会考虑投入与获得之间的关系,我做许多事都是为了得到好处,是欲得之,先与之。
  汽车的鸣笛声在外头响起了。我有些慌张。屈小南眉头一蹙,说:“是他,哦,叔叔回来了。不要怕,我叔叔很……和蔼的。”
  我低头看着又脏又旧的运动鞋说:“你叔叔可是公众人物。我要不就回去了。”
  屈小南的眼光一冷,轻蔑地一笑,见我有些奇怪地看着她,就勉强笑着说:“你这样走出去不是就顶头遇见了!其实,我叔叔和普通人没有什么区别。我认为大人物与小人物最大的区别不过是大人物被更多的人知道而已。”


☆、勿忘我(8)

  正说着,有敲门声响起,门外传来一个中年男子的温和声音:“洛洛,叔叔可以进来吗?”
  屈小南不太客气地说:“门又没有锁。”她坐回到钢琴前,双手轻柔地按下琴键,又弹起贝多芬的《悲怆》来。
  推门进来的是一个儒雅非常的男子,他穿着做工考究的白色的衬衫,打着暗红色的领带。他看到我,笑笑:“你好!你是洛洛的同学吧!”
  “叔叔好!我是钱云岘。”原来屈小南的小名是洛洛呀!我偷偷地看一眼屈小南,她脸上却凝聚着亘古不化的悲怆。
  郦塔朝我点点头,算是打过招呼:“你多玩一会儿吧!”又向屈小南说,“洛洛,你别光顾着自己弹琴,也陪陪同学呀!我等下还有个会,晚上就不回来吃饭了。晚饭你要是不愿意在家里吃,可以和同学出去吃。”
  屈小南嘟囔着说:“会会会,一天到晚都开会!”
  郦塔也不介意,看看手上的劳力士表说:“叔叔还可以在家待五分钟,你想要买什么快说吧,叔叔给你带。”
  屈小南忽然柔媚地一笑,说:“不用了,叔叔,我现在什么都不缺。就是一天到晚一个人无聊!叔叔晚上早点回来吧!少喝点酒!记得吃高血压药!”
  郦塔笑着点点头,说:“我会尽量早点回来的。”他轻轻地带上门出去,不一会儿就听到汽车发动的声音。
  当时的我并没有多想,只是觉得富人的日子并不好过,每天都是疲于奔命,少有休闲,正如有人揶揄的,穷的只剩下钱了。
  我还有一个错觉,觉得屈小南与郦塔的关系很融洽。
  直到屈小南死后,我无意中将“洛洛”与“郦塔”连读成“洛丽塔”,才恍然大悟。
  屈小南似乎很喜欢《悲怆》,再接下来的时间里,她反反复复地弹奏着第三乐章,曲中悲怆的感情如潮水般涌动。
  我被音乐带到了另一个时空,在盛夏的时光里,我看到了飞雪的严冬,残星寒风,冷月疏桐。我从她的忘我的演奏中,感到了愈演愈烈的热情,那是彻底绝望之后的纵情狂欢,那是孤寂寻不到心灵之后任意放纵,那是穷途末路时垂死挣扎,那是一个生命顽强地与命运抗争失败后的绝唱。
  我的心底隐隐在疼,我生平第一次感受到死亡离我是那么近,而在此之前,我以为死亡与青春之间隔着千山万水。
  那一刻,屈小南浑身上下散发着死亡的味道。
  然而,那时的我执拗地认为她只是在演绎贝多芬的“悲怆”,与弹钢琴的屈小南是没有关系,我忘了一个词:曲通人心。
  与其说是贝多芬的曲子悲怆,还不如说是屈小南心境悲怆。因为在此之后,我曾听过数个人弹这首曲子,她们无一例外地都是矫揉造作,是不知愁滋味的人强说愁。
  因为屈小南,我每一次听到《悲怆》时,心里的某个地方就开始湿润起来。扫开时间的薄尘,我看到屈小南幽艳哀婉的笑,那是积蓄不化抑郁,那是明知道自己无路可走之后的痛苦的煎熬。


☆、勿忘我(9)

