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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8章

贵女凶猛 作者:宝金(晋江vip2014-08-08完结)-第38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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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白琅接了锦囊便往她臂上扎系,脸色有些红,却不说话。
  秦念抿着唇笑了,她知晓他怎么就选了那一条勒破他手指的弓弦,但若问出来,他果然害羞不肯答。
  有时候,她当真是存疑的,到底怎么样的白琅才更接近真实的他?是那个悍勇无敌的将军,又或者是温良谦恭的君子,是现下她柔情安和的夫婿,还是方才严厉决断的郎君?
  她自己想着,却听得白琅道:“好了,这物事多戴些时候,该没有坏处吧?”
  秦念一怔,道:“戴足百日便是转女为男,多戴难不成能一胎双子么?多戴些日子……大概是没有坏处的吧?”
  “那么一直戴着。”白琅在她身边坐了,轻声道:“这疾厉物事,不知能否镇魇鬼邪。”
  秦念轻笑,点头道:“好,我便戴到小郎君落地吧——不过郎君实在不必这样忧心,我这样泼悍的妇人,在京中寻不出二个的。那鬼邪若是要侵害人,也总该是向着娇弱不胜的人。”
  “你……”白琅欲言又止,摇摇头道:“多小心些总是没有错。孕育生养,再凶险不过。”
  秦念知晓他为何说出这样的话来——白琅的生母,彼时府上真正的将军夫人,便是他出生的时候难产,才不幸殁了的。白琅自小也不曾见过阿娘的颜面,想来他虽从来不说,可终究是一桩永远都无法弥补的憾事。
  倘若他生母还活着,白琅如今会是什么样子呢?
  一个没有母亲,尚未懂事又没了父亲的小儿郎,会怎样长大?
  她向他靠近些,靠得更近些,便偎在了他肩上,低声道:“郎君放心,我身子好得很。”
  白琅似是有所思,想了一阵子,方才揽了秦念,字斟句酌道:“你自是要平安的。只是,万莫仗着身子好粗疏了。若我有差事出去,你自己……”
  秦念答应得极爽快。她生产前是要回翼国公府里头去的,在母家照拂下生产,自然是能寻到最好的稳婆女医来,更不用她去打点什么事务。同“粗疏”什么的,能有何关碍?他实在太也多心。
  但若说这是关心则乱,倒也叫人心里头暖和。
  “是了,你无事时莫要去阿瑶那边。”正值这般温情脉脉的时刻,白琅却突然开口,话语同前一句却没有任何关系。
  秦念一怔,道:“什么?我去她那里作甚,好显摆我怀着的孩儿得郎君宠爱吗?我才不去讨打呢!郎君眼中,我是个这样不凑趣的人么!”
  “并不止这般。”白琅的口唇此刻正在她耳边,声音便轻得像是春天的第一阵暖风,道:“庶母那边的人也少来往。阿瑶真是个缺肝少肺的,便是恼恨你也无妨,但庶母……”
  “她如何?”
  “她不是个好相与的。从来……都不是。”白琅低声道。
  秦念不敢多追问,哪个宅子里头没有些外人提不得的事儿呢?白琅从小没了爷娘,在这府中长大,只怕与李氏也不甚和睦,如今会说这样的话自然是有些因由。她若是想知道,回去同崔窈打听也便是了,当着面问白琅,却未免有些挑拨夫家的意思。
  正巧这几日脉脉的打扮益发当心了。闻弦歌知雅意,秦念自己也是年轻轻的女儿家,如何不知道她心思?只是她看上的却是自己的夫君,因而万不能成全。
  这一桩事,她也还需要回娘家去办。婢子的婚事由主人做主,但在将军府里头,她不好当着众人的面去探问什么。
  “我知晓了,郎君莫忧——说来,我这阵子要回翼国公府一回。”她便道:“郎君可允许么?”
