剑邪江湖 作者:西门尧儿-第13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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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荣耀石下，方绿绮已向众人解释清楚了事情的原委，一场误会也随之化解。
　　方绿绮与宋清风不同，向来以礼待人，以德服人，武林中威望颇高，因此他讲的话，很少有人会不相信。片刻，人已散尽。
　　楚葶云见事已了，也便翻身上马。正待离去，却见流云居士一脸高深莫测的表情。她循着流云居士的目光向远处看去，果然看见了一个身形灵动的男子。那男子一身粉衣，大红披风，双眼清透，两撇眉毛一样的胡子剑一般英挺俊俏。
　　这男子，竟赫然就是久违了的陆小凤。
　　楚葶云立刻策马驰到陆小凤身边道：“是你将我哥和绿绮找来的？”
　　陆小凤摸着胡子道：“我不想掺上这个麻烦，就只好找几个帮手，更何况天下间能劝动乔健和葶妃娘娘的，就只有宋清风，而能说服那些武林侠士的，也就只有翩翩风度的方绿绮。”陆小凤说罢咧起一个大大的笑容，好像对自己这样的安排十分满意。可他没有注意到，楚葶云一脸怅然若失的表情。她张嘴欲说什么，可终究什么也没有说，只是勒转马头，扬尘而去。因为她想说的是：“天下间能劝动我的，不只有哥哥一个啊。”可是身为皇妃的她，又怎么能说出口？

　　第十五章　身陷重围

　　“方绿绮，事已至此，恐怕你再也不能回到华残霜身边去了吧？”陆小凤慢慢走近，摸着两撇胡子对方绿绮说道。
　　方绿绮幽幽叹了口气，摇着头道：“看来是这样的，我本来想隐匿在他身边找出他为祸武林的证据，之后将他的身份公召天下，以除国之大患，可谁知那人行事十分谨慎，凡事皆是自己亲自过手，几乎未留下丝毫证据，而且那些与他计划有关的人，都已经被杀了灭口。”
　　陆小凤道：“前些日子花满楼在华残霜卧房之中发现的书信难道不能做为证据来指控他吗？”
　　方绿绮道：“那封书信的确是指控华残霜的绝好证据，而且他现在还不知道书信已经在我们手中，防范定是极为松懈，要击垮他，易如反掌。”
　　“可我们现在却不可以这样做。”陆小凤叹了口气道。
　　方绿绮点了点头道：“的确如此。当日花满楼被西门吹雪救走以后，华残霜的表现出奇的平静，仿佛山庄里从来就没有出现过花满楼这个人一样。一开始我很奇怪，可后来我才渐渐发现，他竟然把花满楼的妹妹和西门吹雪的儿子关押在了山庄的暗牢里。”
　　“何止，还有花满楼的侄儿。”陆小凤接口道。
　　方绿绮一怔，随即笑了笑道：“原来是这样，怪不得神医叶星士会时常在暗牢附近出入。不过以此情形看来，华残霜应该无意伤害花满楼的家人。”
　　“可如果我们现在揭了他的老底，那情况就不同了。”
　　“所以我们现在才需要按兵不动，一切事情，都要在救出他们之后再说。”
　　陆小凤点了点头，引方绿绮向悦来客栈的方向走去。
　　要救人，谈何容易！既然方绿绮已经投降敌方，华残霜也自然会将花玥凝与西门宁语转移到更加隐蔽的地方。不要说救人了，就连找到他们的被关之处都是一件难事。
　　悦来客栈。
　　陆小凤，西门吹雪，花满楼，花无羡，司空摘星，方绿绮，关念仪七人在桌前团团围坐，酒已各自斟满，菜也已摆了满桌，只是这气氛，却无论如何也不像是欢宴。七个人仿佛各有心事，愁眉不展，一言不发，就这样僵持着，直到方绿绮开口。
　　“这样呆坐着也不是办法，我们应该尽快把花小姐和西门宁语救出来才是。”
