知否?知否?应是绿肥红瘦 作者:关心则乱(晋江封推vip2012-12-03完结,种田)-第223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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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夫人见女儿转了心意,才露出淡淡的笑容:“我们也非歹毒之人,本来想着邹夫人死的早,你与她妹子好好处着,也不是不成。谁知这**居然敢拿姐姐的孩儿来来做戏,那时我便知这**心不好,非得收拾了……”
张氏忽抬头道:“娘,当初我要告诉侯爷,你为何不叫我说?”
“傻丫头,当时说顶什么用。到底是她是失了孩儿,没准国舅爷还心疼呢。这种把柄,就要留到要紧关头,方能一击即中!”
望着母亲冰冷的面庞,张氏心头一凛。
那妈妈见张氏满脸茫然,对张夫人恭敬道:“姑娘是我奶大的,生来是个淳厚性子,哪里知道这些,夫人您慢慢教。”
她一边拍着着婴儿,一边道,“沈家也太欺负人了,给那**敕封不说,还处处抬举,姑娘非但不能动她,还得受她挟制,能不气么。这下可好了,以后看那**还敢不老实?!”
张夫人肃穆道:“便是如此,你们以后谁也不许动她!”
那妈妈奇道:“夫人,这是为何?”
“真死绝了,国舅爷又该心疼了。”郑夫人连连冷笑,“我就要留着邹家,让那几个舅爷不停惹事,时时牵连侯府,一件件叫侯爷收拾烂摊子。你还得力劝姑爷相助,哼,我倒要看看,姑爷的深情厚意能被磨到几时?”
那妈妈笑道:“奴婢明白了,咱们定不给夫人添乱。”顿了顿,又道,“哼,夫人和姑娘都是心慈的,姓邹的居然还敢踩到张家头上来,也不大打听打听?亏得夫人早有预备。”
张氏低声道:“娘,我身子早没事了,叫大夫们都回去罢。”
其实当初那一下撞得并不厉害,生产时也没有性命攸关,只疼痛难忍之际,觉得自己命苦,绝望到了极点,才大喊出来——如今才知都是母亲的安排。
“姑娘,这可不成。”那妈妈忙道,“既做了戏,便得做十足。那位大夫是自己人,哪怕不治病,也该好好保养身子。回头姑娘再多生几个哥儿,老奴还给你带。”
张氏看着乳母满面慈爱,心头酸涩。
“你和姑爷这般冷着,也不是个法子。你又脸皮薄,不肯低身下气,我得给你寻个台阶,不是那日,也是别日。”郑夫人正色道,“这次是个极好的机缘,不但除了一半祸患。姑爷此刻必对你心存歉疚,这回他再来瞧你时,你可不许再给冷脸子瞧。为着孩子,你也得服软,该哭就哭,该说委屈就说委屈,该柔弱就柔弱,把人给我拢住了,听见没有!”
张氏脸上发红,觉着十分难堪:“娘,女儿怕是不成……”
“不成也得成!”张夫人提高嗓门怒道。
张氏身子震了一震,婴儿也被吓哭了,妈妈赶紧连声哄着。
张夫人缓下气势,低声道:“芬儿,你还记得永昌侯府的梁夫人么?”
张氏点点头:“娘说过的。”
张夫人想起往事,异常怅然:“唉,那是我打小要好的姊妹,真真跟你一个性子。当初,她也是嫁了不中意的人,便使起了小性子,三天连头冷着脸,夫妻生了嫌隙,叫通房钻了空子,赶在她前头生下儿子。唉……我去劝她也不听,闹到如今庶长子爬到他们母子头上。”
其实大户人家里有庶长子并不稀奇,可既有了亲生儿子,正室就该早做打算,要么把庶长子拢到身边,养出亲情来,要么索性把他养废,以绝后患。似梁夫人这般冷眼清高,袖手旁观,结果养出个隐忍记恨,精明能干的庶长子,也算少见了。
永昌侯府的事张氏自然有耳闻,如今听了内情,心头别有一番滋味。
张夫人站起身来,坐到女儿身旁,抚着她的背,慈爱道:“芬儿呀,世上哪有事事如意的。好日子要过,坏日子也得过下去,还得过好了。”
张氏忍着泪,点点头。
张夫人抱着女儿的肩,悠悠道:“娘当年觐见静安皇后时,她对我们几个小姑娘说了句话——不要总说都是命,你不压在命头上,命就要压到你头上。”
张夫人素日的温文柔和全不见踪影,目光果断,沉声道:“静安皇后多好的人,可惜遭奸人暗算,天不假年。但她那句话,娘至今都还记得,一辈子都不忘!你,也要记得!”
