剑邪江湖 作者:西门尧儿-第9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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陆小凤一愣，随即折起手中的书信塞进信封道：“你的朋友，方绿绮刚刚托人送来信说，武当掌门金潘死了。”
花满楼闻言有一瞬间的吃惊，却又马上恢复了镇定，仿佛这件事早在他的预料之中一般。
“早该想到的，那个人不会放过他。”花满楼叹息道。
“花满楼，你是不是知道什么？”陆小凤问道，依刚才花满楼的反应和语言来看，花满楼一定知道某些他们不知道的内情。
“其实我所知道的也不多，”花满楼曲起双腿，连同膝盖被子一同抱在臂间幽幽说道，“听绿绮说，那个人正全力利用武林各大派中的重要人物四处搜寻剑谱，武当掌门金潘恰巧也在其列。”
“那些正派人物又怎么会听命于他？”陆小凤问道。
“无缘无故自然不会听命于他，可若是他掌握了那些正派人士以前所留下的一些见不得人的秘密，抑或是挟持了他们至亲的人，情况就不一样了。更何况他还用了一种极为恶毒的方法。”
“什么方法？”
“蛊。”
“苗疆的蛊毒？”
“正是。他所用的是一种叫作噬心丹的蛊，这种蛊本是一种极小而不易察觉的虫卵，若是被人误食到体内，便会化作毒虫游遍人的奇经八脉并以极快的速度生长繁殖，待到毒虫的数量过多或者侵蚀的范围延展到人的心脏之时，便是大罗神仙也无力回天。”
“你怀疑金潘的死也与这蛊毒有关？”
“按照常理来说应该如此。”花满楼叹道。
“过河拆桥，卸磨杀驴么？”陆小凤愤恨的咬着嘴唇。他陆小凤虽然不是什么正人君子，但这种做法他也是十分不齿的。
“要是我不幸中了噬心蛊毒，我宁愿自行了断也不会为人所驱使！”陆小凤道。
“你做不到。”花满楼叹了口气，毫不留情的浇了陆小凤一大盆冷水。
“为什么？”
“因为这噬心丹不仅可以取人性命，更重要的是，它可以控制人的思想行为，也就是说中蛊之人连自行了断都做不到，只能任人驱使。”
“岂有此理！”陆小凤愤愤道，这种手段，未免也太过阴毒。
不过细细想来，人生不也是这个样子吗？充满着无可奈何，生不由己，死，也不能由己。
“我要去武当，吹雪，别拦我。”花满楼又欲翻身下床，不用说，又被西门吹雪拦在了床上。让我不拦我就不拦？当我西门吹雪这么听话啊？
花满楼蹙了蹙眉道：“寻找《熄邪剑谱》本是绿绮的事，与我们无关，我们既已找到了证据，他自然也不会希望我们再被卷入别的什么麻烦之中。可他这次在得知了金掌门的死讯后便遣人送来书信，自是求助之意，也就是说他此时无法离开倾城山庄。作为绿绮的朋友，我又岂能袖手旁观？”
陆小凤笑着将书信放到桌边，站起身对花满楼道：“武当自然是要去的，不过不是你去，而是我去，不是现在去，而是晚上去，要知道大丧期间做什么都不方便。”
花满楼点了点头，可却手脚不停，仍然挣扎着要下床来。不等西门吹雪开口，花满楼便道：“吹雪，昨天自中午开始便在准备仪式，晚上又中了毒，醒来又被你……现在已经是正午了，我若再不下床吃些东西，怕是不被毒死也被饿死了。”
花满楼说的本来十分严肃，谁料却引来西门吹雪与陆小凤的一顿大笑。听到西门吹雪爽朗的笑声，花满楼终于松了一口气，不料气一松，人又晕了过去。
唉，花满楼，就你这样还想上武当山？
入夜，武当山。
