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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8章

栖凤帷+番外 作者:司幽(纵横12.10.20完结)-第38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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玉寰舒见她发怔,声音也更慢下来:“娘心想,他或许是接受不了你收了那么多面首,但见你开心,又不忍心对你说。”
——你怎么能这样对他?你知道他是谁吗,竟然用这手段来侮辱他!
一道陌生的声音闯入脑海,沉水猛然惊醒,自己是来做什么的,难道不是来解救贺再起、挽回天逍的吗?怎……怎又为师父的事纠结上了?赶紧用力摇了摇头,决绝地道:“我对师父的感情已经成为过去,他不喜欢我,我也不在乎他。娘,我一人做事一人当,师父和安庆坊侍卫被杀一案有关,是我让贺再起以巨石试探他的,我现在要去放人,师父那边我会去和他解释!”
“你怎么解释!”玉寰舒一把扣住女儿的手腕,硬是将她拖住了,说话也带了几分怒意,“你要冲到他面前告诉他你怀疑他杀了人?你想让整个碧落宫、整个王都的人都知道我们玉家是忘恩负义之辈吗?”
——日后民间传你与寰舒陛下忘恩负义,我又不在你身边,你该如何自处?
心像被狠狠揪起一样痛起来,沉水咬紧了牙关,从牙缝中挤出话来:“纵然忘恩负义,也绝不姑息养奸!”
……你不在,我便不知所措,但若你在我身旁,相信即使天下人都唾弃我,你也会支持我!
玉寰舒被她的话惊得手上不觉松了劲儿,沉水不再犹豫,转身便往殿外奔去。
“这孩子,唉!”良久,玉寰舒苦笑一声,摇摇头,正想坐下吃饭,胃里突然一阵翻腾,连忙捂住了口,险些便呕出来。
候在门外的丫鬟正要进来,就被她的样子吓了一跳,忙上前来搀扶:“陛下!您不舒服?奴婢去传御医……”“不必了,”玉寰舒立即阻止了她,“有何事?”
“回陛下……贺将军求见。”




079、善后
在夜色的掩护下,魅音逃出了陌生的宅子,这才发现原来关自己的地方还是在安庆坊,只是距自己之前栖身的地方有一段距离而已。想到自己被打晕之前的行李可能还在废屋,她踏着房顶偷偷潜入了只有三五侍卫看守的院子,趁人不备,溜进了屋内。
“小音。”
“啊、呜呜呜……”
冷不丁地脑后一声唤,魅音险些被吓得尖叫出来,幸亏天逍眼疾手快,一把捂住了她的嘴,才没有惊动外面的侍卫。
“天啊,你怎么会在这里?”魅音按着胸口不停地喘气,又惊又喜地看着他。
天逍比了个“嘘”的手势,用口型对她说:“我在等你,跟你回去。”
魅音不相信似的睁大了眼睛看着他,仿佛在问——你确定?
天逍勾了勾手,她赶忙把耳朵凑过去,二人你来我往地咬了一阵耳朵,将彼此掌握的信息都交换了一遍,心里也都有了谱,天逍盘腿坐在地上,有些后悔地道:“是我糊涂了,贺再起此刻定已被抓,我得去救他。”刚要起身,就被魅音按住了:“你都决定要走了,还管他做什么,笨蛋公主自己好坏不分,那个贺什么,你救得了他这一次,还能救得了他下一次吗?你一走,他照样要被下大狱,甚至砍头,甚至车裂!”
“胡说八道!”天逍瞪她一眼,“贺再起的娘不是个好相与的,要是迟一步被她知道儿子下了冤狱,她一定会去找沉水拼命。”
魅音这回不拦他了,而是凉凉地问:“你还是放不下她的吧?说什么跟我回去,只是你自欺欺人而已。”
天逍都走到门口了,听她这么一说,推门的手愣是使不上劲儿来,魅音夸张地叹了口气,吐吐舌头:“算啦算啦,看你也不是真心要跟我回去的,人回去了,心也回不去,真不知道那个笨蛋公主哪里好,让你这么死心塌地。”
“小音,你也比她好不到哪里去,别五十步笑百步了。”天逍不快地批评道。
“我哪有!”
“嘘!”