作者有话要说:
有位读者很有才,话说,那位老中医的确蛮像属麦兜的。
那个……周末了,放偶一天假吧。
189回 世间道 之 真心几何 爱人不如爱己
短短数日;关于国舅夫人分娩遇险之事;明兰已听到四五种不同版本。或有说邹姨娘为扶正而谋害正室,或有说国舅冷落正室致使张氏积郁成病;还有说前头邹夫人留下的忠仆因怕张氏之子威胁小主子地位,便暗中动了手脚……零零总总;明兰直听得脸皮发绿。
不过总体来说;舆论倾向张家。
此时就能看出门第名望的作用了,半个京城都是张家的姻亲故旧。
一方是屹立数代的开国功臣之家,军功卓著,素有贤名(每年定期布施舍粥);一方是靠后宫发家的暴发户;进京至今好事没做几件(张氏自闭,小邹氏资格不够);坏事倒没少做(邹家的贡献)。明兰扪心自问,乍闻这两家之间发生家务纠纷,寻常人会怎么想?
顾廷烨告诉明兰,皇帝这阵子颇冷落皇后,又以嬉戏怠学为由斥责大皇子与二皇子。
明兰吃惊道:“英国公不是已病愈返朝了么?皇帝还不肯罢休,莫非张家……”
虽说皇帝也纳了几个嫔妃,但念着患难夫妻,三不五时便去皇后寝宫,帝后感情始终不错。如今该罚的罚了,该贬的贬了,小邹氏还关着,张氏与沈国舅的关系缓和了,怎么还……
顾廷烨道:“这倒不是。于此事,老公爷半句追究之意也无,反还谏言皇帝不必挂怀。”
英国公病愈后上朝,皇帝一看老人家身躯伛偻,苍老了不止十岁,不免心中歉疚,便打算好好抚慰几句。谁知英国公却道:“陛下乃天下之主,便是要张家血战沙场,以命死搏,儿郎们哪个又会皱下眉头?!无论何时,陛下意之所向,老臣剑锋指向,本是臣子应尽的本份。何况区区儿女婚嫁之事,陛下莫要为妇人哭啼所扰。”
这番话说的铁骨铮铮,皇帝十分感动,连连道:“爱卿乃国之磐石,寡人之幸。”
感动完了回宫,皇帝慢慢回过味来。
同样一桩婚事,人张家不乐意,但还是好好履行义务,英国公府的嫡出小姐被个小妾骑在头上,居然张家也一声不来抱怨,强自忍耐,这是为何?人家这是在尽忠!
而沈家恰恰相反。
和张家结亲是皇帝的意思,报答邹家是沈家的意思,现在你们姐弟几个处处抬举小邹氏,慢待张氏,到底是什么意思?莫非是对圣意不满,不能公然抗命,所以私下报复?!
“……老国公,好本事……”过了半响,明兰才讷讷道。
顾廷烨道:“姜是老的辣。”看英国公一副忠厚长者样,和蔼宽仁,居然能说出这么犀利的话;直接把儿女家事,上升为忠诚度问题。这样就不妙了。
冷落皇后,斥责皇子,仿若一个信号,众御史闻风而动,参沈从兴‘私德不修,内闱不端,伤嫡庶规度,害人伦礼法’,更有那灵光的言官,跳过沈从兴,直接去捉国舅府亲家的小辫子,一气参了邹家十几道‘抢占民产,祸害百姓’之类。
威北侯府上空再度乌云密布。
顾廷烨眉头紧锁,他与沈段钟耿刘几个俱是皇帝旧臣,荣辱厉害相关不浅,此次群官参奏来势汹汹,说不得里面有些猫腻了……
就在京城里热议沈张两家的话题之时,王舅父和海氏前后脚回京了,海氏手上抱着个胖嘟嘟的男婴,正是在任上出世的纯哥儿。
“大哥哥怎么还不会来?”明兰左瞧右瞧,见不到长柏。
海氏噙笑:“县里那条水渠这几日就快好了,你大哥不放心,非要亲眼看着封土。便叫我和你侄儿早几日回。”
“为山九仞,就怕功亏一篑,好好,柏儿这般很好。”盛紘心中得意,却不肯露分毫。
“舅兄这回政绩卓著,不但治下百姓安居,还修通了数十里长的水渠,我听闻吏部考绩已核定了‘上’。”顾廷烨道。
明兰欣喜道:“大哥哥真了不起,那……会否有万民伞呢?”
