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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1章

娇妾 作者:荔箫(晋江金牌推荐vip2015-05-01正文完结)-第91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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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于是很是混乱了那么一会儿,才终于将席仲舒扶了起来。眼看他老泪纵横,席临川也有点应付不过来,窘迫地看向红衣,红衣蕴笑道:“父亲……席焕昏迷了三日,身子多少还虚,我们……我们进去说。”
    可算将人请进了房中,而后,又成了另一种尴尬。
    席仲舒只要一看席临川,便是满脸愧悔的样子,连带着带在身边长大的席焕一时都不知该说什么。席临川看看父亲又看看弟弟,少顷,清清嗓子:“我听来回话的禁军说……父亲住在淄沛北边,不是什么富庶的地方,家中的宅子也是……该修了?”
    席仲舒听言浅怔,似有些不知如何作答。倒还是席焕少些顾忌,短短窘迫了一阵,便说:“兄长,禁军可能……弄错了。早两年,我们是在淄沛北边住过一阵子,后来就搬到了南边,境况尚可,家中的宅子也还好,兄长不必担心。”
    “……哦。”席临川简短一应,心下亦舒口气。
    席焕语罢,偷眼看看父亲,又看向席临川,笑容变得愈发勉强:“有件事,我想……想跟父亲和兄长,打个商量。”
    席仲舒疑惑地蹙起眉头,席临川稍一颔首:“你说。”
    “我能不能,留在长阳啊……”席焕拖长了的尾音有点发虚,带着些少年做不了主时特有的期盼和堆笑意味,席临川心下微沉,不动声色地应说:“府里倒是有地方。”
    “焕儿!”席仲舒当即一喝,低斥道,“明日就回淄沛去,不许给你兄长添麻烦!”
    “……我不给兄长添麻烦!”席焕执拗地驳道,“我不住在席府、平日也绝不来叨扰兄长和嫂嫂,我就是喜欢长阳罢了,再说……留在淄沛也实在没什么出路。”
    这般听来,这要求丝毫不过分。然则过去那许多年的愧悔加起来,席仲舒又哪有脸点头答应这样的事。听言便又要斥他,席临川皱眉一咳:“留下便留下吧。我在长阳有别的宅子,此外红衣在敦义坊也置办过住处——从前是她和翰邶王次子的王子妃同住,现下二人都嫁了人,那地方空下了。”
    “嗯,少公子去住无妨。”红衣噙笑应和道。
    席临川言罢安静等着,想看自己这样顺着话茬就此不让他留在席府里住,他会不会再改口要求住回来。
    席焕却只是一喜,生怕父亲再做阻拦一般,立即向兄嫂一揖:“多谢兄长、多谢嫂嫂。”
    。
    至此,迷雾还是迷雾。
    红衣几经小心之后,算是全然对小萄放了心,知道更多玄妙底细的席临川却放不下心来。
    借尸还魂……
    此事不弄个明白,这提心吊胆的感觉便始终消不去。是以仍是每日按时把红衣从榻上“拎”起来、送到舅舅舅母哪里,下朝再顺道接回来。
    红衣对此没说过什么怨言,但一连七八日下来,也着实有点崩溃。
    “哈欠连天的,可是昨晚没睡好?”敏言长公主关切笑问,红衣苦笑摇头,敷衍说:“也没有,许是秋乏。”
    “倒更像是近来心事太多了。”长公主蹙眉一喟,将手中剥好的橘子搁在她面前,温声劝道,“临川在这样的位子上,事情总少不了的。你担心归担心,也别想得太重,到头来是自己受不了。”
    红衣点点头,轻道了句“我知道”,长公主又说:“不如我让她们收拾间屋子出来,你补补觉?”
