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阳峡谷-第17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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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吧,小蛾,杀了她。”九嫣脚步不停。
“不……”青禹抬头看着走向她的少年,“你答应了的,你说不杀他的……”
“可是你欺骗了我。”少年失笑,“他不是你的伙伴,而是你的哥哥。”他仔细看她。
绝望的双眼,柔弱的、害怕的身影,她看起来是这样的弱小,刚才却做了那么勇敢聪明的事。
你到底有颗什么样的心呢?
不想死,哥哥也不能死。青禹咬牙说:“等等!”
“你说。”汤小蛾站定在她面前。
“我见过你的,在红牙。”她深呼吸,“从头到尾我都看见了。”
讶异的表情出现在少年脸上,他沉思了一会,“是吗?”
果然是完全不记得啊,青禹觉得心中有点苦。
一段沉默过后。
“我想起来了,那时你们三个脏兮兮的,在地上……”汤小蛾蹲在她面前。“这样吧,我不杀你,你和我走可好?”
“你也不杀我哥哥?”
“我只想救你……”汤小蛾遗憾地摇头,“但或许我会试试看。”
青禹怔怔地看着他。
他也静静地和她对视。
“好,我和你走。”她最后轻轻地说。
“那就别哭了。”汤小蛾清朗却不带怜悯的脸上,看不出心思。他伸手冷冷地抹去她的眼泪。
九嫣不置可否地看着他们。“伤感够了,就走吧。”
她最后说。
这孩子……想干嘛呢……
弯曲的山间小路荒芜了大半,却也并非不能行走,可是那轻巧的身影还是不规矩地跳上跳下,偏要惊险万分地从陡峭的山坡上往下飞跑。石缝里偶尔的稚菊被她飘动的衣裙扫得摇摆不已。芹儿咯咯笑着,足尖在突出的石面上一点,嘿地一声跳到最下面的平地上。
她抬起头,东张西望了半天,生气地大喊:“章!你在哪里?”
山坡上面的草丛动了动,一条大黑蛇探出了头,嘴里咬了一只草鼠。
芹儿对着天空翻了个白眼,“章!你不要磨磨蹭蹭的好不好,现在不是吃东西的时候!我们得赶路!”
那只可怜的草鼠看起来瘦骨嶙峋的,看起来就是不好吃的样子,可是黑蛇固执地不愿下来。
眼看章就要缩回草丛里享用零食,芹儿气得直跳。她手脚并用地爬回上面,一把拽出黑蛇嘴里的草鼠,呼地一声扔到远远的。“走了啦!等会做不及晚饭,夫人又要骂我了。”
大黑蛇很不高兴,但是又不敢违逆她,两个好不容易又往前赶路,特别在看到芹儿顺手采了路边的野山楂,嚼得津津有味,黑蛇耷拉着脑袋,一声不吭地走。
“哎唷……好酸——”那野山楂是初进口清香,不多久就酸涩得不行。芹儿的小脸皱成一团,四下找不到发泄,就往正在嘶嘶着幸灾乐祸的黑蛇身上踢了一脚。
打打闹闹翻过这片山,地势依稀可见平坦。再往南去,就是平原了。在偏北的地方有些很小的村庄,可买到时鲜果蔬以及一些生活用品。
芹儿和那里的老伯早就混得很熟,预留的果蔬杂物整整齐齐放在那里。芹儿嘿哟嘿哟地搬到黑蛇旁边,开始往它的身上捆,嘴里嘟囔:“什么样子不好长,要长得光溜溜的,东西都没有地方放,要是小蛾哥哥肯把苍借我就好了……”
黑蛇翻了个白眼。
那老伯搓着手笑起来:“蛇不都是光溜溜的嘛!你难道还想它长个篮子出来!”看着芹儿费力地动作,老伯不好意思地说,“哎,年轻时候被蛇咬过,这一辈子都不敢靠近蛇哪,小姑娘啊,不是老伯不帮你。”
“没事没事。您不用每次都解释啦!”芹儿连连摇手。一看天色已晚,快来不及了,也不顾捆紧没有,拉着黑蛇就往回赶。
老伯笑呵呵地在后面挥手,见她和黑蛇的身影转过去不见了,老伯缩着手退回屋里。他擦亮了油灯,掩上门,吱呀一声推开里间的屋子。屋里的人长长叹了口气。
那老伯轻声说:“洛大人。”
洛琛左眉上的伤疤在油灯下十分明显,他眉头纠结,问道:“这芹儿……还是那么迷糊。你可有试探过她?”
