富贵美人+番外 作者:浣水月(起点大封推vip2014-10-23正文完结)-第172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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冯氏指着云罗的背影,啐骂道:“瞧瞧她那样儿是做孙女的态度么?”
凌学文的妻子唐氏下了轿子,轻声宽慰道:“祖母莫要着急,到底是公差紧要,且照她说的定个雅间候着,想来她也会到的。”唐氏又道:“她管着一门事务,我们且候着。”
正说话,不远处驶来一辆华丽的马车,却是凌雨裳笑盈盈地到了,见冯氏在,下了马车,毕恭毕敬地俯首行礼,“祖母也在呢?真是巧了。我今儿也来见堂姐的。”
凌德恺说云罗是凌德悌之女,云罗就只能是凌德悌的女儿。
冯氏挑起帘子,满脸笑容,“雨裳。你姐姐忙着呢,让我定了茶园雅间候着。”
凌雨裳那模样,仿佛拜的不是自己的祖母,倒像是拜皇帝,久久半跪着,“祖母且走好,我去试试看。”
冯氏想到云罗幼时的眉眼,心头着实无法喜欢,要不是凌德恺求上门去,总不能再坏了凌德恺的荣华富贵。只要云罗说她是凌德悌的女儿就万事大吉。“我瞧你也别在这求见,不如去茶园。”
凌雨裳笑道:“到底是自家姐妹,想来姐姐也不会如此绝情。”
这话说得很大声,仿佛生怕旁人不知道她是云罗的妹妹,如果云罗不见就真的待她绝情。
冯氏携着唐氏走远。
凌雨裳到了公差房大门。禀明来意,看门的官差道:“你且等着,小的这便去通禀。”
云罗听罢通禀,微微凝眉,很快冷笑道:“妹妹……”扬了扬头,“我何时又多出一个妹妹来?不见。”
凌雨裳见云罗不见,脸上涌出一份喜色。在公差房门外踱步:“瞧瞧,云罗公主一朝富贵,便不承认自个儿是凌家的亲生女儿了,连我这个堂妹都不认了,还说我们凌家人绝情、无情,她才是天下第一绝情、无情之人。”
生怕旁人不知晓似的。同样的话连续说了五六篇。
正说得起劲,便见袁小蝶出来,冷视着她,“是慎宁乡君啊,乡君可知昔日皇上赐你慎宁封号是为何意?是要你慎守安宁本分。皇上已令大理寺、刑部彻查云罗公主的身世。皇上尚未定夺,你倒先替皇上给定了,慎宁乡君可真会守圣谕行事?”
凌雨裳“你……”了一声,恶狠狠地道:“臭丫头,你以为自己是什么身份,胆敢这般与我说话。”
“在下是云罗公主的贴身女侍卫,这也是皇上前不久新封正七品带剑侍卫,这乡君是……”
郡主分三等,郡主之后又有县主、乡君,县主是正七品位,乡君是正八品位,虽有封号,但这品阶还不如袁小蝶。
凌雨裳厉声道:“我是云罗公主的嫡亲堂妹,岂容你这下人说三道四。”
袁小蝶道:“我家公主乃皇族姓氏,奉劝慎宁乡君言行得体,莫要惹人误会。”面露犀厉,着实无法喜欢这样的女子,冷声道:“乡君且回,下次来前且先打听清楚。”
袁小蝶倏地转身,留一抹果决的背影。
凌雨裳气得咬牙,“臭丫头,最好别落到我手里,否则我定要你生不如死。”
桂香道:“乡君,不过就是个下人罢了,你不必与她滞气。乡君,我姑母昨儿出去,到现在都未回来呢,奴婢想……”
凌雨裳正想寻机会发火,当即大喝一声“给我闭嘴!”厉斥道:“是本乡君重要,还是你姑母重要,指不定是你姑母卷了我的珠宝逃走了。”
桂嬷嬷年轻时就在服侍神宁大公主,而今一大把年纪,又有她的侄女在凌雨裳身边,再则神宁大公主可知道她的家人,就算给她一百个胆子,也不敢卷了凌雨裳的首饰逃走。
桂香忙道:“乡君,奴婢担心她出事了,你且准奴婢两日假,让奴婢寻寻她吧?”
