栖凤帷+番外 作者:司幽(纵横12.10.20完结)-第7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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凶手从来不会承认自己杀了人,沉水忿忿地想,同时拼命扭动身体,试图找到一点挣脱的空间。
殊不知她这番挣扎,反而造成了不太妙的后果,抓着自己手的力气更大了几分,简直有点痛了,吹在耳边的呼吸也颤了颤,变得炙热。
“别乱动……”天逍咬着牙警告。
沉水恍然惊觉,立刻停止了挣扎,心里直骂自己笨,压在上面的本来就是个不要脸的色鬼,这哪里是要杀了自己,分明就是要……
不过……在一群侍卫的包围之中?好像又有点不太可能。
幸好她老实下来以后,天逍没有更进一步的非礼,但人还是不客气地压在她身上,捂着她的嘴,低声说:“有些事解释不清楚,总之你记住,我绝对不会害你,如果我的做法你不喜欢,那我保证以后永远都不会再这么做,相信我好吗?”
现在这状况说不信会怎样?失身?丧命?沉水只觉车厢里的场面无比滑稽,一个随时可以要了自己身体甚至性命的人,还在说着“我绝对不会害你”,这不是天大的笑话吗?
许是从她眼里看到了不屑,天逍慢慢松了捂着她嘴的那只手,只以拇指轻轻摩挲着她的唇,哑声道:“别这样,沉水,这次是我不好,我只想着不要让你受到伤害,没有考虑你的心情,反而让你更加受伤,我保证,再也没有下一次了。”
沉水默然不语,脸色依旧难看,却没有再说指责的话。
这个道歉的姿势……略不雅略不敬,但态度还算诚恳,内容还算坦白,既然对方全盘认错了,自己再揪着不放,未免显得有点小心眼,况且他既然自承喜欢自己,那么偶尔有点打压同类的歪念头,也不是不能理解的,只是做得不够圆滑,讨嫌了而已,没什么大过。
当然最重要的是,最后背叛自己的人,并不是他,所以自己不需要在他身上花太多心思,对自己来说,这个人并不致命。
“别生气了好吗……”见她脸色缓和下来,天逍又趁热打铁地一边哄着,一边更加凑近前去,覆上了她的唇。
……错了,这人对自己的清白来说,仍然是致命的!
跟在马车两旁的丫鬟侍卫们正走得乏味,猛然听到车厢内传来一声惨叫,接着就是咕隆咚的翻滚声,还没来得及反应过来,公主殿下已经唰地掀了车帘,怒喝道:“停车!”一时间所有人都吓愣住了,不知如何应对。
车夫战战兢兢地回过头:“回公主,到、到了……”
“到了正好,”沉水跳下马车,指着里面对侍卫们下令,“给我把里面那家伙绑结实了,然后找棵高点的树吊起来,倒着吊。”
“别啊!”车厢内一声哀嚎,天逍按着被咬出血的下唇爬出来,哀求道,“贫僧知错了,知错了!”
沉水两条胳膊一抄,眉毛一扬,笑道:“死罪可免,活罪难逃。吊起来!”一众侍卫哪敢不听,立刻蜂拥而上,将天逍五花大绑,抬进独秀阁的小院,吊在了院中一棵老梧桐树的树丫上。
看着那蝴蝶茧一样倒挂在树上摇摇晃晃的家伙,沉水郁闷的心情总算有点云开雾散,叫侍卫们分头把守好几处出入口,自己领着丫鬟们在院中信步慢走,回忆当初自己遇袭的过程。
由于那一次伤得很重,时隔三年她也记忆犹新,那日自己原是想去龙磐阁见一个人,谁知太久不去,路也不记得了,东转转西绕绕,竟是走到了独秀阁,身后的丫鬟也甩丢了,才要回头去找,胸前就挨了一掌,本能地拔出随身佩剑鹤唳朝刺客捅去,却是落了空,等醒过来人已经躺在床上,鹤唳也折做两段。
但这回的情况略有不同,鹤唳还完好无损,自己的伤势也没有记忆中那么糟,更关键的是,自己之所以会来到独秀阁,据君无过的说法,却是有人故意为之,打着他的名号将自己骗了过来。
“含光,当时我受伤,是谁最先发现我的?”站在应该是记忆中自己遇袭的地方,沉水转过身询问。
含光还未来得及回答,挂在树上那只茧就争着道:“是我是我,是我最先发现的!”