    这样也好,她确是有点累得熬不住了。
    随着婢子进了一处干净整洁的小院,一看便是专门备给客人借宿的。婢子取来寝衣,她屏退婢子径自换好后躺上了榻,睡意很快袭来。
    浑身的疲乏中,一缕浅香拂过,味道柔和且微甜,拂得她一下便全然放松下来,转瞬间睡得更深一层。
    倏尔觉得微凉,似乎听得一声窗户被推开的轻响,她却没什么力气睁眼。蹙一蹙眉头想把被子盖得紧些遮挡凉意,又连胳膊都抬不起来。
    恍惚中感觉被人驮在了肩上,心知应是席临川下朝来接她了,便迷迷糊糊地道了一句“我自己走”……
    没有回应。
    。
    两名婢子无奈地对望着,眼见长公主已敲着门唤了半天,将军夫人还是没来开门,均觉这位夫人也忒能睡。
    随在长公主身侧的席临川也不禁一声干笑,上前一步,尴尬的语声中不失宠溺:“红衣,快起来,回府去睡了。”
    仍是没有动静。
    他挑挑眉头,挥手让婢子退开,而后取了张银票出来,向长公主一揖,将银票奉上:“舅母得换扇门了。”
    敏言长公主一翻白眼,清楚他这是要做什么,接过银票往后一退,任由他毁门。
    席临川亦退半步,略一沉息,一脚踹过……
    十分的力气下,房门倏然大开,被踹裂的木头“咔啦”一响,响声过后,房中又再度安静。
    “……哎?”长公主一愕,唤了婢子回来,“人呢?”
    两名婢子向里一望,面面相觑:“没见夫人离开……”
    席临川面容骤然阴冷,目光未在空荡荡地房中多做停留,森然一喝:“来人!”
    随行的下人连忙进来,他克制心中惊惧,切齿而道:“传令封城!另请指挥使大人来搜大将军府!”
    他决断做得快,转而向长公主一揖,声音中终于压不住慌乱的颤抖:“事出突然……舅母恕罪。”
    “无、无妨。”长公主怔怔应了,定睛见他已转身向外行去,忙道,“你去哪儿?”
    “进宫。”席临川足下未停,紧攥成拳的手上寒颤不止,“求陛下暂封皇城。”
    他一壁摒开心中升腾不断的恐慌理着思路,一壁又抑制不住那份害怕。
    竟然、竟然还是出事了!
    他以为至少大将军府中该是安全的——这不是郑启和敏言长公主在长阳的府邸,这一处府邸,可是在皇城里!
    府中戒备森严,每半个时辰都有侍卫巡逻。结果,他最担心地下毒倒是没有,活生生的一个人就这么不见了。
    “去看看席焕在做什么!”他又道,深吸一口气,继续说,“皇城守卫、大将军府守卫逐个审问。”
    没有时间多做耽搁,必须尽快把红衣找回来。
    若不然,她可能就再也回不来了;或者……回来的她,可能就不是她了。
    一拳狠砸向院墙,疼痛从手指直传到胳膊。席临川狠咬牙关,仰望着深秋清朗的天空,仍觉得周围黑成一片。
    这防不胜防的危险……
    全然不知对方是什么来头,手握连赫契前王储都认为已然尽毁的赫契巫术、又有本事在光天化日之下从大将军府里神不知鬼不觉地将人“偷”走。
    这是让他感觉无从抵抗的力量,就像在天边存在着一双眼睛,任他在长阳城里怎样小心、怎样设防,那双眼睛都能看得清楚。
    把他们玩弄于股掌之间。

  ☆、第148章 巫女

红衣晕晕乎乎醒来的时候,映入眼帘的,是一帮“奇装异服”的人。
    嗯,偌大的屋中皆是看上去差不多的人,四处都是。乌黑的斗篷连着帽子,从头顶一直黑到脚踝。她能看到他们脚下穿着的是在大夏朝不曾见过纹饰有点古怪的靴子,又试图看一看斗篷里是什么样的衣服,却无奈斗篷笼得严实。
    这情状简直让她怀疑自己又穿越了,而且可能是穿越到了《哈利·波特》之类的书里,迎面撞上了食死徒或者黑魔王什么的。
    再仔细辩一辩……
    容貌也是看不到的。深灰色的面具遮住了整张脸,只一双眼睛、一张嘴露在外面,每一个人都是同样森冷的目光,让人不寒而栗。
    “你看够了没有?”