“你走了,谁来服侍本乡君,且给我好好呆着。”她跳上华贵的香车,厉声道:“去大茶园寻凌老太太。”
车夫应声是。
桂香哪还有心思,苦着一张脸,心里想着桂嬷嬷的事,昨日出去到现在都没回来,指定是出事了,心里越想越着急。正想得痴迷,不想手臂上一阵刺痛,凌雨裳拿着钗子狠扎过来,厉斥道:“臭丫头,拉着脸给谁瞧?难不成我这乡君还要看你这脸色?”
桂香轻呼一声“乡君”,那眼泪儿就要滚将下来,哀求道:“乡君,奴婢求求你了,你就准奴婢出去寻寻人,便是半日也好。”
凌雨裳扬手一挥,一记狠重的耳光击在桂香脸颊上,“臭丫头,神宁大公主府管你们姑侄好吃好穿,不仔细办差,还敢奢想别的。”
桂香再不敢求,在这偌大的京城,除了她姑母,也没个亲近人,这些年要不是桂嬷嬷护着她,只怕早被凌雨裳给折磨疯了。
凌雨裳狠瞪一眼,桂香垂首。
冯氏携了唐氏在百乐门大茶园订了雅间,祖孙二人一面瞧着楼下大厅舞台上的歌舞表演,一面品茶吃点心。冯氏昨晚得了凌德恺送来的消息,便知云罗今晨要出宫到百乐门办公差,兴奋了一晚上,想了一夜的说辞,不曾想哪样都不是今儿这模样,人未见着,先让她来茶园里候着,哪家这们的孙女儿,居然让长辈候着的道理。
凌雨裳携着桂香进了雅间,冷着脸,还着几分骄傲。
冯氏起身,讨好似地道:“雨裳……”
“祖母好!”嘴上问好,却不见她欠身行礼,只用眼睃着唐氏。
唐氏中规中矩地行了一礼,“拜见慎宁乡君。”
“见过堂嫂!”依旧没有行礼,一转身径直坐在桌前,看了眼上面摆放的糕点,对外面道:“小二,来几碟最精致的点心,再来一碟瓜籽。”凌雨裳打小就觉得,自己是神宁大公主的女儿,比寻常人要尊贵,尤其在冯氏与唐氏的面前,摆着“皇亲国戚”的款儿,早前在外面恭敬全没了,留下的是她的骄傲与不满。“祖母,云罗当真会来吗?”
唐氏暖声道:“听说她最讲诚信的,且再等等,那么大的百乐门都要她打理呢,我们多等一会儿不要紧。”
“堂嫂的时间自是多的,我和祖母的事儿还多着呢,真不像话,居然要长辈等这么久,回头祖母可得好好的给她立立规矩,免得他日被她压着。”
凌雨裳说的立规矩,便是要冯氏给云罗一个下马威。
唐氏微微笑道:“君臣有别,她现下是公主,还得敬重三分。”这也是委婉地告诉冯氏:别想着你是祖母,云罗若不认你,你就是不是祖母。但凡瞧过《春晖圣母传》的人,任谁都会被冯氏的冷漠寒心。
云罗与谢氏是早就被冯氏所弃之人,凌德恺又干出杀妻灭女之事,云罗不认凌德恺也在情理之中。
正说话,听到楼下大厅传来一阵鼓掌声,却是一个着灰白素袍的儒雅说书上了舞台,抱拳道:“感谢各位客官捧场,今儿在下要说的乃是《春晖圣母传》的第三回,谢圣母孝心动天,割臂肉敬献婆母。”
凌雨裳眉头微锁,那么多茶楼不去,偏订了这家,难不成是来听这《春晖圣母传》的?