“没见什么异样。”老伯苦笑,“我也不中用了,没能为你得到有用的信息。”
“哪里……我一直放你在这样偏远的地方,也是心中有愧。”洛琛叹气,“还有……我看她是乐在其中了。难怪一直弄不到有用的消息,离朱怎么派这样的人?”
“的确,和她的同胞姐姐相比,差了很远。”老伯感慨,但他不免有些喜欢这孩子,“心机单纯,无忧无虑,是个可爱的孩子……”
“这样是成不了大事的……你是我的人,还是别泄漏了身分给离朱。”洛琛摇头,“我看,离朱得另外想想办法。我是暂时不想管这事了,我要去人界一趟。”
洛大人和离朱,还是没有互相真正信任,老头心里暗叹。我这老骨头算是给洛大人了,也就是为了恩情吧……
希望他们能成功呵。
多年的默契,老头没有问他为何去人界。倒是洛琛开口了,“缙伯,就麻烦你继续在这里了,我现在心里有些乱,等我回来再和你讲明吧!”
老伯摇头,“你不用客气了,这里比外面乱七八糟的世道清静多了。只是,唉,希望一切都会好起来。”
洛琛长长吸了口气,对他说:“会好起来的,缙伯。”
芹儿到底怎么样了?那么久没看到人?棠翎睁开眼睛疲倦地站起来。薄薄的纱衣从她曼妙的身体上一直拖到水玉的地面。她揉揉眉心,轻推开冥想室的门走了出去。
外面是个宽阔的厅堂,因为是在洞穴之中,四壁长年有不灭的磷石灯,将这片不小的空间投下朦胧之意。厅堂布置得极为华丽典雅,水玉的地面,琳琅的珠宝。
锦缎的宽大主座上,有一个身形修长的白衣男子随随便便地斜躺着。随他的目光看去,厅堂的一角有个铜香炉,袅袅的甜香正从那里弥漫开来。
“封曜,你还敢来啊。”
“只要不叫她‘婆婆’,还是能来的,哈。”他看见亭亭走出的女子,懒洋洋地说:“我说棠翎啊,你这香一点都不好。”
“哦?封曜,你来做客的人,还嫌弃主人啊!”棠翎嫣然一笑。
“我哪敢。”男子打个呵欠,“这香让人昏昏欲睡……”
棠翎走到他旁边,靠在他的肩上:“那就睡啊……”
封曜坏坏一笑:“你看你,被离朱那个老妖婆调教成了什么……”
棠翎眼波一转:“成了什么?”
“小妖精,活生生的小妖精。”封曜笑着,一把搂过她。
“你还说。”棠翎柔媚的声音毫无威胁性,扬手打他。两人在宽大的主座上打闹起来。
封曜笑着说,“别闹了,小坏蛋,你的伤还没完全好吧?”
“反正不痛了。”棠翎喘了几口气,伸手环住封曜的脖子,“曜……嘻!”棠翎突然吻了他一下,“你好久没来看我了……”她赖在他身上。
“好久是多久?”封曜嘴角微勾,躺回华丽的垫子上。
棠翎星眸半闭,笑嘻嘻地解开封曜的腰带,柔若无骨的手指滑过他的胸膛。
“小妖精。”封曜无可奈何地拍拍她的脸,“越学越坏。”
棠翎抓起他的手指狠狠咬一口:“你再说我,坏人。”
封曜的眼睛危险地眯起,“看来要好好教育你。”他不准她逃,咬向她雪白的脖子,棠翎咯咯笑起来,然后是香肩,然后往下……
棠翎忍不住低吟了一声:“曜……”
“嗯?”沙哑的声音。
“听说你去过九嫣的城堡……你们很熟吗?”
封曜的动作顿了一顿,“你问这个干什么?”他懒洋洋地抬起头。
棠翎眨眨眼睛:“不是说那个峡谷外人根本进不去吗?”
