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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章

重生董鄂妃+番外2 作者:漱玉泠然(晋江高积分vip2013-12-17完结)-第9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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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淑懿迟疑道:“这……哦……对,我是去瞧瞧四贞格格,你给我留着门。”

    说罢,带着云珠匆匆走了。

    淑懿与云珠走过长街,穿过琼苑东门和坤宁门,遥遥地望见了钦安殿重重的琉璃瓦和镏金宝瓶。

    云珠悄声道:“不会有别人恰好也来逛吧,倒坏了咱们的事!”

    淑懿游目四顾,到底还是有二分忐忑,却依然安慰她道:“天时越发地短了,又是用晚膳的时候,谁会这时候来呢?”

    二人分花拂柳,拐过一条青石板的甬路,来到绛雪轩,绛雪轩因地方开阔轩敞,日常乃是供来御花园观景的嫔妃歇息之用,所以一应起坐之物,倒也齐全。

    淑懿才看到轩前琉璃花坛的须弥座上,饰着的行龙和缠枝西番莲纹样,不由感慨良深。想着几个月前,在这里初遇博果尔,那时,只想着如何将他驱离,此时此夜,却是淑懿约他前来了。

    云珠缓缓推开福寿万字镂花门扇,淑懿迈进去,见轩中仅桌案椅榻,并无一人,便知博果尔尚未赶到,因找了一只蜀绣折枝腊梅的素绒绣墩,点上蓝釉灯坐下来静静等待。

    一隅的青莲铜漏仿佛永远滴不尽似的,淑懿在漫长的等待中苦捱着,终于,门“吱呀”一响,缓缓推开,紧接着博果尔长身玉立在昏暗的轩堂里。

    他穿了一件宝蓝箭袖,腰间青金闪绿的嵌玉吩带,戴了一顶海龙拔针的软胎帽子,越发显得面如冠玉,星眸生辉。淑懿的心禁不住一颤,这个他前世的夫君,今生再相见时,仍然是言笑晏晏,却早已不复往日情怀。

    淑懿福身行下礼去,端然道:“襄亲王为了妾身冒这样的风险,妾身结草衔环,亦难报大恩。”

    博果尔忙虚扶一把,朗然笑道:“皇嫂何必多礼?难得你与四贞姐姐这样投缘,她要帮你,我自然也是义不容辞!”

    淑懿在滟滟的烛火里幽幽地笑了,博果尔对四贞格格,果然一片赤诚。夜色越来越浓稠,淑懿向窗外张了张,问道:“你来的时候,没碰到什么人吧?”

    博果尔清和一笑,道:“这会子都在宫里用晚膳,倒是没遇着人,是不是有人跟着我,就难说了!”

    淑懿点一点头,道:“但愿这一番功夫,没有白费。”

    博果尔齿冷道:“皇后已居中宫之位,还这样容不得人,在后宫里兴风作浪,如此心胸,怎能母仪天下?”

    淑懿无奈道:“皇后是博尔济吉特氏的嫡出女儿,太后的亲侄女,她要容不得谁,谁又敢怎么样!”

    博果尔直摇头,道:“亏她还是太后的侄女,那见得半分当年太后的胸襟气度?你看四贞姐姐,豁达爽朗,倒像是太后的亲女儿呢!”

    淑懿抬眸,见博果尔赞许中含着一缕甜蜜,不禁失笑,无论别人说起什么人,什么事,博果尔总会拐上几个弯,说到孔四贞的身上。

    淑懿突然想起了什么,向堆着碎花的袖里一摸,掏出两条罗帕,双手捧到博果尔面前,笑道:“内务府上月得了一批苏绣,其中有两条罗帕,双面绣的荷花莲蓬,上好的苏绣宫里虽说每年都能得一些,可这罗帕和这刺绣上的好意头却是难得的。‘低头弄莲子,莲子清如水’①,你把这个送给四贞格格吧!”

    博果尔接过来一看,见绣得小巧精致,莲叶上一只蜻蜓,倒像是展翅欲飞似的。不由触动了心事,叹道:“‘置莲怀袖中,莲心彻底红’,到底是‘楼高望不见,尽日阑干头’。”

    淑懿婉然微笑,道:“‘精诚所至,金石为开’,你怎知没有‘南风知我意,吹梦到西洲’到一天?”