冯氏对一侧服侍的大姨娘,笑道:“你亦坐下吃点心喝茶。”
大姨娘小心地看着唐氏。
这几年唐氏早就摸透了冯氏的性子,就是个欺软怕硬的主儿,神宁不敬她为婆母,每回见到神宁,她还得行礼,偏生一个劲儿地贴过去讨好神宁。而谢氏恭敬她、孝顺她,她偏与谢氏摆长辈威严,现在又想拿这招使在云罗身上,云罗认不认她还另说呢。
说书人道:“话说这谢圣母与族兄托梦,讲叙自己诸多冤屈,说到她生前为病重婆母割肉煮汤……”
大姨娘好几次欲言又止。
不想冯氏却愣愣地道:“那时我病得糊涂,又饿又渴,就想吃肉,可那是灾荒年,便是老鼠都被人捉来吃了,哪里还有肉。”
大姨娘吃惊的张着嘴,“祖母,难不成那书上写的都是真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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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320 不配谈声誉
冯氏继续道:“我也是病后见她干什么都没力,连碗饭都快捧不住,揭开她的衣袖方才知道她割臂肉煮汤的事……”她话题一转,一脸不满地对唐氏道:“你若与谢氏比起来,可差得太多了。”
唐氏仿若未闻,早前还想过要待冯氏好,可这两年越发待冯氏不冷不热。想让她学谢氏,她可不会,她进门之后,冯氏可没少刻薄、挑剔她,这两年倒讨好冯氏,冯氏反而有好脸色对她。
凌雨裳轻叹一声,“这也怪二叔去得太早,竟让你们吃了苦头。”
外面,传来女小二热情的声音:“几位贵客请,塞北雪雅间在这儿。”
云罗一袭浅橙色的素锦,衣襟处绣着一排银线梨花,挽着随常发髻,髻上的钗式不多,只可数几样,但却巧到好处,不显得过余繁重,也不显得太过单调,步摇上的珠坠摇摇晃晃,一张素颜更显清丽脱俗。
唐氏与大姨娘起身,皆讷然地望着她。
冯氏面容转肃,眸里蓄着些许不满与责备,却在见到云罗的这刻化成了意外。
她没想到云罗会这么快出现,还这样平静如常地审视着她们,就像是在看一个不相干的陌生。
凌雨裳嘴角挂着一丝讥讽的笑,欠身道:“慎宁拜见云罗公主,公主殿下千岁千岁千千岁!”这么大的礼,她敢受吗?能受吗?
云罗目不斜视,甚至未能多瞧一眼,“慎宁免礼。”
唐氏欠身行礼,“民妇拜见公主。”
“夫人免礼!”就像是在宫里会见来禀事的宫人,朗声道:“赐座!”
凌雨裳咬了咬唇,“公主,这又不是在宫里,你这么大的阵仗做甚?”免礼、赐座……这些字眼原是在宫里用的。
云罗冷声道:“想来慎宁是坐得久了,你就不必坐了。凌老太太与凌夫人请坐!”
冯氏一直坐着,并未起身行礼。
云罗犀厉的目光一掠,冯氏不由得心下打颤,不过是个年轻的女子。却有这等气势与眼视,让人望一眼就生畏,就如同冯氏面对神宁大公主那般,不,神宁大公主是威仪,可云罗地多了一份看透人心的犀厉眸子。
这是云罗?是她记忆里那个长得又丑又瘦的小女娃,十几年没见,竟变成这样的美人儿,眉眼里有些像谢氏,又有些凌德恺的模样。尤其是那双眼睛,最是熟悉不过了,像极了冯氏死去的丈夫,亦随了凌德恺。
水仙道:“凌老太太、凌夫人,你们有事还请直言。门中事务繁重,半炷香后我家公主就得回公差房办差。”
她不想面对凌家人,也不想看冯氏,在她年幼的时候,早已看到了冯氏的冷漠,冯氏有多偏凌学文,便对她有多少刻薄。她是女子,但她要做一个让母亲骄傲的女子,亦要让那些轻贱女子的人看看,女子并不比男儿差。
唐氏轻咳一声,轻声道:“祖母不是要与公主叙旧么?”
她与冯氏有甚旧事要叙。
冯氏回过神来,只觉心头压抑。笑道:“云罗啊,十几年没见,你长成漂亮的大姑娘了,瞧瞧这模样,可不是十里挑一的好么。还真像我凌家人……”
云罗纠正道:“凌老太太是不是记错了,我姓慕容,生母乃蜀郡东溪县谢氏,打我记事以来,只知有亲娘,不晓有亲父。”
“你父德悌早在你出生前就已病故,是我没照顾好你与你娘,害你们吃了苦头……”
“我亲父是杀妻灭女的恶人,不知凌老太太所谓的德悌是何意?整个杏花镇的百姓皆知,凌德悌不足四岁便已夭折。”
冯氏心头一沉,这话再是明显不过,云罗不承认凌德悌是她的父亲,赔着笑脸道:“你们都退下!退下!”