封曜撑坐起来,高深莫测地看了她一眼,“你想进去?还是老妖婆要去?”
“你啊……”棠翎垂下眼,“老是这么警惕。”
封曜似笑非笑,抚过她的脸,“翎儿,你很聪明,可是,别和我玩花样。”
棠翎咬住唇,“是离朱大人想去看看,芹儿说,城堡里有个人类,而且已经在那里很久了。”
“汤小蛾?”封曜眼光一闪,“他和你们没什么关系。别骗我。”
棠翎眼波流转,“好吧!明人不说暗话……你知道冰鳞鳗的水晶出现在红牙,我和洛琛去的时候却被那个人类横空抢了去,所以,‘那个’东西,极有可能就在太阳峡谷的某处。”
封曜扬起眉毛。
“曜,我可是把你当自己人……”棠翎急急地说,“何况……何况离朱大人好歹对你有那么一点授业之恩……你……”
“我也没有办法。”
“曜!别敷衍我。”棠翎晶亮的眸子对上他的,“我并不是什么都不懂。下个月,”她肯定地说,“下个月之前你可以慢慢考虑。”
封曜沉默了会,“我只能说试试看。不过就这一次,从今以后,我可不欠老妖婆什么了。你和她说。”
棠翎急忙点头。
封曜穿好衣服,缓步向外走去。
“曜……你要走?”棠翎跪坐在垫子上。
封曜回头看了看她。
“你还会来吗?”棠翎望着他。
“会。”封曜叹了口气,“翎儿,你以后别对我耍心计。我还是喜欢你和棠芹原来的样子。”
他说完,直直走了出去。
第四章久远的余温
从红牙逃出之后,又仿佛一脚踏进了更加无法安定的命运。
哥哥被他们带走了,在这个骯脏、纷乱、动荡的世界里,这个峡谷却仿佛凝固在了时间里,沉甸甸的静止感让一切都那样安静空茫。
青禹在这里站了一会了。
一场如丝绸般柔软的雨,仿佛洒落在辽阔湖面的叹息,也许,所有的悲伤都可以被那样深邃的蓝色吸得一点不剩。
湖水真的可以吸尽所有的悲伤?无论问谁,都是场自欺的谎言吧。
偷生是令人可耻的,然而孤独更加可怕。选择可耻,是为了那双眼睛吗?那双在红牙第一次见到就久久不能忘记的眼睛,墨黑和银色的,冷得深不见底,又仿佛埋藏着厌倦和不知名的忧伤,说着,“你和我走可好?”
到底是为了什么来这里。
哥哥,我是为了要救出你。是的,我只是为了要救出你。那个少年,他应该是答应了的,不杀我们。
现在的我,只是想要活下去就好,即使不择手段,因为我们太弱小了。
仿若是浓墨染出的长发在雨中仍然不停地飘扬着,透明的雨丝还未碰到它便散开了,化为如烟如雾的迷障,将湖边的背影掩得虚幻,似乎会随风消逝。
一束发丝被风吹开,显出些湖绿的色彩。这湖绿太深邃了,不走近是看不出来的。宛青有这样美丽的头发,被捕猎去,永久地穿插于华丽的手工织锦里。这一束头发,又将去哪里?逃不逃得过被绞下的命运?