上了武当山，陆小凤才终于明白到，在这个世界上原来还有比西门吹雪的白衣更刺眼的白布，估计皇上驾崩也不会有这么大的排场，这真让人怀疑死的是个掌门还是个土财主。
所有的武当弟子当晚都聚集在清风殿中为金潘守灵，所以以陆小凤的身手要混入金潘的房间根本算不得难事，简直就像回自己家一般简单。
当然，如果陆小凤有家的话。
乱。
这是陆小凤进入金潘房间后的第一个感觉。
自然不是唯一的感觉。
因为陆小凤马上就意识到，有人捷足先登，已将金潘的遗物搜了一遍。有胆大白天上武当山搜东西的人，功夫自然不可能会差，无论是武功还是搜查的本事都不会差。
陆小凤蹲下身来随手在地上的一堆废墟中翻弄着。果然不出所料，金潘房中的剑谱，书信，以及其他本应该存在的东西都已经不见了。
毁灭证据是吗？看来这人不但心肠狠毒，手上功夫也很利索。
陆小凤叹了口气，正欲起身离开，却发现一堆凌乱的衣物中隐隐藏着一个竹筒，虽然不大但也能让人看得出来它并不普通。
陆小凤的心中闪过一丝不安，抑或是不祥之感，总之滋味十分复杂。他似乎意识到了什么惊人的秘密。
那竹筒究竟是什么？陆小凤走过去拨开衣物，将竹筒拿在手里登时脸色大变。
是暗器！抓过一把衣服挡住射口，陆小凤将暗器发射出来，伸手夹住了一根银针。
多年行走江湖的经验告诉陆小凤，银针有毒。
银针又岂能带毒？可陆小凤对毒的感觉从未错过，否则像他这种处处被□，处处被毒杀的人早已死了一百次了。
这本就是种连银针都无法试出的毒，孙秀青所中的也是这种毒——沙漠红蝎。
陆小凤手握银针，感觉自己浑身正在变冷，血液都似已凝固，一对手臂不住的颤抖，口中不停的重复这两个字：“是他……是他……”
过了许久，陆小凤才冷静下来，将银针别入腰间的衣带中，转身欲走出房间，却听见有脚步声响这边传来，越来越近，而且不止一个人。
以陆小凤的武功若想硬闯出去自然不成问题，可在大丧之日夜闯武当山本就理亏，他不想再节外生枝惹出事端，所以只好退回房内细听门外动静。
原来不过是两个以解手为借口偷懒闲逛的小道士，陆小凤稍稍松了一口气，可之后听到的事情却是让陆小凤再一次屏住了呼吸。
一个小道士道：“你说这次掌门师伯的死会不会和飞贼小青有关系？”
另一个道：“飞贼小青？”
“是啊，听说飞贼小青为了那本《熄邪剑谱》，也来过咱们武当呢，搞不好就是掌门发现了飞贼小青，飞贼小青才杀他灭口的！”
“这不可能！若是掌门真的遇上了飞贼小青，为什么没见他提过？”
“是我我也不会提呀，你想啊，堂堂一个武当掌门，连一个小小的飞贼都抓不住，说出去多丢人哪。”
“我还是不信，传说飞贼小青虽然四处偷盗，可却从未伤及一条人命，而且每次偷出的东西在几日之后都会原样送回，这么盗亦有道的飞贼怎么也不像是凶手。”
“传说难免有虚的假的，要在各大门派偷东西哪有那么容易啊，有可能不伤及人命吗？你这些传言也不知从哪里听来的，一点都不可信。”
“谁说不可信？”
“哦？怎么可信？你从谁那里听来的？”
“这……”
“哦，我知道了，你一定是从慧茗那小妮子那儿听来的吧，哈哈……”
那小道闻言顿时红了脸颊，连推带拉就把另一个小道士带到了灵堂的方向。
陆小凤又不是花满楼，自然再听不到他们之后又说了什么，可仅凭他听到的这些又能推断出什么呢？他们所说的飞贼小青陆小凤不是没听说过，不过只知道他是一个专门潜入各大门派寻找剑谱的怪盗，其余的事情，江湖上怕是没有多少人知道。
没有多少人知道不代表没人知道，起码陆小凤现在就想到一个人一定知道。