那便好办了,沉水嘴角一勾,抱着胳膊走到树下,视线恰好能和他对上:“倒吊着舒服不少吧,脑子好用了?”
天逍挂在枝头摇摇晃晃,陪笑道:“好多了,公主你大人有大量,放我下来吧。”
“放你下来可以,把当日发生的事给我详细说说,说完就放你。”沉水瞥见树下有石凳子,便撩着裙摆坐了下去,做好听他长篇大论的准备。
天逍又在半空中摆荡了一阵,好像是努力想用正常的视角和她对话,不过最后都是徒劳无功,只好放弃,老实地答道:“其实那天应该是贫僧第一次见到公主,公主跟在一个小丫鬟身后朝这边跑,我一时好奇,就跟了过来,进门时已经不见了那丫鬟,倒有个蒙面黑衣人一掌打向公主。”
“当时我就大喊一声冲上前阻拦,那人被我吓了一跳,下手偏了点,没打你中心脉,真是万幸,”天逍说着,摆头朝院子一角指去,“我当时光顾着看你有事没事,忘了追刺客,也忘了喊人去追,只知道他是从那边逃了。”
大体上说得过去,被引诱至此的说法也和君无过一致,看来应该不会有错,这是一场有预谋的刺杀,可惜自己不记得那丫鬟是谁,否则倒可以查出点线索。想到这儿,沉水忽地抬头问:“你说那人黑衣蒙面,又是一击即退,你是怎么抓到他的?”
014、乖张
被问到这个问题,天逍脸上掠过一丝窘迫,即使是被倒挂在树上,沉水也看得一清二楚,心里不由叫怕——不是吧,难道又是什么乱七八糟的肉麻话?
“这……公主,倒挂虽然有利于思考,可是挂久了也会脑充血,公主能不能先答应我,只要我回答了这个问题,就一定放我下来?”天逍小心翼翼地请求。
沉水慨然应允:“可以,说罢。”
天逍呼地吐了口气,道:“其实刺客出手时,我就隐约看到他似有六指,后来替你疗伤,云姑娘替你更衣时……动作太快,我也没能看清楚掌印,本想亲眼求证过后再去捉人,但是被你拒绝了,我只好当做自己没看花眼,按着六指的特征去抓,运气好,就抓到了。”
“哦……”
沉水听完只给了这么一个字,然后起身就走,天逍顿时急了,拼命摆动被捆得动弹不得的身体,大声控诉:“喂!放我下来啊,堂堂一国公主,怎能言而无信?”
“怎么就言而无信了?”沉水回过头来,似笑非笑地歪头看着他,“我是答应了一定放你,可没说立刻就放你下来,也没说何时放你下来,你自己不也没提么?”
天逍霎时哑了,两眼一闭,一张充血的脸满是悲愤的表情,看得沉水甚是解气,于是格外开恩地招呼门外的侍卫:“把他放下来吧。”
两脚重新落地后,天逍还有点不习惯,按着额头摇摇晃晃站不稳,沉水也懒得管他,轻飘飘地丢下一句“该做什么做什么去”,自上了马车离开。
由于难得能出门来走走,沉水想着还应该顺道去探探乐非笙的口风才是。虽说凭自己过去对他的了解,他不像是那种对杀人谋反有兴趣的人,不过终归大意不得,于是马车拐出小路后车夫问去哪儿,她毫不犹豫地就说:“去琴舍。”
车夫一脸懵懂,还是含光替他开了口:“公主指的琴舍,可是乐先生住的地方?”
“就是那里,走吧,”沉水这才想起自己还没有为那处小院命名,也难怪车夫不认得,“往后那儿就叫做琴舍,含光,回头叫人题了匾送过去,再到内务府登记一次。”
含光二话不说答应下来。
可谁想马车才回到大道上,云解忧早在路口等着了,逮着含光含风就骂起来:“你们两个是怎么搞的,叫你们陪公主去棋居,怎又把公主带到别的地方去了,万一再出事你们承担得起吗?”