    博果尔凝眉道:“皇嫂不知道,四贞姐姐她自幼……”

    淑懿接口道:“许与孙延龄为妻是不是?可是她与孙延龄素昧平生,情份怎能与你相比,再者,四贞格格年愈二九,按理说也到了婚嫁之时,怎么皇太后从不提及此事?你细想想,若是四贞格格嫁给孙延龄,孔大人的旧部就要归他统领,孙延龄驻守西南,与三藩中的吴三桂、尚可喜等人素有往来,太后是不放心哪!可一时半刻,又不能毁了婚约,所以,若没有西南大事掣肘,你与四贞格格还不是顺理成章的事?她对你的心如何,想必你是最清楚的!”

    博果尔闻言,豁然开朗,蓝釉灯明灭不定的火焰,照见他眉宇间跃动着希冀,他坚定道:“我必然倾尽所有,护得她一生平安喜乐。多谢皇嫂提点!”

    淑懿微笑,忽而涌上一点儿辛酸,倾尽所有,护得心爱的人一生平安喜乐,这不是天下女子心向往之的么?孔四贞今生能得这样一位有心人,夫复何求?

    正当博果尔在绛雪轩中柔情蜜意的时候,皇后正带着一干人气冲冲地赶向那里,方才她得到密信儿,贤嫔竟与博果尔在绛雪轩中私会?娜木钟快要气疯了!这个董鄂淑懿胃口可真是不小,后宫的雨露占去大半,把皇上迷惑得活像拎在她手中的提线傀儡,还把手伸到了小叔子的身上,真是贪心不足!

    想想自己以科尔沁嫡出格格、太后亲侄女的身份,嫁入紫禁城为后,新婚几个月,却如守着活寡一般,娜木钟就恨不得把董鄂氏生吞活剥了。

    绛雪轩里亮着灯,娜木钟心想,果然不错,这个贱人必是在此行秽乱之事!皇后沉声下令:“把绛雪轩围起来,一只苍蝇也不许放出去!”

    其实这秋凉时节,哪来的苍蝇,娜木钟真是气昏了头了!手底下的人一见主子今日气势汹汹,丝毫不敢怠慢,立时将绛雪轩围得水泄不通。

    皇后一步一步踏上玉阶,立在朱漆镂花的门前,停顿片刻,果然从轩堂里传出喁喁私语之声,娜木钟猛力推门,没想到门是虚掩着的,应声洞开,她定睛一看,却见轩堂里只有董鄂氏和大宫女云珠在里面。

    淑懿对皇后的到来似乎有几分惊恐,慌忙站起来,行礼如仪,道:“臣妾不知皇后娘娘驾到,未曾远迎……”

    “你当然不知道本宫会来……”娜木钟的斥责中满含着轻蔑与不齿,“你若是知道,你还能来这绛雪轩,与你的奸夫私会么?”

    “娘娘,您……”淑懿似乎似受了很大的污蔑,急辩道,“娘娘是一国之母,怎能随意说出此等不堪之语?”

    “哼!不堪!”娜木钟倨然而立,不屑去瞧一脸错愕的淑懿,“你行了不堪之事,难道还不容人说不堪之语么?”

    淑懿冷笑道:“娘娘说嫔妾行了不堪之事,可要有真凭实据,不然,当着众人的面,娘娘说出的话,便是泼出的水,到时候若冤枉了嫔妾,嫔妾可是要娘娘给个说法的!”

    皇后见淑懿的语气愈加生硬,只当她是在抵死不认,因说道:“方才有人看得真真儿的,襄亲王进了绛雪轩,你们孤男寡女,漏夜私会,当是太后和本宫都是瞎子么?”

    淑懿一脸茫然,道:“怎么襄亲王进了绛雪轩?嫔妾怎么没看见呢?可是皇后娘娘看走了眼?”

    皇后愤然道:“贤嫔,本宫看你是不见棺材不落泪!来人!给本宫细细地搜,今日本宫非叫你心服口服不可!”

    淑懿心中焦急,她故意与皇后做了这么多水磨功夫,那人怎么还不来?若是少了这一位,今儿这出戏,可难以出彩了!

    忽然,一声尖细的“皇上驾到”自门外传来,淑懿心头一喜,康永成果然不负所望,把顺治引到绛雪轩来了。

    顺治只穿了家常的秋香蟒缎箭袖,黑底朝靴,后面跟着一脸不快的淑惠妃,淑惠妃外面裹了厚厚的暖缎大氅,领边袖口却还露着轻薄的羽纱寝衣,淑懿心中不禁莞尔,想像着皇后这一闹,淑惠妃与顺治被迫从鸳鸯帐底钻出来,迎着寒风出门,此刻大概连杀了皇后的心都有。

    顺治一脸灰黑,阴沉沉道:“皇后不在坤宁宫静心养病,又到御花园里来闹什么?也不怕夜凉着了风寒!”