  “去吧。”白琅道:“不若明日便回去。我正巧要当值,一日一夜,待下了值正好去接你。”
  秦念笑着捶他一下,道:“郎君这话说得真真讨打,我好容易归宁一回,住一夜便要接我回来。”
  “总是不要常住的好,叫人看了,只当你我不睦呢。”白琅道。
  秦念咯咯笑出声儿来,将脸蛋儿埋在他怀里,道:“娘子回母家住一日,做郎君的便要去接,这般纠缠成什么样子!叫人看了更要笑了。”
  “哦?我以为,是归宁半年,夫婿家都不去搭理的人更要被笑。”
  “是郎君会被人笑啊。”秦念道:“男子不都认为,将娘子丢在脑后的方是真英雄大丈夫?”
  “我不这般想。”白琅道,他神色却不是玩笑,只道:“我独有你一个亲人,如何还能丢在脑后。”
  秦念一怔,想问一句,却没有问。
  他这么说,怕是已然不把李氏和白瑶当做亲人了。或许,他也没有把父亲的妾室与庶女放在心上的必要……她看在眼里的,在人前,白琅待李氏温和谦逊,是嫡子待庶母的规矩,待白瑶则是恰到好处的严厉,正是长兄的风范。却原来……在他心中,那两个人算不得亲人么。
  李氏不算,也便罢了。白瑶,却是这世上与他血脉最是亲近的人。即便白琅少年从军,那么一整个孩童时光,也总该与白瑶一同长大,怎的就连这几分兄妹之情都没了?又或者全是因为白瑶前阵子闹出的事情?
  秦念实是想不通这个,第二日回了翼国公府,拜见了爷娘,交代了下人去请脉脉与殷殷的父母去她院子里候着,便直奔了崔窈的屋子。半路上正遇着秦愈出门,兄妹两个久为相见,又偏不是兄友妹恭的德行,自然是调侃了几句。待得秦念见到崔窈,她已然静静地捧书读了好一阵子了。
  崔窈此人,简直是个无所不知无所不晓的精怪。博学多才,性子又较秦念审慎得多,除了这些,还通晓京中一应贵人家中的闲杂传说——这样的一个人物,在京中的夫人们中极是受喜欢的。这一身世家的气派,饶是裴夫人想法子教导秦念,秦念也始终没好生往心里头去。
  但她自己,也还是喜欢崔窈认真读书时垂眉静心的温婉模样的。秦念表示喜欢的法子便是比出手指在唇边,示意婢子噤声,悄悄溜到崔窈身边,脆生生明亮亮地喊了一句:“五嫂!”
  这一声险些将崔窈惊出个好歹,待抬眼看稳了秦念,便用手中的书册敲她:“有身子的人也没个正形!还不稳重敦厚些养养气啊!”
  秦念伶俐躲了去,方道:“五嫂连有身子的人都要敲打,怎得这样凶啊。”
  “有你狡辩的!”崔窈踏了绣履站起,却到底是欢喜,脸面上带着笑,道:“我家的阿念真是越发俊俏起来,可见郎君疼爱非常。”
  秦念听她促狭,哪里肯饶,姑嫂两个打闹一番方坐了,道:“五嫂,我今儿来,可是有事要问的……您看,正室的侍嫁婢抬身做妾,嫡子会怎样看待她?是该当做姨母尊敬呢,又或者……”
  “侍嫁婢抬身做妾?”崔窈是何等聪明的人物,听了便道:“你说的,不是你府上的那一位人物?怎么,白将军太过尊奉她,叫你看着心累了么?”
  秦念道:“白将军若是尊奉她,我自然也要尊奉的,这倒没什么要紧。只是,我看郎君对她……实在是有些疏离。”
  “只是疏离而已么?”崔窈道:“看来,他还不知晓从前那一桩传言呢。”
  “是怎样的传言?”
  “这……”崔窈眼睛一转,示意堂中众婢退下,方道:“你竟然从不曾听说过?难怪你们夫妇两个会为她收拾那一摊烂账!我只道你是得嫁如意郎君可了心,方转性成了个敌我不分的痴人呢……”
  “她到底做了什么事儿,值得这般憎恨?”
  “她脱籍抬妾,大概正是白夫人有身孕的时候。据说当年她感激非常,虽然做了妾,白夫人性子又宽和,不叫她伺候,她也日日常伴。更是时常亲手做了糕饼进献。只是,十月期满,白夫人生育之时极是顺遂,初产也不过三个时辰,小郎君便出来了,之后做阿娘的却突然血崩,怎生也止不住。药石无用,终至玉殒。”
  秦念面上微微变色,道:“我不曾生养过,可若不难产,就不该血崩的是不是?”