　　“你说的容易，怎么救啊？倾城山庄内的机关，不知比桃花堡多出几倍，若是轻举妄动，非但救不出人来，自己也很可能会死在里面。”花无羡接口道。经过这几日的冷静思考，花无羡终于又恢复了原来的那个纵横天下武艺卓绝的修罗双刀客的本色。
　　“三哥说的没错，”花满楼道：“我们现在越是心急，越是将自己置于不利的境地，更何况这件事情与绿绮本无关系，我们不可以让无辜的人涉险。”
　　方绿绮听罢险些一跃而起：“和我没有关系？这个时候你竟然说和我没有关系？花满楼，你到底有没有把我当作是朋友？”
　　花满楼闻言没有吃惊亦没有愤怒，依旧微笑着说道：“这次行动事关重大，所以我们只好找最值得信任的人合作，你，毕竟曾经是华残霜的男宠……”
　　花满楼话未说完，方绿绮已拂袖而出，青碧色的身影迅速消失在了夜的深处。
　　“花满楼，你这样说是不是太过分了？”关念仪终于抑制不住，质问了起来。不过刚才火气这样大的方绿绮，说话这样伤人的花满楼，确实都不太像自己。
　　花满楼对关念仪的责问依旧一笑置之，其余几个人也都是一脸的事不关己。关念仪气鼓鼓的环视一周后，终于扑哧一声笑了出来，随即就看到陆小凤一脸“女人的反应果然比较慢”的表情。既然事情极为危险，那便自然不可以全军覆没，可是花无羡非去不可，陆小凤非去不可，西门吹雪非去不可，破解机关更少不了司空摘星，花满楼与关念仪更是不会甘心留在外面的。如此一来，能够留下来在紧急时刻做后援的，就只有方绿绮了。大隐隐于市，方绿绮明目张胆的回到神剑门，自然不会有人怀疑他。
　　六人约好日子便采取行动，成败生死，在此一举。
　　夜色迷蒙，月淡星疏，正式出手的好时候。司空摘星一双天生的夜眼，行动起来有如白昼，花满楼眼盲十七年，黑夜，恰恰突出了他的特长，因此这两个人理所当然的打着头阵，后面紧跟着花无羡，西门吹雪，关念仪，而陆小凤则负责殿后。一行人皆是武功卓绝，在江湖上更都是一流的高手，趁着这半漆的夜色想要摸进倾城山庄自然不是难事，只是这一行人都是倔强得很，个个本色而行，尤其是西门吹雪，一身白衣甚是惹眼，这着实让陆小凤担心了一路，可这位剑神先生却极为坦然，颇有点不分黑白的意思。
　　正走着，司空摘星骤然停下了脚步，环视一周，极为郑重的点了点头。当日司空摘星曾受陆小凤之托入此山庄之内救出关念仪，而对司空摘星这个大贼来说，贼不走空是他信奉了半辈子的信条，因此当日他也曾四处搜寻过，谁知却发现一个老头子鬼鬼祟祟的进入一个神秘的房间，那房间随在黑夜却从不亮灯，甚是可疑，现在想来，那老头子应该就是誉满天下的神医叶星士，而那房间里的，十有八九就是花玥凝。司空摘星举步欲向那个房间走去，可却犹豫着停住。如果华残霜早有防范，已将花玥凝转至别处，他们这样子冒冒失失的闯进去岂不是送死？何况这房间中若是有人埋伏，虽说武功上他们吃不了什么亏，可是敌暗我明，要讨到便宜也同样是不容易。
　　花满楼见司空摘星如此踌躇不决，变微笑着上前几步道：“是输是赢，总要赌过了才知道。”
　　司空摘星闻言一拍大腿：“没错！小爷今天就跟你赌一把！”说罢飞身上前，推开了那扇已经微有灰尘的门，其余五人，也都紧跟着司空摘星鱼贯而入。
　　远处，一道银白的寒光闪过，不是月光，不是刀光，更不是剑光，是一个笑容，足以冻结一切的阴寒的笑容，让人不寒而栗。仿佛，有一个声音响起，那声音喑哑，低沉，仿佛来自地狱，又仿佛是来自每个人的内心深处，邪恶，狠毒，它在说，祝你们，好运。