    一句话提醒了睡眼惺忪的淑惠妃,皇后已被太后夺了统驭六宫的权力,现在太后不在,她才是后宫嫔妃中真正掌事的人,淑惠妃娇滴滴地笑道:“可不是吗?皇后娘娘,太后都已经说了,后宫就是有天大的事,娘娘只管静心养病,一切交给嫔妾来处置就是了!嫔妾今日虽说要伺候皇上,可只要娘娘一句话,嫔妾哪敢不鞠躬尽瘁的呢!”

    淑惠妃这句话不但影射皇后被夺了掌事之权,还暗讽皇后不得皇帝欢心,娜木钟的脸色顿时苍白,欲与淑惠妃理论,又想起眼前还有一件大事未了,遂不理会淑惠妃,向皇帝行了个常礼,气咻咻道:“皇上明断,贤嫔漏夜与襄亲王私会,被臣妾捉了个正着,她还死不认帐,请皇上下旨,搜查绛雪轩,以正宫闱!”

    顺治几乎不相信自己的耳朵,疑惑道:“襄亲王?不会吧!皇后不会是看走了眼吧!”

    皇后听顺治居然与那狐媚子说的话不谋而合,怒火更炽,淑惠妃却没想到贤嫔又摊上了这样一桩大嫌疑,心中只恨不得立时便抓个奸夫出来,坐实了淑懿的罪名,最好速速赐死。但她想起上次慈宁宫之事,只因当时过于急躁,说了几句落人把柄的话,致使皇帝冷落了她好一阵子,所以淑惠妃吸取前车之鉴,当下温柔一福,道:“皇上,不管此事真假如何,臣妾以为,是该仔细地搜一搜才好,若是贤嫔被误会了,也好还她清白!”

    淑懿柔软地看向顺治,泪光点点,委屈道:“皇上不是说过,永远都相信臣妾么?皇上若是搜查,是不是心里已经疑心臣妾了呢!”

    皇后一听淑懿不想搜查绛雪轩,更肯定是淑懿做贼心虚,殷殷禀道:“襄亲王一定在里面,皇上不可让这样的秽乱之事不了了之啊!”

    顺治轻轻叹了口气,扶起淑懿,道:“淑惠妃说得对,这也是洗清你的好法子。你不要多想。”

    淑惠妃巴不得这一声,立时便要唤人进来搜,只听一把脆生生的声音,从紫檀架子大理石屏风后面传过来,道:“不必了,皇后一定要看清我这个‘奸夫’的真面目,我便让你们看个清楚,免得叫襄亲王背了这个黑锅!”

    众人闻言看去,都吓了一跳,原来是身着男装的孔四贞。

    作者有话要说:  其实泠然觉得皇后最愤怒的,不是淑懿真的去外面乱搞,而是同为女人,为什么你就可以众星拱月,而我就连那一个人的心都拢不住呢?

    ①这句诗和以下几句均出自南朝民歌《西洲曲》。

正文 第十三章 四贞格格

    孔四贞走过来,只对顺治微微一福,笑道:“九弟不要冤枉了贤嫔。她日日照顾你的饮食起居,一刻不得清闲,前些日子我中毒卧病,她虽然来不了,却时时惦记着。今儿趁着你去了储秀宫的工夫,才要拿了狐血白龙丹来给我,可是皇额娘心疼儿臣,不叫我随意走动,我怕皇额娘担心,才换了男装,约了贤嫔来绛雪轩,不想竟又生出故事。”

    顺治对这位姐姐素来敬重,立即展颜笑道:“原来如此,皇姐原是出于孝心,却叫人误会了贤嫔!”

    孔四贞清淡一笑,道:“九弟,我说句不该说的话,上回慈宁宫的事是侍女疏乎,这回不知又是谁的误会,可为什么这罪名总是会落在贤嫔的身上?九弟是圣明天子,为什么连宠爱一个女人都要被缚手缚脚的!”

    这话可算是戳到了顺治的死穴,他自幼生活在孝庄太后的强势之下,最厌恶的就是别人对他指手划脚,他冷哼一声,如盛夏山雨欲来时的铅云浓重低沉,道:“皇姐放心,贤嫔的事,朕自有理论,谁想要在这宫里危言耸听,朕断断容不得他。”

    他缓缓转脸,切齿道:“皇后,你身为中宫,却妖言惑众,陷害嫔妃,还意欲诬陷襄亲王,其心可诛!暂且禁足坤宁宫,听候处置!”