司空摘星。
同是偷界上混的，作为偷王之王，他自然应该知道近些日子以来是谁抢了他偷王的名头。
天已渐亮，陆小凤随手在金潘的那堆乱纸中抽出一张，胡乱写了三个字：“悦来，凤。”丢下毛笔，陆小凤将纸揉作一团，转身出了房门，直奔山下而去。
要找到司空摘星说易不易，说难其实也不难，起码陆小凤要找他就一点不难。
陆小凤来到山下，找了一个嗓门响亮有看来靠得住的人，把纸条和五十两银子一并交给他，只交代他做了一件事——去所有能去的地方，到处喊一句话：“死猴精，死猴精。”如果看到一个人突然跳出来或者从天上掉下来怒气冲冲的要杀人，把那张纸交给他，转身离开就行。
这招陆小凤屡试不爽，总是不出半天，司空摘星就会怒不可遏的出现在他面前找他拼命。
一般听到这种侮辱自己的话，也须有人可以忍得住不跳出来，但这人绝不是司空摘星，就算明知道这是陆小凤找他时所用的招数，他也会乖乖的跳出来，然后一通狂奔去找陆小凤。
他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这么听话，他所知道的只是，陆小凤在不惜血本的找他，他非去不可，不管是什么事情，不管自己是否有事在身。
在刚开始听到“死猴精”三个字的时候，说不生气那是骗人的，所以他在听到后一定会跳出来，而且是怒气冲冲的，可到后来，他甚至有些期待听到这样的叫声，期待能怒气冲冲的去找陆小凤。
所以后来，他在听到叫声后一样会跳出来，不过不是怒气冲冲。
每人知道这是为什么，司空摘星自己也不知道，只是跳出来的速度一次比一次快了，比如这次，陆小凤吃过早饭回到悦来客栈的时候，司空摘星已经到了许久了。
第十章 剑锋谁指
在陆小凤连夜前往武当山的时候，悦来客栈里也并不安宁。
令花满楼和西门吹雪都十分意外的是，华残霜并没有因为花满楼的逃婚而恼羞成怒，相反，倾城山庄上下一片宁静，毫无异象，仿佛那夜被西门吹雪劫走的不是一个人，而是一只可有可无的猫儿狗儿一样。甚至，华残霜连一个打听消息的人都没有派出来，就好像这件事就这样结束了，也好像花满楼根本就没有在倾城山庄中住过一样。
但事实绝非如此，事情还远没有结束，因为他们在悦来客栈中遇见了一个人，一个十分害怕会见到他们的人，花无羡。
花满楼吃过午饭才突然想起，前几日在杯莫停，花无羡曾对他说过花玥凝也带着西门宁语来到了这里，而且就住在这悦来客栈之中，谁知被华残霜的喜事这么一闹，竟将这么重要的事情都忘记了。
西门吹雪只知道自己将西门宁语留在了江南，托付给了花玥凝，却不知花无羡兄妹二人也尾随而来，所以在听到花满楼提起这件事时不可自制的震惊了好一阵子。
想不到一家团聚的愿望这么快就可以实现，幸福已近在咫尺，纵然这里不是万梅山庄，纵然这里不是江南花家，可只要一家人能够相聚在一起，就会给人一种家的感觉。
这种感觉对于常年在外的西门吹雪与花满楼来说已经很陌生了。所以他们很期待，期待着重温这久违了的家的感觉。
可人在幸福来临前却总要遭遇一些不幸，而且这不幸的感觉往往要比幸福来得强烈得多。也许正因为太容易得到的东西便会太容易失去，上天才会在一个人得到一件东西之前先赐予他一些磨难。有些人足够坚强，能够勇敢地走下去，最终得到属于他的幸福与胜利，可有些人却不是如此，他们忍受不了希望来临前的阵痛，他们没有足够的勇气与毅力坚持到最后，因此他们也只能遥望着幸福的人在远方招手。