    一个低沉的女声从背后传来,红衣僵了一瞬,而后翻过身去,说话之人映入眼帘。
    她在屋子那端,倚墙而砌的几级台阶修得华丽,阶上她所坐的椅子……是这个年代尚未在中原流行的东西。
    椅子上铺着一块或是白貂皮、或是白狐皮的皮草,红衣猜她身份该是不一般,却是也看不到她的脸——她的装束和周围的数人都是一样的,黑色的斗篷、深灰色的面具、纹饰古怪的靴子。
    只是,手上多了几枚颜色各异的戒指和手镯,看上去也都是价值不菲的东西。
    她坐姿随意,倚在靠背上,手里执着一只小矬,正磨着指甲。
    见红衣回头,面具下的檀口轻启,一吹指甲上的粉末,小声清亮:“怎的不说话?吓着了?”
    “你……”红衣仍自打量着她,目不转睛道,“你是谁?”
    对方定在长甲上的目光稍抬,睇她一眼,轻声而笑,反问说:“你是谁?”
    “我……我叫红衣。”她有点迟疑地这样答道,不确信她是真不知道自己是谁就把自己弄了来、还是明知故问的捉弄。
    只见她持着矬子的手再度一顿,目光重新抬起后凝在她面上,须臾,一字一顿地再度问道:“你是谁?”
    森冷的嗓音让红衣不自觉地一颤。
    “我叫红衣。”她仍是这样答道,静了一静,强定下心神,续说,“我是骠骑将军席临川的妻子,为谨淑翁主霍清惜做事……你们不能把我怎么样!”
    她话音未落,周围便是一片笑声。
    “别笑她。”那女子微有愠意地道了一句,笑声又同时止住。她挥挥手,那一众穿黑斗篷的怪人便同时一鞠躬,毫无声响地退了出去。
    也算是……高素质。
    红衣悬着一颗心凝望着她,见她把矬子放在了手边的矮几上,而后稍打了个哈欠,站起身,一步步地向自己走来。
    红衣想躲,却无奈全身酸软。
    “接下来的话你一定听得懂,所以别在我面前装傻。”女子在她面前定住脚,下颌微抬。总是隔着面具,红衣都能感觉出她面上的那股冷意。
    “你清楚你是不是‘红衣’。”她说。
    九个字,让红衣连呼吸都滞住,惊然望着她,感觉心脏都停了一瞬。
    “鸩占鹊巢的日子过得挺不错?”对方蔑然一笑,啧了啧嘴,又说,“我帮你回忆一下从前的事?”
    红衣轻打着颤:“从前的事……?”
    “四年前你刚到席府。”她一壁说着,一壁在她榻边落了座,坐姿优雅得直有些凌人,而后,那张带着面具的脸转向她,“他射了你一箭,然后任由着你自生自灭。”
    她说的“从前的事”只是这个?
    红衣心里稍平静了些,衔起笑意回看过去:“但后来他救过我——好几次。我也帮过他。所以阁下方才说的事已经翻过去了,多说无益。”
    “他现在喜欢嘴硬的姑娘了么?”对方冷声笑道。摇一摇头,睇着她的目光中透着压迫感,“你当真相信一个曾经厌恶你到想杀你的人会有如此之大的转变、转变到娶你为妻么?你就从来没想过……也许有别的原因?比如他其实是念着其他人的。”
    “你在说什么……”红衣惊愕不已,连连摇头后眉头紧蹙,“你到底是什么人?在信口胡说些什么!我要回去了,将军下朝后会去长公主府接我……”
    “你还是听我说完吧。”手指修长的手轻搭在她肩头,面具后传来的目光变得温和了些。
    “我和你一样,十五岁就认识席临川了,而且很巧,也是在他十七岁的那年。”话语间传来一声明快的笑音,红衣怔怔听着,猜不出接下来的剧情。
    “我知道怎么让他喜欢我,很快就成了他的妾室。他很有趣,总不安于在长阳好好过日子,一次又一次地出征……我呢?我也为自己寻了事做。”女子说着,吁出口气,带着几许思量,又笑道,“赫契人出手很大方,我没有理由拒绝那样的盛情邀请;后来他们又以汗王侧妃的名位交换,要我告诉他们他的军队会走什么地方。”