　　一进入房间，映入眼帘的是一张古朴的檀木雕花床，床的四周挂着血红的帷帐，就像是染了血的衣襟一样，又像是令狐踏雪那艳红的身影。房间并不宽敞，却装饰得极为雅致，只是仿佛许久都不曾有人住在这里，因为地上巨大的大理石青砖已不是那么的光可鉴人。
　　“就是这里，就算花玥凝已被转移走，但至少她一定曾经被关在这里。”司空摘星缓缓说道。贼的感觉一向很准，有时甚至比女人的感觉都准，司空摘星若是没有这两下子，怕是早已没法在偷界上混了。
　　西门吹雪素有洁癖，向来是不会在这样一个积满灰尘的房间里胡乱动弹的，花满楼眼睛不方便，为避免碰出声音，也只好站在一边，唯有陆小凤仿佛什么都不在乎一般的到处乱摸，也不怕突然触动了什么机关而成为瓮中之鳖。花无羡与关念仪只是呆呆的站立在一边，可是冷汗却已经流了下来。
　　他们当然知道这样做的危险性，可他们只能这样做。这是一场赌博，以所有人的性命为赌注的一场赌博，他们只能赢，不能输。可是他们忘了，任何的赌局都不可能有绝对的公平，任你的赌计如何高超，又怎敌得过庄家的一个千字？
　　云密遮天，月华渐淡，是否暗夜中的唯一的这一点点光明也会在顷刻间被无情的掩去？赌局，赌局，赌的，岂非正是这样的一个局？拆局者的胜算，比之设局者，又能有几分？这局，仿佛是一个箱子，一个巨大的箱子，足以装得下任何人的一口箱子，而他们，却也如设局者所愿，一步一步的迈进箱子当中，而且迈的心甘情愿，毫无防范。设局者所要做的，只不过是待他们在箱子中安顿下来，便合上箱盖，再加上一把劲钢锻造的大锁。在外面，他们也许都是称霸天下的高手，无论单独拿出哪一个，都足以让对手闻风丧胆，可在箱子之中，在这样一个精妙设计的赌局当中，他们，竟显得毫无还手之力，只得顺着别人安排好的路线一步一步走下去，直至走到无止深渊，走到万劫不复。而悲哀的是，他们自己，竟全然不知。
　　远处的声音再度响起，像是对自己说，也像是对这无边的黑夜说，是时候了。
　　房内仍无战果。
　　华残霜果然老奸巨猾，机关隐藏的天衣无缝，任是司空摘星与陆小凤如何搜寻，亦是一无所获，这不禁使司空摘星怀疑起自己的判断。看着司空摘星急得满头大汗，关念仪突然觉得这个贼十分可爱，虽然没有陆小凤般的风流倜傥，可总算，眉宇间的倔强也足以构成一道迷人的风景。
　　关念仪竟不觉看的痴了，随即又觉得好笑，眼珠一转，似是下定了什么决心，举步向司空摘星走去。可怜那司空摘星对即将到来的危险浑然不知，未及他反应过来，只觉身子一沉，眼前又归于一片黑暗。
　　他没有死，也没有晕倒，当他适应了微弱的光线之后，才发现自己是跌入了一个极幽深的地洞之中，环顾四周，其他人也比他好不了多少，都是被这一跌搅得七荤八素。
　　西门吹雪站起身，用力弹着白衣上的灰尘，眉头皱得如同山脉。花满楼则一脸悠闲，月白的长衫沾染了灰尘，他也并不想去管它。陆小凤皱着眉站起，向洞的深处看了看，没有尽头。虽说这一跤跌的不是那么好看，但是暗牢的入口，好歹也算是找到了。
　　控制机关的自然不是关念仪，刚才她走过去不过是想开个玩笑而已，谁知怎么就那么巧，她刚一迈步，地面就塌了，害得她摔得一塌糊涂，若不是司空摘星大发善心拉她起来，她恐怕会在这坐上一个晚上。
　　众人整顿好了衣冠，已向洞的深处走了过去。
　　那暗洞看似险峻幽不见底，可走近一看就会发现，在洞的边缘，其实有一圈旋转的阶梯，直通到洞底，而更令他们惊奇的是，本该阴暗无光的洞底，竟似乎射出了青蓝色的微弱的光芒。那光芒稳定，柔和，不似烛光，显然不是长明灯所发出的，而且那光芒团团簇簇，又似乎是排布成了某种形状，显得说不出的诡异可怖。众人心都不由的打了个激灵，关念仪更是怕得紧紧握住了身侧的手，只是光线太暗，她根本无法辨清，自己握的，究竟是谁的手。
