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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章

试练(短篇小说集)-第8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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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倒是真的,”我说:“医生都是那样。” 

  不过我又想起来一件事,使我的心沉了一沉。 

  病好了他到哪里去呢?是不是要离开我们? 

  我不愿意他离开我们到外处去,我不愿意? 

  我呆呆的春着地,忽然之间,说不出话来。 

  “我现在可以自由自在了,”他笑说:“到处去。” 

  “你——”我迟疑的问:“去哪里呢?” 

  “现在还说不定,你知道啦,我不想回家。” 

  “不回家看看?”我问:“不过这是你的自由。” 

  他笑,“是的,我会计划一下将来的。” 

  “慢慢的计划好了,有的是时间。”我说。 

  “你会想念这里的,会不会?”我问:“你在这里把病养好了,你会记得这一点。” 

  他看我一眼“是的,那当然。” 

  “就吃饭了,你把好消息告诉我父亲吧。” 

  “我想那是应该的。”张德说:“我会跟他说。” 

  但是张德并没有说。这消息终於还是我跟父母说的。 

  妈妈又生气了,“哼!病好了也不感激一声,真的把我们家当作疗养院了?” 

  妈妈太计较小节,她喜欢听好话、奉承,并且自视很高,她认为张德病好了,她居功至伟。 

  “当然,在我们这边好吃好住的,病不好才怪呢,一天三四餐服侍他。”妈说。 

  “他付钱的。”我说。 

  妈看着我,“我赚了他的不成?还得加薪给阿好呢。” 

  这话是这样不堪,我只好笑了。 

  妈有时候很合理,但有时候却啼笑皆非。 

  年纪大的女人多数这样,双重性格,有时候很好,有时候大大不妙,并且下意识都很看重钱。 

  生活把她磨成这样子,没话可说。 

  “既然病好了,”爸说:“倒是好消息。我写信去给他的父母。” 

  爸的神情,是很开心的。 

  “他们会叫他回去吗?”我问:“他不愿意回去呢。” 

  “那自然,现在一切不同了,他会回去的。” 

  我心里面不大乐意,但是我没有说出来。 

  这是无论如何说不出来的,一顿饭吃得不好。 

  这算是什么好消息呢?我并不怕他的细菌。 

  他好了,跟正常人一样了,我再也见不到他了。 

  尤其是今天,他叫我“玉儿”,他第一次叫我的名字。 

  他对我若即若离的,开心找我说几句,不开心只点点头。看样子,我只是比无关重要我有点抱怨,我忽然想起母亲的话,他不是在我们家里,才能把病养好的吗? 

  他似乎一点都不感激,可是他当初也没有愤怒。 

  他的喜怒哀乐,一点也不露出来,他对我,也维持一段还远的距离。 

  他与我表示亲热的时候,我是这样的兴奋。 

  这种兴奋在第二天往往变成一盘冰水浇在头上。 

  但是我觉得我与他是有进展的,我需要时闻。 

  如果他就此离去,我真是前功尽弃了。 

  他到底是晓得我的意思呢,还是装作不晓得? 

  大哥把那个男孩子带来了。 

  他很俗。 

  有时候学历不可以改变一个人的气质。 

  博士也有俗不可耐的人,他就是了。 

  但他是一个好人,他家里并没有妈妈想的那么好。 

  在外国,他认识过几个女孩子,也订过一次婚,但是后来都告吹了。这是哥哥说的。 

  哥哥太有意拉拢我们两人,他的热忱,很是明显。 

  但是我觉得荒谬。这样胖胖的一个人,即使是什么国的王子,我也看不上他。 

  我跟他没有一丝一毫的共同点,第一次见面就弄不好印象,他有他的好处。但是我不欣赏。 

  我一直挂住在楼上独处的张德。 

  不过我维持着礼貌。也许这个人做朋友是不错的。 

  朋友总归是好的,多一个没有什么坏处。 

  他走了以后,大哥大嫂也陪着走了。 

  妈兴致勃勃的问:“如何,你可喜欢?” 

  我摇头,“不喜欢。” 

  “唉,什么地方不好呢?”妈问:“你真是太蹙扭了。” 

  “不是不好,而是不钟我意。或者他是十全十美的人,但是看在我眼内不好,那就不好了。或者有一个缺点满身.且又待我很坏的人,只要我心里喜欢,那不好之处,也会变得很好!” 

  “这有什么难明的?”我冷笑:“不过你们糊涂吧了。” 

  “我糊涂.我倒真糊涂了。”妈说:“你这样说叫我怎样听得明白?、” 

  我赌气说,“你什么都不明白,这样浅易的话。” 

  “玉儿,你益发得寸进尺了,做母亲的让你一步,你就进十步,你得小心点。” 

  “明天我若是嫁了一个人,你就不会这样说了。” 

  “我可没有叫你明天嫁人,真这样,我也不舍得。” 

  “我也没说不跟他做朋友,你就生气了!”我说。 

  妈妈笑,“你也长得这么大了,现在想起来,养儿女简直跟还债没有两样,即使你们成了年,我还是放不下,悬在那里的。像你大哥,一星期不来,我就想他。” 

  “子女大,”我说:“就要随他们去,想来作甚?” 