“诶,那都是虚名,不足挂心。”盛紘摇头笑道,“为官一任,最要紧的是能造福一方百姓,上为天子分忧,下为黎民解困,也不枉读圣贤书了。”
明兰看了看自家老爹,默然;好久没听到这么冠冕堂皇又义正词严的话了。
然后她的脑袋自动翻译成真相体:万民伞都是虚的,不足挂心——这句是真心的,下面应该是——为官一任,最要紧的是能考绩得优,上能升官进爵,下能发财增产,也不枉十年寒窗苦逼了。
这阵子王氏最高兴,刚对着多时不见的兄长喜极而泣,随即又抱着小孙子乐开了花,可惜不过几日,风头就被人抢去了。
六月初四,柳氏生下个女孩儿,因头胎不是儿子,她颇有些不快,谁知长枫却十分喜欢,抱着初生女儿赞个不停,见谁都要自夸一番,倒把他岳母柳夫人感动得一塌糊涂。
柳大人拍着长枫肩膀,慈爱道:“贤婿呀,好好读书,明年春闱为妻儿博个功名回来。”
待女孩儿眉眼渐长开了些,众人惊觉她长得极像华兰,也是一般的浓眉大眼,英气大方,连脾气也像幼时的华兰,不哭不闹,还爱冲人笑,竟比亲女庄姐儿都还更像华兰三分。
洗三礼上,华兰抱着孩子喜欢的不得了,便连林姨娘的宿怨也淡了几分,连着送了柳氏两份厚礼,由是王氏不免不悦,冷言冷语了几句‘丫头片子有什么好张扬的’。
盛老太太见她又小心眼了,便私下与她道:“你只想想华兰刚降世时,她爹何尝不是这样。真说起来,只怕那会儿宠的更不像样子呢。”
王氏默。那时盛紘多么疼爱华兰,因舍不得牙牙学语的女儿,甚至还抱她去过衙门,想起初婚时的旖旎时光,她不禁怅然——倘若没有林姨娘,那该有多么好呀。
见长枫渐与华兰和好,亲姑姑墨兰反受了冷落,她只恨柳氏算计厉害,撺掇巴结,弄得他们兄妹不和,随即又和长枫吵了一架,然后愤愤离去,再不肯多来看一眼。
国事家事,似乎都是这般此消彼长。当明兰在小胖子的牙龈上摸到第五颗糯米牙冒头时,朝堂上的‘参沈’已告一个段落。
邹家这回是倒了大霉,被查出两条人命,侵占百姓田产许多,御史们口口声声要杀人偿命,沈国舅又想去说情,可听闻宗人府扣了他为长子上报世子的条陈,便犹豫下来。
沈皇后原先还到圣安太后处啼哭,可当传出风声,说皇帝有意停了中宫谏表,她才陡然惊觉,如今的丈夫已是九五之尊,而非在藩地时的王爷了。
不过沈皇后还是有两把刷子的,一意识到事态严重之后,就立刻放□段,去凤冠,脱凤袍,素服跪在乾清宫门口请罪,只说‘管束娘家无力,都是臣妾罪过’。
皇帝其实很念旧情,毕竟是一道熬过来的,看见发妻这般痛哭,想起当年艰难时日,皇帝心软了,当夜留宿坤宁宫。随即英国公上奏,荐两位当世名儒为大皇子二皇子之师,皇帝欣然准奏,并加封英国公为太子太保,张氏所生之子加封轻车都尉二等衔。
风向标再度转了。
最后妥协的结果是,邹家大舅爷流徙西南三千里,二舅爷三十大板,另罚没泰半家产以作赔偿,沈国舅受圣旨申斥,罚俸一年,并闭门思过三个月。
其间明兰去看过小沈氏两回,只见她也吓得如同惊弓之鸟,肚皮硕大,身子却消瘦得厉害,郑大夫人十分不安,只恐将来分娩艰难。
如此这般,待张氏之子双满月时,张沈两家着意要大办一顿满月酒,既扫晦气,又振气势,同时向外头表示——两家已和好如初了。
满月酒前几日,张氏请明兰过府,好询问满月酒的琐碎事宜;那来人顿了顿,又说了句‘多时不见,国舅爷十分惦记顾侯’,另送陈年花雕两坛。