两个丫鬟被骂得头也抬不起来,沉水忙道:“解忧,是我要去独秀阁看看,不关她们的事,我叫了侍卫跟着,不会有危险的。”
云解忧又是叹气又是摇头,无奈地道:“公主,你就别再吓我了成吗?陛下临走前托我和不苦大师要照看好你,你就再安分两个月,等陛下回来了,宫里有人主持大局,再想上哪儿去上哪儿去,成么?”
“娘把我托付给你我还相信,”沉水回头看了一眼独秀阁的方向,将信将疑地问,“怎会还有那个臭和尚的份,他前脚才来,娘后脚就走了,怎么会放心把我交给他看着?”
云解忧也摇头表示不解:“这一点我也不是很清楚,或许不苦大师是陛下信得过的人。”接着又恳请道,“现在独秀阁也去回来了,公主还是赶快回素竹小楼去吧,再过一会儿就该吃药了。”
“我还有个地方要去……”
“改天再去也没差的,人又不会跑了,快回去吃药。”云解忧不由分说地,将她按进了车厢,然后亲自坐在车门前,指挥着车夫往回走。
唉……计划又泡汤了,养什么伤,根本是耽误事情,沉水郁闷地靠在车厢里。
车到站桥边,云解忧亲自扶她下车,见她满脸憋屈,就笑了,长姊般拍拍她的头,好言相劝:“一天没见着,心里就痒痒了?真是怕了你了,你回去喝药,我去帮你把乐先生请来,行了吧?”
沉水苦笑,心想能请得动才有鬼。
喝完药没过一阵子,云解忧回到素竹小楼,果然是被气得脸红脖子粗,说乐非笙架子大得很,非要公主亲自前去拜请,否则绝不离开小院半步。
“就知道他不会来的,算了,今天也累了,明天我再过去找他。”沉水随手捡了个金丝蜜枣丢进嘴里,边吃边笑道。
云解忧嘴角一动,似乎想劝,又怕逾越了本分,惹她生气,只好不再多言。
乐非笙的脾性那是最好猜的了,你看低他,他狂,你高看他,他更狂,你请他,他偏不来,你撵他,他拍拍屁股就走,典型的软硬不吃,一般人根本拿他没辙,只有像沉水这样真心佩服他,敬仰他,被骂了也不生气,仍要黏过去的人才有可能把得到他的脉。
第二天吃过午饭,沉水抱着一个紫檀木的盒子上了马车,亲自去“拜请”谪乐仙大人。
马车停在院门外,沉水下车后抬头一看,门头上挂的却不是琴舍的匾,而是招魂符般尺长的白纸,斗大的“不请勿来”四个字迎风招展,险些笑得呛着。
含光生怕公主觉得她办事不利,忙解释:“公主,牌匾奴婢亲自看着人送过来了的,可乐先生他不肯挂,还扬言要砸了牌匾,所以……”
“知道了,他就是这样的人,嘴硬心软,看我来治他。”沉水笑着安慰道,同时挥开那碍事儿的白纸,大步跨进了小院。
前院空无一人,沉水便对直对路进了后院,人还没走到内堂门,就听到里面有个小姑娘的泣求声传出来:“先生,不要,求求您,公主会生气的,先生……”
含光登时吓得头上冒汗,赶忙拉住沉水的胳膊:“公主,要不奴婢先进去瞧瞧?”
“不用,”沉水笑着拨开了她的手,“你到前厅去等着就是。”说完独自迈步朝内堂走去。
房内哀求之声不断,那小丫鬟像是要哭出来了,其中夹杂着乐非笙恶趣味的低笑声,还有含糊不清的话语,沉水在门口等了一阵,直到里头只剩下嗯嗯哼哼的鼻音,才悠然踏进门槛,笼着手笑问:“味道如何?”
内堂中,乐非笙衣衫半解跪在罗汉床上,双手紧紧抓着一个小丫鬟的两条胳膊,正在逼吻,闻声只用眼角瞄了瞄门前,看到是她,才不大情愿地送了手,吧咂着嘴,十分满意:“味道不错,就是还不够纯,搀了蔗糖。”
那小丫鬟早在他松手的一刻就吓得浑身瘫软,咕噜噜滚到地上,然后手忙脚乱地跪好,哭着向沉水求饶:“公主饶命!公主饶命!”
沉水弯腰去扶她:“起来,我早就知道他会这样了,怪不得你。”小丫鬟哭哭啼啼,腿软得爬也爬不起来,沉水无奈,只好抬头招呼对面那个,“你把人家小姑娘吓成这样,不过来扶一下?”