    红衣半懂半不懂地听着,听得她冷声一哼:“那时他真傻啊……从来没有怀疑过我,书信往来时常会有,我怎么可能不知道他的军队在什么地方?可我也真傻,居然信了赫契人的鬼话,汗王侧妃……呵,不过是守着个侧妃的名分独守空房而已。”
    红衣越听越迷惑,回想她说的时间段——是自己穿越后与席临川一同经历的时间段,但是她说的这些事,她却半点不知。
    “还没明白么?”对方的口吻中透出了点不耐,遂淡泊一笑,“我才是红衣。”
    红衣全然讶住。
    她惊惧不已地上下打量着面前之人,还未来得及将这惊天奇闻消化干净,对方便又续说:“汗王对我弃如敝履,我不知道怎么出这口气,只好拿倾全部积蓄去找王廷容不下的巫者。”
    昔日她为了当侧妃,与赫契人里应外合,取了一直待她不错的席临川的命;而后,又为了一释对汗王的怨怒,不惜求助于巫师、用让自己命陨的巫术致他重活,让他取汗王性命。
    她觉得这是让汗王“自食其果”。
    “让被下咒者重生,下咒者就要跟着重生。”
    “红衣”说着一声轻笑:“可是当我的魂魄回去的时候,看到‘自己’竟已醒来了。连施咒的巫师都寻不出原因,试了又试,好像还牵连了两个无关的人,我却还是无处可去。”
    而后阴差阳错的,那巫师死于这场出了漏洞的还魂咒,她却附到了这巫师身上,摇身一变成了一种常人所不知的存在。
    “把我的身体还给我吧。”她淡看着眼前自己的身体,就像是在看一件被夺走了的昂贵首饰,“你要怎样的归宿,我找新的给你。”
    她骤然生硬下来的话语让红衣蓦地清醒了点,她怔了怔,直言问她:“你想回来当他的妻子?”
    “身为日日被王廷追杀的巫师感觉总归不好。”她这样回道。
    “可你杀了他……”红衣嘶哑道,“你为了荣华富贵杀了他!现在又想回来做他的妻子?!”
    她觉得眼前这个人疯了,又为席临川上一世的遭遇而怒然不已。对方却只是静静看着她,许久,才轻一笑:“你倒是真为他着想,可他……喜欢的当真是你吗?”
    带着三分蛊惑的话语让红衣心头一紧。
    “他先前待我很好,虽然经常出征,但他回到长阳的时候……总是会让我伴着。”她的笑容中蕴着耐人寻味的味道,“你当真觉得他重活一次便会把我忘了?当真不觉得……他是因为觉得你是我,所以才待你这样好?”
    “他才不会喜欢一个要过他的命的人!”红衣切齿而道,对方轻松一笑:“所以他最初差点要了你的命。只是后来……他还是忍不住去想从前的相处罢了。”
    这般笃然的自信。红衣望着她的笑眼,忽然心虚了。心虚之下慢慢的惧意滋生着,让她没有勇气去做任何验证,完全不知如果她说的是真的,自己该怎么办。
    “你觉得你配得上他么?”面具后话语带笑,“他统领三军,但你连自己身边的人都处理不好。”
    红衣浅怔,继而愠恼:“你什么意思……”
    “我昨天占卜来着。”她肩头轻一耸,“府里那个叫小萄的婢子,居然现在还活着,而且活得好好的。”
    她心里一滞。
    “你该不会没发现她对席临川的心思?我可是早就发现了。啧啧,不知天高地厚的东西……”她笑中带嘲,轻缓的话语一字一顿地道出来,无半分愧悔,甚至反倒有点炫耀,“她可是个机灵的,且还比你年轻几岁,这么放在身边你可真是心宽。想想我当初……一剂药弄哑了她,然后提出把她卖去别处,自己着手就办了,府里谁也不会拦着,根本用不着让席临川知道——这才叫绝后患。”
    天啊……
    反社会型人格障碍——红衣脑子里如同过弹幕一般一遍遍划着这句话,心绪千回百转地思量如何从这横看竖看都是反派设定的魔头手里脱身。默了一会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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