顾廷烨苦笑不已,回头对明兰道:“沈兄怕是在家闷得狠了。他是奉旨闭门思过,一干老兄弟也不好多上门。也罢,今日我与你一齐过去。”
作为威北侯府主母,幽居许久的张氏此次决意独自筹办酒席,藉此重新亮相人前;酒水,饭菜,如何招待宾客等其余繁琐事项,由亲母张夫人指点,张氏概已了然,只是沈从兴那帮兄弟的家眷,她一个也不熟,便提前请明兰来说道说道。
明兰一一说来:段家家底如何,段夫人出自蜀中名门,小段将军正在说亲事,钟夫人与耿夫人在‘贤惠‘问题上的理念略有不同,刘正杰大人的女眷为何瞧起来这么老,不是刘老夫人,是刘夫人,千万别弄错了,因为她是童养媳出身啦,十八新娘三岁郎……
张氏认真的着,间或凑两句,说些将京中的陈年往事,算是有来有去。张氏是大家出身,惯能将阴私之事隐晦表达,半点痕迹不露;明兰是庄老高足,擅长将不入耳之事以经卷典故之乎者也出来,两人倒是棋逢对手,说到有趣之处,不禁相顾一笑。
正说着话,外头进来个婆子,恭敬道,“禀夫人,侯爷要与顾大人吃酒,说将先前东瀛送来的竹叶青取两坛子出来。”
张氏道:“侯爷说那酒存的日子越久越香,埋到库房的地下了,你请樊妈妈叫人去掘,下锄小心些,别都弄碎了。”
那婆子福了福,又道,“侯爷还说,要给顾大人看那柄新得的龙泉宝剑。”
张氏道:“侯爷每早必要舞剑的,大约又挂到哥儿屋里去了,我自叫人送去吧。”
那婆子应声出去。
张氏转头吩咐几句,两个丫鬟从隔壁的婴儿屋里捧出一把宝剑,很快走出门去。张氏回头,见明兰静静的看着自己,她不由得面上一红,没话找话道,“那酒是不错,酒色碧青,香气浓郁,还一点不上头,回头我与你带两坛子回去。”
明兰很老实的哦了一声,继续看她。只见她气色健康,面色红润,虽眉头还隐约郁郁,但往昔的那种苍白单薄,已被说一不二的端庄能干取代了。
张氏佯怒道:“你要说便说罢,作甚么这般盯着看我!”
明兰道:“没什么,不过觉得国舅爷这习惯真好。孩儿打小就熟刀剑,将来必然也是个小将军,真好,真好。”
张氏怒目,明兰回以很纯良的目光,张氏很快就泄了气,苦笑道:“恁是九天玄女,到了这凡尘世间,怕是也当不成仙女了。”
产后第四日,丈夫头一回踏入屋里,夫妻俱是死过一回般,身心俱疲,两人默默对坐了许久,也顾不上妈妈的告诫,自己扑在丈夫怀里狠狠哭了一场——不知是在哭自己无可奈何的妥协,还是在哭天下女子的宿命。
明兰沉默了半响,“是呀,这世上,哪有真的仙女。”
……
从张氏屋里出来,明兰沉沉的往外走着。
适才张氏与婆子短短几句对答,透露内容十分丰富——沈从兴现在每夜都歇在张氏处,早上起来到院子里舞剑一回,然后拎着宝剑去看儿子,边哄边逗之际,随手将宝剑挂在儿子屋里的墙上。夫妻和睦,父子情深,如此,皆大欢喜。
比起在傲气的坚持中枯萎凋零,还不如在圆滑的妥协中好好生存呢。
明兰嘴里发苦,都不知道自己在郁闷什么。
走到一扇垂花门口,忽闻前头一片争吵怒骂声,仿佛声音还有些熟。在明兰身旁引路的婆子有些尴尬,笑道:“前头有些不干净,咱们往这边走罢。”
明兰点点头,她也不欲多事。
刚挪转了脚跟,呼啦啦的一群人拥到跟前,当头一个衣衫凌乱的年轻妇人似是想往前头冲,后头一群婆子丫鬟卖力拦着她。
“…你们谁敢拦着我,我就死在这里…!”那年轻妇人拿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