  “依你说来,竟一点骨肉亲情都没有了?”妈妈很生气的问道。 

  “亲情是另外一件事。”我说:“两者不能混在一块。” 

  “罢罢罢!”妈大大的气恼,“你算是读过几年书,什么都比我有理,我真不高兴与你说下去,你爱怎么,就怎么去好了!我不理你。” 

  “看你,没说几句话就生气了。”我说。 

  妈妈说:“再也没见过你这样的女儿,去做哲学家吧。” 

  我笑了。笑她不了解我。但是我不怪她。或者我做了别人的母亲,也会像她。 

  但是张德问我。“昨天那个,可是真命天子了吧?” 

  “什么真命天子?”我没好气的问他。 

  “男朋友。” 

  “不是。” 

  “你倒是个奇怪的女孩子,照说那个人应该是及格的。”他看看我:“很多女人会喜欢他。” 

  “我不喜欢。”我说:“这种自由总有吧。” 

  “那么,你母亲岂不是很失望?”他嘲笑。 

  “你把我母亲当什么?”我不高兴了。 

  我说:“如果她真有你想像中一半坏,她早可以把我送去当女明星,何必留到现在才卖?” 

  张德说:“我从来没有说过她坏,你不要误会。” 

  “她虽然有点噜嗦,不过她是好人。”我说。 

  “我相信你的话。” 

  “至於那位男士,我感到抱歉,我无法与他有什么进展,甚至做普通朋友,我也不会看上他的。” 

  “交朋友不该太苛求的。”地劝我。 

  “你劝我交朋友不必苛求。”我说。“你呢?” 

  “我,我是找不到朋友。”他说。 

  “不,”我说:“我的意思说:你不是我的朋友?” 

  “我?”他有点意外,“恐怕更不符合你条件了。” 

  “不会,我觉得你很好,”我说:“那是不同的。” 

  他摇摇头。 

  我不知道他摇头是什么意思,但是我心中不舒服。 

  他至少应该有一、两分喜倪,但是他没有。 

  他只是一点点的意外。 

  我还能说什么呢?可以说的都说了。 

  不过他不明白,这样使我难受。 

  我的脸皮似乎无可再厚了,意思也很明显。 

  可能性只有一个,他实在不喜欢我。 

  不过这又说不上来,他住在我家这段日子,唯一陪伴他的人就是我,他也只肯与我说话。 

  我所以坚信一样,我需要时间。 

  张德晚上出去,我好奇的问:“你上哪里去?” 

  “信不信由你,我想出去看一场电影。” 

  “那太好了!”我笑,“你多少年没看戏了?” 

  我觉得我说错了,又触动了他的心事, 

  但是我想他反正已经痊愈了,也不必害怕了。 

  “很多年了。有一阵子,甚至上不了街。” 

  “那是在外国,现在你在这里,一切都两样。”我连忙说。 

  “对的。” 

  “我跟你一块去,好吗?”我忽然问。 

  他没有叫我一块儿去,但是如果我不提出来,就跟不了他,所以我只好这样说。 

  他略略想了想,“为什么不呢?一块去好了。” 

  我没有告诉父母,我们乘火车到外面,买了票进场。 

  我根本不知道那场电影在放些什么鬼。 

  反正我跟了来,也没觉得特别快乐。 

  他应该主动请我的,不该待我自己开口。 

  这两者的相差很大,今天晚上,我没有自尊心。 

  他应该想到,当他闷在房里的时候,塞报纸给他的是我,不是其他任何人。 

  但是他现在痊愈了,一点没把我放在心里。 

  那时候大家都把他当麻疯病人看待,走近一步都不肯,只有我帮他说好话,站在他那边。 

  短短一、两个月的事罢了,他倒是很健忘。 

  他可把这些都忘得一乾二净了。 

  我很是抱怨。 

  那个电影说些甚么,我一点也不知道。 

  但是我看得出张德是开心的。他开朗得多。 

  他四周看了又看,尽量享受在人群中的乐趣。 

  他瘦削的脸上有点闪亮,一双眼睛有很多的感慨。 

  我不知道他在想什么,但是我可以猜得到。 

  他在想过去,又在想将来,然后他低下了头。 

  我敢打赌,他也不知道电影说些甚么。 

  奇怪,认识了他那么久,才第一次与他出来。 

  而这又不是约会,一点气氛都没有。 

  看完戏,他还要在街上逛,我只能陪他。 

  一面倒的情况益发明显了,他根本不征求我的同意。 

  街上人很少,而且铺子都关上了门。 

  这样的街,有甚么可逛呢?我后悔出来了。 

  不过就在家里,岂不是更闷?现在至少我可以陪着一个我所喜欢的人,这里有分别。 

  我的耐心从来没有这么好过。 

  张德已经不像一只生病的小猫了,如果他变成一只老虎,我会失去他。但是他应该记得,我替他打过气,鼓励过他,善待过他。 

  这不是斤斤计较的问题,这是我应得的酬劳。 

  但是他没有这样做。这是我气难平的地方。 

  我们终於回家了,乘末班火车。 

  到家,母亲的眼睛瞪得像铜铃似的。 

  我正在不开心,把房门一关,就睡觉。 

  张德并没有叫我去,是我自己跟上去的。 

  在外头的几个小时里,他跟我没说上三句话。 

  妈妈知道这个,应该更生气了吧? 