天逍迅速制止了她脱口而出的喊叫,又仔细听了听外面,似乎没有人注意到,才板起脸来教训道:“总之你在这儿老实呆着,天亮之前我会回来。”
魅音哼地一声抄起了胳膊:“爱回来不回来,天亮了我就走。”天逍笑了笑没说什么,打开门大大方方地走了出去,守在外面的侍卫围上来问了几句有没有什么新的发现,他搪塞了几句,又叮嘱侍卫们看守好了,尤其是“看守好前院和那口井”,侍卫们都满口答应下来。
“假惺惺。”魅音躲在屋里听到,明白他是为了方便自己稍后从后窗溜走,故意将侍卫的注意力都引向前院,嘴上说天亮前会回来,其实根本就不会回来,被他甩过那么多次,早就对这些谎话烂熟于心了。
总之回头让大哥收拾你!魅音坏坏地想着,一骨碌滚上床,决定先睡一觉。
离开安庆坊,天逍又从东门回到了碧落宫,正打算去游鸿殿向玉寰舒说明情况,忽地看到一领轿子从西门的方向过来,目的地也像是游鸿殿。已经接近宵禁的时辰,怎么还会有人入宫面圣?天逍于是在辕台下背光处躲了起来,远远留意着那轿子。
轿子果然在辕台下停了,丫鬟启了轿帘,一个披着黑水貂大氅的女子下轿来,大步流星地沿着台阶上了辕台,游鸿殿外的侍卫将她拦住,女人同他们说了几句什么,一名侍卫便转身进去通报内殿丫鬟。
这么晚,来的又是个女人,纵然天逍从没见过也看不清那女人的容貌,也有七成把握,来的就是贺再起的娘崔夫人,果然被自己料中了,这传闻中剽悍又泼辣的女将军舐犊情深,要亲自来为儿子讨公道了。
“如此本末倒置,忠奸不分,也难怪会惹下这么大的祸事,”天逍不禁叹息,崔夫人入宫,就证明沉水应了他的话,真的置贺再起的死活于不顾,只为保全自己在龙涯心中的形象,“朽木不可雕。”
通传还要点时间,天逍趁人不备,绕到了游鸿殿偏殿外,向内侍打了声招呼,内侍知道他有陛下的特许,也就放他进了内殿。天逍来到内殿的花窗外时,恰恰看到玉寰舒掩口欲呕的一幕,心念一转,想起了什么,眉头不由皱了起来。
丫鬟出去传崔夫人,时间不多,天逍敲了敲窗栏,玉寰舒闻声抬头,惊讶地失声问道:“怎么是你?”天逍做了个噤声的手势,从窗外翻进来,低声道:“下午走得急,把贺再起给忘了,他娘来找麻烦了?”
玉寰舒苦笑着揉太阳穴:“可不是,你和沉水做事真是没分寸,心里一有气,旁的人和事就都抛了不管,只好我来善后。”天逍一阵惭愧,刚想说什么,殿外已传来崔夫人携丫鬟的脚步声,他立即闪身躲在了内殿一角的屏风后。
贺再起的娘崔夫人闺名一个芮字,别看名字文雅动人,却是个巾帼不让须眉的女英豪,虽说祥国女子的地位略高,可上朝堂,也可上战场,但能够自幼熟读兵书,拼杀起来叫男人也胆寒的女将,也可算得上是前无古人后无来者了,贺老将军的三个儿子在玉寰舒母皇当政时就已先后战死沙场,唯剩一个女儿和上门女婿崔尚儒,以及这二人的独子贺再起,雌虎护崽,此刻闯进内殿,尽管只有一身女子袍服,却仍不减虎门女将的威姿,行的也是武将之礼:“末将贺芮叩见陛下!”
“贺将军请起,”玉寰舒脸色不大好,但也强自微笑着上前搀扶,“贺将军深夜入宫,想必是为了令郎贺再起下狱一事。”
贺芮顺从起身,朗声道:“不错,末将听闻犬子胆大妄为,竟敢推落巨石谋害禁军大统领龙涯,特来请陛下将其斩首示众,以平众怒!”