青禹无意识地把自己的头发绕了许多个结,直到有些痛,她才眨眨眼睛放开手指。
自从午后被带回来,就没有人搭理她,既没有关心好奇,也没有审问和关押。她仿佛是被遗忘了,连带她回来的那人也似乎遗忘了她。
宛青水族对他们来说就是如此卑微和弱小吗?连只蚂蚁都不如。她无法使人害怕警惕,也无法使人喜爱留意,她的存在可有可无。
青禹有些茫然的看着开始放晴的湖面,这雨已经停了。
她突然觉得没有力气,缓缓滑坐到地上。哥哥,会正眼看我的只有你了……
她抱膝坐着,直到有温润湿暖的触感的东西,突然从后面舔到她的脖子上。
青禹一惊,连忙回头,重心不稳地跌倒在湖边。她捂着脖子楞楞地瞪着偷袭她的东西。
苍泠兽收回红红的舌头,大嘴咧着,仿佛在嘲笑她的反应迟钝。的确,以这样的反应速度,连最嫩的捕猎者都会觉得兴味索然。
这是那个少年的坐骑……自己就是坐着它来到这峡谷里的。青禹认出了它,记得那少年是叫它“苍”。
苍……这么冷峻瘦削的名字,为这样庞大又爱惹是生非的家伙所拥有。青禹不会忘记,坐在它背上的时候,这家伙是如何不怀好意地回头瞄她,还想把她抖下去。
它的脖子上挂了个古朴的红石坠子,晶莹的石头里面,仿佛有个奇怪的图形。青禹依稀记得那黑色古堡上面,刻着许多这图形。
她咬着嘴唇,转身不理它。苍泠兽踱着步子绕到她旁边,很狂妄地对着天空大吼了声。
青禹面无表情地坐着。
苍泠兽偏头看了看她,恶作剧地往她脸上喷了口气,观察着她的反应。
野兽就是野兽,令人厌恶。青禹猛地抬起头,愤怒地瞪着它。
苍泠兽一脸期盼地等着她发火,小眼睛里闪着兴奋的光。等了良久,它注定是失望了,然而涌上它眼里更多的是不解。
因为青禹哭了。
一串如珍珠般的泪,无声的滑过脸庞。清澈的眼睛仍然睁得大大的,愤怒地看着它。
苍泠兽瞪圆了小眼睛,不知所措。的确,除了爱欺负弱小,它并不是个坏东西。她为什么哭?自己没有咬她,也没有吐火吓她……
青禹的泪一串串落在草地上。苍泠兽偏头看了半天,突然伸过大嘴,舔了舔青禹的脸。
“滚开!”青禹气极大叫,连野兽也来欺负她。
苍泠兽瑟缩了一下,仍然不怕死地挤到她旁边,舔舔她的手。
青禹一时气苦,狠狠向它伸过来的脖子上捶了一下。
苍泠兽闭上小眼睛,没有躲闪,只是那一拳刚好打在它后脑柔软的部分,痛得它直哼哼。
青禹楞了一下,看了痛得咧嘴的它半晌,好不容易犹豫地问:“你……向我道歉吗?”
苍泠兽眼睛一亮,拼命点头。拉到了刚才被打的部分,又夸张地哼起来。
“你刚才为什么要欺负我……”青禹低低地问。
苍泠兽鼻孔喷了口气,趴到地上不说话。
“大家都爱欺负我们……我们太没用了……”青禹自顾自地说,“不能保护自己,什么都不能做……高等级的族类,都把我们当作没有大脑的猎物。做武器,做编织品,我们和野兽,草,虫子,仿佛没有区别……”
苍泠兽用爪子挠挠脑袋。
“你听得懂是吧?”青禹看着它,“你也会思考。可我们,不仅会思考,平时也是人形,可还是被瞧不起……为什么呢?太弱小了……就会被别人瞧不起……那这世上为什么要有宛青呢?为什么要有我们呢?”青禹叹息了声,用手背抹去泪水。
等她张开眼,一串紫色的浆果赫然出现在她的面前,浅绿色半透明的茎,咬在苍泠兽的嘴里。
“给我的?”她接过,在它鼓励的眼神下咬了一小口,酸酸甜甜的汁水顺着舌头流向喉咙,清凉得仿佛可以洗涤一切沉重的悲哀。吞下了肚,回味转为清苦,她闭紧了唇,是预示着将来吗?
苍……居然和陌生人那么亲近。沉默的身影在后面看了他们很久。
汤小蛾定定地看着她的背影。她叫青禹……他犹豫了一下,举步向她的背影走去。
“苍……你给我这样的东西,是安慰我吗?”青禹微微笑了。
苍泠兽偏着头,伸出爪子抓起脖子上的红石链子,献宝似的递给她。青禹失笑,“那可是你的宝贝吧!我不要。”
苍泠兽呼着气,拱她站起来。
青禹扶着它,顺着它看的方向望去。湖泊和森林中间,一片狭窄草地,在雨后长满了无数缤纷的浆果。浅紫,冰蓝,橙色,樱桃红,淡青,嫩黄……掩映在各种形状的叶子下面。
太美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