  “不难产而血崩,实在很少。”崔窈道:“偏巧那时的女医与我伯娘相熟,有一回与伯娘诊脉,便说到此事。只道白夫人当时怕是吃了什么不该吃的东西,血流极快,实在蹊跷。若不是自己吃下了什么活血化瘀的药物食材,单凭室内熏香之中的郁金、*与麝香,决计不会有这般恶事。”
  秦念抿口,道:“她自己一定不会去吃活血的药材,只怕别人也不能灌她。按这般话说,便是有人给她‘调补’了许久吗?那个人便是李氏,对不对?”
  “这话谁也不好说定了,但女医也说,十之□□与李氏脱不开干系。除了她的糕饵之外,白夫人的饮食皆有灶间婢看着,怎么会大量服食活血的物事?”崔窈道:“只是,即便是她下手,你也说不准她的因由。是憎恨对她那样好的夫人,又或者是有人借她的手搅乱将军府,这可都说不清楚。”
  秦念一时竟说不出话来,她只觉得这初夏和暖的早间,自己身上竟漫过一层凉意。
  要么,李氏是个当真狼心狗肺恩将仇报的毒妇,要么,那背后指使的人……苍天见谅,那一霎,她想到的便是白家的长媳郑氏。
  虽然李氏当家与白琅母亲身亡之间隔了四年,但除了许她一个妾室当家之外,还有什么好处能诱使一个人背叛从小服侍的小娘子,对故主都下出这样的毒手来?
  人心可怖,至于如此。想来谁会怀疑自己身边的侍嫁婢呢,到了夫家,哪个女子不觉得从娘家带来的家生子更可信些?
  “这也算得是母家带来的人了……”她道。
  “正是如此,所以我大堂姊嫁人的时候,伯娘便特意看了她身边的侍嫁婢,将那两个性子高的换了。粗蠢的便是不成事,可也不会坏事,是不是?”
  崔窈这话正正戳中秦念的心思。她如今是有些头疼了,她那两个侍嫁婢,脉脉是粗蠢了些,却显然有心“上进”的,殷殷虽然不“上进”,又是个寡言而心思多的。
  如今要如何处置?若是单让脉脉嫁了人,远离了将军府,殷殷未见得便不会兔死狐悲,更何况她两个原本便是孪生的姊妹!若将殷殷也一并打发出去,便无异于自断手足。
  她当然也可以买一批下人来,但要调丨教到堪用,还需要时日。再者,新婢子的心性更加莫测,也未见得就好了……



☆、第59章 贤德

  秦念天生也不是一个一颗性能剖做八瓣儿的人物,心里揣着事儿,当着崔窈又懒得掩饰,面上便压了下来。
  她是不怕崔窈看的——她心底下真真是有些慌了。崔窈今日所说的那些旧事,实在是出了她意料了。倘若白琅如今不待见李氏只是因了李氏昔日对他不甚亲近,那倒也无妨,左右庶母嫡子不对付也不是一家两家才有的事儿。但这偏生极可能是做婢子的谋害了主母的一桩罪案……
  若是不想,尚且无妨,一想,便觉得心口子有一块儿提了起来。
  李氏能害死主母,是个什么样的东西?白琅若是知道此事,能和杀母仇人这样平和的相处,心底下能压住多少仇恨?便是不说这一些——单是想想人心叵测,她便得再掂量一番这一遭回府的打算。
  她原本是想暗示一番脉脉和殷殷的爷娘,使他们同做女的说不要肖想郎君。然而此刻回头看看这打算,却是处处都不妥。其一,她高门大户千金的身份,和一对年老的奴婢说这个,实在是太过跌颜面;其二,便是她想个法子,将事儿说平了,又如何呢?她们不可以当着面儿对不住她,可心底下难免有怨的吧?
  叫人生了怨怼,事情便不算做的十分完满。虽然她想着脉脉与殷殷决计不是如李氏那般森然可怖的人物,但到底还是不要冒险的好。
  她心思动着,崔窈却是不满了,道:“阿念,敢情你来我这里一回,便是来发呆的?眼珠子直直的!”