什么斩首示众以平众怒,分明是想引诱玉寰舒说出证据不足难以定论的话来,才好为自己儿子伸冤,天逍躲在屏风后,暗笑这崔夫人也是个说话的行家,任何人听了这话,都必然不会满口答应,当场让人把贺再起拖去砍了,倒还让她深明大义了一把。
“令郎谋害龙涯一事,还有许多疑点尚未查清,不宜太早下定论,贺将军请先放宽心,沉水已去内宫大牢提人,稍后应该还会过来,到时贺将军不妨亲自问问,或许令郎还有什么难言之隐。”玉寰舒安抚的话也说得十分圆滑,既不说贺再起有罪,也不说他无辜,还暗暗提醒了贺芮,令郎有可能隐瞒了事实,纵然不是主谋也是从犯,不要喊冤喊过了头。
贺芮点了点头,二人便在殿内坐下等候,她见桌上饭菜都摆凉了,却几乎没动过的样子,又忍不住问了句:“陛下没有食欲?”
玉寰舒笑了笑,解释道:“大概因为最近睡得不好,白天犯困,食欲也不佳,刚才正有点胃口,沉水又来替令郎喊冤,我一听可能有冤情,也就没心情再吃,坐着等她把人带来了。”
这话说得漂亮,天逍忍不住在藏身处点起了头,姜还是老的辣,玉寰舒做了这么多年的女帝,忖度人心说话实在是练得炉火纯青,既替自己女儿争了功,堵住了崔夫人的炮火,又体现出了自己虽身体欠安却仍以他人性命为重的君王担待,不用看也知道,那崔夫人戗起的毛定是已经被捋顺了。
“沉水啊沉水,你能有你娘十分之一的道行,也就不必担心三年后劫数难逃了。”他有些黯然地想。
正在这时,殿外传来丫鬟通报声:“陛下,公主殿下求见。”




080、交锋
沉水领着贺再起一前一后地进了内殿,还没来得及行礼,贺芮已经飞扑上来,抱住自己儿子:“再起!你可让娘担心死了,没人为难你吧?”
贺再起一个大男人,被自家娘当着女帝和公主的面一个熊抱,险些跪倒在地,表情好不尴尬,一边反手去解贺芮的胳膊,一边忙不迭地解释道:“娘,我没事,这么晚了您怎么会在宫里?”
“还不都是因为你!”贺芮检查了一遍,看儿子完好无损,立即又板起了脸,“该做的不做,居然推石头砸人,砸的还是对你有知遇之恩的龙涯将军,贺家祖宗八代的脸全让你给丢尽了!”
贺再起被数落得满脸通红,又不敢反驳,沉水猜他平时在家也被这严母管得够呛,连忙替他开脱:“崔夫人别这么说,白天的事有点误会,贺统领是照我的吩咐在做事,巨石从假山上滚落是个意外,并没有要砸谁,劳您这么晚还进宫来一趟,真是对不住了!”
“哦,是吗?可奴家怎么听说下午出事那会儿公主也在场,却不闻不问地,任由着内宫侍卫把犬子给捉进了大牢呢?”贺芮听了她的话,却不肯善罢甘休,一手紧紧抓着儿子的手腕,目光如炬,直直盯着面前的沉水。
崔夫人果然不是易与之辈,上回沉水提着礼物上门去拜访,尚要被她逼得落荒而逃,此番沉水有错在先,她这话摆明了是得理不饶人,不打算给公主面子了。天逍在屏风后替沉水捏了把冷汗,有心出来解围,又怕无法解释自己为何还会躲在屏风后面,而且……而且自己既然已经做好了走的打算,还是不要再见沉水来得好。
内心矛盾间,就听到外头沉水镇定自若地答道:“出事儿那阵子,我光看到巨石滚下来已经吓坏了,师父又带着人恰巧从下头走过,吓得魂不附体,连话也不会讲了,没有及时说明情况,委屈贺统领在牢里吃了点苦。不过崔夫人请放心,此事既然是我主使,出了意外,罪责万不会落到贺统领头上,师父那边我也会亲自去与他分说,师父若是气不过要罚,也由我担着,本也就是我的错。”
天逍摸着下巴咂了咂嘴,心道笨丫头,许多问题不是你一力承担过错就能解决的,碰上崔夫人这种得理不饶人的,就该进退有度,既主动承担责任,也要让对方明白错不全在自己,只是自己愿意替对方承担过错,否则对方定会得了便宜再卖乖,唉,教过的从来也记不住。
“公主能出面向龙涯将军解释那是再好不过了,只是当时在场人多眼杂,万一人人都传犬子要谋害龙涯将军,众口铄金,公主让犬子往后如何抬头做人?”贺芮慢条斯理地又问道。
沉水洒然一笑,正色道:“流言止于智者,贺家三代老臣,一门忠烈,铁一样的脊梁骨,死都不怕,难道会怕奸邪小人的耳食之言不成?”