  於是第二天晚上,我与“真命天子”出去了一趟。 

  他是一个很好的男人,我不否认。 

  但是一个晚上,我们也没说上十句话。 

  张德是不想跟我说话,他呢?是说不出口。 

  如果真的嫁了这样一个人,恐怕孩子养下一大堆了,夫妻之间还是没对白。孩子也没对白,大家都坐在那里。 

  一个不热闹的家庭,说多恐怖,就有多恐怖。 

  我又闷了一个晚上,情绪之糟,前所未有。 

  我几乎想请假不去上班,这次还不用劳动母亲。 

  难怪政府老是不肯同工同酬,女人的心情,原要比男人复杂,工作力难以集中? 

  但是弄明白了这一点,对我又有什么帮助呢? 

  我看不出来。 

  晚上,我坐在门口乘凉,一个女孩子挽着一个小旅行袋向我们的屋子走过来,越来越近。 

  我抬头看看她。我们这里极多生人,她吸引了我的注意力,我等着她开口,她已经走到我的面前来了。 

  她问:“这里可是山村路?” 

  我说:“是。” 

  “有一位张德先生?”她礼貌的问。 

  我抬头,彷佛五雷轰顶,“你……找他?” 

  “是的。”她脸上却是兴奋。 

  她的脸并不美,也不算过份清秀,但是有一种奇异的味道,非常与众不同。她也不算高,但是身材非常苗条,穿衬衫裤子,手中挽一件外套。 

  “请你代我通知他一声好吗?我姓王。”她说。 

  我缓缓的站起来,“你跟我进来吧。” 

  她跟在我身后,我推开门,才到客厅,张德已经从楼梯上奔下来了,一见到她,一声不响,可是他的眼睛,说了很多很多。 

  於是我明白了。 

  我实实在在的明白了。 

  我觉得我的手在颤抖,脚步有点浮。 

  我明白了。 

  然后我听见张德说:“你上来吧,我们谈一会儿。” 

  那个女孩子笑,那个笑里,大概有几吨重的幸福。 

  他们上楼去了。 

  张德连正眼都没春秋一眼。我握紧了手。 

  母亲在我身后说.“咦,这可是谁啊?” 

  爸爸说:“大约是他的女朋友吧,看情形就知道了。” 

  “倒看不出他有那样的女朋友,这女孩子不错呢?” 

  爸咳嗽一声,“事情很难说的,张德也不错。” 

  “这倒奇了,”妈说:“再也没想到他有女朋友。” 

  我也没听到。 

  他那些信,我恍然大悟,他那些从外国寄来的信。 

  他镇静的神色,他充满信心的眼睛,他从来不失望气短,因为他心内有这个女孩子吧? 

  我站在客厅的中央不动。 

  妈妈说:“你怎么了?玉儿呆呆的。” 

  我连忙的坐下来,再不愿意她听出或是看出任何不对。 

  “那个女孩子长得不错,是不是?”妈问我。 

  “是。”我说。 

  “如果有这样一个朋友,他的病倒不愁会好不起来。” 

  我听着,我就不响。妈妈回到自己的房里去了。 

  没到半小时,张德把他的女朋友送下楼来,一直到门口,他们俩点点头,那个女孩子又走了。 

  她临走向我点点头,说:“谢谢你。” 

  我没出声,我看着张德,他并没有替我介绍。 

  张德就是这样把那个女孩子送走了,关上门,然后打算再回到楼上去。 

  他连看都不看我眼。 

  “张德。”我苦涩的叫住了他。 

  他转过头来,倒是一脸的笑容!“什么事?” 

  “那是你的女朋友?”我低声问。 

  “是的。” 

  “你从来没有提起过,”我说:“我们一点也不知道。” 

  “何必提呢?我并没想到我的病会好得这么快。我们一直通讯,在外国也是她尽力照顾我,”他说:“这也许是我的运气吧。既然病已经不成问题了,我就叫她回来,我们或者会在这里找一份工作,这应该不太难吧?” 

  “你有很好的计划,你现在是一个快乐的入了。” 

  是的,他现在是一个健康的人了,他不再会稀罕我。现在满街的人都会与他说话、谈笑,现在他可以出去交际玩乐,他不会再在乎一份从门缝处塞进去的报纸。 

  而且他的女朋友也来了。 

  我还有打么用途呢?我现在的样子,看上去一定好像一只旧花瓶,破裂了,再不适宜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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