　　洞底似乎有风吹过，穿过石缝之时，就仿佛是无数野狼在嗥叫，让人不寒而栗。
　　西门吹雪面无表情，眼中充满了讥诮与不屑，未及众人反应过来，他已迈步走下了台阶，却也不忘回头用手引领着因目不能视而处境危险的花满楼。要知道这洞沿处的台阶十分狭窄陡峭，若是失足跌落下去，必死无疑！可大家都相信，有西门吹雪在，花满楼不会有事的。
　　可是他们却错了，错的厉害！西门吹雪固然会拼了性命的保护花满楼，可若是西门吹雪自己出了事，那还有谁能保护得了花满楼？
　　当陆小凤等人也随花满楼走下台阶的时候，西花二人早已不见了踪影，任陆小凤怎样的呼喊，都无人应。
　　洞底的光芒依然千年不变一般的亮着，微弱，可此时竟格外的刺眼。那千千万万个青蓝幽碧的光簇，如同自地狱蔓延上来的孽火，不生不灭，不垢不净，不增不减，亘古长存。这样的光亮照不亮前路，引不出方向，带不来希望，更映不出西门吹雪与花满楼的背影。
　　他们，仿佛在这幽冥之中突然消失了，化作了一缕青烟，一阵薄雾。
　　是梦吧，这一切都不是真的，可耳畔，却偏偏真切的回荡着石子坠落洞底的回响。
　　“我们没有后路可退。”陆小凤沉吟许久，终于下定了决心一般，牵起关念仪的手，猛然举步向下走去。不知为何，这一走，竟将司空摘星也带了个趔趄。
　　脚步声在洞中回响，四人离那光芒的来源也越来越近，司空摘星眼尖，一眼就认出了这所谓的地狱孽火，不过是一些夜明珠所发出来的，青蓝，微弱，柔和，稳定。
　　陆小凤微微松了一口气，可内力却已提到了十成，并灌注到了右手的指尖。向来嘻嘻哈哈的司空摘星此刻也警惕了起来，不由自主的护在了关念仪的身前。还好这里够暗，不然他一定会看到关念仪羞得通红的脸颊。
　　但他们无暇顾及这些，因为危险，就在前面，他们必须集中十二分的精神才有可能冲破敌人的精心布置。
　　因为他们知道，夜明珠是靠吸收光源发出的光，再在黑暗之中将预先储存的光释放出来而发光的，而且最多只能持续一两个时辰。现在既然这里的夜明珠亮着，就说明这里一定有光源！而依照夜明珠目前的亮度来看，光源消失，应该是不到一炷香时间之前的事。既然这样，便很可能有人埋伏在洞底！那么埋伏在洞底的人会是谁呢？会是倾城山庄的主人华残霜，还是那个突然崛起，所向披靡的千秀剑客令狐踏雪？若真是这样，大不了拼一场，若技不如人也不会后悔。只是，他们似乎将这个密洞，看的太简单了。
　　危险，此时才刚刚开始。

　　第十六章　洞藏玄机

　　洞底一片宽阔，刚刚看来还是十分微弱的夜明珠的光芒此刻竟将洞底照得如同白昼，仿佛汇聚了整个天空的日晖星光，只让人产生一种置身幻世，飘然若仙的感觉。
　　陆小凤等人在洞底呆立了许久，显然已经是被这奇妙的景观震惊的不知该如何举步。
　　关念仪毕竟是个妙龄的女孩，很容易便会被新鲜的事物勾起好奇心，她在呆立了一会儿之后便欣喜的大叫道：“好美啊！就像仙境一样！”此时的关念仪完全忘记了这里的危险，只是由着性子激动的跑来跑去。
　　陆小凤在一旁无奈的看着，不时的叹口气，摇摇头。
　　果然不应该带女人来，这是陆小凤脑子里闪过的唯一的念头。不过即使是他自己，又何尝没有陶醉在其中呢？虽然心中充满着疑惑，可视觉的冲击所带来的愉悦却是任何压抑的情绪都阻止不了的。
　　是谁建造了这样气势恢弘的地下宫殿？虽说这也许算不上是什么宫殿，可仅凭这四壁镶嵌的价值不菲的夜明珠来看，这地洞的价值就已经和真正的宫殿无异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