这世上岂非正有很多后一种人，可这些人当中，肯定不包括西门吹雪，更不包括花满楼。
他们两个岂非都已足够强，西门吹雪的强淋漓尽致，劲意彻骨，而花满楼的强深藏在内心，因为强，因为强到极致，所以才会这样柔和，才会这样温润如玉，就算在听到花玥凝与西门宁语失踪的消息后，仍然温润如玉。
花无羡不敢正视西门吹雪的脸，他不敢去看西门吹雪此刻的表情，三人就这样在客栈的房间里立着，呆立着。
西门吹雪不习惯坐，花满楼没心情坐，花无羡不敢坐。
房间内的空气仿佛都已因他们而凝滞，满带着一种压抑，令人窒息的压抑。
花无羡曾无数次的想象着这一刻的情景，事悲伤，是震惊，是恐惧，是怒骂，总之不是这样的一种平静，一种沉稳，一种寂静。
沉默，优势固然比任何语言都值得珍惜，但静寂，有时也比任何声音都可怕。
花无羡甚至希望西门吹雪可以拔出剑来杀了他，也好过这样的折磨。可西门吹雪没有拔剑，更没有杀他，只是面无表情的立着，不动，不说，脸色苍白。
不是白，而是苍白。
西门吹雪的皮肤本就是雪白的，不过那时是白的晶亮干净，而此刻的白，却异常凄惨哀绝，让人不忍直视。
你是剑神！万人景仰万人观膜的剑神！你在紫禁之巅战胜了一个最可怕的对手，可你却无力保护你的妻子，你的孩子！这究竟是成功还是失败？
西门吹雪心乱如麻，花满楼也是如此。
一切都是因为自己，孙秀青的死，西门宁语的失踪，一切都是因他而起，他一定要尽力挽救，可现在还不是时候。
“我猜掳走花玥凝和宁儿的十有八九是华残霜！”花无羡紧握着拳头狠狠地说道。
除了华残霜，在这个地方，还有谁与花家有关系，与西门有过节？
西门吹雪与花满楼都没有应声。
不应声岂非也是一种回应？
“我这就去倾城山庄找华残霜要人！”花无羡抄起桌上的修罗双刀就欲夺门而出，却被西门吹雪与花满楼一左一右的拦了下来。
“三哥这样去岂不是鲁莽了些？”花满楼道，面容依旧平静的让人吃惊。
“那怎么办？难道就这样等着？”花无羡道。
“我们现在一无凭二无据，就这样去倾城山庄要人，非但没有成效，反而可能会被华残霜反咬一口。而且既是有人绑走了玥凝与宁儿，他们自然会主动联系我们，不然他们的这场绑架岂不是没有任何意义？”
听了花满楼的话，花无羡终于冷静了下来，将双刀放回到桌上。
花无羡道：“可是玥凝她……”
“她怎么了？”
“她已有了身孕，我怕……”
“玥凝有了身孕？”花满楼面露惊异之色，不过只是一瞬：“早该想到了，当初我回花家之时，便已该察觉到了。既是玥凝有了身孕，我们就更不能轻举妄动，对方手上握着我们三条人命，万一打草惊蛇，事情就麻烦多了。”
“那我们现在……”
“等，等陆小凤从武当山回来。”
西门吹雪一直站在旁边，没有说话，整个人都如同被什么抽空了一般，显得说不出的沮丧，从未有过的沮丧，知道花满楼安慰似的拍了拍他的肩头。
紫禁之巅那一战，使他又人蜕变为神，可此时，他却似又从神，跌落回了人。
因为他有情！血脉相连，那是他的孩子！
一股杀气凭空升起，夹带着一股锐气与剑气。
西门吹雪握剑在手。
他已足够强，捱得过这悲痛。此刻，他的心中已充满斗志。
他是剑神，不是懦夫，自己的亲人要靠自己去保护，他已坚信，他一定可以平安救出花玥凝与西门宁语。自他握住剑的那一刻起，他的信心与坚定又再次充满了身体。
终究，自己因剑而强大，因剑而不折不屈。
这，才是我们的剑神！可他说话算话，所以他这次握起的不是他的青锋剑，而是，叶孤城的海外寒剑。这一次，也算是西门吹雪�
