栖凤帷+番外 作者:司幽(纵横12.10.20完结)-第33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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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祥国是女人为尊,那朝堂上是不是也都是女人啊?女人也打仗吗?生了孩子跟谁姓呀?好棒啊,我怎么就不是祥国人,你说如果我想留在祥国,大哥会不会生气?”
沉水背了不到一章书,就被打断了四五次,到后来索性不背了,笼着手看魅音在天逍身边转来转去,一会儿推他一会儿揉他,别提有多亲密,就算可以闭上眼不去看,那雀跃的声音却绵绵不绝,她根本就没办法认真背书。
天逍不是没注意到她越来越难看的脸色,可魅音片刻也没给他还口的机会,问题一个接一个,语气说是在问,不如说是在自言自语,没人理她,她也兴奋得像一只随时会飞出宫去的鸟儿一样,不停地蹦跶。
“小音!”眼看沉水要发飙了,天逍不敢再对魅音和颜悦色,提高了嗓门厉声打断她的聒噪,“闹够了没有!就听你一个人说个没完了,没看见公主正在背书吗?”
魅音收了声,嘟起嘴来很不高兴地道:“背不背书有什么要紧的,我想你陪我玩嘛。”
天逍瞪起眼来看她:“想玩也要看看场合,自己出去玩,别在这吵吵闹闹,让人没法做事。”
“可是……”
“算了,今天不背了,”沉水淡淡地打断了他们,唇角带笑,眼神却冷得像冰一样,“魅音,来,我带你出宫走走,你初来乍到,人生地不熟,闷在宫里也无聊,还是出去外面看看,兴许有你感兴趣的东西。”
魅音当然是立刻拍手叫好,扑过来纠缠着她的胳膊,把自己过去听说过的王都小吃全都数了一遍,满脸的期待:“以前总是大哥向我炫耀他吃过这个那个,这次终于也轮到我回去向他炫耀了,哼!”
沉水面带微笑,轻飘飘抛出诱饵:“你大哥没来过王都?怎不叫上他一起来。”
“他?他才没空呢,”魅音没觉察到陷阱,手一挥不屑地道,“他一辈子就只知道忙那些天大的事,成日闷在宫……”“小音!你说够了没有,废话这么多,回你自己房间里去!”
天逍制止不及,魅音还是说溜了嘴,被他一吓,倒还真不敢再罗嗦了,攥着沉水的袖子低下了头。
“你吼什么?本公主还在这儿,几时轮到你发号施令了?”沉水本来就有气,套话也被他打断,更加怒不可遏,公主的架子都端了出来,“魅音,跟我走,看他敢拦。”
魅音的目光在二者之间打了个漂,拿不定主意该听谁的好。天逍看她的眼神已经隐隐透出真怒,他们从小一起长大,当不会分不清何时天逍还容得她胡闹,何时她必须闭嘴听话;但另一方面,沉水才是这在场三人中说话分量最重的,就连天逍也不得不看她的脸色说话做事,如果不听她的,后果会怎样?
和她的犹豫不决相比,沉水目标可是明确得多了,她自己也年幼无知过,看得出魅音虽然不怎么识趣甚至有点故意惹人嫌的嫌疑,可是比起她“哥哥”城府却是浅得多,一诈就破,只要争取到和她独处的机会,还愁搞不清他们之间的那点猫腻?不管他们真是兄妹也好,是断不了的前缘也好,错的人一定是天逍,看他平时就不正经,说不定正如君无过曾说的,见一个爱一个,不爱了又甩到一边,再去讨好下一个。所以连着魅音的份,双倍的怒火一触即发,只要天逍稍微点个火,立刻会被轰成灰。
天逍自然不会傻到这时候还敢触沉水的霉头,可也绝不敢让魅音就这么跟着她走,这个丫头嘴巴比棉裤腰还松,万一说漏了嘴、不,是肯定会说漏了嘴,暴露了自己的身份,之前的努力就全白费了!
“哟,这一大早的,不苦大师这里到是挺热闹的嘛。”
会赶着这个点儿过来看热闹的,是也只可能是消息无比灵通的乐非笙,三人不约而同看向前院,就见他一身月白的袍服,怀里抱着一把琵琶,正春风满面地向前殿门走过来。
没人欢迎也没人撵,他也就十分自来熟地跨过了门槛,越过三人直接坐到了桌边,一边调音,边还要口不积德地挤兑道:“打扰了大师左拥右抱,享齐人之福,真是对不住了,不过既然公主在这儿,我还是不得不来。”
“先生找我?”沉水语气中有些不自然地问。冬至之宴以来,她派人去请过乐非笙几次,无不是碰一鼻子灰,要么被推脱说身体不适,要么明明答应了,却又忘了来,这明摆着的赌气,沉水理亏,倒也不敢发怒,只是面子上总有些过不去,好意被拂了几次,也就只好暂时不去招惹他。
乐非笙调好了弦的松紧,将琵琶抱端正了,才笑着抬头对她说:“是啊,前些日子我又梦见了雪儿,于是几天不吃不睡地谱了这一曲惜今朝,迫不及待地想要与公主分享——打扰公主背书了吗?”
沉水抿唇笑了下不置可否,倒是魅音好奇地多了句嘴:“雪儿是谁呀?”
“雪儿是我心里的姑娘,”乐非笙悠悠地道,“她懂我的所思所想,对我的喜怒哀乐感同身受,这世上有千娇百媚,惟有她是我永远的知音。”
天逍蓦然提高了嗓门,带着几分怒气质问道:“公主赐你锦衣玉食,你心里却想着别的女子,不但不知羞愧,竟还敢当着人说出来?”
乐非笙哼了一声冷笑,凉飕飕地借力打力:“雪儿不过是我心里的人,大师自己尚且夜半与女子私会,又管得到我了?”
天逍被他的话激怒,几乎就要冲上去将他揍翻在地,却听到魅音语带迟疑地问:“你们……你是……哥,你到祥国到底是来做什么来了?”
“姑娘莫非还不知道?”乐非笙唯恐天下不乱,还要笑眯眯地一边拨弄琵琶弦一边道,“你的情哥哥和我一样,只不过是这碧落宫中的公主面首而已。”
“什么?!你——”魅音瞬间张大了嘴,指着天逍,竟是说不出话来。
望着眼前这一幕,沉水忽然觉得说不出的可笑。
069、追思
魅音指着天逍,眼睛几欲驼眶,却是半天说不出一个字来,而天逍的脸色已经难看到了极限,好像随时会发作,不知道做出什么离谱的事儿来。
“你——你太丢人了!大哥要是知道……大哥要是知道会被你气死的!”
一副恨铁不成钢的表情,魅音骂也不知从何骂起,狠狠地跺了下脚,又转向沉水:“你怎么能这样对他?你知道他是谁吗,竟然用这手段来侮辱他!”
沉水只觉好笑,被她指着鼻子也不生气,还好整以暇地反问:“我怎么他了,祥国以外俱是男尊女卑,但只要踏上祥国的国土,就必须入乡随俗,公主面首与皇子姬妾有何区别,怎就侮辱他了?”
魅音又惊又气,急喘了一阵,忽地呜咽起来:“你怎么可以这样对他,他为了你,不要大哥,不要我,连他娘也不要了,你怎能、怎能……”一时难过,眼泪也跟着掉下来。
“小音,我数到三,马上收拾东西走。”天逍却在这种时候非常不近人情地下了逐客令。
“我不走!”魅音愤怒地大声道,乐非笙忍不住皱起了眉头,对他来说,这少女盛怒之下的吼叫声实在是对耳朵的摧残,成日浸泡在美妙旋律中的他还真是无福消受。
天逍面色不改,开始数:“一。”
魅音见怒吼不奏效,只得又软下声音来求:“为了她值得吗?她都不把你当回事,还打你,你要为了她离乡背井一辈子?”
天逍不做声了,魅音眼圈通红地上前去一把抱住他:“你真的缺心眼吗?非要这样委屈自己,家里什么不好,非要去当和尚,现在还被一个不爱你的女人踩在脚底下,你怎么就这么笨这么傻!”
看着他们抱在一起,沉水说不出心里是种什么滋味,似乎不太舒坦,又有些无所谓,怕看到天逍被她说得心软,像过去哄自己一样哄她,更怕他冰冷无动于衷,因为那只能证明这个叫魅音的姑娘真的坏了他的事——可,究竟坏的什么事呢?骗取恩宠,还是阴谋颠覆?
“二。”
魅音蓦然放开了他,后退了半步,难以置信地看着他:“你……”
天逍掸了掸袖子,面无表情地道:“回去以后把嘴闭紧了,敢向大哥泄露半个字,我绝对饶不了你。”
魅音难过得又要哭,却在看到他嘴唇一动,似乎准备将最后一个数字说出口时生生收住了,捂着嘴跑出了殿门。
“真遗憾啊,”乐非笙一根手指带过琵琶弦,发出绵长回味的低音,“她这一走,可是错过了这世间最美最悲情的曲子,日后想要再听,恐怕是渺茫无期了。”
“一辈子都不用听到最好,”天逍十分不耐烦地皱眉看着这个不识时务的多余人,“你能自觉点消失吗?”
乐非笙哈哈哈笑起来,摊了下手,故作无辜地道:“大师想要和公主独处?无妨无妨,你们尽可随意,将我当成路边的一颗小石子便好。”
这本是天逍惯用的耍无赖台词,现却从乐非笙的嘴里说出来,偏偏还用的正是时候,沉水再是生气,也忍不住微笑起来。从没想过会搬起石头砸了自己脚,天逍被他这句话堵得无言以对,半晌,只得悻悻地点了点头,脚尖勾过一只凳子,安静地坐下了。
“公主请。”乐非笙做了个请的手势,沉水想着好笑,也就随意地在桌边坐下了。
聆听者还算配合,乐非笙也就不多挑剔,抖了抖袖子,十指上弦,开始全身心投入地演奏起被其誉为“世间最美最悲情”的曲子,惜今朝。
在过去的三年里,沉水曾听他演奏过无数精妙绝伦的宫廷雅乐,或低沉舒缓,或绵延婉转,无不是传世流芳的佳作,但若是和此刻的惜今朝相比,却是根本不值一提,就连她这个对乐曲仅限于欣赏的人,也曾在听过望海潮之后生出一个疑惑——当初的乐非笙,或许只是在敷衍自己而已?
这个猜想,在今天得到了印证,时隔数月,乐非笙谱写的这首惜今朝更超越了望海潮,不再是那绵延悠长、熨帖呼吸的怅惘,而是一种明明只淡如烟、薄如雾,却又紧扣心弦的哀愁,那接连不断的弹挑,声声如撩动在心头,似催问,又似叹息,直是要勾起某些埋藏已深的过往,酸涩、苦闷、悲戚、惆怅……万般滋味萦绕在胸中,令人情不自禁生出前尘如幻梦,往昔不可追的感慨来。
忆往昔,惜今朝,花开堪折直须折,莫待无花空折枝。
曲终收弦,乐非笙见听曲的二人都像被魇住了一般怔忪不语,面上不禁浮现出满足的笑意,缓缓道:“人生苦短,最怕的便是错过,有些话眼下不说,恐将来再无机会开口,届时再追悔莫及,却是咎由自取。”
沉水与天逍俱是一凛,从他的话中听出了弦外之音——乐非笙十之八九是昨夜打听到他们为魅音之事起了争执,这是特意前来调和了。
“多谢先生教诲。”想到刚才自己还觉得他碍事,天逍便不由得一阵惭愧,人家一番好意,却被自己当成了驴肝肺。
“谢我?谢我什么?”乐非笙却一点儿不给面子,“我不过是把对雪儿的些许追思随口说了出来,与你有什么相干。”天逍吃了瘪,正讪讪不语,他又笑吟吟地转向沉水,“公主及笄以来已有半月余,怎不见召我侍寝,莫不是嫌弃我了?”
沉水不觉尴尬,便嘲笑回去:“我是怕打扰你和雪儿姑娘的梦中相会。”
乐非笙抱着琵琶起身,从容淡定地对她躬了躬身,一脸促狭的笑:“不妨事,三人行亦是其乐无穷,雪儿宽容大度,不吵不闹,定会与公主投缘。”
这……沉水自以为已经被天逍磨练得处变不惊了,可没想到乐非笙语不惊人死不休,连这等话也说得出来,实在令她不知该作何表情。而且这三言两语,怎么瞅着是在讽刺魅音太聒噪太小气呢?天逍的脸更黑了。
好在乐非笙嘴毒心却不毒,口头上占了便宜,也就心满意足地告辞了。
前殿里于是只剩下他们二人,沉水心里还惦记着魅音刚才差点就说出口的秘密,乐非笙一走,也迫不及待地想要去追魅音,才刚一站起来,左手就被捉住了手腕,拽了几下挣不脱,不由怒道:“你还想怎样?”
“我们别吵了行不?有什么话坐下来好好说。”天逍倒是好声好气,本来这事儿也是因他而起,沉水吃醋,他可偷着乐,哪有不低头的道理。
“吵?我们吵了吗?”沉水又拽了几下胳膊,还是被他抓得死紧,“我才没那闲工夫和你吵,放手,我有事要去做。”
天逍立刻尾巴一样黏上来:“什么事,我陪你去?”
沉水不快地推开他:“用不着,别黏着我。”
天逍一听,非但不撒手,反而胳膊一张抱她整个儿抱住了,仗着力气大,又开始耍赖皮:“已经黏上了,撕不下来了。”
“发什么疯,快撒手,”沉水一阵咬牙切齿,“你这流氓,淫僧!”
天逍哈哈哈笑起来,凑上去咬她的耳朵,并小声说:“淫僧?阿弥陀佛,既然公主觉得贫僧是个淫僧,那贫僧只好做点淫僧该做的事。”沉水的脸一下涨得通红,抬脚就照着他脚背上跺去,天逍没能避开,被踩得哇哇叫唤,悲催地控诉道:“我为了你把小音都给撵回家去了,你居然还踩我?从小到大家里谁不是把她捧在掌心里,谁敢说她一句重话?这下可好了,她被我气跑了,回头肯定要找她大哥告状,你又不疼我,我死定了!”说着假模假样地把头埋在她肩上作势要哭。
070、失踪
沉水气得翻白眼,只恨没力气,要不一个过肩摔非把他扔出门去不可,便威胁道:“我不疼你?我看是没踩疼你,要不要再来一下?”
“不不不!不用了,不用了,一脚够了,”天逍忙跳脚向后躲去,差点把沉水拽了个跟斗,又腆着脸道,“骂也骂了,踩也踩了,该消气了吧?你可千万不能不管我,否则我真会死的!”
沉水冷哼一声,讥笑道:“怕死?怕死就放开我,我一早就吩咐了侍卫盯着你那好妹妹,现在去追,还来得及挽回,不过麻烦你去了就别再回来。”
天逍一听这话,顿时又一脸哭相:“你还是不信我,小音是我同父异母的妹妹,我真的没骗你。”
沉水笑了,那笑容里掺了几分嘲弄,也藏了几分心灰意冷,口气只像是在说着无关紧要的事:“天逍,你真以为我会在意你的过去?”
“……什么意思?”
“意思就是,”沉水趁他一时不防,猛地甩开了他的胳膊,退到了他的偷袭范围之外,冷笑着说,“在踏进碧落宫之前,你有过多少女人,你以为我会介意吗?君哥哥也好,乐先生也好,甚至是那些早被我打发走了的人,他们的过去不堪入目的大有人在,我过问过吗?”
天逍被她说得脸色又难看起来,张了张口,又像是不知道能说什么,一直沉默着。
“一直以来你都对我很用心,我也不讨厌你,可是我怎么都没办法完全信任你,你的太多行为让人无法揣测,好像什么都知道,却又什么都不说。娘对我说用人不疑……但我想我做不了明君,所以信不过你,也不能让你在宫中继续留下去。”
说到这里,沉水微微叹了口气,声音叶方轻了:“不管我问多少次,你不说的,永远也不会说,那我们何不各让一步,我不问,你也别再……”纠缠我。
天逍直直地望着她,似乎无法相信自己听到的。
“三年之劫,躲不过,便是我的命,躲得过,你我若有再见之时,我再还你的情。”
沉水眉心紧锁,不愿去看天逍的表情。说出这些话,她心里又何尝会好受,当初君无过“自请离宫”,不论是真心或者假意,她都不舍得放手,而今要赶天逍离开,那种刀割一般的痛感,直是胜过了那时,再不情愿,也还是得承认,自己其实并不真的希望他走,可为了祥国能避开一切可能的危机,她必须这么做!
所有迹象都在表明一件事,天逍绝不是个简单的游方僧,若是继续留他在身边,不但后患无穷,也许三年之期还不到,就会有更可怕的灾难降临。
二人静伫在原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