乐非笙懒散散地躺在罗汉床上,两眼望着屋梁:“要我扶?”
小丫鬟立刻吓得从地上跳起来,夺门而逃。
“你啊……”沉水无言以对,掸掸衣袖,到床边坐下来,见梨木小桌上放了一只红瓷瓶,拿过来一嗅,就知道是蜂蜜,便道,“你要喝蜜不能换个正常点的方式?非得要拖个丫鬟嘴对嘴地陪你喝?”
乐非笙嗤笑一声,一边眉头挑得老高,问道:“听公主的口气,倒像是对我的癖好了若指掌?”
他今天倒并没有上戏妆,但一张轮廓柔和的脸仍是俊美得近乎妖艳,从眉鬓到唇齿,处处体现着主人的精于打理,的的确确是个卖艺为生的人。
沉水淡定自若地答道:“一点点而已。”然后将怀抱的紫檀木盒子推了过去,“这是给你的。”
乐非笙躺了看了一会儿,漫不经心地道:“黄金?公主前日才给过,不必了。”
“不是黄金,是点你喜欢的小东西,”沉水用指尖轻叩着盒盖,面带微笑地引诱,“不打开看看?”
015、潮声
沉水笑吟吟地叩着盒盖,问:“不打开看看?”
乐非笙沉吟了片刻,还是敌不过好奇心,一骨碌爬起来,从她手下揽过盒子,一揭开盒盖,顿时愣住了。
紫檀木的盒子里铺着红色绸布,上头端端正正放着一个巴掌大的凤凰螺,色泽均匀,完整无缺,一看就知道是呈贡上来的精品。
“祥国无海,这还是当年瑞国的使臣捎来的。”沉水托着腮,看他一脸惊愕,像是看到了什么不得了的东西似的,就知自己的攻心之计已经成了大半。
乐非笙盯着那螺壳看了许久,方才伸出手将其拾起,然后凑近耳边,闭眼倾听。
传说海螺能将大海的潮声留住,潮声越大,就证明它离开海的时间越短,海边的人喜欢把螺壳带在身边,每天听一听家乡的声音,如果有一天声音小了,停了,就证明自己已经离家太远,太久,该回去了。
沉水过去只知道他特别想有一个海螺,但又并不知道原因何在,乐非笙生长在南疆,一生都未曾离开过祥国,应该从未见过海,为何会对海螺执着,实在想不通。
这个凤凰螺过去也是沉水的心爱之物,直到它某一次被意外打碎,才揭露出乐非笙这个不为人知的渴望,所以沉水心想反正在自己手里,迟早要打坏,不如做个人情送给他,将来若是乐非笙想背叛自己,就得多考虑一下。
乐非笙静静地听着,沉水也就静静地陪着,房中不闻一丝响动,直是这样过了很久很久,乐非笙才缓缓睁眼,将海螺握在手中轻轻摩挲,半信半疑地问:“给我的?”
“喜欢吗?”沉水不答反问。
乐非笙又闭上眼,不知在想什么,沉水便自说自话:“你一定在奇怪,我不光知道你是谪乐仙,还知道你喜欢海螺,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是,你让我很惊讶。”乐非笙声音里充满了倦意。
“人活着就是为了圆梦,圆了一个又一个,有自己的,也有别人的。”
沉水覆上他握着海螺的右手,真诚地道:“我贵为公主,也有好梦难圆的时候,所以能够体会你的心情,愿意割舍自己心爱之物,圆你一个梦。”
乐非笙不由自主地长长叹了口气,睁眼看她:“你希望我为你做什么?”
沉水轻轻地摇了摇头:“我不需要你为我做什么,你只要做你自己,做你喜欢做的事,我现在是公主,将来是女帝,只要有我在一日,你就可以从容洒脱,恣意任行,你想要的东西,只要我有,都会给你。”
“当真?”乐非笙莞尔,竖起小指勾了勾,沉水会意,将自己的小指与他勾在一处,笑着问:“说吧,你还有什么心愿?”
乐非笙扯了扯二人勾在一处的小指,调皮一笑:“我能说我的家乡话吗?”
沉水一耸肩,欣然答应:“当然可以,我能懂南疆话。还有吗?”
“还有的话……”乐非笙摸着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