贺芮一愣,没想到上回见了自己还畏畏缩缩的公主,这次言语却如此犀利,竟是逼得她不能再挑刺,否则岂不是承认怕了那些流言蜚语?再看沉水,眼光已然多了几分尊敬,便微微颔首道:“既然公主这么说,那奴家也就不再多言,打扰了陛下休息,这便告退了。”玉寰舒含笑准了,贺芮便执礼告退。
严母一走,贺再起就长出一口气,抹着额上的汗,感慨又佩服地道:“家母一向能言善辩,又好得理不饶人,今日却败在了公主之下,真是叫卑职开了眼界。”
“贺统领此言差矣,令堂也是因为担心你才会同我争辩,你背着她说坏话,这可是大不孝,回去将孝经熟读三遍,不然下回我见着崔夫人,定要告你一状。”沉水故意板起脸来威胁。
“呃、是,卑职遵命。”
将贺再起也打发走了以后,玉寰舒才笑着问:“不是说推巨石下山是为了试探龙涯吗,怎么刚才对着贺将军又换了个说辞?”
沉水摇了摇头,神情严肃地道:“这事还没有真凭实据,巨石也好,侍卫的临终遗言也好,只能佐证,不足以断论,在找到足够的证据之前不宜打草惊蛇。”
玉寰舒叹了口气,看女儿的眼神中带了一丝忧郁:“你真的相信他会杀无辜之人?他的为人,娘很清楚,街边的乞丐他尚且要施舍些钱粮,更别说那些侍卫,个个都是他教出来的,多少有些感情,是说杀便杀的吗?”
沉水避而不答,只说:“我信证据,不信人,人会说谎,证据不会。”
玉寰舒失笑道:“你何时又学了这一套,谁教你的?”
谁教的又有什么要紧了,反正……人也不知去了哪里。沉水笑着摇头:“时候不早了,我该回去了,娘也早点休息。”
玉寰舒看着她走出殿外,正想坐下再吃两口,天逍从屏风后走了出来,建议道:“叫下人将饭菜端去热了再吃,身体不舒服又不肯传御医,就得自己多爱惜。”
“没胃口,冷的热的都味同嚼蜡,差别不大,”玉寰舒盛了半碗鲫鱼汤,喝了两口,见他还不走,心下好奇,便问,“大师去而复返,是否改变了主意?”
天逍嗤笑一声,在椅子里坐了,反问道:“你的女儿,你会不清楚她的为人?我留下来,也不过是等待下一次被驱逐,她一日不信我,便一日身困险境,与其被她拖进漩涡垫背,倒不如痛快抽身而退……”“若真能痛快抽身,又怎会在意贺再起的生死?”
玉寰舒微微一笑,放下手中的汤碗:“或许你和水儿都需要点时间冷静一下,她需要慢慢学会信任和辨别,而你,也需要更理智、更行之有效地引导她,如果你当初对我说的都是真心话,何妨再给她一次机会,留在宫里,观察她几日,看她没了你,将如何度过这难关,若最后你仍要离开,那也是她,是祥国的命数所在,你也才能够了无遗憾。”
天逍沉默了很久,最后点了下头。
当晚天逍就回了碧鸢宫,白天他同沉水发生的争执亲眼见到的人不多,知道他差点甩手走人的就更少了,于是隔天大家见了他,也都见惯不怪,唯有素竹小楼的丫鬟们感到异样,公主不再早早起床去背书,不苦大师居然也不来楼里耍泼卖乖,含霁小心地试探着问了沉水一声,得到的回答却是——他以后都不会再来了。
“公主说他以后都不再来了,到底什么意思呀?”听完含霁的话,含月迫不及待地问含光。
“我怎么会知道?”含光捡着针线娄里的碎布头往外扔,头也不抬地道,“有功夫关心这些,去去去,到内务府去扯二十尺白色的细麻布来。”
正在一旁绕线轱辘的含风讶异地问道:“要这么多?做什么用?”
含光翻捡了一阵,找到了线蜡,这才回答:“公主让准备,我也不知道她要做什么,只要布,没要针线,可真是稀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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