    皇后颓然委地,娜仁托娅和绣珠过来,两个人搀着她,黯然离开了绛雪轩。

    顺治将淑懿半揽在怀里,温然道:“贤嫔受委屈了,走,朕陪你回宫!”

    淑懿虚推一推顺治,娇声道:“皇上相信臣妾,臣妾就不算委屈,皇上还是陪淑惠妃姐姐回宫吧!”说罢,露出为难的神情,顺治明白她是怕再次树敌,只得恋恋不舍地看着淑懿扶了云珠的手回宫。

    这里顺治吩咐人陪孔四贞回宫,孔四贞笑道:“罢了,这么晚了再兴师动众地扰了太后,倒不好了,还是我自己悄悄地回去吧!”

    顺治听了有理,只得依了。

    淑惠妃空欢喜一场,临了还叫顺治百般不愿之下,脸色铁青地与她回储秀宫,她心里郁然,却又不敢显出来,也只得咬唇同顺治回去了。

    孔四贞见人都走得远了,拊掌清脆一击,道:“出来吧!”

    博果尔从耳房上挂着的樱草色撒花软帘后头,转了出来。

    孔四贞与他会心一笑,道:“方才我被苏嬷嬷拉着做菊花卤子,给绊住了,只得叫你暂时躲在这里,幸而他们没搜来,不然,岂不叫你搅进来了!”

    博果尔狡黠一笑,道:“怕什么,她们搜出我来,我只说与姐姐‘人约黄昏后’就是了!”

    孔四贞在黑魆魆的夜色里,脸庞一红,嗔道:“你又胡说什么呢!”

    博果尔温和笑道:“姐姐莫怪,我是玩笑的。”孔四贞不语,此事已毕,也该各自分手了,可不知为什么,她总是还想在这里多耽一刻,黑暗中博果尔的双手从身后环抱过来,孔四贞只觉背心里一忽儿热,一忽儿冷,两只手颤颤地去拨博果尔铁箍般的胳臂,可绵软软地怎能拨得动,她心头突突直跳,说出的话也是绵软颤抖的,“你……你别……”

    她的声音立时淹没在博果尔密密的吻里,绛雪轩的轩堂里不复方才的夜凉如水,静默中只是灼灼欲燃。

    淑懿一直放心不下四贞,隔了一日,终究顾不得嫌疑,寻了个托辞,来慈宁宫瞧她。

    孝庄太后正在歇晌,淑懿便一径随了苏茉尔去了后殿。

    孔四贞正站在后殿的檐下,观赏内务府才送来的几盆芙蓉。青郁郁的天色落在她的身上,敷上薄薄一层青郁郁的影子,四贞格格的脸上却含着笑,如浅碧深红绽出的溶溶春意。

    淑懿见她一身桃红绣杜鹃花的旗装,檀色花瓣里点缀着金灿灿的细蕊,每一根细蕊都是以金线绣成,藕合色夹金线的缎鞋,覆着密密的玫瑰花,又有两只彩蝶展翅欲飞。发髻间别了一支芍药点翠米珠步摇,那长长的米珠流苏在耳畔摇曳生姿,又零星儿地点缀了几颗碧玺花钿,淑懿仔细一看,两颗碧玺均是极珍贵的金绿猫眼儿,且是最上乘的蜜黄色。

    孔四贞痴痴地望着那几朵芙蓉,似是在看花,又似是看着别处,淑懿在抄手游廊底下站了许久,她竟没看到。

    淑懿拿着绢子掩唇干咳了两声,四贞才回过神来,见淑懿姗姗地走过来,方才脸上花骨朵般的微笑更如绽开了一般,迎着淑懿过来。

    淑懿指着孔四贞笑道:“格格今日似有喜事啊!”

    孔四贞低眉一笑,道:“我能有什么喜事?”

    二人一面说,一面沿着甬道向后院中的空旷处走。

    淑懿绞着绢子想了想,道:“格格平日不爱奢华,嫌点翠的钗环靡费,往往用烧蓝代替,今儿怎么又戴上了?格格不爱穿娇艳之色,今儿岂止娇艳,简直要艳冠群芳了!”

    四贞两颊若天边流霞,笑道:“这支步摇是皇额娘赐的,以前我总不戴她,皇额娘叨念过好几回,如今快过节了,我也拿出来戴戴,倒叫你取笑我。”

    淑懿温和道:“不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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