  秦念应过神思来,方赔笑道:“好五嫂!我心里头有事儿呢,才出了一会子神……您没有恼我的意思吧?”
  “有事儿?”崔窈笑一声:“你家里头又没个婢妾弟妹的,有什么好挂心?难道那老婆子还能算计你腹中的金玉儿不成!不过啊……我倒也有些想法,说给你听,你可别笑。那人自己是借了你阿家有身孕的当儿爬上来的,如今郎君待她与她小娘子皆不甚亲厚,她会不会念着故技重施,再……”
  秦念先前只想着不要叫脉脉跟了白琅,全然没想过李氏那边儿,叫崔窈这一提点,脸上堪堪变了颜色,道:“这……该不会罢?”
  口上虽然这样说,她心中却是忆起了旧事——哪儿能忘掉呢,白瑶那心心念念的好表姐晚儿,不就是李氏的娘家侄女?倘若白琅当年心思不定,又或者晚儿手段更高一些,真叫他得了她去,只怕自己没进门,府中便很有几个庶子庶女等着了。
  李氏当着她的面口口声声骂晚儿教的不好,没有廉耻,四处走动勾搭郎君——可这话是谁说的也该看看情形啊!当初若不是当权的李氏默许,那一个歌姬,敢把白府当姑母家往来?做姑母的趁着主人有身子当了妾,侄女又是这般,明摆着上梁不正下梁歪。
  如今晚儿虽然没了,可谁知晓李氏还有没有些甥女侄女,朝儿暮儿的?
  再退一步说,她防得住脉脉殷殷,如何能防住这天底下所有能看上白琅的未嫁女?上等门户的千金自然不乐意给人做妾,可那些一辈子能给个官身郎君做妾便是烧了高香的贱户女呢?白琅这样好颜色好前程,除了一旦打起仗来可能为国捐躯之外,哪一桩不是个得人心的好郎君!
  “不会?你脸儿都白了!”崔窈咯咯笑道:“你要是要防着李氏呀,就把今儿我说的和白将军透个口风,他自己会查。到时候……”
  “他与李氏原本也不甚亲近的。若真是李氏送了人来,他只怕是不肯接近,但……若是旁人呢?五嫂,我真有些怕了,倒不是怕有谁敢对我下心思,只是我舍不得他……实在是没法子想若他和别人亲近我该怎么好!”
  崔窈先前只是打趣,听了秦念这般说,却是一怔之后笑得眼儿都眯了:“痴儿!他宠着你呢,若是寻常男子,谁没个通房妾室卿卿娇娇的?他这还没同旁人做什么,你看你,你这样儿……你也是个国公府的千金?趁早收了罢!我只同你说两条,我阿娘教我的,你听了下一回可要拿些好东西来孝敬我!”
  秦念叫她一顿嘲的几乎放不下脸来,正要别扭,却听得最后一句,不由睁大了眼,道:“好五嫂!我那紫玉臂支给你,你说!”
  “谁稀罕那些个了!”崔窈笑啐一句:“这样吧,我说给了你,今后我若有事儿求你,你不得混赖了!”
  秦念自然点头,她方接着说:“其一呀,男子若是看上了谁,你想拦,那是拦不住的。若果然能拦住,这必是个怕妇汉,没有出息了。你看着又有何益?其二,他若是不想找别人,你便是将一个玉一样的人儿打扮好了推到他怀里去,他也忍得住。若是忍不住,就定是个没定心的,成不了事儿,塞给别人,倒也胜过在你面前讨嫌,你说是不是?”
  秦念一怔,道:“五嫂这意思……这全在男子自己了?”
  “不然呢?难不成女子还可以用强逼了儿郎就范不成?”崔窈道:“你要是想叫白将军一辈子只欢喜你一个人,趁早别想着将他身边的人都打发干净!只要你最拢得住他的心思,便是偶尔和别人有个一两遭,最爱重的也还是你。再说,我看白将军心气高得很!你且想想,他挑了这么久才娶了你,你有了身子,可见他也不是如别人说的一般有隐疾,这样的心力,不是谁都有的。”
  “但我是妻,选妻与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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