大姨娘领了丫头一并退去,袁小蝶与水仙却静立未动。
凌雨裳厉声道:“没听见老太太的话,叫你们退下?”她话落,桂香退出房门。
水仙勾唇反问:“慎宁乡君,我等是门主的属下,我与袁师姐只听命于师父与门主之令,还轮不到你来发号施令。”
凌雨裳算什么?冯氏也不在她们眼里。
人,有时候就是这样的古怪,云罗眼里没冯氏,连带着水仙与袁小蝶也没将她放在眼底。
云罗道:“有什么话只管说,要是没事,我就告辞了。”
凌雨裳本想拿捏水仙与袁小蝶,可云罗只做没睡见,不由得“啧!啧!”两声,道:“祖母,你瞧瞧,她眼中无长辈,你可真得立立规矩。”
云罗冷声道:“我打小失母,但我母亲却是亲眼看我长大的,不比慎宁乡君有个杀妻灭女的亲爹,还有个杀害元配嫡妻的娘,难怪慎宁行事有失才德,原是如此。”她讥讽着、嘲笑着凌雨裳的失德失节是被神宁夫妇给宠出来、教出来的。
凌雨裳哪里被人这样当面讽刺过,顿时跳了起来,早前的幸灾乐祸,此刻的怒火丛生,立时明白凌德恺缘故气得搧她,便是她也想打人了。凌雨裳娇呼一声“祖母”,扯着冯氏的衣袖道:“你是祖母、是长辈,便由得她这般猖狂?”
冯氏也生气,云罗的出现给她当头一棍,她知道这是一个非同寻常的女子,就如百姓们所议论的那样,一个女子能掌管百乐门可不是寻常人。
不,她不能开罪云罗。就如昨晚想的那样,得好好与她说话,好歹让她心软下来,冯氏笑道:“云罗啊,你小时候我可很疼你咧,那时候便是一根番薯,也分成两半,你一半、学文一半,你可是吃得很香呢。”
云罗记得的是,一根生番薯冯氏也不许她吃,一旦她手头有吃的,凌学文没有便会冲上来一把夺去,尽数给了凌学文。她勾唇笑道:“不知凌老太太还和当年一样重男轻女么?听说在你眼里,所有的女子都是赔钱货,是活该一出生就该丢弃、饿死的。”
冯氏面露愕然。
云罗云淡风轻,“我娘生下我后,你便因她生的是女儿,不给她做饭,还是姑婆瞧不过去,一日三餐地送来。生下我方才十日,娘便下地干活……”
除了谢如茵告诉云罗,再没有别的原因。冯氏仿似见了鬼,“你娘她……把这一切都告诉你了?”
“是。她什么都说了,她说了她生前的委屈,她服侍公婆,哺养儿女,变卖嫁妆供丈夫读书,换来的是丈夫的背叛、杀害,割臂肉给公婆煮汤,竟换不来公婆的真心疼爱,明知恶人动了杀机,却弃下我们母女生死不顾。”
听着耳畔徐先生那激扬怒愤的声音,字字句句,讲的皆是谢如茵的故事。
云罗的声音也随之染上了愤恨,“冯氏,你摸着自己的良心,你对得起我娘对你的孝心?娘亲在洛阳郊外被杀,临死前要我替她讨回公道。女子名声重于性命,你却要置她于失节失名之中。无论今日你见我是打着相认的主意还是想说服我要保凌雨裳父女荣华,我绝不答应。
杀母之仇,毁家之恨,不共戴天,逝者亦已,但公道良知不能违。冯氏,我不是凌家的女儿,自古道养恩大于生恩,十几年前,当你眼睁睁看着我与母亲被人追杀而不顾,你便不配做我长辈;当恶人干出杀妻灭女的恶行时,凌家不配做我的家人。我有谢氏亲舅,我是慕容云罗!我父唯当朝皇上,我母乃蜀郡东溪谢氏。”
“谢氏恨我们,你也……恨我们?”
冯氏只觉一阵后怕,早知如此,当年她在见过凌德恺,就该劝着凌德恺一些,她是知道凌德恺容不下谢氏的事,只是想着许是要休她,又或是……
“恶人是我的杀母仇人,而你却是无情之人。有人冤屈而死,难道讨回一个公道也过分?冯氏,你也是女人,你怎可如此残忍地对我母亲,即便她死了,还要毁她声誉、名节。”
凌雨裳大声道:“人都死了,还要这声誉做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