  在光华与忧郁相伴相随的年代,每一天既是短暂的,又是漫长的,因为所有的事物都是瞬息万变的,一转身,已是百年身;而所有事物又是永恒的,斯景,斯地,斯人,被人的意识录制成一部精彩绝伦的电影,固定不变。
  我曾萌生过旧地重游的念头并付诸实现。一次假期回家,我坐同一路公交车去屈小南家,虽然屈小南已经不在,那里有了新的主人。
  我一到那里,熟悉的气味就扑面而来。往事的一点一滴像游丝一样在我身边飘浮,我轻轻一挥,就抓住了大把大把过去的影子,而那些时光已经纠缠在一起,我很难辨认出哪个在前,哪个在后。
  古人泪洒相思地,而我却是欲哭无泪。
  我思无穷,爱情在梦中。我觉得自己虚弱无力,无可改变地看着屈小南与自己渐行渐远。我看着如玻璃般透明的岁月,轻易地看见我生命中的罅隙在十七岁那年的盛夏出现。
  少年时代的爱情都是真挚的,与功利无关,与情欲无关。
  当日淡淡的暖,淡淡的涩,淡淡的甜,淡淡的苦,到现在被时间酿成一杯毒酒,喝下去肝肠寸断。
  雪月花时最忆君,我夜夜举杯,遥向十七岁的那一年,遥向十七岁的屈小南。
  我徘徊在承载了太多回忆的地方,久久不肯离去。
  城市的建设,使得这里面目全非,成了嘈杂的工地。我随意拉住了一个满头大汗的工人,他告诉这里不久之后就会成为新的海滨浴场。我环顾四周,我曾与屈小南一起逗留过的房子,走过的路,呼吸过的空气,都不在了。
  我想,十七岁的我与屈小南不也是不在了么。
  我再一次低声唱起了《往事难忘》,往事难忘,希望我永远不能忘。我回忆起从前,当我们还年轻,繁花似锦,绿草如茵,我们相遇,海边有起起落落的潮汐,天边有缤纷炫丽的彩虹,而彩虹上有我们的梦。
  我在晃动的公交车上飞越时空,我收回了自己肆意的意识,看窗外的旷野,陌上花早谢,红颜终会成为枯骨,而记忆是永放光彩。
  雨如屈小南冰冷的纤纤玉指敲击着地面,奏出一首悲伤的钢琴曲,把人的心弄得阴沉沉的,湿了流光,穿了愁肠。
  剪不断,理还乱,是情愁,别是一番滋味在心头。
  在短暂的灵魂逃逸中,我真切地看到了过去的幻影。我一低头,看到闪烁的手机屏幕,原来是一个陌生的号码发来的手机短信:“莫回头。”
  可我几乎是本能地回过头去,一眼看见夏雨雪笑吟吟地站在我身后。而夏雨雪的身后是更多的人。我心中疑惑不已,明明是空车,怎么现在是人满为患!
  “世人都有好奇心,钱学长也不例外嘛!反对就是倡导,禁止就是引诱!”夏雨雪戏谑地说。
  “你不是——去”我的思维顿了一下,想不起来夏雨雪要去的地方。
  夏雨雪不在意地笑笑,说:“我往前坐了一站路,想想还是下来,坐了310回去找学长。衣服可以不买,但是网络文学社的事是一定要找钱学长商量,趁热打铁嘛!正好看到学长也上了这辆车。车上的人好多,我挤了半天才挤到学长身边。学长好运气,一上车真好有人下座位腾出来可以坐!刚才学长在想什么,好入神!我喊了两声,你都不睬我!我还以为——”


☆、勿忘我(10)

  我越听越觉得不对劲,也顾不得礼仪,打断她的话,问:“车上一直都有很多人吗?”
  夏雨雪奇怪地看看我,说:“都是人呀!前几站挤得不得了!现在好一点了。”
  我忙站起来说:“你坐吧!刚才我想事情,心不在焉的!没在意到你。”
  夏雨雪也不客气,道了一声谢后,就坐下来了。她仰头直视我的眼睛,笑着说:“钱学长,我说出来你不要生气。我每逢周日去‘勿忘我’疗养院做义工。你刚才的眼神和那里的人差不多,多么神经质,好像你已经不在这个世界,而进入了另一个由你主观臆想出来的时空。”她吐了吐舌头,说:“我猜到了,你一定是在构思你的小说。搞纯文学创作的,好多人心理都有问题,比如卡夫卡啦,海明威啦,海子啦,顾城啦!一写小说啦,诗歌啦,散文啦,戏剧啦,什么自闭症,妄想症,抑郁症,癔症,强迫症统统找上门来咯!钱学长要当心呀!可别旷世奇作没写出来,自己倒进了精神病医院!”
  遁入夜晚,天地清寂,车窗外华灯初上,在毛毛细雨中,亮光朦胧。我的心也是毛毛的,像有无数只冷冰冰的黑蜘蛛在缓缓地爬过。
  我用余光依次扫过车中人的脸,无论是男人,还是女人,无论是年老,还是年少,他们的脸上都是疲惫与冷漠的混合。在这个每走一步都可能落入陷阱的社会,人们早已习惯作茧自缚,疏远别人,保护自己。我与他们在空间上挨得很近,在心灵上隔得极远,可谓是咫尺天涯。
  而我唯有在面前的夏雨雪的眼眸中看到了只属于纯真年代的热忱。她是个不太懂人事的小孩,心直口快。她可能压根就没有想过她的快言快语可能会得罪人。
  这也难怪,人之初,性本善,看到她的眉目间有一团温暖的生命火苗在跳跃,我又何必指摘她言语上的唐突呢?
  更何况,她说的是真话。这个世上能听到别人的真话,可是一件幸福的事,虽然她的话实在是有些逆耳。
  方才的空荡的车厢是我的幻觉吧!因为记忆的场景逼真,我误把过去当成现在。可是这个光怪陆离的世界,时空在许多人的心中已经错位。假作真时真亦假,无为有处有还无,真真假假,假假真真,又有几人能分得清,或者愿意去分清呢?现实越是难捱,越是暗无天日,人们越是会在回忆,或者在对未来不切实际的憧憬中,去找回一点生存于世的信心,才能不怀疑自我的价值。
  良夜安谧,灯影幢幢,有的人为寂寞而歌唱,有的人为生存而奔忙,有的人为幸福而迷狂,而我在为从前的碎片而忧伤。曾经的恬美,绝不能被遗忘。
  一盏盏路灯透出昏黄的灯光,被沾染了些许浮尘玻璃一隔,更显得朦胧若月光。
  雨在久久地呜咽,像是怨女在低唱古老的悲歌,一曲连着一曲,绵绵无绝。在风中摇曳的不止是微黄的灯,还有梧桐树上残存的几片叶,以及关于我忧伤的少年情事。


☆、勿忘我(11)

  在流年的浮光掠影里,甚至怀疑起屈小南的真实,因为感触太深,所以很难相信,我亲身经历了一遍那些本该只有最纯情最哀怨的小说里才有的情节。
  雨浸润了我记忆的世界,在那个世界里,有我,有屈小南,还有许多忧伤的故事。记得盛夏的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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